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平山王高大的坟冢,公孙策不知摔倒了多少次,又一次次爬起来,他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生生的咬牙往前走去。嚓,车轱辘突然掉进一个不大不小的坑里,猛然停住了,公孙策手中的铁链一下绷的紧紧的。“呃”一个沉闷的痛呼从展昭的唇间溢出来。“展护卫”公孙策急忙松手,沉重的铁链垂下来又带得他一个踉跄。“快走”赵福不依不饶的呼喝着。公孙策扯住车辕用力的帮他往上拉,可是这车轱辘就像生了根一样,无论二人怎么用力,就是在原地打转,说什么也上不去了。天已快正午,二人心急如焚,可是拼命全力,竟也移不动这该死的车子。人群里的教书先生急的直跺脚,那边的年轻人脸上也现出焦急的神色,他想了想勾手叫过一个人来耳语了几句,那人翻身上马,匆匆的离去。法场上罗盘的时针一点一点的移向正午,法场四周围着许多得知消息的百姓。监斩官是兵部尚书丁谓,此时他正紧盯着罗盘,心里开始有点着急。包拯跪在法场上,在人群中一遍遍的寻找,可是看了半天却只有张龙赵虎,却不见了另外五个人。五个人,展昭,公孙策,风杨,王朝和马汉。此时还不见他们,他的心里隐隐的感到不安,公孙先生应该不会让他们做傻事。如果不会出事,他们怎么还没有到呢包拯心里七上八下,再看张龙赵虎的神情,他更是不放心。“闪开皇上口谕。”就在包拯思索之时,突然一个尖细的声音冲进来。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一个布衣打扮的太监冲进来,手里举着一块玉佩高声道:“皇上口谕,兵部尚书丁谓听旨。”丁谓急忙从监斩位上下来,跪下道:“臣丁谓接旨。”“包拯打翻太祖灵位,欺君罔上,罪不容诛,然此案当由刑部主审,朕着丁谓即刻返回兵部,监斩之职由刑部尚书陆莒接任,钦此。”太监说罢,收回玉佩笑道:“丁大人请回吧。”丁谓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太监,一个监斩官还有临时换的,平生真是第一次看到,不过皇上既然已经下了口谕,自己只有照办,再说这监斩官的活本来也不应该由他干。丁谓奉旨返回兵部,而刑部尚书还没有到,这监斩台上就空了起来。城外的山路上,车子还是不动,荆棘拧成的绳子在一次次的较力中,撕开了展昭的衣衫,皮肉,露出一片血肉模糊的伤口。公孙策紧紧的拉着车辕边的绳子,手掌的血从指缝间落下来。“展大人,先生”王朝猛然扑上去,跪在车轱辘的后面,用肩膀顶上去。见王朝扑上去,马汉也跟着扑去,用肩膀顶住另一个车轱辘。人群里那个年轻人瞅着山道上的人群,再一次勾勾手叫过一个四十多岁的人来。“公子,您有什么吩咐”那人来到年轻人面前,轻声问道。“你瞎了吗上去帮忙。”年轻人突然抬脚把那人踹到了车子前面,人们的眼睛只顾盯着车子,跟本没注意到他是怎么出来的。这人无奈的往后瞅了一眼,终于认命的跪在车旁,与王朝马汉等一起较劲。突然呼啦一下,所有人全聚了上去,推车轱辘的,拉车辕子的,生生的把一辆给抬了出来。展昭看着身边这些人,布衣麻衫,眼熟的街头小贩,菜农蚕商,一个个普通的面孔,就这样毫不畏惧紧抓荆绳,将这沉重的车一点点拖到坟前,心头禁不住泛起一片暖意。看到这一幕,赵福怔怔的不知该干什么好。“赵福,扶本王下车。”车里赵冼冷冷叫道。“是。”赵福从呆怔中惊醒,急忙打开车帘,从车里扶出赵冼。看着后面的人群,赵冼笑了笑,径直来到展昭身边道:“展大将军,辛苦了。”绳子从肩上滑下来,沉重的车辕砸在地上,展昭死死的咬住下唇,用力的支支撑着自己,终于无力的跪倒在地。“展护卫”公孙策焦急的去扶他。展昭看着他,唇角生生拉起一个笑容道:“先生,别为难我了。”公孙策缓缓的松开手,退到后面也拦住了王朝马汉和后面的人群。赵冼慢慢的弯下腰,抓起了展昭颈上的铁链,而后瞅着平山王赵德襄的墓碑道:“老王爷,赵冼的命是您救的,可叹您最后竟死在这个人的手里,赵冼不管您有没有什么谋逆的大罪,今天赵冼把他给您带来了,让您亲眼看看,他落到什么样的下场。”赵冼哭着说道,突然手上用力,铁链绷直,展昭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倾了一下,而后又直起自己的身体。一双黑眸平静的望着赵德襄的白玉石碑,“平山王赵德襄之墓”几个大字清清楚楚的提示着他,那个人已经死了,被自己亲手害死了,他对不起天下人,可是他唯独对得起展昭。一步一步移动着双膝,任由赵冼这样牵着,来到碑前,赵冼已经停住脚步,可是他还继续走过去,一直靠到碑上,双手紧紧的抓着碑身,鲜红的手印印在碑上,刺痛双眼。血淋淋的手指轻轻的抚o着碑上的字。舅舅,昭儿来看你了,我找到了霄儿,可是他死了,他死了,风杨也死了,可是最该死的人却依然活着。额头抵在碑上,肩头轻轻的抽动着。舅舅,昭儿来求您借免死铁券,包大人是百姓的青天,他不该死,如果您在天有灵,就让昭儿替包大人去死,让昭儿去陪您。一阵山风悲呜而过,吹起他凌乱的黑发,似有阴风缠绕,疼惜的抚着他的苍白的脸颊,他身上的伤痕,四野寂静无声,只有他无声的悲恸紧紧扯动人的心弦。无法支撑伤痕累累的身体,他软软的靠在碑身上,就像小时侯他靠在舅舅的怀里,赖着舅舅给他做木剑一样,只是身体再也感受不到那宽厚胸膛的温暖。“展昭,你少这样假情假义”赵冼冷冷的说道。听到赵冼的话,展昭好似被烫到一样,离开了碑身,眼神中是愧疚,是从未出现过的慌乱,甚至有一丝不知所措。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他担心起来,终于忍不住低声道:“王爷,您可否去救包大人”赵冼不屑的一哼道:“本王凭什么去救他”“王爷”展昭猛仰头,直直的盯着赵冼。第一百二十六回 血书契约更新时间20091011 20:22:35字数:2618看到展昭的眼神,赵冼惊惧的退后了一步:“你想干什么”“王爷,你曾答应展昭的”“哼,本王何时答应过你,你愿意给本王为奴,本王还不愿用呢。”展昭呵呵一声冷笑,缓缓起身,定定的看着赵冼,又是一声冷笑,一双黑眸如刀一般刮过,而后转身便走。“你哪里去”赵冼厉声喝道。“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容下展昭。”展昭背对着他,沉声说道。“你不救包拯了吗”赵冼一边问,一边往人群里扫了扫。“不救了”展昭说出这三个字,连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惊。“不救了”“不救了,没了包大人,展昭可行走江湖,仗手中三尺青锋,定杀尽天下无信之人。”冷如刀锋的话从展昭口中传出,赵冼只觉得心底泛起一阵恶寒。“你在危胁我”赵冼无肉的脸皮一阵抽动,眼睛再一次扫向人群,竟有一丝微微的焦急之色。“展昭不敢。”他轻轻说罢,用力迈开步子,支撑着自己走得稳稳当当。“展将军。”就在此时身后响起了一个虚弱的声音,而赵冼却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展昭的身形突然如钉在原地一般,这个声音竟有七分像他,内心的刺痛只有他自己更清楚。“展将军,本王来迟了。”他说的很累,气息喘的急促不安。慢慢的转过身,看着面前人,双目深陷,面色腊黄,只隔半年就整整瘦了一圈,山风吹起宽大的衣服,一边一个男仆吃力的架着他,虽是金冠紫袍,却无一分王爷气势,一双眼睛焦急不安的盯着展昭。心痛,愧疚一瞬间全部涌上心头。只听说赵钰因丧父之痛,一病不起,想不到竟病重至此,可恨自己半年前将长剑架在他的颈间,用他要挟章琼,他却心甘情愿,事后没有丝毫怨言。赵钰打量着展昭,愧疚的说道:“展将军,你稍等片刻,让本王与冀北王叔说两句话,你再走行吗”展昭低着头,躲闪着他的目光,而后轻轻的点点头。赵钰拂开两个仆人,而后用力的压住低咳,来到赵冼面前,什么也没说,突然曲膝跪了下去。“王爷”展昭两步跟过来,跪在他身边。赵钰双手撑地道:“王叔,包大人乃我大宋栋梁之臣,求王叔以我大宋江山为重,借免死铁券救包大人一命。”赵冼弯腰去扶赵钰:“你难道忘了老王爷是怎么死的了吗”赵钰没有起来,低声肯求道:“若论私情,赵钰心痛如绞,可是赵钰不能挟私复仇,置我赵氏江山而不顾。我想,我父王在天有灵也会体我一片忠心的。”说罢看向老平山王的墓碑,泪水止不住的落下来。“钰儿,你先起来。”赵冼再次拉他。“王叔不答应,赵钰就不起来。”赵钰死死的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人群中的教书先生见此,欣慰的说道:“平山王如此仁厚待人,以德报怨,是我大宋江山之福啊。”旁边的年轻人听到教书先生的这句话,脸色越来越阴,突然冒出一句话道:“包拯的命保住了。”而后甩袖离去,老教书先生见此,不解的看着他的背影,急忙跟了上去。展昭只觉得眼前发黑,一阵阵气血翻腾,他不知道上天究竟要他欠下多少债,让他背负多少痛。赵冼气愤的点点头:“好,既然你这做儿子的都能放下,赵冼还能说什么,我救包黑子,只是”他眼神一转,落到展昭身上,恨恨的说道:“展昭,你不会忘记你自己说过的话吧”“展将军,你答应王叔什么了”赵钰扶着展昭的肩膀问道。展昭低声道:“回王爷,展昭答应冀北王,只要冀北王肯救包大人,展昭愿为王爷当牛做马,为奴为仆。”“王叔,您不”“王爷。”赵钰刚刚说到这里,展昭突然打住他的话道:“王爷,求您别再说了。一切都是展昭自愿的,求您快起来吧。”“展将军,你是我大宋的朝廷命官”赵钰借着展昭的搀扶站起来道。展昭轻轻的一笑:“展昭只是一介草莽,不值得王爷再屈尊。”“你”“王爷,展昭愧对老王爷,今日更愧对王爷您,若您再为展昭去求人,展昭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间。”说罢回手从身上撕下一片干净的衣襟,咬破中指写道:“冀北王借免死铁券,救包大人于命悬之间,展昭愿入王府为奴,若违此约,天诛地灭。”写罢将白布握于手中:“王爷,包大人获赦之时,这契约展昭双手奉上。”冀北王用鼻子哼了一声:“赵福,回城请八贤王千岁,请出太祖免死铁券,到法场赦免包大人。”“是。”赵福领命而去。看到赵福离开,公孙策叫过王朝马汉,悄悄叮嘱了他们几句,他们也尾随赵福而去。赵钰见此,无声的深叹一声,不再说什么,只是让仆人扶着坐在马上旁,止不住一阵接一阵咳嗽。又是焦灼的等待,展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前又清晰了几分,一遍一遍的运功试图冲开穴道,不安的看了看太阳,心里七上八下,午时三刻已经过了,包大人怎么样了“先生,展大人”伴着一阵马蹄声传来一阵高喊,人群冲进三匹飞骑,腾腾从马上跳下三个人,跑到展昭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包大人被赦了。”展昭已经分不清面前这三个人,哪个是王朝,哪个是马汉,只是匆匆抓住一个问道:“包大人被赦了”赵虎用力的点点头:“被赦了,皇上圣谕,包大人已官复原职,他正在开封府等您呢。”“包大人”展昭缓缓的仰起头,眼前闪现出包大人威严而亲切的笑脸,大人还在开封府等我,只是展昭却再也回不去了。一抹暖心的微笑浮在脸上,轻轻将那契约交到赵冼的手上。真气已经冲开穴道,一股腥甜涌上喉头,眼前沉入一片黑暗之中。“展大人”“展大人”“展护卫”公孙策等人冲上去,扶住这个削瘦的身体,苍白如冰的脸上写尽了疲惫,还有一丝释然。赵冼看了看赵钰,来到几人中间,伸手在展昭的颈间摸了摸,回头命令侍卫道:“拖回去,活着是我冀北王的奴仆,死了就扔出去喂狼。”“王爷”公孙策几人死死的护住展昭。赵冼不屑的说道:“难道开封府的人也这样失信吗”公孙策心疼的看着怀里的人,血渍沾了满手满身,终于慢慢的低下头:“王爷,可否允公孙策先将展护卫带回开封府,明日,明日再送还王府。”赵冼扫了一眼围观的人群,对上那双双含着恨意的眼睛,想了想道:“今日日落之前把他给本王送来。”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道:“不过,包拯已经被赦免了,你们就是把他留下,本王也无话可说。”赵冼扬了扬手中的契约,上了侍卫重新驾好的马车,渐渐远去了。赵钰犹豫了一下来到开封府众人面前道:“本王已经尽力了。”公孙策道:“王爷大恩,开封府,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