言。”“是。”张满自知失言,酒意吓醒了一半,讷讷不再说话。韩长骝冷眼旁观,总觉得张满心怀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他从汉三年被派遣服侍当时还是太子地刘盈。这些年来一路陪着刘盈长大,知道他是一个太隐忍的人,他总是宁愿自己受苦,而成全别人。这样的一个人,其实有一些不适合当皇帝,可是他至少能让身边的人心中觉得温暖。而对于张嫣的离去,韩长骝总觉得。最痛苦的莫过于刘盈,只是他将那些痛苦都藏在心中。面上装做若无其事,如常的做着宣室殿中地帝王。他希望刘盈能够从这种痛苦中解脱出来,于是又为张满倾了酒,笑道,“皇后娘娘一贯很尊敬詹事大人的。”“是啊。”张满呵呵笑道,“韩大人大约不知道,我与故赵王虽然亲缘已经出了三服。却一直关系亲近,论起来,宣平侯还要喊我一声三叔呢。”“呵,是么”“当时,长公主产皇后娘娘地时候,先王爷率军出征,世子请族中长辈陪在府中,长公主难产。痛了一天一夜都没有生下来。稳婆都说是留不住了,问侯爷是要保母亲还是保孩子。侯爷虽然也很盼望嫡子女,却终究与长公主夫妻情深,挥泪打算放弃了。偏偏公主不肯答应,只说一定要保住孩子。”“那后来呢”韩长骝问出来才失笑,如今长公主和张皇后都好好的。自然什么也没有发生。“嗯。”张满酒饮多了,噎了一下,笑道,“是啊。只是长公主的女儿生下来的时候,那就像个小猫似的,侯爷忙着去看公主,也顾不得抱,我接过来看,那可真是小啊,呜咽的像只小猫似的。小腿微微蹬着。脚心还有一个指甲大地胎记。”“那可真看不出来。”韩长骝笑道。“汉九年初见张皇后时,她一直很健康活泼。当是调养了很久,才好了过来。”张满尴尬的笑了笑,低头喝酒不再言语。待到夜深,韩长骝唤他道,“詹事大人”已听不到答语,抬头看,他趴在案上,一时醉了个透顶。“真是傻,”他嘟囔道,“值得这么点事就溜出去么”一夜春雨,第二日,韩长骝再见皇帝,刘盈脸色憔悴,双眸之下有着隐隐的青色,不由得心中暗暗难过,知晓刘盈大约一宿未睡。“命高粱侯郦疥入宫。”他吩咐道。高粱侯郦疥,从淮河之战与孝惠皇帝生死与共以来,这些年,刘盈一直对他优宠有加,视为心腹。这一次秘密唤他入宫,将手书制书与一份宫女名册交付给他,沉声道,“你按其上索引,持朕制书往各郡县寻找这二十六名宫人,打探她们返乡后的消息,但记得,不要让人察觉了。”“陛下,”郦疥不解其意,“莫非宫中有什么重要物件丢失么若如此,不妨交给廷尉,明正典刑。”皇帝亲自垂顾一批微不足道的被放还归乡的宫女,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也算是吧。朕自有计较。”刘盈似有难言之隐,含糊言过去道,“也不必惊动了这些女子。不管查出来了什么,悄悄的交给朕就是。”“诺。”郦疥一头雾水的退了下去。韩长骝守在外听到了殿中刘盈对郦疥地私命,知道刘盈终究是决定去寻找张皇后的下落,不由呼了口气,在他而言,觉得陛下与其在张皇后离开以后暗暗的思念,还不如将张皇后找回来,两个人好好的说一说话。他一路看着这对夫妻走过来,总还是希望二人能琴瑟好合。他走进殿,见刘盈负手站在窗前,望着庭中盛放的一树杏花。刘盈回过头来,微笑道,“算起来,今天是阿嫣的生辰呢。”阿嫣是三月初三生地,正是百花生辰,到前元七年,恰恰是满十六岁了。如果她还在未央宫中,一定是笑着要自己陪她过生辰吧。我不知道我做的究竟是对还是错,但是我真的很想再见一见阿嫣。韩长骝一时哑然,笑道,“昨儿个夜里,张詹事向奴婢说起皇后娘娘幼时的事呢。”“是么”刘盈微微来了兴致。回头问道,“他是怎么说地来着”“他说啊,”韩长骝也是曲意说一些张皇后的事情逗刘盈开怀,“张皇后刚生下来的时候难产,身体弱的很。”“是么”刘盈微笑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长公主产阿嫣的时候是在邯郸,我在长安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了。只说是母女均安。阿姐性子习惯报喜不报忧,很久以后。才听说了当日险地狠。”“是啊。”韩长骝笑道,“后来奴婢瞧皇后娘娘很活泼地样子,倒没有瞧出来。哦对了,张满还说,他曾在皇后娘娘出生的时候亲手抱过,看过皇后身上地胎记呢。”刘盈微笑的听着,忽然怔了一下。重复道,“胎记”“怎么”韩长骝茫然。“张满说,”刘盈抿唇,问道,“阿嫣身上的胎记是在哪一处”韩长骝想了想,道,“似乎是脚心。”“不对。”刘盈摇头道,“阿嫣的脚上。没有胎记。”他闭了闭眼睛,天一阁那一夜,他意乱情迷之下,曾经抚过阿嫣脚上的每一寸肌肤,阿嫣的双足形状姣小,因为从小娇惯。而并不起茧子,在烛光下,趾尖呈现出一种近似透明的色泽。腿上地肌肤因为终年不见阳光,在迷离的烛光下呈现出一种白皙的色泽,像缎子一样的光滑刘盈极其肯定,阿嫣的双脚之上一片白皙,根本没有任何胎记。刘盈站在当处,一时因一处疑虑,而将从前的往事全部串联起来,面上神色变幻不定。忽疑忽惊。只觉得背上出了一层冷汗,霍的唤道。“长骝。”阿嫣出生那年,他不过才九岁,母亲还在楚军营中未被放回,父皇只亲近于宠姬幼弟,唯一的姐姐也远嫁邯郸,他一个人在东宫,很有些寂寞,远远地听说自己得了一个外甥女,很是开心。其后,父皇封了张耳为赵王。刘盈忽然想起,就是在阿嫣出生的那一年,鲁元先前的那位公主家令因失职而被罢去,其后换上了如今的涂图。刘盈又想起了,前元三年,当母后初提议立阿嫣为自己的皇后的时侯,姐夫张敖愣了一下之后,过于热衷地态度。对于大汉的任何一个列侯而言,能够让女儿做大汉的皇后,是莫大的荣耀,但唯有张敖,阿嫣与自己有舅甥血亲之亲,虽五伦无碍,毕竟有那么点不合常情在,纵然他取舍之间不愿拒绝,总该有一丝犹豫忧虑。张敖当时的态度,就显得有些奇异。这些事,单独放在一处,并不显得什么,但是当所有的一切汇聚在一起的时候,刘盈忍不住怀疑,其中别有隐情。“你悄悄的去打听了,”刘盈轻轻道,“当年长公主在邯郸产女之时,张府中可有其他的奇怪人事在。”宣室殿中,刘盈的面色有一些沉黯。“陛下,听说当时宣平侯还有一房姓赵地姬妾,产下了一个女儿,虽然叫半岁,但实际上生下来也没有多少天。长公主生产地时候赵姬的女儿也患了急病,因为府中地大夫都去诊治长公主了,那个小翁主便病死了。为此,赵姬怨恨侯爷,一直到死,都再也不肯见他。”“陛下。”韩长骝禀道最后,自己的声音也开始颤抖,“你莫非是怀疑”他忽然有些不敢说下去。“很有可能,不是么”刘盈淡淡道,“好好的,张满早不拉你喝酒,晚不拉你喝酒,偏偏在阿嫣离开未央宫之后,朕偶回椒房殿的时候拉你喝这场酒”张满做了这么多年的詹事,中规中矩,虽不曾怠慢,但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曾说。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与韩长骝夜话,怎么想都有些奇怪。那些模棱的话,似乎更是他故意透露出来的信息。“那个赵姬,”刘盈复又问道,“如今何在”上次在春色章节中,将詹事的名字记错了,应该是张满而不是张达。特此更正。求粉红票。第三卷:玲珑骰子安红豆 一八三:剥茧第三卷:玲珑骰子安红豆 一八三:剥茧“回陛下的话,”韩长骝小心禀道,“听说,在皇后娘娘第一次从宣平回长安的时候,她就悄无声息的病逝了,葬在了宣平。”“宣平,邯郸,张敖”刘盈叩案,沉吟不已,然而心中既然已经生了疑窦,便再也抹不掉,就算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明白,他也必须查下去,直到水落石出。“陛下的意思,”韩长骝试探道,“莫非是要找宣平侯府当年的老人来问事”“不可。”刘盈摇头道,“长公主如今卧病在床,如果惊动了长公主,让她病情加重,则无论是朕,还是阿嫣,心里都过意不去。”而且,如果心底暗暗的猜测竟是真的,那么,十五年来,张敖为了遮掩住这些事,早就该将与之相关的人事全部掩盖过去。纵然想问,也是问不出什么内情的。“长骝,”刘盈淡淡道,“你遣人去邯郸与宣平,寻找当年与此事有关的旧人,打探消息。“对了,无论如何,这都是密事,传出去对阿嫣的名声有损,如今的赵王是朕的四皇弟刘友,注意不要让他发现了什么痕迹。”“诺。”刘盈独自一人坐在宣室殿,面容微微阴沉,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如果,如果真的证实心中所猜测,那么,也就意味着,宣平侯与鲁元长公主这么多年的婚姻。根本就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美。就是自己,也颇有受人欺骗地感觉。但是,如果此事为莫名须有,则自己依旧与阿嫣有血亲之亲,纵然,他找到了阿嫣的踪迹,他们之间。也始终有一个解不开的死结,怕自己依旧无法给予阿嫣想要的幸福。一时间。刘盈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希望阿嫣是鲁元的亲女,还是不是为好。但是,在尚没有确定消息的刹那,刘盈念及阿嫣,忽然觉得心跳如鼓,想重见阿嫣的冲动分外炽热。忍不住招宣室殿外地侍中道,“传朕的意思,宣高粱侯郦疥入宫。”“朕上次要你查地人,现在可有消息”郦疥恭敬拱手道,“臣按陛下的意思,往这些出遣宫女籍贯郡县寻找她们的下落消息。这二十六个宫女中,有二十三个找到了下落,已经回到故乡与家人团聚。剩下的三个,分别为魏氏,唐氏与韩氏,暂时还未寻找到,臣正在加紧寻觅。”“知道了。”刘盈吩咐道,“你暂时放下手头其他事情。继续去做。”夏五月,纵然未央宫和宣平侯府将张皇后失踪的消息掩盖的严严实实,张皇后半年多从未在人前露过面,到底不是常理,长安城的列侯权贵女眷,私下里议论纷纷,有如滔天烈焰。猜测张皇后因为触怒了君意,而被罢黜。鲁元长公主身为张皇后地母亲,惊急之下,病卧在榻。苦苦恳求求陛下放过张皇后。陛下对这个患难与共的帝姐极为尊重。不忍阿姐伤怀。便一直举棋不定,而张皇后便形同幽禁。但是。留的住一时的情分,又如何留得住一世的情分若陛下终究灰了心,则张皇后的后位不过是虚名。刘盈如今方二十四岁,春秋正盛,膝下又无得宠的皇子,当年选后选到帝姐之家,功臣世家不是没有怨言的,只是吕后一力主张压下而已。此时若有列侯女子进献入未央宫,则若得产下皇子,他日富贵,不可限量。这一日,刘盈往长乐宫拜见吕后,刚入长信殿,就听闻女子莺莺燕燕地淅沥之声。见了他进来,连忙揖拜道,“参见陛下。”面上俱有红晕之色。“陛下,”吕后含笑道,“这几位,是吕氏旁支之女,母后深宫寂寞,便请了她们入宫陪我这个老婆子。算起来,与陛下也是亲戚呢。”刘盈淡淡道,“既如此,便劳几位表妹陪母后了。”宴会间,几名吕氏女子似乎是得了吕后授意,频频说笑,更有一名大胆的,举觞盈盈道,“陛下治国有道,臣妹不胜钦佩,在此敬陛下一杯。”刘盈的面色渐渐难看起来,不愿拂了她的面子,勉强喝了一杯酒,却听得一旁,吕后含笑示意,道,“天色已晚,陛下今夜不妨歇在长乐宫,便不必回去了。”他终于忍不住,起身道,“莫非母后想故技重施么”拂袖而去。“陛下后宫之中妃嫔稀少,早就该再进三二妃嫔,当日那几个吕氏女子便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