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想,又想起她哄着他一起去诈骗安大夫人的万两银子,这是迟早会被安大夫人报复,她却一点都不担心,要么是早就防备的法子,要么是破罐子破摔,想着反正只有几个月的性命,怎么样的报复也到不得她身上了。温长莺心里暗暗高兴,本想要再落井下石一番,可到底是世家出生,做不出那尖酸刻薄的模样,揣测了秦子洲的心思,就说:“子洲哥哥别提她白操心了,她横竖都不领情。不如等哥哥来了,临走之前再把解药给她,顺道送她万金,也算是抵消了这份恩情。”秦子洲没想到温长莺也有这般周全的时候,不过对方心底真正的想法他也知道,并不点破。如此,因为秦子洲依然暂住在茶寮,温长莺白日里也不肯走,只坐在一处阴凉地方光明正大的殷切凝视着秦子洲的一举一动,那模样,可把安家镇往日里那些个少女妇人气坏了,一个个借着喝茶或明或暗的审视温长莺。有好事者少不得嘲笑安屛:“你跟你家相公还没成亲吧这就有人上来勾搭你家男人,看你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原来也就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也有人与安老爷子有交情,提醒安屛道:“快快把你家相公看起来,别被外面的狐媚子给勾走了。让我说啊,你们也该成亲了,早些生下个小子,早些定了名分,就算再有人凑过来,勾得了他的人也勾不走他的心了。”更有那屠夫家的儿子磨刀赫赫的跑来:“屏姑娘,他是不是欺负你了看我砍了他”说着就举着刀朝秦子洲砍去,还没近身就被横空出世的温长莺拦住了。安家镇虽然地势优越,可到底不是鱼米之乡的富饶之地,真正见到的大富大贵之人有限,更加别说如温长莺这样的一品官员的掌上明珠了。于是,安屛就眼睁睁的看着屠夫儿子举着刀来了,然后被人拦了,然后傻了,痴了,对温长莺一见钟情了。安屛笑眯眯的给屠夫儿子送上一杯茶,适时的说:“这位姑娘好像还没吃早饭呢。”屠夫儿子抱着杀猪刀,一个眼白都没给安屛,只说:“她爱吃什么,你只管给她送去,记我的账上。”安屛提醒对方:“她喝的那杯茶可就要一两银子。”屠夫儿子大手一挥:“为了美人故,银子皆可抛。”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混小子口里听来的酸诗。转头,安屛就对茵茵嘀咕:“看吧,男人啊,总是见异思迁的很。”茵茵看着温长莺桌子下啃骨头的火锅,点头附和:“狗也是。”躺着也中枪的秦子洲:“”因为温长莺的美色,茶寮的生意几乎是更上一层楼,麻辣烫半日就都卖光了。似乎是盯着美人吃东西,消化得特别快,对茶水的品位也节节升高,安屛把原本一两银子一碗的茶水提到了三两,都有傻子点。每天晚上让安屛做帐数银子都数得手抽筋,做梦都在呵呵发笑。这般过了几日,安屛看着天气逐渐凉快了,就忍不住对安老爷子道:“今年年份好,山里野鸡兔子多,瞧着应该猎户人家猎到的皮子也多,我正好去多收一些存着,等到了荒年,我们低买高卖,狠狠赚一笔。”安老爷子犹豫了一会儿,才叹息:“是老头子我害了你,早知道他身份如此了得,当初就不该让他与你混在一处。”安屛笑了笑,想说根本不是安老爷子的错,谁让当初秦子洲只有五岁的智力呢,硬是半夜爬墙都要爬到她的床上来。现在再说这些也没用,只道:“我从他手上骗不到解药,到时候还得麻烦老爷子您多废一番心思。”安老爷子自然点头。只说这夜,安屛就小心翼翼挣脱了秦子洲的怀抱,独自背着一包小行李,牵了打哈欠的火锅,悄无声息的出了门,到了镇西,在一家已经开始出摊的店铺买了几个包子,给火锅吞了两个,自己叼了一个,在驿馆租了一条呱噪的毛驴,慢悠悠的上了路。秦子洲只等她的人影都不见了,才从路边走了出来,身后阴暗的地方影影绰绰,倒是有不少鬼魅魍魉。仔细看去,里面居然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若是安家镇的人在,定然对这几人熟悉不已。秦子洲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那静谧的茶寮,心里琢磨着如果安屛知晓自己将她后半生的期望给一把火烧了,不知会是何种神情。她那性子,兴许会找他拼命吧这般琢磨着,可到底还是毫不留恋的转身,也很快融入了黎明前最隆重的黑幕中。安家镇,此生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安屛出了安家镇就一身轻松,驾着小毛驴,驱着蠢火锅,一路逍遥的往山里去。山里猎户家的位置她早就烂熟于胸,火锅也是成了精的狗,有它带路,不过几天功夫就找了几家,收了些好皮子。已经是秋日,夜间的山里也多了寒气,安屛路上见了一个破得不能再破的破庙,瞧着老天要下雨,就准备在破庙过夜,等到了庙里,抬头就看到断了半边的横梁,褪了色的泥菩萨,哎哟一声:“这地方熟啊。”“汪”安屛一边将驴身上的货物卸下来,一边说:“在几个月前的某一天,某只蠢狗在这里推倒了一位武功高强的美少年。将对方先奸后杀,再奸再杀,杀了再杀”“汪汪”有这事“呵呵”安屛冷笑。卸了货,安屛将破庙潦草的打扫了一下,清理了些蜘蛛网,又扫出一块略微干净又有屋顶的高地铺上干草,在上面滚了滚:“唉,要是以后我嫁不出去了,就躲在山里来,每日里就等着去赶考的学子在我门前路过,遇到合我眼缘的,就与对方来一段露水姻缘;遇到不合的,就让你耍一场打狗棒法,把对方给轰出去。你说怎么样”“汪”好主意,我不过我只会打人棒法,不会打狗。安屛自己用自带的小锅子熬了点粥,将熏得干干的腊肉切成碎末丢进去煮了些,再烫进去几根野菜,一顿晚饭就解决了。不到半夜,果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怎么听怎么耳熟。安屛翻了个身,恍惚着觉得回到了秦子洲重病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百无聊赖的与火锅蹲在庙里,吃了睡睡了吃。等到迷迷糊糊又要睡着,冷不丁的感觉脸颊上有什么拂过,吓得她整个人差点跳起来,借着火光,就看到秦子洲一身湿漉漉的站在她的面前,幽深的眼眸定定的望着她。“姑娘,小生赶考从你家庙前路过,因下雨路滑无法赶路,瞧这这雨势,一时之间也不会停了。虽然孤男寡女有碍圣人教诲,可想来圣人到了晚上也忙得很,没空管我的闲事。所以,小生斗胆,想要跟姑娘秉烛夜谈共度良宵,不知成不成”安屛很是茫然,揉着脑袋:“麻烦,说人话。”秦子洲:“我来找你春风一度了。”安屛:“”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困17、养条虫14这已经是安屛第二次见着秦子洲的不正经,忍不住问:“你们皇族是不是很流行一句话,叫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秦子洲不知道什么叫做流行,不过数风流人物这话倒是听懂了,笑说:“只要是皇子,哪个又不是风流人物”安屛开在墙上,唉声叹气:“如今我看着你,就想起了小时看过的一本野史故事。”秦子洲添了柴火,让火堆烧得更加旺盛一些,自己拖了衣衫夹在树枝上慢慢烘烤,所以,也很有闲情逸致的听安屛说话。“那野史说的是一位被遗落在外的公主。皇帝巡游,遇着美貌佳人,春风一度后,皇帝回了宫,佳人珠胎暗结。十六年后,公主揣着已故佳人信物千里寻父。”秦子洲嗤笑:“寻常皇帝哪会巡游不说外面总是危机重重,就是那巡游的花费也够折腾国库半年的税银了。”安屛不高兴他打岔,瞪眼鄙视他:“人家那国库可比你们那皇宫后院的库房大多了。”“所以,他的风流韵事也多得很。”“没错啦。”安屛又倒在了草堆上,问:“你知道那落难的公主远远的瞧见自己的父亲,说出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么”秦子洲看她。安屛双手摁在自己的腹部,努力摆正自己的脸,说:“皇上,您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秦子洲一愣,不知道她这番话背后真正的意思。安屛笑了笑,随着火光摇曳,那笑意也格外的缥缈。她说:“睿王殿下,你是想在十六年后,也有个小子千里迢迢的跑去皇城,遥遥的对你喊一声,问你还记得安家镇的安屛么”秦子洲道:“怎么可能”“是啊,”安屛大笑,“当然不可能了,不说旁的,我安屛可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独守寒窑十八载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在我的身上。别说你我没有滚床单了,就算是真的滚了,我也有了孩子,我也不会让自己的蠢儿子去找那风流倜傥的父亲。我只会怀着你的种去嫁人,让你的女人跟别人三跪九叩入洞房,让喊别人做夫君,给别人暖床;我还要让你的儿子认别人做爹,给别人讨儿媳妇,然后再给别人养老送终。”秦子洲绷紧了衣衫,那布料过了这么一会儿,干不干,湿得也不太透了,捏在手里时而觉得粘粘糊糊,时而又觉得干燥得磨手,竟然是怎么都不舒坦。半响之后,秦子洲才道:“你竟然把我当成了登徒子,只管播种不管开花之人。”安屛觉得这个比喻好像有点不恰当,不应该是从一个皇子的口中说出来,可那话又十分的形象,不由得问:“你知道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怎么评价皇帝的吗”“怎么”“我们都说皇帝是种马,是个美人他就想上。”“你的意思是,我父皇是种马,我是种马的儿子,所以也是种马。”安屛正色:“这话是你说的,你可不许砍我的脑袋。”秦子洲笑了起来,因为身子略微背着她,那笑就只闻其声了。安屛一心要倒卖皮子赚钱,因为距离冬日也还宽裕,所以一直等到下了雨才继续上路。她问过秦子洲要去哪里,哪料对方说:“我来帮你扛东西。”安屛拍了拍坐下的驴子:“你比它还有能耐”这话说得,人当然比畜生有能耐多了,可见现在她有多不待见秦子洲。对方却不以为意,只牵着缰绳,跟着火锅一路翻过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安屛又问:“你也出来了,茶寮该忙活不过来了。”秦子洲心里有点发虚,急忙反问:“你认为我会一直留在茶寮”“我可没有那么多痴心妄想。”一个皇子,呆在穷山僻壤里面开茶馆,算个什么事谁会做那样的白日梦啊。秦子洲说:“我这次出门,就不会回去了。”这个回去,自然是回去茶寮。安屛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这是肯定的。不过,你我分手之前,能否写个欠条,要知道,我下半辈子还等着你的赏银过活呢。”说完,又觉得分手这个词不对,尴尬的再补一句,“你什么时候回皇城”秦子洲道:“过完年。”“哈,还有好几个月。”秦子洲也有些高兴:“对,这几个月我都陪着你。”安屛又问:“你的侧妃呢都一天了,都没见她。”秦子洲根本不在意她的话中有话,直接说:“我吩咐了她去找给你解毒的药方。”安屛终于试探出毒有解的话,只觉得肩膀上顿时一松,人也轻松了,一路上对秦子洲的脸色好了不少。秦子洲也乐意她一天喜笑颜开的样子,特别是低价收了好的皮子,更是眼睛都笑得眯成了缝,更加觉得她这模样逗趣得很。可笑都是,但凡去了猎户家,人家引了他们屋里坐,都说两人有夫妻相,真正是夫唱妇随。安屛想着反正这是深山里,以后秦子洲也要走了,她就不耐烦解释,秦子洲更是直接默不吭声,装成了默认。这样,有时候晚了,在猎户家借住,也都在一间房内,安屛又少不得被秦子洲搂搂抱抱。安屛挣扎不过,索性由着他了,反正只要没有裸呈相待她也就无所谓。秦子洲呢,他可是地地道道的南厉人士,虽然南厉男女大防不重,可也没有未婚男女同床共枕日日夜夜在一处的,他见安屛如往日一般挣扎一下就随着他吃了诸多豆腐,也就觉得她的心里有他的,只是面子上过不去而已。可见,文化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