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声音拔尖,又怪异地掐断,粗哑低沉的声音中浮现一丝心虚与愧疚:“他还活着现在又对他的儿子出手”女声轻颤,带着哭腔:“不一定会发生的,如果如果万一真的发生,伊雷斯是未来的大公,家族需要他,没有人能比他更出色了,如果真的要这个孩子牺牲付出,我也会好好补偿他的。”老人不再说话,似乎处于挣扎中。然而没有更多的时间给他们思考,两个白子身上的情况迅速恶化,开始微弱的jj变成痛苦的嘶吼,声带在这场折磨中受创,变得低沉嘶哑,有着犹如兽吼的狰狞。渐渐地,不需要怀疑,也能够清晰听到少年的声音中夹杂着来自巨龙的嘶吼。密室中狂风骤起,飞沙走石,两个白子像得了癫痫似的在地上痛苦痉挛,链条叮当乱响,他们头上的犄角竟然像瞬间活过来似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动延伸到前额,明明是坚硬的骨质,此刻像比淘泥更柔软。龙角突出前额后,以极快的速度在生长,在短暂的时间内抽长,扭曲,节节成长,直到极限,犹如两支洁白的珊瑚粘在前额。龙角的成长结束后,白子的身体也产生变化,他们的身体在迅速长大,能听到骨胳极速成长的声响,就连他们痛苦的jj声也掩盖不住,而他们的肌肉也迅速饱满,一瞬间自少年的阶段跨越到青年的阶段,肌理有力并且结实,身躯修长又不缺龙族特有的优雅,不太壮亦不偏瘦,恰恰好展现出男性该有的魅力。然而这一切都不足以让两名成年龙人特别注意,让他们在意的是圣判结果。根据龙神的预言,龙族因黑龙而步向灭亡,所有一切黑龙都应被剥夺龙格,从此失去为龙的尊严与能力,为奴赎罪。而圣判会将一名龙人的龙格展现出来,他们所属的颜色,他们的类型,通通都无所遁形。风势渐渐减弱,伊凡的转变已经到了后期,他全身汗津津的,淡金色发及腰,被汗水打湿后粘在身上,天蓝色眼睛半睁,透出迷茫疑惑,似乎神智未清醒。他匍匐在地,一身白皙肌肤犹如象牙雕塑品似地细致,一对洁白的龙角自额前长出,高高耸起,可见资质过人。他是龙神的宠儿,搁在哪个地方都是被挣抢的对象,前途无可限量。伊凡心里由始至终都念着金诺,直至撑过这痛苦的圣判,在身体的不适过去以后,终于昏死过去。而他根本无暇顾及另一侧的伊雷斯,更没有发现两名旁观者惊愕绝望的神色。是的,伊雷斯也经历了圣判,却有着跟伊凡截然不同的结果,漆黑的龙角,深咖啡色的肌肤,哪怕是出现在这名出身不凡优雅出色的年轻贵族身上,也不能改变神弃者的现实。黑龙,是龙神所遗弃的罪孽,黑龙的后人只配为奴。传说黑龙是来自魔界的恶魔化身,在历史中,黑龙曾经一度让这片大地荒芜,无止境的贪婪掠夺与及残酷好战的本质导致龙族走向灭亡。黑魔龙王在圣战中失败,死亡前曾经预言未来将有继承他意志的黑龙出现,黑暗将再次降临大地,而龙族已经灭亡,将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黑龙将这片大地变为魔族的领域。为免预言成真,最后的巨龙订下规矩,而龙人帝国代代国王都严格遵守执行,黑龙均被夺去龙格,一生只能为奴。而伊雷斯,战神大公的后代,竟然判定为黑龙,黑龙奴。此时法阵中两个失去意识的龙人身上出现一生中唯一一次的魂显,一黑一白两尾巨龙仰天长吼,一样优雅的姿势,同样强大的威压,如果不是颜色不同,根本无法区分它们,如同镜像。魂显大概维持几分钟就消失,接下来就是一室沉寂,直至大公夫人悲怆的哭声响起。“哦,伊雷斯,我可怜的伊雷斯为什么,为什么不应该这样的,你是那么的出色。”可怜的母亲一路跌跌撞撞跑到儿子身边,踌躇着几次伸手都不敢碰触儿子,才刚要碰到又触电般缩手,她掩脸痛哭,泣不成声。“不要哭了,我们现在只有一个选择。”苍老的声音响起:“爱芙莉,我老了,已经活不了几年,失去我的庇佑,家族又失去一名出色的继承人,恐怕再无法支撑下去,我们只能那么做,这个孩子尽量补偿他吧。”大公夫人的哭声嘎然而止,她抬起布满泪痕的脸,看着这位长者的眼里有着依赖与信服:“为了家族,为了帝国,不能失去伊雷斯,是的,不能失去。”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波、第二十二章穿过重重迷雾之后,眼前豁然开朗,是处野外湖畔,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打落点点碎金。伊凡摊开手掌打量着突然变大的双手,没有龙鳞,完全光洁只有细绒绒的汗毛疏落分布,几可不见。天蓝色眼眸中充满好奇与新鲜,他走到望不到边际的湖边,如镜湖面倒影出一名拥有淡金色长发,天蓝色眼眸,长得很好看的陌生人。突然,他意识到这就是自己,圣判之后成年的自己。龙人的寿命比人类长,普遍有两百年,如果是强者,又有不同程度的增长。然而龙人最大的优势是,他们的童年很短,十四年,成年后直接进入全盛时期,接下来一百多年都不会有太大变化,大概就人类二十岁至四十岁左右的跨度,一直持续到他们的生命再也不足以支撑健康年轻的强壮体魄,便会迅速老化,整个过程不会超过五年,然后死亡。如今水面倒映的人很年轻,大概就是二十岁吧,伊凡还能看到一点曾经在镜子里看到过许多次的少年轮廓。他长大了,他通过圣判,成年了。这样的喜悦迅速膨胀,伊凡开心地笑,突然金诺穿过迷雾走出来,忧郁地注视着他。“金诺”他跑过去,抱起小小个的金诺,坐到一块石头上,将金诺放在膝盖上,缓解了一下童年时某个梦境带来的打击,他温柔地抚摸白子柔软的白发:“怎么了不高兴吗不用担心,再过几年,金诺也会突然长大。”成年后的伊凡,声音变得醇厚,里头蕴含着对弟弟最深的宠爱。突然,金诺张开嘴,没有发出声音,但是能够分辨他要说的话,只有一个字逃。逃为什么伊凡不解,突然四周的迷雾翻滚起来,带着不祥的气息朝他们靠拢,他无措地抱紧金诺,而怀里的小孩突然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警告:“小心”犹如海啸般扑来的迷雾瞬间将伊凡冲进湖水中,刺骨的冷意遍布全身,冰冷的湖水无情地钻入肺部,心脏犹如刀割般锐痛。“啊”痛苦的折磨瞬间撕碎梦境,伊凡清醒过来,入目是画满诡异符文的穹顶,他记得,这是他被强行带来接受圣判的密室。紧接着,一阵极致的痛楚将他的注意力夺去,那犹如冰刀生生切割皮肉的痛感让伊凡迷惑又害怕,他转动眼珠子,看到一名陌生老人正用羽毛笔醮着腥臭的不明液体在他手臂上书写符文。他害怕,想要缩手躲开羽毛笔,只听链条叮当一声作响,老人蹙眉,旁边传来女人痛苦的哀求。“伊雷斯,不要挣扎,不要害怕,很快就会好,乖孩子,一切都会好的。”此时伊凡甚至来不及消化这一切,只见老人轻念一段咒语,伊凡再次全身疲软无力,失去语言能力,只剩眼珠子还能转动。老人处理好伊凡,便又继续埋头疾书,更多的符文在羽毛笔划动中生成,每一笔都在增添新的疼痛,伊凡觉得整个手臂仿佛都结成了冰块,他失去了对这只手的控制权,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为什么你在做什么痛,不要所有所有一切的情绪都无法化作言语来表达,而他求助的目光亦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伊凡痛得直喘气,眼角余光睐见身侧熟悉又陌生的人影,倾刻间心情被惊愕与不信占满。那是伊雷斯,深肤色,黑发,黑龙角是黑龙奴的特征。他所崇拜的贵族伊雷斯竟然变成了黑龙奴,伊凡内心所受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一时间身上的痛楚竟然不再那么清晰,他的脑袋在发浑。这发生的一切一切让他费解,而身上的痛楚更使他产生不好的猜想,可是究竟会发生什么,他仍旧说不准。大公夫人也在伊雷斯身上画符文,而伊雷斯也是清醒的,似乎在挣扎,可是同样被下了魔法禁制,根本无法反抗。大公夫人是温柔的,她的神情是悲悯而又坚决的,好像在做一件极不愿意却又因为某个伟大的使命而不得不为之,神圣又悲壮。她一边替儿子擦去额上冷汗,一边流畅地书写着那些符文,竟与老人的进度一致。伊凡想起伊雷斯曾经说过,大公夫人是位很厉害的女性,能力过人。此时伊雷斯若有所觉,转过眼眸来,与伊凡四目相对,伊凡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痛苦与不安。他们都不知道这二人要干什么,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将面临怎样的命运。这痛苦是漫长的,这书写竟然要遍布全身,哪怕脸上也没有放过,期间伊凡和伊雷斯都痛昏过,几次醒来后绝望地确定这不是一场噩梦,内心的惶恐越发强烈。伊凡想念金诺,在这痛苦的过程中,他也只能透过想金诺来让自己更好过。金诺在做什么呢金诺有想念我吗金诺会伤心吗金诺金诺许多许多金诺。此时伊凡有直觉,以后他可能很难再与金诺相见,说不定上次一别,就是永别。第一次,他的眼眶红了,即便他遭遇这一切,受尽痛苦折磨与惊吓,他始终没有让自己流下一滴眼泪,直至意识到可能再也见不到金诺,他觉得左胸的痛楚胜过身上的痛苦。“咦”老人感觉到什么,抬眸打量伊凡的左胸,看到一个淡色的符纹正在渐渐变深,他不禁惊诧:“这小小年纪就结下婚姻契约吗罢了,也不碍事。”另一边,心如死灰的伊雷斯仿佛被什么触动,他瞪大眼睛盯着伊凡,眼神错愕。伊雷斯很意外伊凡会有婚姻契约,却立即就猜到契约对象是谁。只会是金诺,他曾经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可是眼光落在自己深色的皮肤上,伊雷斯不禁自嘲地轻扯唇角。是的,他已经没有资格担心别人了,他是黑龙奴,不管原本身份如何尊贵,被龙神遗弃的子民将失去为龙人的资格与尊严,他只配当一名奴隶,奴隶呵呵。如此残酷的现实瞬间将伊雷斯击倒,他迷茫,悲伤,痛苦,怨恨,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十四年的努力究竟为了什么,怎么一次圣判就能够将他的一切否定他不甘心,可是又能如何符文的书写进行了两天一夜,老人与大公夫人不眠不休,直至最后一笔收尾,他们疲倦地退后,那虚乏的动作,气若柔丝的呼吸声,犹如将死之人。而被画满符文的伊凡与伊雷斯就好像石膏像一样躺在图阵中,锁镣已经被卸去,他们却一动不动,只有那两双眼睛被同样的惶恐占据。老人打了个踉跄,扶住墙壁勉强站立,虚弱地扬扬手:“爱芙莉,完成最后一步吧。”大公夫人原本已经苍白的脸色微微泛清,她水气氤氲的眼睛在两个躺倒的年轻龙人身上回转,喉咙挤出一声绝望的哽咽,她拿下手腕上精致的宝石手镯,白皙如精瓷的手腕上竟然蜿蜒着一道狰狞的割痕。她拿出一柄精致的匕首,就着旧割痕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沿着皓白的手腕倾泻而下,鲜红的脉络延伸至图阵边沿,而这少量的鲜血仿佛拥有生命般,沿着图阵线条朝中央聚拢,所过之处留下鲜艳的红色彩。不用几分钟,大公夫人脸如金纸,而原本蒙尘的图阵已经被鲜血重描一遍,鲜艳欲滴的红颜色,能刺痛眼睛。就在法阵被重描的那一刻,伊凡感觉到有什么被剪断,连神智也变得模糊,懵懵懂懂间,他看见大公夫人,那位他曾经敬重如今只余下恐惧的女性,正提着刀子靠近他。他禁不住全身发抖,从未有过的受伤,从未有过的害怕,他真希望现在金诺能出现,把他救离这恐怖的女人身边,可是他知道这是妄想,所以大公夫人还是提着刀子来到了他的身边。那悲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不再感觉到半点温暖,只有蚀骨的恶寒,他全身发抖。“伊凡,我不会忘记你的恩情。”不,我不想给你什么恩情。“你为战神家族,甚至整个龙人帝国所做的贡献,无人能比。”不,我不要做什么贡献。“你应该感到骄傲的,乖,闭上眼睛,不用害怕,不用担心,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不要,我真的害怕,请不要伤害我。一切一切都由那双天蓝的眼睛诉说,那些恐惧,那些迷茫,那些哀求。伊凡不愿意配合,不愿意闭上眼睛接受这一切。大公夫人眼中闪过一抹不忍,可是立即又抹去,迅速坚定下来,她痛苦地抿紧唇,紧接着手起刀落,一节几乎齐根斩断的龙角掉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这匕首切开龙角,竟然好比切好一块柔软的乳酪。“啊”痛苦的哀号在偌大的空间地回荡,这恐怖的一幕落在伊雷斯眼中,成为不可磨灭的阴影他的母亲,善良优雅的贵族夫人,凶残地斩断了他挚友的角。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