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模样,苏瑾是躲了过去。可是她的麻烦却开始了。她似乎不太记得清楚回房间的路。半夜已经过去,乐府中的灯笼已经灭了一半。碧城在原地绕了一圈,终于找到一条看似眼熟的路,可谁知又过半个时辰,还是没有见到熟悉的建筑。这迷路事小可是如果被发现,却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儿。碧城终于焦急起来,可是周遭的景色却转了又转,到最后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片大湖。湖边依稀站着两个人,都是纤瘦颀长的身影,安静得像要和月色融在一起一样空气中,隐隐有一股淡香传来。碧城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屏住呼吸,小心地朝那头眺望这香味她记得的,说不上清雅,倒有几分甜柔,就在几天之前,她还被他拎着上了马车。那是尹陵。那另一人是好奇心,有时候是一件会害死人的事情。碧城重重掐了自己一把,可是腿却迈不开,就像是冥冥之中的召唤,又像是命中使然。她咬咬牙缩紧了身体,一步一步小小朝湖边迈动,好不容易靠近了,却怎么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她只听到尹陵在笑。好奇心啊真是要不得。碧城眯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卯足了勇气又上前几步。这下,她终于依稀可以听见尹陵懒洋洋的声音了他说:“这一波孩子里,大神官可还有满意的”回答他的却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尹陵却不恼,他笑得越发低柔:“所以我最见不得你这正人君子,天降仙人。”“明明那么龌龊的事,你却做得正大光明,所有人心甘情愿跪喊你一声护国大神官,大祭司。”“连那群孩子也是。你说,是不是很好笑呢”夜。尹陵轻柔的笑声很神奇,即使软绵绵像是云朵,却可以传得很远。让听者有些说不出的痒。碧城的听得云里雾里,却忍不住又上前了几步,却不想一脚踩到了一截枯树枝完了咔嚓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分明。“谁在那里”尹陵的声音乍然响起。碧城心里一慌,拔腿就跑可惜,她终究是晚了一步。又或者其实是晚了许多步。因为她还来不及看到尹陵是怎么行动的,身体就已经重重撞上了一堵温热的墙倏地,她被一股力道钳制住了身体,双脚离开了地面。这感觉太熟悉了,这香味也太熟悉了,熟悉得让她想咬人尹陵“又是你。”尹陵慵懒的声音传来,“听到了多少”“放手我没没听”“撒谎的可不是好孩子,很容易”他低下头,温热的气息就在她耳畔,像是情人间的呢喃一般道,“很容易一不小心掉湖里,死不见尸哦。”“我”碧城奋力挣扎,“我真的没听到没听到”这尹陵,绝对是个疯子尹陵却低声道:“可惜,我不信呀,怎么办”被人提到半空,这种事情碧城两辈子加起来也不过经历过两次,第一次是尹陵,第二次还是他。她奋力挣扎无果,只能眼睁睁任凭他背抱着她,一步一步走向那黑漆漆的湖面,身体里的惶恐快要撕裂胸膛而出离湖泊只剩下一步之遥的时候,她停下了所有挣扎。对于死,她比任何人都要害怕。只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才会有那种深入骨髓的冷。那是连灵魂都是冰寒的感觉。尹陵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想要杀了她的水面越来越近,碧城忽然有了一些力气,颤抖着在他怀里回了头,朝湖边还有一人吃力回头,颤声开口:“师父”那人,是燕晗的护国大神官,是传说之中以生命为卜守持燕晗国运大祭司。是举国上下无人敢直呼一声名字的人啊“住手。”寂静的湖畔,终于想起温厚的声音。尹陵的手一滞,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露了一丝淡到看不清的笑。碧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哆哆嗦嗦想要再他怀里找一个可以依附的点,却不想还没来得及拽上点什么,身体却骤然直直地朝湖面坠去“啊”她失措的尖叫还卡在喉咙底,身体却骤然一轻,一股柔和的力道把她卷到了半空之中天旋地转。冰冷的湖水,迷蒙的月,冷风哽咽一样的呼啸。碧城瑟瑟发抖着睁开眼睛,第一眼见到的是一张镌刻着细致图腾的青铜面具。还有一泻而下的华发。寂静。倏地,是尹陵的笑声。他说:“果然,还是来做这好人。”大神官却并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回头看尹槐一眼,因为他的目光中落在碧城的脸上。即使被青铜面具遮去了大半张脸,可是他的目光却像是带暖的触感一眼,探究地拂过她的脸。碧城惊惶未定,好久,才小心挪了挪身体动上一动,却陡然僵住糟了被看到了她几乎是立刻扭过了头去,刚刚定下几许的心跳又狂乱地跳起来他见过她的,在祭塔上如果他还记得碧城长什么样,如果他还记得,如果他认了出来,那“你叫什么”半晌,大神官缓缓放下了她,低声问。碧城心慌意乱,好久,才咬牙答:“我我叫小越。”大神官沉吟片刻,道:“今日之事,还望小越莫要对外宣扬。”他没有认出来碧城稍稍放下心来,摇摇头低下头去,轻声答:“师父,我真的没有听到什么。我只是”大神官的手落到了她的发上,轻轻磨蹭:“多谢小越,天色已晚,早些歇息吧。”“好。”在燕晗,除却皇亲,以大神官为尊。既然他说了不计较,尹陵自然是没有那资格阻挠的。碧城稍稍有了些底气悄悄抬头看了那个差点要了她性命的人一眼,却发现尹陵毫无慌张神色,反而悠然自得地在看天上那一轮月亮。察觉她的目光,他低下头来,眯眼笑了笑。“”真亏他笑得出来“我带你回去吧。”他道,“你大概不认识路。”“”“哎呀,不要凶。大神官开了口,我当然不敢再把你丢水里啦。”“”在这世上,恐怕没有人能与尹陵比厚颜无耻。可是,在这朝凤乐府,他却是实实在在的主宰。碧城深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地跟上了他的脚步,没走几步,却听到身后传来了大神官的声音。他说:“明日陛下驾临朝凤乐府。”尹陵停下了脚步。碧城也停了下来,悄悄回头望。却不想,正好对上大神官温和的目光。他说:“命所有候选舞者,带上神官府的面甲。”碧城的心狠狠跳了跳,一种怪异的感觉闪电一样地席卷她全身带上面甲,遮去容颜他是不是根本就发现了什么作者有话要说:果然到了晚上超级难刷开啊看文的各位你们辛苦了tat计算有点事物,谢渣渣还没能出来,得下章。以及偷偷问句,已出场男性角色中,哪个比较萌、复相见朝凤乐府真的非常大,而且弯弯绕绕。碧城不紧不慢跟在尹陵身后,小心地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才终于看到了那熟悉的院落。“到了哦,小越。”尹陵低柔的声音。碧城只觉得毛骨悚然,顷刻间竖起了所有防备心退了几步,左看右看,被逼无奈挤出一个笑来。“去吧。”尹陵轻道。这句话倒是真的天籁,是他这整整一个晚上说得最动听的一句话了。碧城悄悄观察了片刻,确定他面色如常,才小心地围着他绕了个大圈儿,顺着墙根朝房间走。“噗”尹陵忽然笑出声来,笑得发丝连着衣裳一块儿颤动起来。“”碧城摸进房门上了床,投过窗户看屋外静静站立的尹陵,不知道为什么,之前的惶恐稍稍退却了些。燕晗第一舞师,传闻他笑爱笑,先帝曾经夸他是三月芳菲四月景,五月花开六月云。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屋子里没有点灯,月光下,房间里的事物依稀可见。碧城屏息朝对面床上望了一眼,果然发现今夜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苏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了房间。她在床上缩成了小小一团,安静地打着小呼噜,就想之前的一切都是梦境一般。碧城只稍稍皱了皱眉,很快便释然。朝凤乐府是燕晗重地,能入得了朝凤乐府的恐怕个个都怀着自己的小心思,她又何必去执着追寻更何况,也许在那么多人中,怀着最坏、最阴暗的心思的,应该是她自己。第二天天明时分,几个制作精巧的面甲被送到了每个人的房里。苏瑾还没有醒来,碧城一个人接过了面甲,在镜子面前试了试,心跳不自觉地漏了几分这并不是大神官那种青铜色的,却也是个漂亮的面甲。牙白色的娟面上细细绣着精巧的图腾,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握在手上的时候像是握着一团棉花,轻得不可思议,样式又偏小,精美无比。简直像是临时赶制的一样。镜子里,遮去了大半张脸的小越再也瞧不出任何碧城的痕迹。面甲下的碧城却笑不出来:如果昨晚她没有误打误撞被大神官看到了脸,今天还会不会有这面甲呢如果他认出了她为什么不直接言明今日,那个人就要到朝凤乐府,他此举究竟是在护她,还是“小越,你在做什么”房间里,苏瑾迷迷糊糊的声音响了起来。碧城一愣,回过神来,在镜子里瞧见了苏瑾小丫头笨拙在床上抱着被子坐起了身子,睡眼惺忪看着她。嗯硕大的黑眼圈。她浑然不知,揉揉眼睛瘪下嘴:“好困。”当然困。碧城小小叹了口气:“你晚上去做贼了吗”苏瑾抱着被子打了个滚,咧嘴笑了:“不告诉你。”清晨时分,所有的司舞幼徒被召集到了正殿,举行正式的拜师仪式。也许是因为谢则容要大驾光临,朝凤乐府中各处都有了小小的变化。道路更加素净,守备更加森严,路上来来往往的司舞司乐每一个脸上的神态也有了几分郑重。朝凤乐府的正殿富丽堂皇,各色的司舞司乐按照位阶齐齐整整站在殿中,安静而又肃穆。就连尹陵也换上了一身规规矩矩的乐官朝服,梳起了官员最常见的发髻。他原本就面目精致,穿上朝服梳起发髻,收敛了几分魅惑,倒是平添许多分英气。碧城藏在幼徒队列的最角落里凉飕飕看着衣冠楚楚的尹陵,一时间还真无法把这个一派文雅的青年才俊与那只幺蛾子联系起来。尹陵褪去一身轻纱居然是这副模样,倒当真让人意外啊不过,这假象并未维持多久。良久,青年才俊尹陵终于开了口。六个字。“好热。”“舒和。”“扇子。”碧城:“”果然,对尹陵抱有幻想,是这世上最愚蠢的行为。朝凤乐府拜师仪式简单而传统,司乐奏起昂长的音曲,幼徒们跪在殿上,被授予入府的标志。有趣的是,每个人拿到手的东西是不一样的。苏瑾拿到的是一支箫,木雅拿到的是一幅画卷,那个瘦弱的洛采拿到的是一串项链,而碧城碧城静静看着手里的剑,心上划过一丝疑惑:每个人都带着面罩,分发贺礼的司舞并分不清谁是谁,看模样,这礼是巧合她正疑惑,高座之上的尹陵却出了声,他说:“今日贵客临门,所有幼徒见贵客一律必须摘下面甲。”碧城心中一凛,良久,才小心地喘上了一口气,腰腹间的痛似乎又隐隐发作起来贵客临门除了那人,还能是谁“小越,小越你怎么了”她身旁的苏瑾偷偷拽她的袖子。碧城恍然不觉。“小越,你不舒服吗”碧城却只觉得越来越喘不过起来,这周遭的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一般“小越小越”一片,沉寂。碧城终究还是坠下了湖泊。那一夜,尹陵提着她的腰没能把她真正丢下去,可是在朝凤正殿上那一记黑暗却结结实实地让她坠入了冰冷的湖泊,从身体到思绪都冻结成了冰渣子再醒来,已是晌午。她的思绪还在水里挣扎,入眼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好久,才终于见到了一丝丝事物:这是哪里床边,一位面色苍老的男子正把着她的手腕,沉吟良久道:“这位小姐怕是前几天就受了冻,一直压着,在殿上一口气没提上来罢了,没有大碍。”大夫“可好些了”柔腻的声音,来着尹陵。好些什么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