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愈发严重。进宫选秀她不是没有在电视上看到过,无非是去给皇上当妃子。一个皇上三宫六院那群女人岂不是要打破头了而有的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见皇上一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贤宗”是怎样的一种无奈和凄凉为了上位为了多分些皇宠最好是全部占为己有,她们不得不勾心斗角踩着别人的清白与尸骨陪伴君侧,又是怎样的一种残忍与悲壮只需想想就足够胆战心惊。在那种环境中,似是无人可全身而退,即便成功又如何也不过成了个心智扭曲的怪物。况她自认没有璇玑之才也没有诸葛之智,将来怎么死的可能都不知道。章宛白此举无疑是不怀好意,否则怎么不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去苏玲珑面若银杏唇若沾朱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人难不成这皇上是个老头子她怕女儿过不了多久就会守寡既然已是老头子怎么还如此好色,有那么多女人了还要选秀,难道身为皇上就可以肆意妄为予取予求可是苏玲珑哭喊着非要进宫又为的什么难道现今的皇上不是她想象中的又老又丑而是年轻有为英俊非凡所以令天下女子趋之若鹜只是她根本没指望和这众人尊崇的九五至尊发生什么长恨歌类的旷古之恋,就算将来必须要嫁人,她也要坚守一夫一妻制,否则对任何人都是一种残忍。不过话说回来,章宛白的态度仍旧令人怀疑,专断如她竟不允许女儿上进,难道她知道什么内幕但无论是福是祸,她的命运绝不能操纵在别人手中,尤其是这种小人的手中“皇宫可是比清萧园强多了”“可不是我听说那房子都是拿金子盖的,地都是拿玉石铺的,花都是水晶雕的”“一旦入了宫可就是锦衣玉食,无数个人围着你伺候”“只恨我没有这样的福气呢。唉呀,王爷,你可不要责怪妾身啊”姬妾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帮助苏锦翎勾画美好蓝图,章宛白只端着盅轻啜,唇边挂着笃定的笑。“我不去”众人语声一停,不可置信的看向她:“你说什么”“我不去”苏锦翎语气坚定。众人面面相觑,最后纷纷将目光投向章宛白。章宛白的护甲依旧翘得很好看,上面的宝石随着她拨弄浮茶的动作簇簇闪亮。“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打算听哪个”她看也不看苏锦翎一眼,自顾自的说道:“好消息就是如果你博得皇宠,身份尊贵,我们也跟着沾光,而最受益的就是清萧园那位了”苏锦翎立刻意识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不禁攥紧拳头紧盯着她。“如果你无法得到皇上宠爱当然,这不是坏消息,坏消息是”章宛白将茶碗放回桌上,微笑对她:“你的名字早于上个月便报上去了,属以烈王府莫氏之女的名号,明日就进宫。如果你不去,那便是欺君之罪,你觉得最倒霉的会是谁呢”苏锦翎脑子轰的一下,原来她的命运自一个月前便被改变了。一个月前她在干什么呢已丝毫记不得了,只是一切的改变竟在不知不觉中,以后还会有什么事会在无法预料中发生呢的确,人生本就是毫无预料的,就像她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时空,就像“难道她没有同你说吗”章宛白露出惊异之色:“在此之前蒋妈可是问过她的意思,她是同意了的”012惊雷梦断是雷声滚过吗她怎么觉得地面都在震颤她勉力抬眼看向那一排逐渐蒙在灰中的花团锦簇,意识似从体内抽出,烟似的在身边漂浮。可笑,她什么时候脆弱到这种地步“鸟有了翅膀,才可以自由自在。人没有翅膀,只有一颗心,心不用翅膀也可以飞得很高很远”直到现在她方明白了那句话的深意,也瞬间明白了她曾说过的曾做过的所有。“锦儿,从今日起,我每天都会教你跳舞,你一定要认真学”“如果你不想一辈子囿在这里的话,就从现在做起”“锦儿,我知道你会说话,你之所以不开口是没有遇到该开口的时机。贵人语迟,你命中注定会贵不可言”“人要学会把握时机,只有把握时机才会改变命运”教她跳舞唱歌,是为了改变命运吗是她苏锦翎的还是她莫鸢儿的却原来,一切早在九年前就被注定了。她教自己唱歌跳舞,为的是取悦一个男人,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她已在自己的梦境中沉沦,竟还要自己的女儿沉沦到更深处。出卖了她的是她最亲的人,不仅出卖了她,还将自己也绑在这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难道是已厌倦了十五载的孤清寂寞,要破釜沉舟吗她赌定了她无法选择,只能走这条路吗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不同她商量一下,难道是怕她打破这个美梦临行前,她看着自己,神情因为愈发暗下的天色略显迷离:“去吧,娘就在这里等你”苏锦翎苦笑而今,她还回得去吗目光移至正前方那个王爷,她今世的父亲,为什么他不说话难道真的要将她送到宫中难道他的女儿只有一个苏玲珑吗是的,只有苏玲珑难为她刚刚还因获得苏姓为莫鸢儿喜悦,原来他们只是为了将自己送进宫,如此,莫鸢儿的心愿可能实现,烈王府也可摆脱一个包袱刹那间,快乐无忧的十五年就这么破碎了,心底忽然升起一个莫名的呼唤,我是谁我到底是谁雷声滚滚,一个接一个的砸到地面。门外起了风,吹得房顶上的瓦咯隆作响,柳条横扫,枝断叶飞。相比下,屋内很是安静,每个人都默不作声,如同蒙在灰中的人偶。“世子,世子”门外忽然响起几声急唤,紧接着,马蹄哒哒急促而来。一匹烈焰红驹遽然扎入眼帘,一个少年自马上翻下,只一步便跃进门来。修身宽肩,长腿细腰,如一株秀挺白杨。屋内昏黑,不知为何一直没有人点灯燃烛,所以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能感受到那目光正灼灼对着自己。苏锦翎不禁眼底一烫,紧咬住嘴唇。“父王,锦儿不能进宫”就在这一刹那,苏锦翎看到昏暗的屋外忽然一记雪亮,紧接着,仿佛一个火球从天而降,“嗵”的在院里炸开了。声响之巨大,地面之震颤,人声之惊惨,令她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听到了这样一句。一切瞬间陷入漆黑。“嗵”声音巨响,地面震颤,有人惊呼不,不是惊呼,好像是争执,男人女人声音莫名的熟悉,吵声激烈。她猛的睁开眼睛睁开眼睛不,无法睁开即便她将全身的力气用上去也无法睁开她能听到心脏在剧烈跳动,她能听到血液在体内奔流,却是无法睁开眼睛不仅是眼睛,她的胳膊腿哪怕是细微的呼吸此刻也似压上了千钧。是梦魇,还是她又成为了渐冻人“我早就说过,她这病无法医治,只是拿钱填一个无底洞”这是一个激动而愤怒的男声。“她不只是我的女儿,也是你的,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她死去”这是凄厉而疯狂的女声即便如此,依旧美妙,如声乐中的花腔。每每听到这两个声音交错响起,舒锦都很想死。“你外面那么多男人,谁知道她是谁的种我当了一年冤大头分明可以在家养着,却偏要住院。病房还要单人的,药要最好的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她是谁你知道花了我多少钱吗老子又不是印钱的你赶紧该找谁找谁去,别他妈老缠着我”“舒德强,你混蛋锦锦是你的孩子,你的亲生女儿,你竟然不认她走,咱们现在就去做亲子鉴定”“老子没工夫陪你玩。我告诉你,当年是你自愿跟我的,老子是心软才让了你这些年,老子认栽。现在老子不干了”“这是医院,患者需要安静,你们能不能小声点要吵出去吵去”有人不满。“是啊,三天两头的闹”更多的人不满。安静片刻。“这是十万块的支票。告诉你,就这么多了,咱们两清,以后别他妈再来找我”“舒德强,你今天敢离开半步,我就让你身败名裂”一阵扭打,有东西乒乒乓乓掉在地上,gui磕打大理石地面的脚步声依旧远去了。有人倚着门板倒下,低泣声絮絮传来。虽然无法睁开眼睛,可是舒锦的神经彻底清醒过来。她没死,她不过是做了个梦,一个噩梦,而今梦醒,却又掉进了另一个噩梦,一个她以为早已摆脱的噩梦。而这个梦,她又会做多久呢梦中的一切是如此清晰,好像已经深深的刻在记忆中,好像已经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如果有可能,她一定要把这个故事记述下来,只是一切仿佛只是开了个头,她记得留在梦的末尾是一张英俊的脸剑眉星目,尽是紧张与关切。他紧紧抱住她坠落的身子,薄唇轻抖,颤声唤道:“锦儿”如此真切,怎么可能是个梦呢这一个月来,她坐在病床上,翻看尽可能找来的资料,寻找梦中那个朝代的痕迹。她记得所有细节,却无法与资料完全的吻合。她合上中国古代服饰研究,叹了口气,对着窗外的柳树发呆。也是暮春,真巧呢。“锦锦,不打算下床走走吗”方纹走进病房。打了针,便可以自由行动,四处走走,有效避免肌肉萎缩。可是,她还用得着避免吗一个月里,她有三次险些在睡梦中因呼吸衰竭休克。她知道,即便这次抢救过来,离死也不远了。到时,她会去哪呢会回到那个莫须有的时空吗她竟是想回去,是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她在努力做梦,可梦中只是一些光怪陆离。那个梦境似乎就这样结束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觉得它就在身边呢似乎只要伸出手,就会像穿入洒在床头的阳光般穿入它“锦锦”方纹看着女儿对着阳光中的手掌发呆,不禁有些担心。她知道那一天迟早会来的,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起初还怕女儿接受不了,可她显得比自己还镇定。最近女儿的情况愈发危险,她看着女儿半笼着阳光坐在床上,竟好像在逐渐变得透明,仿佛她只要推开窗子,女儿便可乘风飞走。听说人临死前总是喜欢反复看自己的手“锦锦”她不禁惊叫起来。舒锦转过头,眼里满是迷茫困惑。方纹急忙粲然一笑:“今天天气真好,咱们出去走走吧。你不是一直想去故宫看看吗”最近,母亲总是急于满足自己的心愿,是知道她没有多少时日了吗镜中是一张白得几乎透明的脸,极瘦削,于是眼睛显得特别大特别黑,带着一副惊恐的表情。她努力将它与梦境中的脸重合。在梦里,她从来没有照过镜子,池塘的水面就是她的天然铜镜,记得梦中的那张脸是极其动人的。唇角微翘,苍白中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方纹一阵心酸,忙拢好了女儿的长发。暮春,阳光还不是很炽热,舒锦却晒不得光,脆弱得如同刚出生的婴儿,方纹便撑着一把淡紫的花伞为她遮阳。不能不说,此次出门并不是个很好的计划。似乎只要是旅游景点,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会挤着许多人。紫禁城,这座原本只属于皇上的宏伟建筑眼下正被无数的普通百姓膜拜着。到处人声鼎沸,简直是个中外地方语言文化交流地;到处摩肩擦踵,每走几步就碰上个照相留念的,简直是举步维艰,只能被人群推着移动。有导游举着个小喇叭在那喊,好像是哪个游客挤丢了。就这么着,除了看人还是看人,不能不叹服古代劳动人民就是实惠啊,若是紫禁城弄出个豆腐渣工程,他们可就提前奔入2012了。013迷雾梦回舒锦身子弱,虽然没走多少路已是出了一身虚汗,周围各异的体味混在嘈杂中,令人艰于呼吸。她捂住胸口,用力吸了几口气,仍是觉得憋闷。视线有些模糊,总觉得有层雾在眼前飘着,那些晃动的人影好像在微风吹拂的水面上浮动,分外诡异。她使劲眨眨眼,一切方恢复正常。在这种天气也会中暑吗她果真是太虚弱了。方纹也带了相机,她让女儿靠着栏杆歇着,自己退到一边打算选个合适的角度。角度不是没有,只是之间总有人来回走动,结果折腾了半天也没照上一张。舒锦自是没有心思照相,她倚着汉白玉栏杆,视线极力远眺。她不知道自己所处的是什么位置,只知道地势颇高,前面是一片开阔的广场,被数不清的人占领。梦中说的入宫选秀,指的是这座紫禁城吗她突然很想看看那座梦里的皇宫,是否也是这般恢弘壮阔那位皇帝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是年轻还是老迈是高瘦还是肥胖是英俊还是平凡是治世明君还是昏庸无能不觉的,再次想起那个梦梦中的锦儿在六岁时受惊落水,醒来后曾听到一个威严中透着慈爱的声音即便梦已过去许久,仍清晰记得那人不甚魁伟甚至有几分瘦削的身材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他背沐烈日强光,无法看清外貌,却是威仪赫赫,器宇轩昂。她轻叹了一口气,不过是个梦,怎么总是念念不忘日光愈热,身子愈虚,呼吸愈发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