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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33(1 / 1)

旗袍也都不怎么合身了。赛德勒太太带她在裁缝那里做了几件女式洋装,除了婚礼上那套婚纱,谭央再没有穿过西式的裙子,自己看着自己都觉得新奇,于是在相馆照了张照片邮回上海,没想到毕庆堂拿到照片没有品评她的新式衣服打扮,倒是发来电报说看她的照片人瘦了,要多吃些东西才好。远隔千山万水,捏着这份电报谭央将自己偷偷关在屋里直抹眼泪。除了在图书馆读书和在医院实习以外,谭央最常做的就是往上海写信。夜阑人静,图书馆里人少了,一杯用于提神的咖啡放在手边,厚厚的医学书籍挪到一旁,谭央摊开纸便开始写家信,写上七八张都不觉得多,对着信纸就好像对着丈夫女儿一样,说不完的话,在异国的见闻,新近的想法,叮嘱他们注意这个注意那个。常常是一封信十来页,到学校旁的邮局邮时总因为过重而多付邮资。当然,对于这样一封封的家书,毕庆堂的反应每每令谭央哭笑不得。刚开始他也回信,他不是擅于通过文字来表达感情的人,雪白的纸,大大的字勉勉强强写满一页,还都是言之无物。这样的男人,行动力强,不爱拖沓,让他说情话、诉相思,用嘴用行动要比用纸笔容易得多。于是常常谭央这边几封浓情厚意的信邮出了,上海那边才不紧不慢的邮来一封,薄薄一页,统共也没几个字。有时候毕庆堂还拿报纸来充数,报纸上写着缫丝厂开业了,上面有一张油墨印的照片,是开业掀牌匾上红绸的情形,模模糊糊看到毕庆堂的侧脸,他志得意满的笑,换了头型,穿着中规中矩的西装,俨然一个成功的生意人了。谭央看着报纸,书桌上的一面镜子照出谭央的面容,秀美温婉中现出智慧与平和。有知识和追求的女人,美丽不是浮起来的,那是沉淀下来有底气的美。流光把人抛,时间与境遇也都悄无声息的改变着婚姻中的男男女女。一段时间后,可能毕庆堂对如此来往的信件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了,就对谭央说,学业繁忙,闲下来多休息,不用总写信来了。谭央依他的话,一个月没有写信,一个月后,他又来电报,“若是有时间,写信告知我在德情况。”谭央拿到电报不禁莞尔,于是密密的写了一封信邮了出去,信末尾还写着,“大哥,以后我写给你便好,你不用回信的。”里面有小女子的大度,小女子的善解人意,这套做派,最对毕庆堂的心意。转眼到了冬天,赛德勒先生知道谭央的先生孩子都在上海,于是特地早放了她十天,海德堡大学的寒假之前,谭央就踏上了归国的旅程。到上海时,是个清晨,天阴沉沉的,那一趟油轮下船的人很多,加上来接船的亲朋好友,一时间码头上人头攒动,谭央被人群往外推,并没看到毕庆堂。她有些气馁的向外走,眼睛一亮,看见停在一边的毕庆堂的小汽车,司机看到谭央就连忙帮她拎东西,“太太,您没看见毕老板吗他在里面等你呢”谭央闻言一路小跑的往回找,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码头上,一个熟悉的背影穿着风衣背对着她站在岸边看着油轮的出口。“大哥”谭央开心的叫,毕庆堂回过身,他风衣里裹着四岁的女儿,小言覃从父亲的领口露出小脸,滴溜圆的眼睛眨阿眨的看着谭央,毕庆堂满脸笑意的抚着女儿的头发,“囡囡,刚才爸爸教你什么了”小姑娘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奶声奶气的说,“妈妈,囡囡想妈妈。”谭央听了,扑过去就要抱女儿,却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揽在了怀里。寒冷的上海滩的清晨,一家三口在码头紧拥在一起,太阳从乌云的后面悄悄探出了头,海面一片波光掩映作者有话要说:姐妹们,端午快乐,onno4442返沪这一年的冬天很冷,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一九三四年春节一过,谭央就要离开上海回德国上学了,走之前,她和毕庆堂回了趟同里。从民国十三年到民国二十三年,谭央深爱着的父亲离开她,已经整整十个年头了。烟雾蒙蒙的水乡安守着自己的本分,脉脉如流水,日积月累将静默铸成了永恒。清晨,毕庆堂和谭央带着两个随从,拎着祭品去了谭央父母的墓地。去的路上毕庆堂就同她商量,“不要触景生情,不要太伤心,到时候我把咱们的情况说给两位长辈听,免得你一说,又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像那年一样再病一场就不应该了。”到了地方,他们倒是愣住了,碑前摆着几个碗,碗里放着风干了的点红馒头和皱了皮的水果,旁边还有一坛酒,那是谭央父亲生前最钟爱的济宁金波酒。“前两天刚有人来祭过父亲,是谁呢”谭央蹲,抚着墓碑自言自语的说。“会不会是在同里的什么亲戚朋友”毕庆堂提醒她。谭央摇头,“父亲在同里一向深居简出,没什么朋友,几个亲戚也是母亲娘家的远亲,来往很少,马叔叔还在天津,我实在是想不出会是什么人。”毕庆堂也没吭声,将那坛酒挪了挪,摆上他们带来的祭品。之后,他的目光又落到了酒坛上的那五个字上“济宁金波酒”,他眉头下意识的跳了跳,不知想的什么。接着谭央开始与父母说自己这两年来的事,说着说着就有些伤心了,毕竟自己的小家庭、自己的上进、自己的幸福,亲人都无法亲历目睹与分享,的确是人生的一大憾事。谭央说得差不多了,毕庆堂才猛然想起来,他刚才一力担当下来要替谭央说的话,他竟然都忘了。从墓地回来,走在同里的街上,谭央看着一家很大的铺面,轻声说,“那儿原来是家不大的药铺,父亲病着的时候,我总去那里抓药,没想到,现在开得这么大了。”毕庆堂的眼皮不易察觉的抽动着,很敷衍的嗯了一声。那天晚上回到毕公馆,谭央因为累了,很早就和女儿上楼休息了。毕庆堂将书房的门关紧,拎起电话听筒拨了号码,继而用不高的声音寒暄着,“张局长吗这么晚叨扰,真是不好意思啊哈哈,你们警察局是什么地方呀我怎么会常去我毕某人可是守法的良好公民”谭央回海德堡后,投入了紧张的学习中,暑假由于学业紧张,谭央没有回国,倒是毕庆堂带着五岁的言覃来到德国看妻子,在海德堡盘桓数日方离去。1935年8月,作为德国总理的希特勒兼任了德国总统,并将总统与总理两个职务合二为一,称为元首。德国国内的局势由此发生了变化。一九三五年的年底,谭央从德国发来电报,说是要推迟三个月回上海,毕庆堂看见第一句,又气又恼,待到看见第二句,又眉开眼笑起来,她说她打算抓紧完成学业,回来就再不走了。转年刚过了春节,午夜时分,上海的码头上,一盏盏煤油灯吊在高高的木杆上,随着海风摇摆着。灯下的岸上站着三五成群的人,有的人抄着袖口掂着脚,望向漆黑的海面,他们时不时的交谈,从口鼻呼出的白气烘托出上海冬夜的寒冷。毕庆堂披着一件大衣站在汽车旁,手中捏着一支烟,带吸不吸的,随从、司机和他站在一起,说着可有可无的闲话。这时,一阵汽笛声由远及近,海面上渐渐的勾勒出了轮船的轮廓,毕庆堂撇下手中的烟,紧走了几步,嘈杂拥挤的人群集中目光看着船舷。这趟船上的人很多,由于欧洲局势不稳,不少留学生都提前完成了学业归国。即便满世界都是乱世动荡,归国回乡也总是人的本性。毕庆堂蹙着眉看向出口,直到一个身影晃动在他的视线里,他一笑,整个面部的曲线也都柔和了起来。毕庆堂喊了一声,“小妹,我在这儿”说着,他摘下头上的礼帽挥了挥,推开人群向谭央的方向挤过去。谭央看见毕庆堂,眼睛一亮,脆脆的喊了声大哥,便往这边跑,到了近前,毕庆堂将手上的礼帽狠狠的扣到谭央的头上,“臭丫头,终于给我野回来了”谭央笑呵呵的望着他,毕庆堂本是顺势去揽她的肩的,却看见了她手上拎的箱子,于是就接了过来。“这么沉”“书嘛,全是书”“还有东西吧我叫人去船上取。”说到这儿,谭央像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身道,“噢,大哥,我给你介绍个人,多亏了他帮我把箱子拎下来”顺着谭央的目光,毕庆堂看见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白净斯文,他站在几丈远的地方冲着毕庆堂点头,礼节性的一笑。谭央走了几步过去,“胡先生,真是失礼了,忘了给您介绍,这是我的先生,毕庆堂。”然后谭央挽着毕庆堂的胳膊说,“大哥,这位是胡连城,柏林大学的法学博士,一路上多蒙他照顾了。”毕庆堂将手伸过去,两个人握了握手,“胡先生,内人给您添麻烦了”胡连成摇头笑,“哪里,大家背井离乡,是要相互照顾的,”说着,他扶了扶眼镜,眼睛里闪过一丝读书人不常有的狡黠,“谭经常和我说起你。”雄性动物对威胁是异常敏感的,闭着眼用鼻子闻都闻得出来,这话里藏着含混不清的亲疏远近,叫毕庆堂听了异常恼火,待要反唇相讥,倒是谭央扣住毕庆堂的手臂,带着几分不悦抢先一步说,“大哥,我逢人便爱念叨你,大家听烦了,私下也都笑话死我了。”这种时刻,妻子表现出来的同仇敌忾叫毕庆堂心中飘飘然起来,他带着居高临下的胜利感,谦虚着,“就我也值得你到处念叨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胡连成听罢,不尴不尬的笑了。胡连成见自己寻了个没趣儿,便将箱子放下,笑着对谭央说,“谭,既然有人来接你,我就先走了。”说罢,很有绅士风度的微微欠身,要走之前还对毕庆堂点了点头。“胡先生,家里人没来接吗”毕庆堂随口问了问。“噢,我没告诉家里人我回沪的确切时间。”毕庆堂摸了摸鼻子,爽快一笑,“走,我们送胡先生回家。”接着,毕庆堂不由分说的将胡连成往车上让,异常热络。谭央见状,似乎领悟出毕庆堂的用意,颇为怨怼的白了他一眼。胡连成见实在没法推托,便硬着头皮上了车。毕庆堂一开后排车门,就看见一个梳着童花头的小姑娘,躺在车后座的羊绒毯里呼呼大睡。谭央见了连忙坐进去将女儿小心的抱在怀里,言覃吧唧了两下嘴,在母亲的怀里继续睡觉。谭央一味的开心,还埋怨着毕庆堂,“大哥,你看你,这么晚也要把囡囡折腾出来。”毕庆堂转身看着胡连成,吐着苦水,“你看看,都不说大半夜的把我折腾出来,心里只有我们这个宝贝女儿。”胡连成笑了笑,讪讪的说,“在船上谭小姐说她有个六岁的女儿,还以为她是玩笑呢。”毕庆堂本来想说,你不愿相信的,你就以为是玩笑呀可话到嘴边,他又“慈悲”的收回了。在车里,谭央守着女儿,眼里心里只有孩子,大哥长大哥短的问了不少女儿半年来的情况。坐在毕庆堂旁边的胡连成颇为无趣,只有转头看向车窗外。后来谭央觉得有些冷落了客人,就对毕庆堂说,“大哥,咱们先送胡先生回家吧胡先生,您府上在哪里”也不等胡连成回答,毕庆堂就笑着说,“我的傻太太呦,人家是咱们的邻居,也住在福煦路,胡府的大公子胡连成,你呀,什么都不知道。”胡连成听了,谦逊的笑了笑,“看毕先生说的,连城实在是不值得一提的人,哪像是毕先生的名号,喊一喊,半个上海滩都要颤一颤,三教九流,提了您的名字,都好用。”他,点到为止。毕庆堂冷笑一声,“哪里,比不得令尊啊,甭管旧天下新世界,他都是顺风顺水,官运亨通噢。”他,也点到为止。胡连成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换了个话题,“其实,赴德留学之前,我恰巧参加了毕先生和谭小姐的婚礼,只是当时离得太远,时间又太久,要不是谭小姐在船上说,我还真是记不起来了。”谭央听了这话,将言覃身上的羊毛毯掖了掖,笑着对毕庆堂说,“大哥,您看,这世界多小啊”也不等毕庆堂说话,胡连成又说,“我听谭小姐对毕先生的称呼,想必二位是表兄妹结亲吧,其实旧式婚姻也是有幸福的,不能以偏概全。”毕庆堂噤了噤鼻子,“我们不是包办婚姻,按时新的讲法,算是自由恋爱,我们的结合,她家里的长辈还反对呢,你别看她当时岁数小,也是很倔强的。”他心不在焉的说,侧脸看向谭央,只见她一缕头发被刚刚外面的风吹乱了,于是摘下手上的皮手套,为她轻轻的拢了拢头发,继而将手缓缓收回,脸上带着笑,靠在椅背上再不说话了。胡连成没精打采的低下头,再也没有开口。到了地方,胡连成下了车,毕庆堂还很热情的邀请他有空去家里做客,胡连成也像模像样的应承下来了。道了别后,车门刚一关,毕庆堂就问谭央,“你猜他还敢不敢再来找你”谭央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女儿的额头,“被你这样敲山震虎的,哪个还敢”毕庆堂得意的笑了。“大哥,你从前不是还总说咱俩是你一手包办的包办婚姻吗这回怎么又改口了”谭央侧脸看着毕庆堂,笑着问他。毕庆堂哈哈一笑,揽着谭央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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