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蛇一样鬼祟的游过来,狠狠的刺在她心上“怎么了”他停下动作,吻了吻她紧皱的眉心,那上面是细密的汗珠,带着芬芳的气息,让他魂牵梦萦的气息。“没什么”心头的痛楚渐去,她环住了他的颈子,尖起牙咬了下他的耳珠。“妖精,看我怎么收拾你”他恨声道,抱住她大力冲撞。精神有一瞬间的恍惚,然而下一刻,一股极为明晰的痛楚撕裂了这种恍惚,恍若一道闪电,刹那劈开混沌。她都不知自己怎么起了身,也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觉一股热流冲口而出,狠狠击在流苏缣丝帐上。帐帘猛的一颤,霎时染上一片深色。宇文玄逸当即长指一弹,室内骤亮。然而呈现在眼前的一切却是那么的触目惊心。即便是茜红的帐子,依然可见铺在上面的一片是血,淋漓渗透,而且那血中还散落着细短的白,好像还在蠕动,定睛看去,竟是虫子二人均是怔了半天。良久,苏锦翎忽然抱住他,惊恐万状撕心裂肺的叫了声:“玄逸”“别怕,别怕”他轻抚着她的背,低声安慰,却也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亦不知究竟是要她别怕眼前的血还是在血里蠕动的虫子。他安抚了她许久,方扶她躺下,可是就在这一瞬,他发现苏锦翎他不知该怎么形容,就好像生命的所有气息突然从体内抽去她的脸色煞白,眼睛定定的盯着承尘,失去血色的唇抿得紧紧的,呼吸也仿佛消失了,若不是紧攥着被子的手的骨节泛着青白,他还要以为心下凉意丛生,他不停的低唤她的名字,生怕她像在醴泉殿时因为受了突然的刺激而迷了心窍。好在许久之后,那白如纸的唇瓣终于微微翕动,缓缓吐出两个字:“没事”他松了口气,然而她的眼睛始终盯着承尘,一瞬不瞬,整个人仿佛凝成一块永不融化的冰。他隐约觉出有什么不对她太过冷静了,冷静得可怕,竟似带着一股子心若死灰的决绝447诡异重重眉心微蹙,却不再打扰她,也没有叫下人,只亲自撤下床幔。茜红的缣丝帐划目而过,现出平展在桌上的那幅画,那一双人依然甜蜜相偎,只是那只搭在他胸前的小手染上了几点猩红夜沉如墨。宇文玄朗走后,那个冷寂得如冬夜之雪的身影独自留在沉香榭,且站了许久。初春夜晚的风依然带着凛冽的寒气,将四围的阴冷浓黑吹进他的心底。他转了身子,想要漫步园中,却不知该何去何从。她要走了,她真的要走了,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见到她了,即便只是远远的一眼,即便只是装作无意的瞟过,即便是闭着眼睛感受她的气息,即便是看着她与那人恩爱甜蜜而心生嫉恨,亦是不能了手紧紧的攥住荷包,然而忽觉腕上一松他急忙捋起袖口一根颜色极淡的丝带有气无力的躺在他的敞袖内,系结处已然断裂,散着几根长短不一的丝。是那根浅雾紫的丝带,是那根玉秀山初遇时她系在他发上的丝带,自那日起,他就将它系在腕上,从不曾摘下。八年了想不到今日它竟然断了,是预示着她的离去吗他十分爱惜的拈起那根丝带,注目良久,小心翼翼的放进荷包内。这是她绣的荷包,相比于他所见过的无数精美,绣工何其拙劣然而他只带着它,平日贴近胸口,十分想她了便攥在掌心。他苦笑,锦翎,你怎么就给我留下了这么点东西你为什么不把自己留下来在得知宇文玄逸要离开朝廷的刹那,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冲进清宁王府,将她掳至身边。他已是忍受她与别人卿卿我我,他现在最大的奢望和快乐就是能趁着宫里的欢宴或各府的喜事来见她一面。他已是如此的降低自己,可她为什么还要离开就因为她是那人的妻子她心心念念的只是那人只是那人心忽然一阵剧痛,竟呛咳起来。怎么会这样仅仅因为肃剌的一场意外,他就永远的失去了她,而今连偷偷看她的机会都被剥夺了五指收拢,攥紧荷包。闭了眼,微抬了头,对着浩渺无垠的浓黑叹了口气。锦翎,你说你会享受我所创造的盛世太平,可是我要如何知道你是否快乐还是你认为只要与那人在一起,无论如何都是快乐,于是我也不必担心可是我更希望你能站在我身边,与我一同分享这与日月同辉的喜悦。因为那个地方太高太冷,我一个人很孤独。紧闭的黑睫沁出一线晶莹。你说,天下百姓皆在天子心中,是永不分离的。可是为什么得了天下,却不能得到你锦翎,如果我可以放弃现在的一切,你愿意回到我身边吗他仿佛已经听到了她的回答,唇角现出一丝苦笑,却忽的心头一痛,旋即咳出一口血来。他有内伤,却用内力压着,轻易不会发作,今天是怎么了伤心过度锦翎,我该怎么办如果世间当真有灵药,我愿意一线声音穿过浓浓的黑飘入耳畔。他立即警醒,目光如冰,霎时穿过了浓黑,落在枝干交错的深处是他宇文玄苍望着那隐在暗处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身影,眉心微蹙,目露厌恶。若不是为了苏锦翎,若不是这个人说自己的生死与苏锦翎的性命息息相关虽然他一向认为此人是虚张声势,只不过他不敢拿苏锦翎冒险,况此人已功力尽失,健康也开始走向颓败,精神亦时而模糊,所以不妨留其一命。而且,自己现在连杀他的念头都懒得动。这种人,不配他要让他慢慢的死有什么能够比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死去更加痛苦更加恐怖更加残酷呢,尤其是那样一个心怀大志却壮志难酬又屡屡受挫的野心家谁伤了她,我就要让他死得很艰巨眸微眯,神色愈冷。转身欲走之际听到段戾扬笑了,那笑声仿佛夜枭振翅呼啸,为这凄冷的冬夜更添一分阴森。笑中夹杂低语,他也懒得弄清那到底是“出事”还是“出世”今天是三月初一,昨日段戾扬便看着他笑,神神秘秘的。段戾扬总是愿意躲在阴暗的角落,喃喃自语,这在他看来无非是装神弄鬼,无非是想骗得他的重视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于是,虽然那笑声依然在桀桀作响,还伴着咳嗽,他却已经转身离去,掌中的荷包攥得愈紧御医拎着药箱从里间出来,眉心紧锁。“她到底是什么毛病”何龄泰极是为难,沉吟片刻,敛衽谢罪:“臣也查不出什么毛病。王妃一向气虚体弱,脉象虚浮,此番并无改变”宇文玄逸此前也为苏锦翎诊过脉,亦未发现有什么不同,可是“想来是这段时间略有操劳,所以”若因操劳过度忽然吐血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吐了血之后身体并无任何异样便无法解释,而且那些虫子又是怎么回事何龄泰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敛衽道:“臣还请为王爷诊脉”宇文玄逸有些奇怪,莫非是因为他的缘故才导致苏锦翎身体不适他曾数次中毒,能不能他急忙将腕子搁在脉枕上。何龄泰闭目捻须诊了好久,方敛衽道:“王爷身体康健,一如往日。”宇文玄逸提出心底的疑问,何龄泰笑了笑:“与王爷无关,是王妃让臣帮王爷诊脉。王爷,可否容臣进去回禀”宇文玄逸点点头。看着何龄泰消失的身影,宇文玄逸的长眉微蹙。他隐约觉出此中有什么不对,然而还有什么能够比苏锦翎突然吐血,血中还有那么多虫子更要诡异锦翎,她到底怎么了“锦翎,你看,风筝飞得多高”宇文玄逸抖着手中的线,任那一双人穿梭云间。苏锦翎亦在遥望,可是目光却穿过了蔚蓝的天幕落在不知名处,听他在唤自己,回了头,浅浅甜笑。他亦回之一笑,然而待她转回头去,笑意渐失。这两日,她一直是这样经常失神。他没有忽略她眼底的晶莹,知道她还惦记着前天夜里的诡异。当夜,他便集合了府中所有人挨个查问。这其中的大多数人自他开衙建府就一直跟随,有的还是从宫里带出来的,他对他们一向十分了解并信任,而他虽然不常在府中,亦对他们的举动了如指掌,就像常嬷嬷虽然与苏锦翎结怨,也只敢在背地牢骚,并没有胆量真正下手,且他们也逃不了他的查探,所以此番盘查就如意想中一样并无收获。这让他放心又疑虑。他不是没有怀疑的人,只是那人又怎会违背某人的命令去害她纵然并不喜欢苏锦翎,然而为了某人,亦尽心尽职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断了,他只能暗中祈祷果真如何龄泰所言是劳累过度,可是那些虫子他眉心轻锁,望向那个好像是遥望风筝实际已是神游天外的身影。这两日,他没有离府,随时替她把脉。她的脉象与以往并无差别“锦翎锦翎”他唤了她好几声,才见她转过头来,眼角微红。他努力笑笑:“还记得我们在此相遇的情景吗”她怎会不记得打站在这疏月湖畔,她的眼前就不停播放当日的情景。盲人摸象输了瑜妃娘娘送的琉璃翠镯子那时的她岂知这镯子竟是有着如此重要的意义而他不知何时出现,当蒙在眼上的丝巾滑落,她惊见自己的指尖正搭在他的指尖上他帮自己赢回了镯子,将它戴在她的腕上她甚至还记得,当时她只觉腕上一紧,人已不由自主的向他倒去,耳边却是恰到好处的擦过他的唇瓣现在的她依然不知他究竟是想要吻她还是只为了对她说这句“如此,可是物归原主了”泪不断的涌上再落下,她不肯让它们滴落,一任视线模糊复清晰。如此结束了,什么都结束了。她竟然得了和瑜妃娘娘一样的病症不,是中了蛊,只能通过与男子交欢才能不让蛊毒发作,可是那个男子却会慢慢的无声无息的死去如此温暖的春日,如此温暖的貂绒披麾,她仍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这两日,她一直在努力回想段戾扬究竟是何时对她下的蛊。依他对她的心思,断不肯下了蛊却是要毒害自身,他还想当皇帝呢,那么只有八月十五之夜,宇文玄逸和宇文玄苍攻克奉仙教总坛,与此同时,卢逍和楚裳叛离,又带她逃走。他骤然得知,走火入魔。既是已知无法挽回,所以孤注一掷既是我不能好过,便让你们一同陪葬448行人远来段戾扬阴狠诡谲,在最后的时刻,他定发现了是她传递的讯息才导致总坛遇陷,又令卢逍和楚裳背叛,否则他最信任的两个人怎么会帮助她逃走而且那些细节只要稍一细想,便不难发现此中都牵连一个她,所以他恨透了她。然而即便不是因为恨,像他那样的人,一旦得不到某种东西,必是要毁灭它才肯甘心,连同与之有关的一切尽皆毁灭。那根透骨而出的玉簪,穿过了他亲手纹绣的尚没有眼睛的虫子,而且恰恰是在眼睛部位事后,她发现那伤疤竟如虫眼一般死死的盯着她瑜妃娘娘曾说他在自己身上纹了朵盘着虫子的罂粟花,可她怎么竟给忘了他如此狠毒,竟想利用她来害死宇文玄逸。因为他知道,一旦宇文玄逸死了,她定会痛不欲生,他是要她生不如死所幸的是他不知道她见过瑜妃娘娘蛊毒发作的惨状,不知道瑜妃娘娘已将这蛊毒的恐怖告诉了她,否则她怕是害死了宇文玄逸还浑然无知。可她怎么会害他呢可是她又该怎么办呢瑜妃娘娘没有告诉她蛊毒的解法可笑,若是瑜妃娘娘知道,又怎么会煎熬至死她不能告诉他实情,她怕他会不顾一切。她不要他死,她要他活着,好好活着只是他们之间仅止于此了“锦翎”宇文玄逸上前一步,牵住她的手,指尖轻抚那只通透的琉璃翠镯子:“当我将这只镯子戴在你腕上的时候,我就想,如果能一直牵着你的手该多好”苏锦翎急忙垂下眸子,唇角翘得艰难。“而现在”他认真望住她:“锦翎,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永不放开”她长睫一颤,对上他的眸子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瑜妃娘娘也告诉他了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锦翎,不必为那件事耿耿于怀,御医说你不过是有些劳碌”她松了口气,然而思及他方才的话,眼前又蒙上一层雾。“所以,最近的药和补品一定要按时服用,知道吗”她咬住唇,点点头。他笑了,然而依然觉得有什么不对。苏锦翎身体一向不好,有几次也病得严重,可即便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也从来没有这般心事重重,还时常逗他开心他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忽的做出开心的语气:“锦翎,你看”苏锦翎见天上那只风筝抖了两抖,忽然向着远处飞去“你怎么把线掐断了,多可惜”那幅画,她虽只看了一眼,却知他用心颇深,已是分外喜欢,而且还是两个人在一起的画呢,以后还会有这样的机会吗“本王就是要让天下人看看本王与王妃有多恩爱,而且”他刮刮她的小鼻子:“现在天下人都知道了你的模样,你若是有朝一日敢弃本王而去,本王只要振臂一呼,立即有人乖乖的把你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