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的。她不以为然,认为女生最不值得夸奖的便是容貌,单看初中高中时所谓的“校花”如今的处境就是很好的证明。然而当那个叫叶家玉的女孩,对她露出一点微笑,礼貌地打招呼,她才明白自己大错特错。这世上真的有这样一种容貌,即使再华美的衣服都只能做衬托,无知无觉地锁住所有的目光。对方什么都还没做,压迫感已经陡然而生。那个晚上,梁洁依在自己反应过来前,就已经做出了一些十分幼稚的举动。她把叶家玉看做敌人,但是战争为什么而打,却始终没能想清楚。明明最开始的时候,那个女孩看向杨树的眼里还有掩盖不掉的眷恋,可是越往后,这种眷恋却越难寻到,最终甚至全部消失。打仗这件事,最痛苦的不是战败,而是己方全副武装后,才发现战斗的目的已经失掉。艺术节她没有赢,就连原先觉得十分优秀的杨树,也难和叶家玉那位男友相比。她不得不认输,可悲的是,到那时她才明白,整场比赛,参加的人只有她一个。那个假想的敌人,早就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获得了更多的成长。她慢慢说服自己,这世上,确实是有些事情,后天怎么样的努力也是得不来的,与其为它们白费心思,不如想办法保住自己能掌控的。编剧系的后辈也好,大的同学也好,给了她很多的赞美,就连同寝室的好友,也说羡慕她和杨树这样郎才女貌无比登对的恋情。专门为恋人的专业擅长考虑,来开设公司,多么体贴又多么浪漫。她人前保持微笑好像默认这种甜蜜,其中辛苦却唯有自己知道。杨家真正的家主不是杨树的父亲,而是周女士这个事实,她从第一次到安州就已经明白。那位女士,与其说是贵妇,不如说是一位被迫困于内宅之中的女强人。在她面前,她所有自信和谋算都遁于无形。她用批判的眼光审视她,怀疑她。讨好她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幸亏遇上这位女士住院养病,她耐心细致周到照顾,终于弥消了对方的厌恶。梁洁依也是从那时候起,第一次看到了杨树性格上的弱点,那或许也是杨家男人的通病。他不懂得拒绝,遇到大事也很难下决定,她对此十分失望,然而最终又不得不苦笑放过她不正是利用他的这些弱点,才和他走到如今这一步的吗。所幸二次来信获准投拍了。每一天,从为选角色奔波,到在片场忙碌,她才真正觉得自己的付出都值得。虽然兜了个大圈子,最终她不还是能够如愿,在这样的年纪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电影作品了吗。为了曝光率,为了票房,她做了很多事,有一些,早几年的自己可能都不会认同。“洁依,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这才是我真正的样子。”“”从那之后,杨树就再没有劝过她,所有和拍电影有关的事,都随她。按理她应该觉得高兴,然而填充内心的却是浓浓的失落。果然,这个人,从一开始喜欢的,都是那个温柔、善解人意的假象。她宁愿他大发一顿脾气,埋怨为什么要欺骗他,也不想他这样无声地避离。他们两个人走着走着,好像走出了一个死局,只等着谁忍受不了舍得放弃,先跳出去罢了。然而周女士再度出手,断绝了这种可能。他们的婚礼只比宣毅和叶家玉晚了不到两个月,然而那场婚礼给安州社交圈留下的印象至深,来宾即使在他们的婚礼,仍忍不住比较。她已经不觉得不满、怨恨、不公。婚前居然是周女士亲自来与她对谈。劝她慎重考虑,是否割舍得掉靠杨家公司在电影圈拼出来的那些。即使穿着据说是安州本土老品牌设计的婚纱,她依旧无法笑得真心。她的婚姻,其实更像一场交易。杨家会继续扶持她的电影事业,但作为交换,公司的股权必须全部由杨树掌握,她可以由公司养着供着,但它的所有权,没有一点属于她。她侧过脸去看杨树,他并不见得比她更开心。她不知道他是在怀念什么,是否曾经或者现在爱的都是别人。她觉得自己不是很想知道。婚礼的司仪笑容可掬,声情并茂地讲述新人如何相遇又如何一步步走到如今。她思绪放远,猜想,如果始终坚持刚入学时的相信,现在的自己会是一副什么样子。作者有话要说:幸福不幸福,只有自己知道了。就像喝水,烫不烫口,喝的人才知道。谢谢细雨湿流光的霸王票、第104章 番外4生死宣家这天轮到叶家玉到幼儿园接红枣。她把车停好后,再走路到园子的门口等。秋天,天还挺冷,十几分钟过去了,她看到大大小小的团子从眼前走过,唯独不见自家那只。以为儿子又惹祸了,正想进去看看,就见那小家伙慢慢吞吞地往自己这挪了过来。“怎么啦红枣。”先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温温的,应该没着凉,又瞧见他十分沮丧的样子,便问道。“妈妈”小娃娃抱住叶家玉的大腿,小脸果然皱了起来,“妈妈我是不是没有爷爷啊”“有的,”她点头证明自己说的没错,“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那为什么玲玲的爷爷会唱戏,小山的爷爷有一只会讲话的小鸟儿,”他觉得十分委屈,“我没有爷爷。”原来,重阳节快到了。幼儿园的老师告诉小朋友们要懂得孝顺老人,小伙伴们七嘴八舌地讲自家爷爷奶奶平常的爱好,红枣只记得过年节时会见到外公外婆,怎么也想也想不起曾经是不是见过爷爷。别人都有的他没有,真是非常伤心的一件事。“怎么哭了呢,回家爸爸看到了又得说红枣不是男子汉了,”叶家玉哄到,“红枣的爷爷啊。”“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呢。他啊,现在应该已经旅行到很遥远的地方去了。不过如果红枣想念他的话,他还是能感觉到的哦。”“真的吗”小男孩仰起头,睫毛上沾了一颗大大的泪珠。“真的,”叶家玉望向远方,“多想想他,他在遥远的地方,才不会觉得孤单哦。”宣毅从来不愿意多说宣家的旧事,甚至他的父亲母亲。她虽然好奇,也没有刻意多问。但两人在一起那么久了,叶家玉也已经能勉强能拼凑出一些大概。从第一次去宣家,她就隐约觉得宣毅兄姐对父亲的态度有些奇怪,虽然尊敬但显然十分疏离。之后遇到的次数增多,她更确定之前并不是自己的错觉。一开始以为是因为宣老太爷作为父亲太过严厉,孩子可能更亲近母亲,但看宣家的孙辈,无论男孩女孩,对这个爷爷似乎都是没有太多感情的样子。有一回他心脏病突然发作,最后虽然抢救过来了,当时情况却是十分紧急的,宣毅的两位兄长接到消息很快就赶到了,还有他们的家人,然而脸上表情比单纯的担忧显得更复杂一些。她记得当时的自己有些生气。便去问宣毅,为何这样一位奋斗了一辈子撑起宣家让它重现昔日荣光的老人,晚年要受到这样的对待。没想到,回答她的是一段陈年的秘辛。回忆那些对宣毅来说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在那样的年代,许多对错的界限十分模糊,他们也没有去评说的资格,却必须承受最终的结果。宣邦礼亲自教养最小的儿子,并不像外界所猜测,是出于老来得子的欣慰与珍惜。真相远没有那么温情脉脉。原先负责教养孩子的姚氏突然过世,宣毅的生母自那以后也越来越容易陷入歇斯底里的情绪之中,大儿子已经二十多岁,他才第一次尝试去学着做一位父亲。宣毅并不能接受母亲突然被严加看管并与自己隔离的状况,对总是因为工作忙碌,一周也很少也难得见一次面的父亲,也没有什么亲近感。特别不久之前在郊区别院里见到的那一幕在他心中留下了阴影,他开始怀疑这个家是否真的如表面所视的那样,富足美满。十多岁的男孩子,最多只能用一些消极不合作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脾气其实并不怎么好的宣邦礼在这样的时候,却出奇的有耐心。加上几位兄长、姐姐对这个突然逆鳞遍布全身的弟弟都十分照顾爱护。少年期母亲角色的缺失,多多少少被弥补了。当几十年的旧事终于揭晓时,他已经无法向最开始那样对父亲怒目而视了。几年的时间里他看得明白,如果说他们是姚香和悲剧的罪魁祸首,那一天天病重的母亲,再也很少见笑脸的父亲,又得到了什么呢。他没办法去恨自己的父母,反而也为他们痛苦。但宣家的其他孩子不同,他们被姚香和教养成人,那个女人对他们来说不是亲母却胜似亲母。最小的姐姐在她刚离世的那段时间,甚至都没办法面对自己的弟弟。后来虽然给了宣毅很多的呵护,但对父亲的心结却永远也解不开了。到了他们成家,这个心结淡化成一种极矛盾的心理已经知道父亲不需要承担那么重的怪罪,但若就此释怀好像又很对不起逝去的姚香和。宣家的儿女绝对是大京豪门同辈人中的佼佼者。念书时成绩优异,毕业后经营起宣家产业来,也并不输给他们的父亲。就连结婚、成家、生子,都在很恰当的时间里完成了,大家都说宣邦礼教子有方,而宣毅知道,父亲的健康状况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变坏的。似乎终于有了逃离宣家大宅的正当理由,两位兄长很快搬了出去,姐姐甚至直接嫁到了国外。因为不想再jj心他终身大事的父亲领着到一个个酒会被人评价,宣毅也收拾行囊一个人去了英国。“我一直都很后悔。”“嗯。”叶家玉抱住脸上罕见地露出脆弱神情的男人。“如果那时候稍微没那么任性”他们的所作所为对已经年老的父亲有多残忍,是他回国后才惊悟的事。所以之后的几年,他又重新搬回了宣家大宅,而已为人父人母的兄长、姐姐可能也意识到了些什么,回来看望父亲的次数多了很多。尽管大宅无法像普通人家那样充满欢声笑语,但情况比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已经好很多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老人家的几个孙辈,始终无法和他亲近起来。几乎每回都会随着父母前来,态度都很恭敬,可更多的东西,却再难见了。宣老太爷刚开始自然也有些失落,后来也不再在意,重新关注起幺子的婚姻大事。叶家玉感觉得到的,她终于嫁给宣毅,让老人十分高兴。听宣家的医生说,宣老太爷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况已经很多年没这么好过了。但这高兴劲过了之后,他的健康又回到了从前,甚至比从前更差。宣毅很着急,他们其实隐约都想到了原因,只是不敢说出口而已实现心中最后的愿望之后,老人在世上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医生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病人自己对身体没有什么要求,他们能做的也只是尽力维护而已。幸好这时候叶家玉那里传来了喜讯,她肚中的胎儿已经有三周了。宣毅以此来劝父亲。他刚升任准爸爸,心情没办法平静,话讲得颠三倒四,一旁叶家玉看不过眼。“父亲,”她脸上的稚气已经褪去,变得更美,“将来要拜托您教宝宝下象棋了还有很多东西,宣毅和我都不太擅长的。”“到时候您可别嫌我烦咯。”“不嫌,不嫌。”宣老太爷笑起来,眼神里终于露出一点期待。叶家玉和宣毅相视一笑,他们早就说好,孩子出生后,一定要好好地陪陪这位后半生尝尽孤独的老人。宣家的医生对他们的做法非常赞成,因为老爷子之后对生活的态度明显积极了很多。叶家玉他们更是不敢再掉以轻心。每次例行到医院进行检查后,宣毅都会带着她去向父亲汇报。大京市区吵闹,宣邦礼自己选择住在郊区空气环境各方面都更优质的疗养院,那里针对老人病症的医疗设备,相比市内的各大医院,也更齐全。每次这么走距离还真不近,不过他们也都不觉得辛苦。再后来胎儿成型,彩超的照片就让宣老爷子高兴了挺长时间,不过自那以后,他就坚决不再让儿子带儿媳来看望他了。宣毅考虑到叶家玉怀孕的日子也挺长了,也怕会出什么万一,就没有再坚持。哪知,临近叶家玉的产期,宣邦礼的病情却突然恶化。疗养院和宣家的医生都表示,他这样的情况,拖了这么久,基本已经到极限了。宣小姐都赶回了大京,直接在疗养院住下陪护。宣毅挂心医院里等着生产的叶家玉,每天两头跑,整个人瘦得都有些脱形。那天,天气其实很好,白天天空湛蓝有云朵,阳光明媚,宣老太爷还很有兴致地让宣小姐推着他到外边草地转了一圈。下午的时候,叶家玉那边负责的医生打电话过来说已经进了产房,宣毅马上就赶了过去。生产的过程很顺利,孩子生下来也很健康的样子。但他还来不及高兴,疗养院那边的姐姐就哭着让他赶紧过去了。“父亲”宣毅看着床上被病魔折磨了数年的老人,觉得当年那个脾气有点暴躁的男人变得无比遥远。“”他说了些什么,但是没有人能听得到。“过两天,”宣毅保证道,“不,明天,明天我就把孩子带来让您看看。”“”老人似乎笑了笑,好像嘲讽这么明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