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到了范阳后,一切都要自己小心。”大夫人殷殷叮嘱着,“一来要注意代王和你自己个儿的身体,到底年岁不大,你也不要急着要孩子,最好过上一二年,身子骨儿结实了再生养才好。那些个侧妃你也要加着小心,虽然都是大门大户里出来的,谁知道心肝是红还是黑凡事加着小心,防人之心切不可无”芳如连连点头应了。“就算她们先有孕了也别急,你是正妃,生下来的才是嫡子。”大夫人扯着她,“重要的是要拢着王爷的心,让他敬你爱你,将后宅全都托付给你。只要有王爷的宠爱,手中又握着权柄,任她们有什么心意也翻不出你的掌心去。”一直在跟前儿养着的女儿这一远嫁,也不知道要过几年才能见上一回。说着说着,大夫人哭得泣不成声。“若不是有你父亲你祖母在这儿,我真恨不得跟你一同去。你小小的年纪,一个人在那里如何能让我放心得下”芳如将母亲抱住。“母亲放心,女儿一定会好好顾着自己,多多来信报平安。”代王有两个侧妃,一个是皇后家的亲戚周氏,父亲在吏部任职,是三品侍郎。一个是却是她以前就认识的,陈阁老家里的嫡孙女陈如是。这两位当初是跟芳如一道参选的,结果沈氏成了代王妃,这两位成了侧妃。周氏容貌极美,年纪也小,是家里娇养大的,仗着皇后撑腰,心里对芳如便也不大敬重。大婚当夜,她就说自己肚子疼,非要人将新房里的三皇子请到她院子里去。李怡新婚之夜,刚喝过了合衾酒,正在灯下观赏含羞带怯的新娘,心中蠢蠢欲动着,结果这个什么侧妃就让人来打扰,让他心中极为不快。“我又不是大夫,叫我过去干嘛我去了她就能不同了”李怡黑着脸让人去请大夫,“让她早些睡下,别再来烦我”结果周氏又叫人来请了两回。闹了下半夜了,他们都脱衣上床了,眼瞅着心心念念的佳人就在眼前,却还没行成周公之礼,李怡怒了,便要卷了袖子去揍人。芳如拦了他,穿上衣服自己去了偏院。“妾身是正妃,妹妹们身子不舒服当要亲自去看的。”李怡不放心,于是也套了外衣跟过去看。结果到了周侧妃房里,三皇子差点气得没背过气去。周氏房里烧着地龙,又拢了六七个炭盆,房里如盛夏深春一般的暖,她身上穿着一件半透的烟绫纱,里头葱绿的小衣清晰可见,露出雪白的脖颈和半个胸脯,脂香粉浓,屋里还燃着助兴用的合欢香,一副待君采撷的模样。听见人说殿下来了,周氏还摆了个盈盈娇娇的姿势等着让殿下惊艳一番。结果殿下没惊艳,周氏被惊吓了。她就看见,殿下到了是没错,但在他身后半步,素面朝天的正妃沈氏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妹妹看着不像身子不舒坦,方才可请了大夫来看大夫有说什么没有”沈氏悠然的声音里带着温柔和暖的味道,可周氏听着,只想在地上挖个洞将自己埋起来。她不过是仗着自己貌美,娘家又有权势,想着要将新婚头夜从正妃这里夺了来,就算夺不来,她也要让殿下瞧瞧自己的美貌绝艳,让正妃不自在可没想过这位正妃她会跟着殿下一起过来李怡已经一脸厌恶地将桌上燃着的春香打到地上,指着她说:“谁说周氏没病我瞧着就有病,还病得不轻想是这里太热了,定是热出来的毛病。”说着,让人将周氏拖到院子里让她凉一凉。周氏穿成这样,哪敢出门,只手打脚踢地反抗着不肯出去。芳如解了自己的披风,让身边的嬷嬷给周氏披上,笑着说:“就算再热也不能没件遮身的衣裳。妹妹总是殿下的侧妃,传出去殿下您脸上也不好看。”外头天寒地冻的,只披着一件披风能抵什么事周氏在院子里没蹲上半个时辰,就生生冻晕了过去。芳如便让人再将她拖回来,这一冻一暖,周氏当夜就起了高烧。别说想伺候李怡,就是她在床上躺的这三四天,连溲溺也不能自理。待稍好一些,周氏想着要去宫里告状,却听见太子妃被废的消息太子妃可是皇后的侄女儿,居然说废也就废了。周氏再想想自己跟皇后七歪八拐的亲缘,顿时蔫了,再也不敢有半点想头。至于另一位侧妃陈氏,芳如却是完全不放在心上。陈如是是个极为清高孤傲之人,这一生所敬的,就是懿安仁德太后,所想的,便是找个当世英雄,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却没想到自己会被配给了无所作为的三皇子,且还是个侧妃。陈氏只想离开李怡远远的,恨不得三皇子永远想不起还有她这么一位侧妃。这些天里,芳如和李怡如胶似漆一般,日子过得甜蜜和谐。二月初八,卢国公太夫人被三百禁军护送还乡。二月十五,代王李怡和王妃侧妃一同离京,前往范阳。送走了芳如,蕙如回到燕然居里呆呆地坐了半晌。李晟已经有十来天没有消息送回来,算算行程,他应该早已到了江夏,可为何一点消息也没有她想李晟,哪怕只有一张小小的字条,字条上只写两个字便好。“平安”她只希望丈夫和哥哥可以平安,希望他们早日归来。这时候,大长公主府上来了人,给她下了贴子。请她明日到大长公主府赴宴,同去的,还有三位长公主,两位公主及几位郡主县主。大长公主这是要将她正式介绍给皇室宗室里的各位贵妇。她收拾好心情,挑了几样礼物,一大早便坐了马车前往大长公主府。二月十六的清晨,天空如铅一般阴黑沉重。刚出门的时候,天上飞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明明已是开春,天气渐暖,却在这时下起了雪阴冷,潮湿,让人心情压抑沉闷。很多年后,当蕙如回忆起那天,都会觉得浑身发冷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那天对于她,对于大齐,对于未来,有多么重要。那漫天飞扬的雪花,是,天之殇舞。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两位妹子月满西楼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2108:54:22ak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2115:32:56第143章 噩耗143噩耗大长公主府的内庭里,衣香鬓影,笑语晏晏。在坐的全是大齐顶尖的贵妇。长公主,公主,郡主,县主,还有几位郡王妃及几位与宗室有血亲之谊的国公夫人。她们都将自己年纪幼小的儿女带了来,正是好玩的年纪,大大小小混在一起,嬉笑打闹着,让大长公主府里增添了不少浓浓的暖意。雪下得大,只一会儿就在地面和花木上覆盖起了一层薄薄的雪,庭院里银装素裹着煞是好看。小孩子本就爱下雪,一个个不顾着奶嬷嬷的劝阻,在外头撒丫子疯跑,将笑声传遍了整个内庭。花园里有一处快雪亭,名字倒是应景儿,安乐侯夫人就在快雪亭里搭上了铁架子和炉火,亲手烤着腌制好的鹿肉。大长公主亲自带着蕙如,一一去见那些宗室里的长辈或同辈妇人,美其名曰:认亲。见了一圈礼下来,那么多张脸,蕙如也觉得能都记住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好在她身旁站着娘家的婶婶,昌平郡主。昌平郡主将沈青茂也带来了,交给嬷嬷们看着,自己跟在蕙如身边,不时出言提点她。大长公主身份在那里,辈份又高,不可能将每个亲戚都详细解说,有昌平郡主在一旁帮忙,实在是让她松了一大口气。约是瞧出她的紧张来,过来招呼众人去吃烤肉的安乐侯夫人笑着握了她的手说:“别怕,宗室里就是人多热闹。我刚刚嫁进来的时候,这里头的人能记得的十根手指头也能数得过来。多多交往攀谈,慢慢也都能认全了。大长公主今天请来的,都是宗室里正派大方,心正行端的,你跟她们结交只有好处。”安乐侯夫人天生一副热心肠,对蕙如又诸多照顾,让她也十分感动。端了一小碟子烤好的鹿脯,蕙如亲手送到大长公主的跟前。就听大长公主正在与一个中年贵妇说着话。这贵妇她记得,是昌平郡主刚刚说过的,献郡王妃孔氏。“你的妹妹今年都二十五了吧,可怎么得了啊。”大长公主对献郡王妃说。“可不是”孔氏叹了口气,“我爹娘为了她可愁白了头。我那妹妹您是看过的,样貌品性样样都好。她的婚事是她还在我母亲肚子里的时候祖父给定下来的,没想到那家公子六岁上溺了水。不过就是口头上说说,又没有下定纳采,偏就再说不成亲了。”大长公主点了点头说:“是啊,那样的好女儿,真可惜了。”献郡王妃便凑近了说:“姑姑,万彻表弟现在也还没娶妻,您看我那妹妹可合适”大长公主神色微动:“你说的是真的你妹妹肯嫁给万彻”“瞧您说的,表弟相貌俊伟,人又重情重义,谁嫁了他那才是福份。就怕他看不上我妹妹。”大长公主笑得弯起了眼睛说:“不忙不忙。皇上说了,今年要换防,等到了五月,万彻要跟着陆威将军回京述职,到时候我跟他说一说,安排两个人见上一面。”献郡王妃一听,便知道大长公主对自己家的妹妹是满意的,当下心里极为高兴。“那可敢情好,全仗姑姑成全了。”“不过话我可先说在前头,安排是能安排,但我家那头犟牛不一定肯听我话的。”“表弟等见了我妹妹,一定能答应的。”这一转脸,正看见蕙如端着碟子站在下首,献郡王妃笑了起来,对她招手说:“来来来,让我仔细瞧瞧,咱们宗室里这位新娶的媳妇怎么就这么漂亮呢”蕙如红了脸,走上前头。昌平郡主接了她的碟子走到大长公主身前。“昌平啊,”大长公主轻轻拉住了她的手,眼眶微湿,“回去跟你婆婆说,万家对不起她。万彻为了四小姐守了这么多年,我不想他将来老了老了身边连一个人也没有。”昌平郡主忙扶了她了手,哽咽着说:“以前婆婆和我都不知道万将军是被人陷害,心里对他对您一直都有怨言,跟您疏远了这么久,您也别怨我们。他的情意咱们都知道了,这世上像他这样情深意重的好男儿也没有几人,若是妹妹泉下有知,也一定不希望万将军这样孤独终老。您放心,若有合适的女子,咱们沈家必封了厚厚的礼前来相贺。”多年的误会能解开,对沈家,对万家,都像放下了一块重石。这世间的男子多的是三妻四妾,能有几人会像万彻这样生死相许,忠贞不二的呢就连沈老夫人也为此感动,直说自己没有这个福气。一说起万彻来,大长公主心里就觉得难受。外头热热闹闹的,如果当年万彻跟沈四小姐成了亲,现在膝下也应该儿女成群了吧。大长公主轻轻叹息了一声。突然听着外面有喧哗之声,还有小孩子的尖叫哭泣,正沉浸在感伤之中的大长公主猛地一回神,问身边的嬷嬷:“去看看,外头怎么回事”还没等嬷嬷走出屋去,就看见一人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因为腿脚不便,他跛瘸着脚努力奔跑的样子十分可笑,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手中的拐杖在空中乱挥,刚刚便是因为手杖打到了树,将树上的积雪震落下来,正好砸到一个孩子头上,那孩子才被吓哭起来,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在他的身后,安乐侯夫人一脸的惶急,一边追一边喊着:“侯爷,您慢些慢些,小心脚下,别滑倒了小心啊”进来的,正是大长公主的长子,安乐侯万仞。“母亲母亲”万仞进了屋,将手里的拐杖一扔,匍匐于地放声大哭起来。年近四十的男人哭起来的样子并不好看,何况安乐侯此时头冠也歪了,袍袖也扯破了,身上都是泥点脏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