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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锦故意卖了个关子,又笑着扯开自己的中衣领口,将发带递给朱蕴娆,“娆娆,你替我系在脖子上好不好”朱蕴娆立刻脸红起来,没好气地抢过齐雁锦递来的发带,踮起脚帮他系上:“臭道士对我做了那么多坏事,不怕我勒死你啊”她嘴上愤愤说着,手里便忍不住使了一些力气,发带缠在齐雁锦修长的脖子上,让他忍不住咳了两声。他这一咳,朱蕴娆的手也慌忙一松。齐雁锦伸手抚摸着脖子上的发带,这时却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若有所思地冒出了一句:“娆娆,你会舍得杀我吗”第二十章 小羊羔这天朱蕴娆回到毓凤宫后,背着人换下了揉成一团的裙子,做贼心虚地掩盖掉自己偷情的痕迹。她才在殿里歇了一口气,便看见几名小内监急匆匆地从殿外跑了进来,跪在地上向她禀告:“小姐快到外面去看看吧,可了不得,王爷送了一头羊羔过来。”朱蕴娆一听见“羊羔”两个字,眼睛里顿时放出两道精光,跪在地下的小内监一打量她这眼神,顿时吓出了满头冷汗:妈呀,这是要吃人啊而此时朱蕴娆连句“平身”都来不及喊,人已经一阵风似的刮到了殿外。后花园里此刻围着一群惊慌失措的宫女,正对着裙摆阵里那只会咩咩直叫、四处走动、啃花嚼草、到处拉屎的四蹄畜牲议论纷纷。这时就见朱蕴娆拨开众人,蹲下身将那头小羊羔利落地抱在怀里,弱不禁风的宫女们顿时更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小姐,这羊刚刚拉过屎”言下之意就是你怎么能随便抱呢哪知朱蕴娆却无比彪悍地回过头,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你不拉屎”围着她的宫女们立刻齐刷刷地后退了一步,摆出划清界限的姿态。然而此时朱蕴娆已经顾不上留心旁人的态度了,因为她清楚看见了小羊脖子上系的发带。那,那个臭道士怎么能这么无耻地拿自己和纯洁可爱的小羊羔相比啊朱蕴娆嘴角抽动了一下,蹲在地上头也不抬地发问:“这羊羔是谁送来的”“是王爷送的。说是有真人替他卜了一卦,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话,就派人往各个宫里送镇邪的祥物,结果就往咱们宫里送了一头羊过来。”一名小内监愁眉苦脸地答话,“这两角四蹄的活物,毓凤宫里谁也没养过,还不知该怎么照料呢”那个臭道士,真是嘴里没一句真话啊“就交给我照料吧。”朱蕴娆揉了揉小羊头顶用朱砂染成的五色花,心里的某块地方又软又甜,好像流淌的蜜。待到众人散开后,她牵着羊羔一路走到秋千上坐下,这才忍不住笑着对那羊羔低喃了一句:“臭道士不听话可得挨鞭子哦。”这时远方的千里镜中,佳人杏眼桃腮的笑脸近在眼前,齐雁锦读出了她的唇语,嘴角不由露出一丝浅笑。一旁的连棋见了公子邪恶的笑容,立刻浑身一激灵,小心翼翼地问:“公子,好好地你在笑什么呢”齐雁锦放下千里镜,望着自家书童神秘一笑,只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这下我可以放心上京了。”连棋不解其意,然而听了这话也觉得高兴,而一直翘首盼望前往北京的熊三拔,此刻显然就更加高兴了:“齐,你总算肯出发了”“是啊,”齐雁锦低下头,不无感慨地低叹了一声,“近来确实耽搁得太久了”转天齐雁锦一行便从武昌出发前往北京,马车不紧不慢地花费十天跑完了两千多里的路程。这天马车刚到北京城下,中书舍人赵士祯的庶子赵之琦已经接到了连棋的提前报信,一早守在城门底下恭候他们了。熊三拔刚从马车里探出脑袋,就看见了这位身着锦衣吊儿郎当的神人,于是两眼盯着他手里的糖葫芦张嘴就问:“北京的糖葫芦好吃吗”赵之琦便递了一串给熊三拔,笑嘻嘻道:“奇了,红毛也爱吃糖葫芦啊”“他什么都爱吃。”这时齐雁锦顺口解释了一句,跳下马车走到赵之琦身边,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音量低声道,“先去你府上。”“好,我爹今早听说你要来,已经准备设宴替你接风洗尘了。”赵之琦亲热地拍了拍齐雁锦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道,“这次你也要好好努力,帮着我爹加把劲,让他明年再添个儿子”齐雁锦横了他一眼,冷着脸接话:“令尊何必这么热衷自己生我倒可以帮他添个孙子。”赵之琦大惊失色,立刻双臂护胸,一脸防备地警告:“你这两脚野狐,可不能把主意打到我头上”待到一对狐朋狗友寒暄够了,一行人便有说有笑地抵达了赵府。齐雁锦将熊三拔引荐给赵之琦的父亲当朝的中书舍人赵士祯。赵士祯在擢升中书舍人之前,曾做过十八年的鸿胪寺主簿,因此熟知西洋人的习性,对西洋各类精巧的工艺更是欣赏。熊三拔此行为了传教之便,有心结交一些官员,因此在齐雁锦有意无意的误导之下,一见赵士祯便奉上了一座精美的自鸣钟做礼物,却不知赵士祯其实在京城中只能算一个小官。赵士祯收到礼物之后可高兴坏了,不但慷慨邀请齐雁锦一行在自己府中长住,更是大肆设宴款待熊三拔,并一口许诺会将他引荐给朝中的礼部尚书。熊三拔顿时喜出望外,几杯烈酒下肚之后,眼前便情不自禁地浮现出未来自己在北京城里传教的美好画面。然而此时齐雁锦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觥筹交错的宴席上,待到酒过三巡,他便悄悄对赵之琦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中途一前一后地从席间退下来,聚在游廊下说起了悄悄话。“怎么样,想不想看看我做的那些东西”赵之琦背靠着廊柱小声开口,得意洋洋地对齐雁锦炫耀。齐雁锦立刻点了点头,也压着嗓子对他说:“我这次来,就是为了看看你做的东西。”赵之琦便领着他往后院走,边走边说:“我先让你看看我爹做的连发迅雷铳,为了这玩意儿,他差点又把家里折腾得倾家荡产啊”齐雁锦听了他的话,便不动声色地跟着他往赵府后院的库房走,在赵之琦支开看守库房的家丁之后,悄悄随他潜进了陈放火器的库房。走进库房后,赵之琦用竹竿挑开天窗,这时阳光便透过房顶的明瓦照下来,显露出了库房里一座座用油布覆盖着的小山。随后赵之琦放下竹竿,笑吟吟地走到库房正当中的位置,弯下腰揭开了一座小山上覆着的油布。只听哗的一声,一件熟铁铸造的黑色怪物从油布下露了出来,在游弋着飞尘的光束下静静展现在二人眼前,显得杀气腾腾、狰狞而恐怖。“怎么样这家伙去年六月刚在宣武门外试验过,十八弹连发,威力无穷啊”这时出于隔墙有耳的顾虑,赵之琦嘴里说出的话已经变成了拉丁语,语气却不自觉地越来越激动。齐雁锦站在一旁静静打量着这架连发迅雷铳,也改用拉丁语和赵之琦对谈:“这东西会放到战场上吗”“谁知道呢”赵之琦耸耸肩,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怪异起来,“刑部萧尚书的确曾向圣上如此建议,可是你懂的,圣上更喜欢把银子堆在库房里发霉,而制造这些兵器,偏偏又少不了钱。”齐雁锦弯着腰,手指慢慢抚摩过迅雷铳冰凉的铳筒,沉吟了片刻才再度开口:“这东西是不错,可惜太大了,不是我想要的。”赵之琦笑了笑,静候齐雁锦的下文。这时就见齐雁锦从袖中取出了一张折好的图纸,递到赵之琦面前:“这是我参考西洋手铳绘下的图纸,这次带来交给你,我要你替我做出更精巧的来。”赵之琦展开图纸仔细看了一会儿,忽然吹了一声口哨,由衷赞叹:“牛鼻子你知道吗,我总觉得你这样的人竟然做了道士,可见这世道已经败坏,迟早会出大问题。”“彼此彼此。”齐雁锦满不在乎地一笑,借着低垂的眼睑遮住自己幽深的目光,只是问赵之琦,“造出我想要的手铳得花费多少钱你也知道我府上出了事,现在手头并不宽裕。”“我知道,这事你就别担心了,”这时赵之琦弹了弹手中的图纸,挑起唇角邪笑了一下,“我和我爹不一样,他是个死脑筋,为了给京营研制火铳,甘愿自掏腰包,肯把全部的身家都赔进去。今年我物色到一个山东的大主顾,他为了海上的生意,决定添置一批火铳对付倭寇,因此辗转找上了我。我会用他的银子做一批火器,再把你这手铳顺带做了,岂不是两全其美”“既然如此,便累你多劳了。”齐雁锦笑着谢过赵之琦,忽然又想起一事,“刚才你不是想给我看看你做的东西吗放在哪儿了”这时赵之琦偏又不干了,原本剑眉星目的俊脸忽然挤成一团,扮起鬼脸来:“不给你看了,你画得出这样的图纸,若看见我做的那些骗钱玩意儿,一准得笑话我”齐雁锦没好气地嗤笑了一声,拿自己这个神经兮兮的朋友没办法,只好随他耍赖去了。第二十一章 眼前亏自从小羊羔住进了毓凤宫,朱蕴娆便时刻与之形影不离。她自制了一根羊鞭,每天撵着小羊在花园里一圈圈地溜达。宫中侍女们避之唯恐不及,只有小内监们偶尔还跟在她身后,殷勤地帮她扫扫羊粪。眼看着小羊羔一天天地长大,庭园中的杂草显然已经不够啃。朱蕴娆琢磨着得向父王讨一些草料,哪知想法还没付诸行动,这天午后却碰上了前来毓凤宫找她麻烦的人。朱蕴娆一动不动地坐在秋千上,望着王妃派来的女史领着一群手下向自己走来,立刻惴惴不安地皱起眉:“你又来做什么”女史的脸色本已很不好看,在听了朱蕴娆不大恭敬的开场白后,紧抿的唇角顿时下撇得更厉害:“小姐,奴婢听说你端午那天,又做了一些很不尊重的事。”朱蕴娆心中一惊,好在这次终于学乖了,只是望着女史装起了糊涂:“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有宫女在石舫里捡到了这个,”女史见朱蕴娆装傻充愣,便冷笑着从袖中取出一支小金簪,递到朱蕴娆眼前问,“这是小姐的东西吧”朱蕴娆一看见女史手里的金簪,心中便渐渐浮起疑窦:“这簪子的确是我的,端午那天我也戴过。可是晚上卸妆的时候就摘下来了,一支也没丢,又怎么会掉在石舫那里”当天她明明拾起了金簪,事后还仔细数过,又怎么可能会弄错“到底丢没丢,还是请插戴宫女过来认一认才好,”女史瞥了朱蕴娆一眼,见她皱眉不语,口气越发严厉起来,“兹事体大,楚王府可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这事必须得查个水落石出。”女史奉的是王妃旨命,她一发令,整座毓凤宫里自然无人胆敢违抗。很快负责替朱蕴娆插戴首饰的宫女便战战兢兢赶了过来,跪在地上看了一眼女史手里的金簪子,立即低头答道:“这石榴簪子的确是毓凤宫的,一套九支,端午那天奴婢服侍小姐戴上,当晚只摘下八支来,独缺了一支,想来就是女史手中这枚了。”朱蕴娆闻言立刻蹙起眉,恼火地盯着那宫女质问:“你撒谎,既然我弄丢了簪子,那天晚上你怎么不说”那宫女低着头答道:“奴婢记得当时对小姐说过,只是小姐没有留意。”这人明明就在撒谎若是平时,她的确有可能不把宫女的话放在心上,可是那天因为心虚,到晚上宫女替自己摘脱首饰的时候,她特意仔细留心过,就怕弄丢或者碰坏一件东西。朱蕴娆咬着嘴唇不说话,心里明白这是有人在陷害自己,脸色不禁也一点点起了变化:“那天过节,谁不是满头的金簪子就是落了一两支,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女史鄙夷地扫了她一眼,冷笑道:“若只是弄丢了一两支金簪子,那也不算什么。偏偏就有人看见你从石舫里走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男人。你倒说说,什么事能让你丢了簪子都不知道”朱蕴娆一时脸色煞白,低头看着在自己脚边啃草的小羊,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奴婢有一句话奉劝小姐,这楚王府虽大,一举一动却难逃他人耳目。如今不光有丢金簪这一件事,就说小姐几次三番夜半离宫,有时天快亮才回来,这些可都不假吧”这时女史紧盯着朱蕴娆,咄咄逼人地追问,“你最好老实招认,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朱蕴娆闻言心中一动,心想那个臭道士身上穿着道袍,如果端午那天真有人见到自己和他在一起,又岂会认不出他来又或者女史故意问得虚虚实实,只是为了诓她说出更多的话。于是朱蕴娆暗暗在心里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倒要看看女史还能编派出什么来:“你从头到尾说得跟亲眼看见一样,那个男人是谁,还用得着问我”女史最见不得朱蕴娆这种刁横的态度,便有心杀杀她的威风,让她吃点苦头:“小姐,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做女人的吃亏。你不肯说,可就要吃苦了。”朱蕴娆依旧冷着脸没有说话,这时女史便突然开口,指示站在自己身后的内监道:“来人啊,把小姐请进宫去。”“放开我,”朱蕴娆被几名内监抓住双臂,立刻怒不可遏地挣扎起来,“我做过什么,与你们有何相干你到底想干什么”女史站在一旁看着朱蕴娆做困兽之斗,冷冷道:“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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