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件事”示意她近前一些,然后低语道:“昭阳殿的忠孝仁义匾额内,藏有密诏。待朕去后,你自义字下取出一只黑漆木盒记住,是义字下”宇文容昼忽然剧咳起来。苏锦翎急忙为他端过一盏水。待喘息稍歇,他笑了笑,拉住她的手:“锦翎,你会恨朕吗”苏锦翎泪眼婆娑:“皇上今天为什么总要问这句话呢”干涩的唇动了动,却只道:“朕要走了,但凡要走的人,总有些放不下的”“皇上,您不会的,皇上”泪再次滑落。“锦翎,朕想拜托你一件事”宇文容昼本是要替她拭泪,可是手抬了一半就落了下来。苏锦翎握住那只枯瘦的手,几乎泣不成声:“皇上请讲”“这事,朕想了许久,也只有你能做了。”宇文容昼的笑意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一个极远的年代:“晟儿是个好孩子,只可惜生在帝王家”宇文玄晟自离开奉仙教,苏锦翎就再未听说过他的消息,且奉仙教已灭,他该怎么办只恨当时由了他的性子,没有带他出来此番皇上是想让她去找他回来吗莫非要将皇位传给他怪不得太子被废数载,太子之位却始终空悬,即便几度传出病危的消息,依然不肯择定人选“最近,我总是梦到他小时候的样子”宇文容昼的脸上露出父亲的慈爱:“晟儿很聪明,朕教他识字,他只看一眼便会了。只是因为紫岚的关系,他幼年身子孱弱,朕怕伤了他,所以不肯让他练功,他便赌气偷偷学射箭,没有请师傅,竟也练得有模有样”叹气:“他自幼丧母,朕便偏疼他许多。你知道吗他和紫岚长得极像”笑意忽的露出几分幸福,几分怅惘:“朕总是忙,忙得错过了与紫岚相处的岁月,忙得对他疏于管教,是朕的错”“不过朕知道,无论如何,晟儿都不适合做君主。他的性子太阴柔,又偏激,他的才气,吟诗作画尚可,然而治国”摇摇头:“宫里的人因为朕,因为他的身份又纵着他,所以后来朕知道,可也没有罚他,因为最终,他绝对不会成为天昊的皇帝”苏锦翎眼角一跳,立即望向他。“太子,乃国之根本。若不早早立下你也看到了,我这一病,大臣们就心神不宁,儿子们又年轻气盛当年惩治玄缇也是为了给他们个警告,且玄缇重武轻文,好大喜功,亦绝非良主。而玄苍、玄逸心思深沉,玄瑞阴狠,玄缇若再留下去,怕是连性命都不保。其实朕是想救他啊,毕竟,他们都是朕的儿子。”沉吟良久:“可是该来的始终会来的。大浪淘沙,剩者为王野兽们的厮杀,也是为了选出一位更称职的领袖,才会带领种族走向辉煌。而朕早知今日,所以当年不忍苛责晟儿,因为他将来一定会受很多苦我,对不起紫岚”1 :05772577480谁主天下480谁主天下关键字: 架空言情捂住胸口,剧咳,却不忘握住苏锦翎的手,掌心凉潮,指尖微颤:“所以,朕求你,让玄苍善待玄晟,不要”宇文容昼咳得撕心裂肺,终是吐出一口黑红的血。苏锦翎没有时间思考这事和宇文玄苍有什么关系,只急忙扶住他,又要传太医。“没没用的。”宇文容昼艰难说道:“他们来,只是让朕多受一会罪罢了。朕累了,想歇了,紫岚还在那边等我。我只说待打完了仗,就好好陪她,却让她孤单的等了这么多年”目光投向鲛绡外的烛光,竟是无限神往。“皇上”苏锦翎有些心慌。“皇上,急报”“什么急报皇上正歇着,你”“我是按旨办事,谁敢拦我”外面忽然传来骚乱。景元帝有规定,一旦前方传来战报,无论何时何地,一定要率先向他汇报。此刻,那本来奄奄一息的老人忽的坐起身,目光锐利:“吴柳齐,让他进来”一阵急促脚步声在翠玉珠链的凌乱碎响中停住。一名小校单膝跪在床前,双手擎上火漆封缄的信件:“启禀皇上,仩圪于黔墟伏击我龙翼军,被南中大将军打得落花流水,歼敌五千。这是南中大将军呈给陛下的战报”宇文容昼稳稳的接过信笺,取出纸张展开一看,当即一声大笑:“好好就让这帮混蛋擦亮眼睛好好看看,即便朕死了,也有儿子们替朕揍他们哈哈”却是忽然爆出一声剧咳,刹那,丈远的鲛绡顿蒙上一层血雾。“皇上”“皇上”吴柳齐率御医匆匆赶进来。宇文容昼仿佛骤然失了所有的力气,如一张旧纸片般躺在床上,只喃喃道:“锦翎,别恨朕”“锦翎姑娘,你还是”苏锦翎含着泪,疾步而出。走到碧玉珠链前,忍不住顿下脚步,回望一群人将硕大的龙床围得密不透风,早已不见了那个刚强的君王,他们的影子映在鲛绡上,随着帘幔轻摆,诡异又虚无苏锦翎走出殿外,正见宇文玄逸立在阶下,神色焦急,眼角微红。她走上前,握住他冰冷的手,未等开口,殿内突然传来哭声。所有人心下一震,紧接着,吴柳齐踉跄奔出,勉强直起了腰,满脸悲怆,泪水纵横。“皇上,驾崩”苍老嘶哑的声音颤抖的传至四周,惊起熟睡的鸟,扑棱着翅膀飞向夜空,洒落一声哀鸣。却恍若利剪划破静寂,四围顿时哭声大作吴柳齐颤巍巍的走到苏锦翎面前,哑声道:“皇上最后有旨,说有一件事,交给了清宁王妃”众人皆看向她。景元帝生前没有立下太子,现在骤然驾崩,皇位空悬可是皇上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莫非目光立刻又移向宇文玄逸。苏锦翎哭得迷糊,闻言只是点头。起了身,向殿外走去。所有的视线皆被她牵引,人们的好奇心盖过了噩耗所带来的悲痛,泪也仿佛凝固在眼底,只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远去,只一瞬不瞬的看着几位重臣尾随她而去。贤妃以帕掩口,哭了几声,却飞快的往斜里瞄了一眼。严顺不动声色的躬了躬腰,趁大家都望着那些个离去的人,退了几步,消失在树影中。昭阳殿,灯火幽幽,似是知道再也等不到那个叱咤风云几十载的主人,那些鳞须怒展的盘龙皆收了戾气,隐在蒙蒙的暗影中。迈入高高的朱漆门槛,苏锦翎站住脚步,抬了眸子,望向高悬在宝座上方的玄底金漆的巨匾,上面自左向右静默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忠义仁孝。身后跟随的重臣也停住脚,立在门外,望向同一个方向。四围一片静寂,只风声卷起落叶,在地上跌跌撞撞。苏锦翎往前走去,立在匾下,仰头立刻有人搬来梯子。苏锦翎刚要上去,吴柳齐连忙道:“王妃且慢,还是让他们”苏锦翎摇摇头。吴柳齐也不再坚持,只令小太监扶稳梯子,看苏锦翎缓缓的爬上去。巨大的匾额仿佛一块乌云,却是镶着金边的乌云,在她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视线中,昭示着危险,也蕴藏着希望。她隐约可猜到那匾后藏着什么,而她,则要亲自鉴证这一重要时刻。在梯子上移动的手已在发抖,掌心全是冷汗,有一次竟然滑脱了手。却有一只手稳稳扶住了她。是宇文玄逸。在这种情况下,宇文家族的成员必须全部到场,即便那个王者尚尸骨未寒。这便是天家,却是朝政所需,百姓所需,所以,亲情对他们而言,在很多时候是一种奢侈。就像景元帝,直到最后关头才说出真心话,可惜,他们谁也没有听到宇文玄逸唇角轻勾,深深的看她一眼。这一瞬,心念百转。玄逸,我多希望然而他只是看她一眼,便飘下身去,立在人群前,只余她悬在半空,而那块镶着金边的乌云正正笼在头顶。近了,更近了巨大的匾额终于沉默而平静的出现在眼前,占据了她全部的视线。仿佛即便山崩海啸,这玄底金字亦会立于天地之间。此等巍峨庄严,令人肃然起敬,亦令人倍感压抑。她深吸了几口气,方平静下心底的激动,缓缓的伸了手,探向匾额后心下一颤她摸到一个盒子,尺长,寸宽,表面光滑呼吸不觉有些急促。“昭阳殿的忠孝仁义匾额内,藏有密诏。待朕去后,你自义字下取出一只黑漆木盒记住,是义字下”皇上为什么一定要强调是“义”字好奇,却又有个大胆的猜测不,可以说是肯定。她松开扶着梯子的右手,向“仁”字后面探去果真心猛的一跳。小太监见她在匾下来回摸索,只当在找什么,而且这匾额阔大,于是嘱咐她站稳了,四人合力将梯子再次向右移去。“孝”“忠”后面皆是空的。苏锦翎两手攥着两个盒子,感觉掌心湿漉漉的,那盒子便愈发的光滑,仿佛就要从她手中溜出去。她命小太监将梯子移回原位,紧紧攥住掌中之物。果真,果真是要让她来抉择吗盒子内定是存有圣旨,决定着新皇的人选,只可惜,她无法看到那上面到底写的是谁的名字。玄逸,我多希望是你多年夙愿得偿,掌攥江山,坐拥天下,你一定会是个旷世明君不是你我们依然可以逍遥自在,按照许久前的约定,走遍山水,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过快乐的日子。玄逸,你希望究竟是你,还是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却仿佛经历了几番轮回,直到吴柳齐轻声催促,苏锦翎的指紧了又紧,终于放开了右手众人见她自匾后取出一只黒木长盒,立刻明白此中重大含意,顿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手,盯着她手里的木盒。一时间,殿中呼吸骤止,只有炯炯的目光伴着烛火的摇曳,无声却灼人苏锦翎缓缓下了梯子,将木盒交给吴柳齐。吴柳齐忙躬了腰:“皇上将此事全权委托给王妃,还请王妃”木盒很轻,却仿佛有千钧之重,一个时代的交替,两个命运的抉择,就要在她手中诞生人们只见她面容平静,却不知她心底波澜。然而却也有人认为此中已无玄机既是能让清宁王妃来执行最后的旨意,人选必然是他们看向那个冰蓝的身影。他负手而立,衣袂于入殿清风中微微飘摆,还是往日的清隽风仪。只是眼尾依然带着父皇过世的悲痛,却是温柔怜爱的看着前方的女子,仿佛根本不在意那盒子里到底装着什么,只是要给那个女子以无尽的勇气,等待她完成先皇最终的嘱托片刻后,前方的女子看似淡定的打开了盒子盒盖是明黄的内里,果真是众人无声交错眼色,然后便见那纤指取出折叠平整的一条明黄的丝帛,展开薄薄的一层,但无法看到另一面的字迹,却见那女子薄肩一颤然而就在她似乎是极度震惊或极度激动想要抬眸望向某一处之际人们已经看到她长睫微颤可能是大家都过于紧张,以致心跳隆隆,所以没有听到一声轻响划过他们只看到那丝帛忽然着起火来,自苏锦翎的左手苏锦翎惊叫丝帛飘落烈焰已吞噬了左边的第一个字,继而是“玄”“文”“宇”如此郑重却简单的最后的决定,就在比明黄更为耀眼的烈焰中眨眼间化为灰烬。0 :01872187481吾皇万岁481吾皇万岁关键字: 架空言情静众人将目光自已被风吹散的灰烬处移开,望向苏锦翎现场的人,只有她,真正见到了上面的名字静静得仿佛所有人都成了雕塑。殿外,已有蒙蒙的微青。天,就要亮了今夜,似乎格外漫长,即便是眨眼的一瞬,亦仿佛消耗了千秋万载。终于,立在前方那个素衣的女子动了一步一步,裙裾缓飘,好像在她脚下生出了朵朵的莲花,载着她,向着他们徐徐走来她向着宇文玄逸走来众人憋了许久的的汗终于痛快的流了出来。就是嘛她似是缓住了脚步,看了他一眼这一瞬,似是交流了千言万语。她什么也没说,却是见他笑了,微微的点了点头。她亦仿佛如释重负,却是掠过了他的身边,直向殿门而去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随着她,又不由自主的提前定在一个人身上。自始至终,那个雪色的身影就立在门口,连袍摆亦不曾飘动一下,仿佛是静止在殿中的一缕微光。此刻,他背光而立,没有人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却无端端的觉得,他在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却是无关皇位,无关天下,而是关于一句遥远的承诺虽然已猜出结果,却莫名的觉得那个女子亦是要如掠过清宁王般掠过他,甚至隐隐生出莫名的渴望,无关抉择,只为证实自己的感觉然而那个女子却是停下脚步,缓缓沉下身来。“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仿佛水波清灵,搅动了一殿的沉寂。人们方才涌出的汗在这一声中又憋了回去,然而于尾音落下后再次宣泄而出。却是怔怔的,恍若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