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舍去性命。当你拦截御驾说出真相时,朕便知朕这个儿子怕是留不住了,而当你今日好端端的出现在朕的面前时,朕知道,朕这个儿子当真留不住了。玄逸慧智绝顶,英明天纵,的确是古今难得一见的人物,朕一直为有这个儿子而暗自骄傲,朕也的确想过要把皇位传给他。若他为新帝,朝中气象可焕然一新,而曾经与朕同甘共苦一路拼杀过来的老臣亦可安享晚年,因为不管他们有多迂腐多固执,玄逸总有办法让别人听他的话。他会是位仁君,你说的没错,所以朕将他的名字放在了“仁”的后面。当然,朕也想到了玄苍,玄苍雷厉风行,果敢有为,亦是帝王之才。说实话,他的确很像朕,可朕就怕他一当政,那些大臣也便剩不下什么了。朕也尝想,无论他二人谁为皇帝,另一人若能竭力辅佐,那我天昊,定可万世兴盛。只可惜同为王者,谁肯屈尊于谁朕一直在他二人之间举棋不定,直到朕今日再次看到了你说实话,早在你被奉仙教掳走的那段时间,朕看着玄逸的疯狂,还有在内廷家宴上,他不惜在朕面前动用禁术,不惜在那么关键的时刻得罪重臣,朕就想,若玄逸为君,而你则被敌方掳走朕真担心他会拿整座江山去换你回来。所以,看到今日你安然无恙,朕终于可以做这个决定了。锦翎,朕对不起你,让你去宣布这个决定,今后怕是会给你带来不少的麻烦吧。可是朕没法不这么做。朕是一国之君,生时要为天昊的江山奉出毕生精力,死后亦要竭尽全力守护这片山河。有太多的事不能任意妄为,有太多的话要言不由衷,然而无论怎样,朕这一生,可谓无愧于天下,无愧于百姓,无愧于自身。朕,要走了。朕让你去宣旨,朕亦提示于你,你那么聪明,自是会发现匾后还藏着另一个锦盒。朕只能做到这般了,究竟该如何选择,全在你一念之间。锦翎,其实朕很羡慕玄逸,朕也想让你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可是这些,你永远没法知道了苏锦翎肩头一抖,险些哭出来。拾了丝帛,看了又看。将丝帛转了一面,朝向众人玄逸,为了平息干戈,竟是再一次于众目睽睽之下宣布你是这场皇位角逐的落败者,而这个人还是我心下剧痛,泪终于潸潸滑落。“怎么会这样”宇文玄铮身子一震,竟是有些摇晃。他倒退两步,却被宁双双扶住,可依然口中喃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宇文玄苍低沉微哑的声音于殿内缓缓响起:“南中大将军违抗圣旨,逼宫犯上,拿下”侍卫立刻冲进来,刀光环绕,直指宇文玄铮。宁双双顿时拉开架势:“我看你们谁敢动他”她拿手肘暗地里碰了碰宇文玄铮,让他借机快逃。可是宇文玄铮如同中了魔咒一般,恍若未觉。宁双双到底抵不过诸多侍卫,宇文玄铮被顺利拿下。“你们放开他”苏锦翎终于挤过来。苏穆风看看她,又望向宇文玄苍。的确,他才是名正言顺当之无愧的王者,一切皆要听他的号令。宇文玄苍只望着高高的匾额,面色冰冷:“南中大将军罔顾圣命,带兵作乱,自即日起消除兵权,除南中大将军封号,着宗人府收押,容后论处”且不说事后如何处置,皇亲国戚一旦进入宗人府,便等同废为庶人,且终生不得自由。“皇上”苏锦翎大惊:“八殿下本是进城求证皇位一事,怎么”“他是否违旨归京他是否兴兵罚罪他是否围攻皇城他是否率军杀了保卫皇城之人”苏锦翎忽的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可是,当时他并不知真相”过了好半天,她方艰难道。“真相真相早已公布天下,是他们不知进退,心存妄念若不予以严惩,但凡有所疑虑便要揭竿而起,天下何安”语毕,再不看苏锦翎,命人将宇文玄铮押下。“苏锦翎,你这个骗子枉费玄铮一心待你,你竟是要害他。我们白信了你,你是骗子我恨你,恨你”宁双双一路哭叫着随押送人员远去。殿内骤然变得空旷。烛影摇摇,光色温暖,却不能让人生出半分力气。苏锦翎只觉脚下虚浮,连影子都跟着飘忽起来。是她让小续子叫宁双双去朱雀门,她以为可以制止一场流血事件,可是她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局。宇文玄铮因为心存疑虑,因为担心宇文玄逸的安危,不远千里赶回,只为求一个公道。他顾念手足之情,何错之有宇文玄苍为彰王法天规,必须依制惩治兴兵作乱之人,杀鸡儆猴。他念的是社稷安危,亦没有错。他们都没错,错的只是她。若是她不叫宁双双来,或许双方还在对峙,亦或许寡不敌众,他们杀进来,血洗皇城,拥宇文玄逸为帝不,他们说她是妖女,要杀她若是那时她肯跳下城墙,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亦或者有,只是她看不见了只要看不见就好,看不见就好更或者,她根本就不应该存在“锦翎”宇文玄苍见她如影子一般的飘出去,不免担心,正待追出,却受了另一个人的阻拦。宇文玄晟他怎么在这“不管怎样,这天下是你的了。”宇文玄晟神色淡淡,全不同于昔日的骄纵跋扈,亦不同于地牢里的生不如死,只是脸上那些疮疤依然怵目惊心,完全破坏了曾经的俊美。“玄晟只有一事相求”宇文玄苍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望向苏锦翎消失的方向:“讲。”“玄晟幼年颇受父皇教诲,却屡屡违背父皇圣意,又为一己之私背叛父皇,远赴他乡,不仅不能尽孝床前,以致父皇临终时竟不能见他最后一面”声音已是哽咽,却竭力压制:“玄晟愧对父皇,更知己身罪孽深重。今蒙天恩,重获自由,玄晟别无他愿,只恳求圣上允我去西陵陪伴父皇。玄晟将终生留在西陵,以偿罪孽。”宇文玄苍狭眸微眯,掩住一切情绪,只吐了一个字:“准”“谢皇上”“皇上”他忽然唤住就要离去的宇文玄苍。掌心微有刺痛,是他自她耳上偷来的那只缀珠耳环宇文玄苍微偏了头,但见他亦望向苏锦翎消失的方向,唇动了动,吐出四个字宇文玄苍神色一凛。然而转了头,快步离开。苏锦翎回到太庙,日日吃斋念佛,为先皇祈福祷告。期间,宇文玄苍来过几次,她亦并非视而不见,而是谨守宫礼,一口一个“皇上”叫得宇文玄苍眉心发紧,看得小续子胆战心惊。腊月初三,又是回府的日子了。一大清早,苏锦翎就装束整齐坐在马车里。不同于早前的兴奋焦急,此番她极为安静。小续子只觉奇怪。当然,还是有些激动的,因为她将帕子攥得紧紧的。大概她自己也没意识到,但凡紧张,她便会攥紧帕子,好像那是一棵救命稻草,又似生怕被别人发现,只将手藏到袖子里。不仅如此,目光还略有闪烁,使得清澈的双眸如宝石般熠熠生辉,然而却似隐着某种不安,让别人也跟着心生忐忑。宇文玄逸依然在门口守候。他一身冰色,笑意微微,除了消瘦,似也没有什么不同。苏锦翎略放了心。二人相对,不似此前那般激动,而像两个认识了许久又分别了许久然后毫无意外相聚的朋友,就那么相对的立着,含笑望着,半晌不发一言。良久,宇文玄逸方道:“外面冷,进来坐吧。”随后上前牵住她的手。502若溪归来这是此番重逢第一个亲密之举,可不仅是苏锦翎,就连小续子也觉得似是有什么变了。是因为那客套的语气按理,小别胜新婚。上回可是把他气够呛,然而这回忽然相敬如宾起来,又不像是做给他看的,倒令他惴惴的,不知这俩人卖的是什么关子。正琢磨着,面前忽然多了张圆脸,瞪着两只小眼:“谢续公公送王妃安全回府,续公公辛苦了。续公公也知道,府中因为皇上下了圣旨,所以也没什么好招待续公公的,所以”小续子瞪了他一眼,拉长了调门:“咱家先回宫了,明日一早来接王妃,还望喜公公转告王妃,别误了时辰。”福禄寿喜看着他大摇大摆远去的背影,暗地啐了一口。“你可还好”进了暖玉生香阁,隔案而坐,却并不是看着彼此,而是望着前方的不知名处。虽然苏锦翎视线的边缘仍牢牢的锁住他,可是不过是一个月的分别,怎么突然就生分至此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却不知梦境究竟是陌生的现在还是过往的曾经。“还好,你呢”他为她斟了碗热茶。优美得要命的手指氤氲在水汽中,显得有些飘忽。她垂了眸子:“玄铮回来了”话一出口,她有些怀疑自己的异样是否因为愧对了玄铮,而玄铮恰是他最亲密的兄弟。然而“哦。”他只淡淡的应了声,似乎这不过是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消息。听起来好像是宇文玄铮没有外出远征,而是又到哪里淘了气,亦或者就像过去的某些日子,玄铮时不时的来王府走动,这会又回到了皇宫。他是不是当真不知道上个月的这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此一想,竟有些开心起来。因为那日他没有出现,此后又一直了无音讯,无论她是醒着还是睡着皆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没有来过太庙,连个口讯亦不曾传过。她心中不安。她不相信依他的能力竟真的无法脱离侍卫的看守吗她始终怀疑这其中出了什么岔子,还是她无论如何也猜不到的意外。而今见他如此淡定,是不是说他真的对一切一无所知既是一无所知,自是不会去救她,不会去担心她。所以这一个月来的种种忐忑无非是她的胡思乱想。可是他太过镇定。分别一个月,即便他不知道那场惊险,难道他就不想她她咬了咬唇:“玄铮现在宗人府”依然是淡淡的一声应。她有些恼了:“你知道他为何会在宗人府吗”“他违旨回京,又逼宫犯上,自是要在宗人府。”她当即看向他:“你都知道了”旋即心头一紧。他都知道了也是,纵然守卫森严,但是这么震惊的事件怎么会没有人谈论况他不可以出府,福禄寿喜倒是可以随便活动他是不是也知道了那日她亦在朱雀门是不是听到那些人的呐喊,怀疑她与宇文玄苍更或者,他已是认为玄铮能有今日亦是拜她所赐怪不得,怪不得如此冷淡“玄逸,我”她想解释,她想说她根本没有料到事情会这般发展,一切都是意外,而她只不过是遵循先皇的遗愿去寻宇文玄晟怪只怪那日她莫名的问了那句话,她确实没有想到宇文玄晟果真在宇文玄苍手中若是若是她就那么走过宇文玄苍的身边,会不会“王爷,”夏柳进了门:“徐姑娘烧退了,王爷要不要去看一下”徐姑娘苏锦翎有些发怔。宇文玄逸起了身:“晚膳早已备好了,在后厨热着,稍后让秋娥服侍你用膳吧。”她眼睁睁的看着他出了门。过了会,秋娥带人进来了。她急忙抓住秋娥:“徐姑娘什么徐姑娘”秋娥命其他人出去,自己低眉顺眼的布菜。“还能是哪个徐姑娘王妃到底还认识几个徐姑娘”苏锦翎眼前一花,神思回转之际已是坐在椅上。“奴婢早就想说了。大上个月,王妃刚被宫里的人接走的第二日,她便来了,说是想念小公子。好在看过小公子后就走了,可是没过两日又来了,然后就在绮春阁住了下来。”“王爷,王爷他”苏锦翎只觉胸口冰凉。原来秋娥对她使的颜色,竟是因为这个“王爷不发话,我们也不好撵人,况王妃不在府中,小公子总是哭闹,她在这,还算好一些。”“那,那王爷”秋娥自是知道她想问什么:“王爷就任由她住着,也不去管她。只是上个月就是七殿下回来的那日,小公子不知怎么突然闹了毛病。咱们这边听说王妃在朱雀门,都急得不行”苏锦翎的心开始狂跳玄逸,原来你果真知道我就在那,可是,为什么是因为信儿吗他病了,所以但愿如此。可是,她为什么要说“但愿”呢“信儿病了,王爷定是急坏了吧”此一问,有感叹,亦有试探。“是吧”秋娥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继续低头布菜:“王爷很奇怪,王妃身犯险境,小公子急病缠身,他却将自己关在房里,谁叫也不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