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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67(1 / 1)

堂的心头一紧,不由得心绪浮动,“囡囡,是妈妈教你画的”言覃侧着头想了半天,为难又委屈的说,“妈妈不叫我告诉你,可妈妈还说,要做诚实的孩子,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了”毕庆堂一语不发的将这张画盖到了自己的脸上,言覃见了父亲的举动,小小的心也跟着难过起来,她扑过来搂住父亲的脖子,“爸爸,我以后每年都会送你礼物,我会比别人家的孩子记得更劳些,因妈妈说,你的生日别人都不知道”毕庆堂听罢紧紧搂住了怀里的女儿,原来他的小妹给了他两样最珍贵的东西一个良善女子最真挚浓重的爱,以及一个天使般乖巧可爱的女儿。这是他灰暗人生里硕果仅存的两份无价之宝,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半生来汲汲以求的那些金钱权势,终是廉价了,肤浅了。还在正月里的时候,上海滩上稍稍有头有脸的人的案头都摆上了这样一份请柬猩红的请柬上烫金的四个大字“胡李联姻”。谭央收到这份请柬便打算托人带了礼金,自己就不去了。可是胡连成却巴巴的打来电话,既说希望谭央来,又含混晦涩的交待,若是看他做新郎不痛快,不来也罢。谭央撂了电话,心中想,去便去了,多大的事儿,到了胡连成嘴里便又天大的暧昧不明了。徐治中叉着腰看着谭央办公桌上的请柬,笑着说,“我也收到了本不打算和上海的名流豪绅搅在一起,不过,你若去,我就去”毕庆堂在电话里热络的寒暄着,“哎呦,您老人还登什么门啊,想叫我去,吩咐一声就好,一定一定,一定去观礼,胡家大公子的成婚大礼”8077汽车刚过了十五,就是胡连成结婚的日子,前一天是教堂的仪式,倒是次日在饭店中大宴宾客,一时间,上海滩上的达官显贵云集一堂。这一天谭央到的很晚,倒不是她刻意怠慢,她是自己将车开来的,到了饭店才发现这里人车都多,所以停车又颇费了一番周折。毕庆堂这一天到的也晚,他却是刻意怠慢。坐在车里远远看见徐治中的那辆黑色大汽车左右也停不对地方,他还和司机说起了风凉话,“这位徐参谋长呀,哪里找来这么蹩脚的司机,丢人都丢到外面了”正说着,那位“蹩脚司机”便从车上下了来。毕庆堂看清人后很吃了一惊,也不等车停稳,就开门下了车。徐治中正站在车旁指指点点的与谭央传授车技,毕庆堂便在后面语义不善的求教起来,“徐参谋长啊,听说如今打仗前线吃紧,缺人又缺钱,是真的吧”他们两人回头看见毕庆堂,都很有些意外。犹疑片刻后,谭央对着毕庆堂极轻的点了点头,权当是打了招呼了。毕庆堂见了,便如大冬天里吃进去冰糖葫芦,皮面上是甜的,芯子里却酸得人一个激灵,之后又是凉,透骨的凉。他才发觉,她拿他当仇人时,他的心是疼的,她拿他当旁人时,他的心又是酸的,大概,只要做不成她的爱人,他的下半辈子便会苦下去吧。徐治中在一旁看着这个尴尬境地,连忙顺着毕庆堂的话往下说,“是,毕先生的消息倒是灵通。”毕庆堂心中有气,言语里就有了火药味,嘲讽道,“难怪,堂堂参谋长,连个司机都用不起了,你早说啊,我出几个钱给你雇人,”说着,他扫了一眼徐治中,却将眼光落到低着头的谭央的身上,冷厉道,“不然的话,即便你愿意丢人,我们还不愿意现眼呢”徐治中听了毕庆堂的话自然是生气,可他如今看毕庆堂已与从前大不同了,承了他的情,也同情他的境遇。再有,他也不想与毕庆堂起争执,让谭央难堪难过,倒不如叫他毕老板这一拳打到棉花上。于是徐治中压下怒气,带着笑,语气和缓的对毕庆堂说,“不是,是央央想学开车,以后去哪里都方便。”毕庆堂听罢蹙眉盯着谭央,顺势埋怨她,“就知道是你,主意大得很。好端端的学什么开车,不做医生转行做司机吗你当开车很平常劳神费力,一个走神便有风险,开出道、撞到东西,那便是天大的事你一向这样,享清福你都要人去教你满上海的去看看,有哪个体面本分的女人是自己开车的你趁早歇了这份心思吧,若不是今天被我逮个正着”这话一开了头,他就找到了状态,就好像他们从前在一起时,有了争执,他便会这样劈头盖脸的教训起她来。无论争执最终是个什么结果,哪怕是谭央胜出,但只要他动气,谭央便会低着头乖乖的听他说,绝不惹他。这一回也是,十年来养成的习惯就难改,他是这样,她也是这样,所以刚开始毕庆堂噼里啪啦说开时,谭央也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听着,都说了半天了谭央心里忽然明白起来,她顿时恼怒自己,怎么连顾念着他的脾气面子,忍气吞声都成了习惯谭央猛地抬头瞪了毕庆堂一眼,只这一眼,叫毕庆堂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说了一半的话也接不下去了。谭央面带着恼怒,一语不发的转身走了。而毕庆堂,就被这样原封不动的晾在了那里,他在这突如其来的失落中醒悟出来,原来她摸透了他的脾气秉性,更是因为爱啊,才顺着他、忍着他,可她本不是个生就顺从的女子。日复一日的生活中,我们习惯了彼此的付出与退忍,以为这就是婚姻中理所当然的那部分,可是豁然失去时我们才明白,归根结底,我们漠视了爱,最终也会被爱罚出局。把他们这一出看在眼里的徐治中很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毕庆堂在谭央面前耍得起这样的“威风”,这一副长兄教导幼妹的架势,训孩子似的,更叫他惯常唤她的那声小妹实至名归了。虽说这样的相处方式徐治中不敢苟同,因为这既不对等也不公平,可这样自家人的架势还是令他酸溜溜的欣羡起来,他想自己终其一生也不敢对谭央这样放肆,这是出于个性修养,更是出于他那谨小慎微而谦恭的爱。徐治中回过神儿来的时候,谭央已经自顾自的走远了,所以他很有些不尴不尬与毕庆堂面对面的站着,想了想,他出声打破了沉默,“毕先生,您今天也来喝胡连成的喜酒”毕庆堂枯站了半天才点头道,“是啊,你也是来喝喜酒的”“对,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说着,徐治中看了看周围成片的小汽车。毕庆堂讪讪的笑了,“我不知别人,反正我是要来的,”接着他又语意不善的补了一句,“我还算大半个媒人呢”谭央独个一人走进饭店时,站在大厅里迎客的胡连成连忙来到跟前,神情复杂的望着谭央,低声道,“谭,我没想到你会来”谭央礼貌的笑着说,“胡先生,恭喜您,愿您与夫人白头偕老,百年好合”胡连成一听这话就皱起眉头,愁眉苦脸的悄声道,“谭,你偏要说这样的话来憋闷我,你应当知道,做这个新郎,我是极不快乐的,而且,”他意味深长的望着谭央,“我知道,如今的你也是不快乐的”因那次舞会后,胡连成并没看到谭央得以回到福煦路的毕公馆住,他才又补上了后面的那一句。当他独身一人时,他发现自己倾慕谭央,谭央却和毕庆堂藕断丝连时,他便对谭央颇为不屑。可如今,他娶了个不可心的太太,有了家室,再回过头看谭央是,忽然又觉得,她是婚姻以外的真情的极佳人选。胡连成说完话看谭央没有反应,就神情痛苦的低下头,摆出一副握手的架势,抓住谭央的手,谭央忙着抽回手,胡连成却不松。徐治中一进大厅就看见了这一幕,于是,他高喊一声,“央央,这就是胡连成胡先生吗”闻得他的声音,大厅里几个在角落闲聊的客人回过头去看胡连成,胡连成惊弓之鸟般的松了手。徐治中不禁在心中骂了句粗口。徐治中快走几步,到来谭央身边,揽着她的肩,笑着问,“怎么自己先进来了,也不等我”还不待谭央回答,他就冲着胡连成点了点头,“胡先生大喜了,我和央央来沾沾你的喜气”这两句话,被徐治中板着面孔说出来,冷森森的。如今的徐治中惯于在军队阵前发号施令,一旦板起脸来就很让人胆寒。胡连成起初也怕了一怕,随即想到自己是主人,这人平白无故冒出来坏了他的好事,还敢用这样的语气与他说话。正准备发火时,他的余光看见了徐治中腰上别的手枪,于是便顺势去看他军装上的肩章,那明晃晃的三颗星啊,把他胡大公子的雷霆大怒转瞬间晃得烟消云散了徐治中看出了他的怒起怒消,更看清楚了个中原因,对他的鄙夷又添了几分,或者说,鄙夷到无以复加。他冷冷看了一眼胡连成,扔下一句,“央央,咱们走吧,胡先生还有其他女宾要应酬,咱们就别打扰了”说罢,牵着谭央往二楼的宴会厅走。胡连成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在心里恨恨的想,女人便是这样的贱种,太平的花花世界里要找个流氓头子做丈夫,外面打起仗来,她就跑到年轻将军的怀里了所以,作为一个男人,一定要有权势,若是整个世界都是你的,还愁没有女人毕庆堂在徐治中之后进的大厅,他还没来得及震怒发火呢,徐治中便将胡连成收拾了个妥帖。虽说也解气,心中却是失落沮丧的,同时他也慨叹,这个徐治中果然是今非昔比了。想到这里,毕庆堂理了理袖口,带着一肚子无法排遣的懊恼闷火,向着胡连成走了过去往二楼走的徐治中带着一脸的不畅快与谭央说,“这是什么人呢做新郎倌的时日也敢这样明目张胆的与你拉扯,而且,这人还是个软骨头,随行就市的软骨头”谭央心烦意乱又语义不明的说,“我今天,真不该来”他们刚落座,就看见不远处闹起了小风波。大凡新娘子十成十都是美的,然而今天这个新娘却是个例外,她美得不大明显。这个美得不明显的新娘子此时此刻正对自己的父亲耍着脾气,大庭广众之下还拿手里的花束打了父亲一下,如此的丢人现眼目无尊长,众人见了既诧异又鄙夷。可心绪不佳的徐治中看了这一幕,愣了愣,随即竟心情大好的乐开了。“你笑什么”谭央不解的问。“我想起毕先生刚刚对我说的,他说他是胡连成的大半个媒人”谭央白了他一眼,没吭声。“毕先生真是个妙人儿,此事做得颇合我意,我欣赏得很”顿了顿,他看着刚走进来一脸狼狈的胡连成,又一本正经的说,“毕先生待我甚是宽厚,所以我猜,他大抵也是欣赏我的。”徐治中他们没坐多久,就被一桌坐在不远处的军官认了出来,因高级将领都在三楼的雅间,这些军官难得有机会和徐治中套近乎,他们的太太们也都开足了马力展开手帕外交,蜜蜂似的围在谭央的旁边奉迎拍马,这叫他们两个人不胜其烦。徐治中逮到机会将谭央拽了出来,他们跑到饭店的露台上,在二楼看着下面一部挨着一部,各色各样的小汽车,徐治中便问谭央,“央央,你看这些车,哪个好看些”谭央侧过脸看了一眼徐治中,笑着说,“我也看不大出来区别,不过我觉得,自己花钱买的汽车,肯定是好看的”徐治中颇为不悦的拉起谭央的手,带着责怪的口吻唤了声,“央央”谭央微笑着直视徐治中的眼睛,“治中,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我之所以学开车,就是因为去年医院的收入不错,而我也恰巧负担得起一部小汽车”三楼的雅间里,毕庆堂一面吸烟一面与坐在两边的人寒暄着。桌对面坐的邹四姨太趴在邹老爷子的耳边悄声说,“你发没发现毕老板今天很有些心事打一进屋,这手上的烟就没断过”邹老爷子看着四姨太笑着等她的下文,她于是接着说,“记得头半年报纸上说毕老板与太太离婚抢孩子的事吗他毕庆堂还说是不要命的人编的假新闻,他们夫妇只是闹了些小别扭,用不了多久就好了。可我刚刚去厕所的时候,正巧看见毕太太与一位军官在露台上拉着手,亲亲热热的说话呢”邹四姨太小声说着别人的八卦,正起劲儿的时候,就听见桌对面的毕庆堂朗声笑问,“四姨太啊,最近有没有介绍朋友关照我家医院的买卖啊”他家的医院就是谭央的医院嘛,这一句话,问得邹四姨太霎时间云里雾里的摸不到方向了。两周后的一天,徐治中在谭央的医院门口看见了一台深绿色的美国小汽车。谭央笑着将车打开,“怎么样我的车”徐治中讶异道,“你什么时候买的”“一位常在我这里给孩子看病的太太说她有个朋友,做姨太太的,老爷刚没,也就负担不起坐车了,问我有没有朋友要买车。我凑巧刚学会车,索性就接了手”徐治中蹙着眉前后端详这部车,越看越是疑惑。他蹲下来细细察看车轮,车轮的缝隙里一粒沙子都没有。接着,他又打开车门去看油门和刹车的踏板,花纹清晰异常,半点儿磨损的痕迹都没有。徐治中不解的问,“这车,和新的没什么区别。央央,你买这车,花了多少钱”“两根金条,我问过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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