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明明知道遥不可及,却仍不可避免的追寻而去。或许在那烟雾之后,会看到她的笑颜如烟花绽放再一朵牡丹耀亮夜空,引得惊赞连连,却没有人听到有那么一声叹息,正浸在那渐逝牡丹遗留的浅绯色的雾中缓缓飘散这夜,在夜空被次第绽放的烟花染作一派绚烂春意之际,宇文玄苍缓缓步出雪阳宫。烟花伴着喜悦的呼啸在皑皑白雪上印下明暗交错,色彩流转,他的影子亦前后变幻,捉摸不定。贤妃无事。太医来了,诊过脉后对上他的疑虑,不禁打了个哆嗦。他也知若是太医敢言贤妃无事便等于在说贤妃犯了欺君之罪,而有他在身边,又怎么有机会让自己的母妃以身犯险那太医左思右量,只言许是畅音楼人满为患,空气混杂,且冬日人多困倦,贤妃多日前又担心煜王在外征战的安危,茶饭不思,心力消耗极大以致体力不支,方他守在贤妃床边,贤妃自回宫来就一直躺在床上,好似真的体力不支昏睡过去。不过想来也的确够心力交瘁的。他不是不知贤妃在发现自己有意请皇上赐婚时的震惊和焦虑,方促使她宁肯罪犯欺君也要打乱他的部署。他也不是不知皇上对苏锦翎有意,可既然迟迟不行册封之举,而且冬至那日,烈王又长跪阶前替女儿坚辞封赏,就说明皇上心里还是有顾虑的。皇上乃一国之君,凡事都要顾全大局,苏锦翎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纵然再怎么喜欢,皇上也断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而失了分寸,而自己此举倒是替皇上做了决断。当然,他也知如此作想是自欺欺人,可是当他看到她一身清淡的立在台上时,当她那双眸子望向他,清澈的眼底满是喜悦和不可置信时,心中曾有的那么一点点迟疑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轻轻拈住那纤细的手腕,却是再也不愿放开。就是现在,锦翎,我要请皇上赐婚,我要你成为天昊最被艳羡的女人我要风风光光的娶你过门,在不久的将来,与你一同鸟瞰天下。他是打算请皇上赐婚的,却不想就在这一刻,计划陡然提前了。249烟花满天2她定是明了他的心意,此番却没有拒绝,更令他欣喜若狂。不能不说他是抱着趁热打铁请皇上一锤定音即便待她清醒过来也反悔不得的想法,却是被贤妃突如其来的一瓢冷水浇下母妃是为他好,他知道,可是“母妃既是累了,儿臣就不打扰母妃安歇,就此告退”身为母子,此番措辞和语气倍显生疏,而且若是他当真相信贤妃是病了,睡了,又怎会出言打扰起身之际,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叹。他脚步一滞,却未听贤妃有何言语。狭眸微眯,再不肯回头,只嘱咐宫女好生伺候,便负手步出门外。流色交映间,一片耀目闪亮盖住所有光影。他抬了眸,却只见一朵牡丹灿烂后的萎靡。她现在在干什么留在畅音楼陪皇上赏烟花吗依然记得离去时担心的看她一眼,他是在告诉她“放心,等我”,她应该明白的,可是他已耽搁了这么久,她会不会要去跟皇上说赐婚的事吗当时的冲动正被贤妃的“意外”、雪阳宫里清冷的安静或冲击或平复得只剩一点细碎的波澜,而且贤妃此举也不得不让他暂停行动,思虑再三,终唤得一声叹息。再一朵牡丹耀亮夜空。他看着它从灿烂转为绯烟一抹,想象那小人儿落寞的神色,心下刺痛。锦翎,等我,等我“锦儿,好看吗”这夜,在夜空被次第绽放的烟花染作一派绚烂春意之际,陪在苏锦翎身边的是苏穆风。“锦儿,以前在府里时,每每除夕,我都会让下人将那烟花使劲的往清萧园那边燃放,就是想让你看到。可是有次忽然转了风向,那火星落在柴薪上,燃起了大火,烧了三间厢房,结果我被父王狠狠揍了一顿”苏穆风语气轻松,只拣开心的事说,却仍无法让身边的人开怀一笑。当然,她的脸上依然有浅浅笑意,为的是不想他担心。他叹了口气,紧了紧裹住她的披风,一同往听雪轩而去。“锦儿,”攥住佩剑的手紧了紧,终于决定开口了:“你喜欢煜王”苏锦翎脚步一滞,转而又踩上另一片光影。“你不说我也知道,而且煜王也喜欢你”心底微涩,却是跟上她的脚步:“可是煜王绝非你的良人”苏锦翎猛的站住身子,望向他。“如果他是,为什么要跟着贤妃离开”“因为贤妃病了。”“锦儿,我真不明白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贤妃为什么早不病晚不病单单拣这个时候病”苏锦翎咬咬嘴唇:“你到底想说什么”“锦儿,在这个宫里,过于简单的人是生存不下去的,虽然我一直希望你能简单的活着。”一朵烟花轰然炸开,映亮了他的脸,却是照不进他的眸子。“你和煜王在一起的时间不短,我想你应该清楚他是怎样的人。他之所以拥有今天的地位和权势,不就是利用了他身边的女人和那些女人背后的庞大家世曾经的他为了得到赫祈人的密报,不惜让宇文玄朗以身犯险玄朗是什么人,那是他最亲近的兄弟。还有这次襄王闹出来的事之所以会这么快便被平息,还不是他利用了清宁王”“这世间的事,若想得偿所愿,就免不了利用,利用别人,也被别人利用”苏穆风一怔,苦笑:“你说的没错,可是如果他要利用你呢”一朵烟花的绚烂划过蓦然抬起的眸子:“他不会的”“你就这般肯定”“是”“如此说来,你已经被他利用了”“哥”叹息:“锦儿,你太傻了。但凡利用,总要挑选最亲近的人,或者有软肋的人,如此才能不动声色,才能让人心甘情愿”“哥哥也曾这般被人利用吗”举目。次第开放的烟花瞬间化作一件翩飞的鹤羽云纹长氅,那氅下飞出一个冷冷的声音:“我会娶她,你可放心”只为了这一句,自己便心甘情愿的为他所用。不,即便没有这句,他也会护着锦儿,不让任何人伤到她。只是有了他的这句,就好像又让锦儿多了层保护一般。此生,他不能与锦儿在一起,但是他希望锦儿幸福,快乐。可是这一年里,锦儿为了宇文玄苍经历了太多的风险,而那些风险是自己穷尽一生之力都无法破解的。宇文玄苍是个心怀大业之人,然而没有风暴,就不会有晴空,可是他不愿锦儿跟着他一同冒险。锦儿,她是应该被放在心窝上,好好护在身边,安安静静的看花开花谢,云卷云舒。现在的她可能仍旧懵懂无知,可是她终究会明白,对于一个醉心于皇权的博弈者,或许也曾有过温情脉脉,也曾有过海誓山盟,然而一切的一切,终将化为手中的一枚棋子。“哥,你永远都不知道他为我做过什么。”苏锦翎抚着胸口,那里是他的心头之血铸就的白玉莲花:“我经常问自己,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而我,又能为他做什么呢每每想起,经常会觉得”眼底发热,急忙望向流光飞舞的夜空:“有时,我倒真想他能让我为他做点什么,或许就不会觉得自己是这般无用了”苏穆风看着那于光影流动间愈发动人的面容,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若是她能这般对自己他不要她做什么,只要这一份心或许这就是缘,她心甘情愿为那个人,而自己又心甘情愿的为她。锦儿说的对,谁不是利用着别人又被别人所用关键只看个人是否心甘情愿。如此,他还有什么资格指责她呢可心中为什么隐隐有一种不安烟花缤纷,璀璨耀目,那不安便在心底投下明明暗暗,诡异莫辨。“锦儿,其实我觉得文定王倒是个可以依靠的人”苏锦翎别过脸瞧着他,忽然笑了:“哥哥今天是怎么了”苏穆风有些不好意思,继续抬头望向夜空:“我是说,如果你将来遇到了为难之事,去找文定王肯定没错”的确,文定王对那高高在上的位子从无觊觎之心,虽然此番因剪除襄王一事颇受猜忌,但他相信只有那样一个云淡风轻的人才能给锦儿真正的幸福。再一朵牡丹耀亮夜空,星光碎闪过后,浮起袅袅绯烟。文定王的确是个好人,可是为什么,当苏穆风话音方落之际,她的眼前浮现的却是一双半是清冷半是春意的眸子,半是澹然半是酸楚的望着她,未及看清,便随烟雾散去,紧接着,夜空又是一片夺目绚丽。据说在旧年新岁交替之际许愿最为灵验。她默念片刻,双手合十伴着烟花四起,鞭炮愈发激烈起来,而当十二响钟声自承天楼发出渺远悠长的吟唱之时,景元三十三年便在隆隆的庆贺声中踏着飘飞的碎雪乘着萧瑟的夜风呼啸而来新春拜过至初三,大内银幡赐百官。朝回两袖天香满,帽饰招得笑语喧。立春日,不仅朝堂宰臣以下皆赐金银幡胜,悬于幞头上,入朝称贺,后宫更是热闹,双燕、小幡、人形、花朵等形态各异的彩胜花花绿绿的占据了宫人的发髻。苏锦翎看着那盘赏下的彩胜,还是取了她的宝贝匣子,自里面拣出一支双燕。那双燕已被她珍藏了一年,虽只是金箔所制,依然翅翼挺括,色彩鲜明。将双燕细心簪向鬓旁,却仿佛看到一双优美的手接了彩胜,簪于鬓间。长睫一瞬,那手顿时消失不见,却是自己的指停在发间,正对着菱花发怔。也难怪会如此,去岁此时,她与宇文玄苍离了皇城,于肃剌的青禾节行了婚礼,又去了雒阳镇逍遥一日,虽然遭遇危机,可毕竟是和他在一起。这彩胜亦是他亲手制作,她清楚记得自己从昏迷中醒来,便见他拈了这双燕,轻轻放在她的发间这三日,每时每刻她都按时回放当日情景,想着他应是也如她一般反复咀嚼那难得的快乐时光,阴暗的心情便化作唇角一抹笑意。移步窗前,撑开那贴了各色吉祥剪纸的雕花窗子,惊见外面竟然飘起了鹅毛大雪。然而未及欣赏,就听门声一响,紧接着窗外的雪倒卷着扑向她。她呛了风,当即咳起来。“要么就几天不回来,要么回来就作死。大冬天的你开什么窗子等病了我伺候你呢”樊映波的抱怨立即响了起来。苏锦翎却是会心一笑。这话虽不中听,却是对她的一片关切。樊映波一向就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心里却是惦着她的,否则怎么会在她的窗子上贴了这么多喜庆的窗花“咳完了没有咳完了赶紧收拾收拾出去”250出其不意“出去”“是。皇上昨儿驾幸雪阳宫,这一大早起来就见天降瑞雪,忽然来了兴致,要打雪仗。你想这等好事哪能忘了你这不催着我来找你吗真是的,刚上了夜也不得安静,稍后还得去镜春馆”“去镜春馆干嘛”“还不是我倒忘了,去年这个时候,你”见苏锦翎面露尴尬,樊映波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宫里不成文的规矩,每到立春,宫里的人就会去镜春馆猜谜竞彩。不过这些年娘娘们多是去看热闹,现在也不大走动了,倒是宫女们开心得紧,关键是”她神秘一笑:“殿下们还有喜欢凑热闹的朝臣都会参加”苏锦翎心中一动,宇文玄苍会不会“你也知道,像我们这些没什么名头的宫女多是想要提早为将来打算,不像你哎,你又折腾什么呢”苏锦翎自箱底翻出一个锦盒,飞速打开将里面的物件塞进怀里,回头对上樊映波的疑惑,赶紧摆出一脸灿烂:“我要去打雪仗了”待她出了门,樊映波方回过神来,推开窗子大喊道:“迎晖院”迎晖院,欢声笑语,连飘飞的素雪都染上了欢乐的色彩。周围已围了一圈宫人,五颜六色的如同迎风招展的旗子,各个将巴掌拍得脆响,嗓门也喊得嘹亮又婉转,无非是想借此博场中那明黄人影额外一顾,然后一夕恩宠,然后如此恨不能那些陪皇上游戏的宫人忽然来个暴毙,好换自己上场。怎奈那些人在雪团穿梭中愈战愈精神,笑声也愈发刺耳,于是空气中便弥漫着诡异的气息,是快乐、期盼与嫉恨的综合产物。苏锦翎刚一到场就被严顺瞄上了,顶着两条白眉毛便冲了上来。一向沉稳持重的严总管有些气急败坏,语无伦次间无非是说敌方火力是多么凶猛,而我方则是损失惨重,如今苏锦翎的出现恰好为我方增添实力,一定要集中全力与敌方比个高下。宇文容昼玩得热了,让人解了明黄镶边银针獭大裘,只着明黄织锦缎袍立在场中,捞起一团雪在手里来回捏着:“既是如此,锦翎就算作贤妃一方,如今你们那边是十个人,朕这边九个,也算公平。朕也知道,方才你们都不肯拿出实力和朕比,要知道战场上可是来不得半分虚假。再说,不过是个雪团,伤不得人的,你们再这样糊弄朕,朕可要不高兴了。现在朕宣布,但凡击中朕者,赏金十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见场上霎时雪团如星,喊声震天,连围观者都群情振奋并自动分成两伙赌输赢。如此的热火朝天很快吸引了过路的人,其中一人披着极北渊雪寒貂裘,风帽亦扣得严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