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方开始着慌,急忙起了身,摸索着向出口走去。手拂过几道粗糙的山石,忽然落入一片冰凉之中。诧异间,腕上骤然一紧,一股淡淡的甘甜之香随即扑面而来她先是一惊,然而所有的疑思所有的不安所有的委屈都在这惊悸过后的刹那烟消云散“笨蛋我既是没有按时来,为什么不早点离开”他的语气虽是愤怒,人却将她抱得愈紧,且也不等她答话,唇便覆了下来。这一吻极是霸道,极是缠绵,似是要因她的不知变通发泄不满,又似是倾吐多日的思念。他是如此愤怒,却又如此庆幸。若不是她的执拗,他今夜怕是要辗转难安,甚至会冒险潜入听雪轩他知道他终有机会能见到她,可竟是片刻也等不得。他的确是被人绊住了脚,也是意料之中的,只骗得她们安心,便脱身而出。一路上,脚下虚浮,满心焦灼,就像他遽然从昏迷中苏醒,从岚曦寺快马加鞭的赶往帝京,眼见得日影移动,心如火炙,恨不能身长双翅,御风而飞。耽搁了这么久,她还在吗她的脾气执拗,说不好会一直等下去。一想到此,心里是说不出的酸酸涩涩。他离府数日,亦有人在府中等待。嘘寒问暖,惊恐焦虑,千种柔情,万般关切,都不敌离别那日她的回眸一顾。他想见到她,并不是急于交给她一件重要的东西,而是他只是想见到她而今终于可以拥她入怀,不似梦中那般虚幻,那般于电闪雷鸣中飘然远去只余他怅然若失的惊惧。她是如此真实的在他身边,温热柔软,馨香满怀。如此,哪怕是再取他心头之血,再煎熬上四十九日,亦在所不惜“咳咳”“你病了”她惊慌的扶住她。他却将她搭在胸口的小手紧紧攥在掌中,哑声道:“无碍,只不过走得急了些”真的无碍吗他的心跳虽急促,但不似以往有力,且掌心湿滑,尽是冷汗。他的怀抱虽惯常冰冷,此刻却在微微颤抖。她曾见识过他如白鹤一般在水面掠过,又怎会只因为“走得急了些”而气喘吁吁,咳嗽不止云影渐移,他的脸于明暗中浮现。是月光的缘故吗他的面色一片清冷,竟近似透明。“你”将她的小脑袋扣入怀中:“别胡思乱想”她则将耳朵贴近他的胸口,只觉那心跳轻促微弱,时不时不规则的猛跳一下,不禁愈发不安。刚要发问,却感到那环在身上的力突然加大,直勒得她差点透不过来气方松开,然后听他在耳边轻笑:“可是放心了”他越是这样,她越觉此中定不寻常,而且经此一次,他似是愈加虚弱,压抑的咳了许久,却是将她搂得紧紧的,不让她行动半分。岚曦寺距帝京近百里,即便马不停蹄亦需一日的行程,且深秋风凉露重因了他的迟迟未现,她想了那么多,猜了那么多,怎么就单单忽略了他可能会感染风寒而他却害怕她的担心不顾病痛的赶了来脸颊贴着他胸口的衣襟,抿紧了唇。“怎么不说话了”下颌轻抵她的发心,深深的嗅了嗅那发丝幽香。自然的,清淡的,让人安心,让人沉醉,让人忘尘忘俗,让人爱不释手。“你该回去了。”她小声道。他一怔,转而笑了:“等了我这么久,就为了对我说这个”他语意温存,是毫不掩饰的宠溺。她不语,只是更紧的靠近了他“哭了”他冰凉的指触到她的眼角,摸到一点湿滑。她却别过头,将整张脸都埋到他胸前略薄的衣料下,他的胸前似是捆着一层层的东西她心一惊,这是虚弱咳嗽面色苍白心跳无力冷汗淋漓还有,这甘甜之香中怎么好像弥漫着淡淡的腥气,亦在她的唇齿之间游离,好像是她隔着衣襟试探的摸索着,却被他感觉到了,握住她的小手:“天冷,一路赶来,多穿了点”她怀疑的看向他,试着从他的眼中看出某些端倪。可那双眼那么清亮,那么柔情,竟全数取代了以往的冷锐。有云遮住月光,四围再次陷入黑暗。他半晌不语,只攥着她的小手,偶尔轻咳一声。他的手那么冷,她只得加上另只小手将其握在其中,努力的传给他一点温度。然后便听他轻笑这种小女儿的真情流露,他何尝在别的女人那里感受过她们对他也是有情的,却是不如这般真切,这般心动,这般在心头缱绻,脉脉融融。唇瓣擦过她的耳际,擦过她的鬓边,淡吻柔情,温存尽现。有风自身旁划过,带来夜的清冷,她身子一抖,不由打了个喷嚏。“看来真该回去了”他语中含笑,又用力的抱了抱她方缓缓放开手臂。她定定的看着他,唇动了动,可是没有吐出半个字。轻握了她的手臂,他微低了头,吻轻点在纤巧的眉梢:“是想走还是不想走”这声音低沉,柔和,喑哑,似是询问,又似是自言自语,却皆是不舍,只磨得她心痛。“早点回去吧,路上小心。”声音小的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到,然后转身就走,生怕迟疑片刻就会改了决定他正病着,不宜再受风寒。可是转身之际,腕却被他捉住,指尖旋即碰到个凉浸浸的小东西指甲大小的白玉莲花,只绽开两片薄得几乎透明的花瓣,几点花蕊半遮半掩,颜色于夜幕中略显深暗。s:我可能是要笨死了,个人中心里有“好友”,我今天才看到“好友请求”,竟然还有200多天前的逐一通过后,好友竟然全不见了,四处找不到gtt073狭路相逢他眉心微蹙,似是有些犹豫,却又笑了。那点雪白于他指间微微颤动,向她移来。他的气息拂过耳畔,雪白的敞袖如云掠过于是那莲花便端端的垂在颈间。他退后一步,微眯了眼细细端详。好像只是眨眼工夫,那花蕊忽然绽放血样光芒,虽然微弱,但极耀眼,如萤火一般在莲花内浮动,忽明忽暗,交错纷杂。转而又凝聚在花蕊中心,有节奏的跳动。凝神感觉,那节奏竟是心跳的节拍。红光渐暗渐弱,终至平息。她惊奇不已,他的眼中却满是喜悦:“诚不欺我”“这是什么”她忍不住问道。猛的揽她入怀:“此物不要离身,三年之内便无任何雷声可伤到你”她有些不解,却听他又道:“待过些日子,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谁我娘”她惊喜。他摇头,长指轻拢她的鬓发,无限爱惜:“到时你就知道了。”这是什么苏锦翎坐在桌旁,看着刚刚换下的水色暗纹镂花长衫平铺于晕黄的灯光中,左肩后的一点暗色分外显眼。那暗色已有明显的板结,摸上去硬硬的。唇齿之间依然萦绕着那种淡淡的腥气似是血的味道指尖轻轻抚过那点暗色,眉峰轻蹙,满心疑思。落叶打着卷的被秋风赶着在地面上滚来滚去,毛团兴奋的东追西逐,吠声勇猛。尽管阳光灿烂,然而毕竟是深秋季节,人只在外面走了一会,碧纹夹衣便再也扛不住秋风瑟瑟。身上忽然一暖一件白裘绛缎披风依裹在肩上。“奴婢给八殿下请安,八殿下吉祥”“明知天冷,也不多穿点”明是关心,可是从宇文玄铮的嘴里说出来却带着呛人的味道。“既是天冷,还请八殿下仔细身体,奴婢不敢”苏锦翎说着,便要将披风取下。“让你穿就穿着”宇文玄铮怒了。毛团自是搞不清楚状况,只当他在为难苏锦翎,况他总欺负自己,而且只要他一出现,便弄得苏锦翎无暇关照自己。它早已分外不满,此番见他粗声大气的说话,当即放弃了正在追赶的一片枯叶,对着他狂吠起来。“毛团”苏锦翎的制止反而使它更为疯狂,摇头晃脑的在宇文玄铮蹦来蹦去,龇牙咧嘴的呜呜着,但只敢示威,不敢上前。“这小畜生今天是吃了豹子胆吗看小爷不教训教训你”宇文玄铮虚张声势的猛一跺脚。毛团往后一窜,就地跌倒,打了个滚后四肢抽搐,尖声哀叫起来。宇文玄铮哭笑不得:“这招也是你教的”苏锦翎为了好玩,前段时间教毛团遇袭装死,却不想被它发挥到如此地步,最近它已是用此招骗得了不少的同情。毛团叫得愈发凄厉,拿眼觑着苏锦翎,目光楚楚可怜。“奴婢得罪了”苏锦翎无奈,屈膝告罪,然后像拍灰尘般在宇文玄铮臂上打了两下。毛团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两圈,立刻识破诡计,随后四脚朝天,前腿缩到腹上,后腿伸直,停止哀号,闭上眼睛,做遗体告别式。“我服了”宇文玄铮仰天长叹,摆出一副英勇就义之态,大义凛然道:“来吧”苏锦翎自是不敢真打他,手臂高举,却轻轻落下,口中怒喝:“看你还敢欺负毛团看你还敢欺负毛团”宇文玄铮则配合的“哇哇”惨叫,终于哄得毛团翻过身来,拿目光幽怨的看着这边,口中依旧如受了重伤般哼唧着。苏锦翎摘了披风还给宇文玄铮,抱了心伤得无法行动的毛团往回走。宇文玄铮怔了一会,疾步追来,将披风再次披在她身上:“我送你回去”毛团见他又出现了,不禁瞪圆了眼睛,愤怒一声狂吼,奋力从苏锦翎怀里跳出,疯狂而去。二人急忙追赶,却见它正往雪阳宫方向发力狂奔,速度快得耳朵都竖起来了。“这小畜生,是要去搬救兵吗”宇文玄铮笑骂。他追了半天,却不见苏锦翎跟来,回头一看那人是谁湛蓝的服色挺拔的身姿即便隔着这么远,他依然可以想象那人低着头对苏锦翎说话的表情,那两排白牙他好想将它们挨个掰下来宇文玄朗,你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锦翎他咬牙切齿,气吼吼的几乎是一步就迈到那两人跟前,恰好看到宇文玄朗白牙一闪顿时又起了将它们逐一掰下的恶念。苏锦翎回眸的瞬间,恰看到他目眦欲裂的表情,竟像极了毛团愤怒的样子。她刚想发笑,却见蓝衣少年的神色有异奇怪,他见了宇文玄铮怎么不行礼下拜难道是被这副尊容吓到了正诧异间,毛团忽然打拐角里返回来,冲着这边大叫。“锦翎,你送毛团回去,这里有我”宇文玄铮一把将她从宇文玄朗面前拉开,猛的往后一推,那气势大有“你先撤,我掩护”的豪迈与慨然。苏锦翎踉跄几步,勉强站稳,回头见宇文玄铮已抖出一副要将那个与他身材个头相差无几的少年撕成碎片的架势。不知二人何时结了仇怨,若是打起来,蓝衣少年定不是他的对手。别的且不论,皇子伴读怎么能和皇子对打,那不是以下犯上吗蓝衣少年似也没有与之争执的意思,只急切唤道:“你先别走,我还有话要说”这下可彻底激怒了宇文玄铮,当即一拳挥了过去这边打得热闹,那边狗叫得狂烈,很快巡逻的侍卫便赶了来,其中便有苏穆风。情势危急,也顾不得宫规礼仪,只“殿下,殿下”的急喊着,小心翼翼又拼死拼活的分开了恶斗的两人。她见众人对蓝衣少年也似颇为恭敬,料想即便是要惩治他的无礼也需请示他的主子宇文玄朗,心下不禁稍稍安了。不远处的毛团几乎要吼得吐血身亡了,她亦不敢迟疑,急忙赶了过去。“苏锦翎”被架住的宇文玄朗大急,却只眼睁睁的看那身影转了个弯便不见了。糟了毛团今天大概是被宇文玄铮气糊涂了,举止失常,竟四脚不着地一般的冲进了雪阳宫,惊得那对仙鹤展翅欲飞。今日本不是她当值,照规矩若无宣召是不该踏入正殿附近的,可是毛团这个样子万一它惹了什么麻烦宫人亦是不敢阻拦这只状如发疯的小东西,只纷纷避让,一任它风火轮般直往瑶光殿而去。待到瑶光殿朱红的高槛前,毛团忽的来了个急刹车,身子竖起,竟是推开了殿门。而这一刻,紧随其后的苏锦翎一时止不住脚步,险些踩到它身上。情急之下,忙调整了方向,脚下步青云却是一歪,人直直的向着门内跌去似见一道雪色划过,一阵淡淡的甘甜之香扑面而来她有一瞬间的恍惚是宣昌吗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在这可眼前这人分明就是宣昌,眸中冷锐,如古水无波,却又翻滚她难以辨清的情绪。“你”她刚要发问,却听得殿内传来一个极优雅极舒缓的女声,似是疑问,似是关切:“王爷”扶住她的力道忽的一轻,就这般消失了她稳住了身子,准备为刚刚的事故向殿内的大人物施礼请罪,可是紫檀案几正对殿门,两旁是一对紫檀雕花椅,而左右又分至两列黄花梨雕椅,是为来客所备。而一个女子正立在客座首席旁一身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华袍,繁丽中透着尊贵。赤金桃枝攒心翡翠簪斜绾着堕马髻,坠珠金钗的簇簇流苏及额心的红瑛珠子将那精心描画的面容耀得熠熠生辉。早在百莺宫时,苏锦翎就觉得她清丽脱俗与众不同,而今粉面含春清眸流盼,更显妩媚多情姣丽万千。此等姱容修态国色天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