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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恨道:“那你快滚”其实心里也知道,他们立场有别身份悬殊,在慕容冲的眼皮底下,拓跋珪当然不敢与他有何瓜葛。拓跋珪立即从善如流地站起身来,又随手拍了拍他的肩,转身离去。刚刚踏出房门,立即便有留守大内的虎贲营侍卫上前重新落锁,而后恭恭敬敬地朝拓跋珪行了个礼。拓跋珪一面快步如风地朝外走去,一面冷淡地道:“一定要严加看管,不可出半点差池。除了一日三餐,他要旁的一律不给,不管他如何叫嚣都不许与他多说半句话明白了”众人齐声答应,拓跋珪这才放心朝金华殿走去。他原就是故意要磨一磨慕容熙的性子,却又烦他上蹿下跳地不肯安生,在后燕太子慕容宝到达长安之前,这本事不大脾气不小的王爷最好还是安安分分地别出什么幺蛾子才好。拓跋珪足足关了慕容熙半月有余,把个脾气骄纵的慕容熙磨地苦不堪言,渐渐地他也明白自己已无所恃,慕容冲若发现他没了利用价值可以随随便便就要了他的命他当然不想死。又隐隐对拓跋珪还抱有幻想,总期翼拓跋珪还能再来看一看他,谁知那夜之后他便就此消失,再也不闻不问。到了第十八天,后燕太子慕容宝终于抵达长安。后燕使团来访名义上是为了本国重建太庙,向西燕请借神主牌位也是为了再次强调自己立国是得到西燕的承认,也算正朔一脉。任臻倒是没为难这个“堂兄”,于长乐宫设正宴招待慕容宝一行,算是给足了远在中山的慕容垂面子。那慕容宝衣饰华丽,身材高大,生地也自不俗,但因蓄了须又眉目沧桑,故而虽仅大慕容冲五岁,望之却已如年过不惑。酒过三巡他便开门见山地进入正题:“我皇欲向贵国请借神主牌位供奉于太庙,皇上曾言要让本太子亲自来迎方可出借,如今本太子已到了长安,希望皇上能履行前诺。”这话委实说地太冲,场上一时鸦雀无声,众人心道:这慕容宝看着老成,实则心里没成算的很,这般无礼且不知轻重。怪道时人常言他比不得早死了的同母大哥慕容令若非慕容垂实在难忘已逝的发妻长子,只怕也不会移爱到他身上,甚至在开国之后立即封他做了太子。任臻则但笑不语,抬手饮毕樽中美酒,才道:“才想得开春之前贵国忽然出兵骚扰潼关,却原来也是以表诚意啊。”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慕容宝愣了一下,气焰不免也弱了几分:“那是大将军翟斌自作主张,父皇事先毫不知情”任臻冷冷地道:“吴王一向驭下甚严,怎到了军国大事上便做不得主了究竟是毫不知情还是委过于人”慕容垂已经登基为帝,任臻在此时公然重称他旧日在前燕时的封号,轻蔑之心昭然若揭。慕容宝脸色一白,正欲说话,一直随侍身后的后燕武将忽然排众而出,朗声道:“陛下与我主本是同出一脉,难道不能了解其中缘由翟斌乃丁零部落的酋长,当年中原混战,我军围攻邺城之际,得他最后关头倒戈,方才得以光复邺城。故而翟斌虽然受封为我国之建义大将军,却拥有自己的私人军队丁零全军唯他号令,驻守蒲坂之际他擅自挑衅我主确然不知,事后亦大加斥责,人所共知。如今我主命太子殿下亲使长安,且携重礼,借神主牌位只是其次,首要便是重修两燕之好陛下海量汪涵,连前仇苻坚都可宽恕合作、签订盟约,甚至借兵助他攻打姑臧,对自家叔侄又何苦拒人于千里之外”任臻挑了挑眉,抬手搭上御座扶手之上的龙首,看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青年将军好一张利嘴,说话说地滴水不漏,字里行间俱是扣着“同出一脉,重新旧好”这八字,分明不为那神主牌,而为救出扣在自己手中为质的慕容熙。“好一句何苦拒人于千里之外。。。朕若再纠结旧事,便是不念故情忘恩负义之徒了”那青年将军能屈能伸,闻言立即跪下告罪,口称不敢。任臻本也不是真心发作,便眯了眯眼,忽然转问慕容宝:“太子殿边真是卧虎藏龙,多是文武双全之辈啊。不知这位将军姓甚名谁,官拜何职”慕容宝微微皱了皱眉,方道:“他乃中卫将军冯跋。”冯跋再次叩头,任臻面上倒是颇为大度地命他平身,心道中卫将军并非东宫属官,看来是慕容垂不放心这儿子办事,硬是插了个人到他身边只是襄助还是监视那便难说了。87、第八十六章一时冯跋命人鱼贯呈上贡品,皆是奇珍异宝,甚至不乏邺城旧都中的贵重之物,如慕容冲之父慕容皝当年登基之时戴过的金饰花树步摇冠,殿上众老臣数十年未见此宝,此时骤然再见,无不伤感,场上气氛唯之一缓。任臻自然是对前燕故国什么感情都没有,便不以为然地暗一撇嘴他扣秘密留慕容熙宫中为质,这些不就是给他儿子的赎身钱么而且慕容垂送这么个王冠来哪里是什么好意授冠之行,位尊辈长者方可为之,这是暗中来摆叔叔的谱儿了。更何况当年前燕疆土多在关东冀州一带,如今悉为后燕所有,移交王冠不就是“教育”侄儿:关东已属他慕容垂,让慕容冲自求多福,不必东顾么但眼见满朝文武凡是慕容氏子弟无不恻然唏嘘,倒是不得不佩服慕容垂的攻心之策,他也说不出什么泼冷水的话来,心想这冯跋也的确擅找时机且伶牙俐齿。然则就在此时,慕容宝便又硬挺挺地发话了:“皇上若还看的过眼,便可知我国之诚心,总可答应前请了吧”这一句话便使冯跋辛苦扭转过来局面再次转僵,不少燕臣心中都暗自嘀咕:这慕容宝再不济也是一国太子,怎连起码的外交辞令都不知,当真不怕西燕皇帝龙颜大怒么任臻的“龙颜”果然闻言一凝,却出乎意料地不曾动怒,只是抬眼环视全场淡淡地道:“众卿以为如何”皇帝将球踢了出来,群臣却没一个敢率先开口的虽是自家皇帝有言在先,但以慕容冲的性子,慕容永专权他尚且难容,前番连降五级已是警告了,如今虽复了职,却削去其尚书令之位,并将他调离长安,驻守边陲,在黄河东岸带兵以峙姚秦。若在此时公然支持后燕太子的话想必日后更无甚好果子吃了。任臻似早已料到,便点名道姓地问:“皇叔,您意下如何”坐于首位的慕容恒起身禀道:“皇上乾纲独断,一言九鼎,自有定夺,非臣等所能置喙。”众人都在心中暗自叫好这慕容恒能稳坐这朝中头一把交椅,不仅是因为辈分高资历老,还靠他够左右逢源,善体君心,能将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前番是慕容冲为了拖延敷衍刁难后燕要太子亲自来迎,如今慕容垂舍得放太子来长安了,慕容冲若食言,那西燕朝廷不是丢了个大脸面即便慕容冲执意不肯遂了慕容垂的心,拒绝出借神主牌,也不过是“乾纲独断、自有定夺”,理固宜然耳。任臻呵呵一笑:“既然要朕心独断,那便容朕再细想想。今夜豪宴既是为后燕太子接风洗尘,便只谈风月,暂押此事吧”慕容宝等人见慕容冲使出拖字诀,脸色都是微变,慕容宝还欲发话,冯跋怕再闹僵了两国关系,忙抢先一步截住他的话头,深做一揖道:“谨遵圣命。”到月上中天方才歌散舞歇,慕容宝喝地酩酊大醉,被自己的侍卫左右搀扶进了车驾直到宫外驿馆。冯跋则滴酒未沾一直冷着张脸跟随在后,待无外人后才忍不住出声埋怨:“太子殿下怎可一再激怒慕容冲他素来貌美心毒,岂是个好相与的莫看他今日不发作,回头恨从心起,大有可能杀了河间王泄愤”慕容宝直着眼睛大着舌头叫道:“慕容冲算什么打量孤不知道昔年给人暖床的小白脸,如今一朝得势罢了凭什么与我父皇百战皆胜的丰功伟绩相提并论”冯跋唬地魂飞魄散,忙一把掩住慕容宝的嘴:“殿下慎言,这还是在长安城中,须防隔墙有耳”慕容宝一掌拍开他,踉踉跄跄地指着他道:“你方才在殿上对慕容冲卑躬屈膝,孤还未怪罪你有辱国体孤向他索要神主牌有何不对他自己早就应承在先,难道可以出尔反尔”冯跋急了:“皇上的真意乃是命我等营救河间王据密报拓跋珪已将王爷秘密送到长安,却至今不见拓跋珪,而我们也还查不出慕容冲究竟将人藏在何处,所以这时候万不可与慕容冲撕破了脸面”慕容宝听地火起,借酒撒泼竟公然抬脚踹了冯跋一记,自己则摇晃着向后瘫倒在床,尤指鼻斥道:“滚出去孤一见你这反复小人就生气”那慕容宝次日醒转,只觉得宿醉之后头痛欲裂,勉强睁眼,却见自己床前站着株迎风摇摆的多瓣菊,正冲他笑展了一脸的深褶。他吓了一跳,几乎是弹起身子,扶着头瞪向那着内侍服侍的之人:“你是何人”内侍总管忙点头哈腰地谄笑道:“我们皇上听闻昨夜太子殿下喝高了,回来与冯将军偶有争执口角,还踢伤了冯将军,实在关切万分,特命奴婢来给二位送化瘀活血丸与归神醒酒汤。”慕容宝吓出了一身白毛汗,酒霎时全醒了关上门之后的事,慕容冲怎全知道那昨晚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怕也都被他听去了。慕容宝越想越不安,草草洗漱过后便入宫以“道谢”之名求见任臻。任臻在金华殿早已等着了,见了慕容宝却又绝口不提昨夜之事,反先笑着赐坐,闲聊不多句又亲厚无比地叫着他的表字道:“道佑远道而来,不如朕领你参观一下未央宫景,以尽地主之谊”慕容宝一直暗自不安,却完全没有想到会忽然有这么一出自己这挂名“堂弟”简直不按牌理出牌怪到了极致但却不敢,也找不出什么借口来拒绝,只得客随主便。任臻不摆仪仗,只叫了几个内侍宫人跟着,便饶有兴致地出门游园去了。一路指点解说何处是宣室殿承明殿金华殿云云,那未央宫本就占地广袤,经过数年修复,已多少恢复汉时规模,加之时值仲春,慕容宝又是层层叠叠地穿正式朝服来面圣,不久便汗流浃背、苦不堪言。任臻忙善解人意地适时开口:“太子可要暂歇片刻”慕容宝忙不迭点头,二人遂于武台暂作休息。武台乃前殿最高的一处宫室,因未央宫建于龙首山上,整座宫殿的殿基甚至高于长安城,此时俯瞰重重宫阙,煌煌长安,别有一番开阔壮丽之感。任臻导游附身似地又拉起屁股刚刚及椅还来不及喘口气喝口茶的慕容宝走到前面的敞台上,邀他共赏美景。慕容宝累地话都不想说了,任臻携着他的手不肯松开,脸上还挂着职业笑容,却是话锋一转,低声道:“太子屡次在殿上公然激怒朕,又借酒装疯侮辱朕甚至踢伤冯跋,只怕并非为了神主牌位,而是有意为之吧”慕容宝瞠目结舌,完全不知慕容冲怎么跟变脸似地,好容易反应过来,他一摆手道:“孤昨日的确是喝多了,出言不逊,还请皇上见谅。”任臻打断他的话,冷道:“太子不必再装傻了你若当真愚笨,慕容垂膝下十来个儿子各个如狼似虎,就算你的亡母是大段后,怕也轮不到你当太子”他转脸看向他,目露精光地道:“你刚刚出使长安,你父皇便在中山立你不过十岁的儿子慕容盛为皇太孙,甚至派心腹冯跋来做你的左右手,太子岂会不知你父皇的真意是为警告更为威胁,即便你身处险境甚至无法回到中山,也有慕容盛可继任,这一切全是为了让你全力营救被俘的河间王慕容熙是也不是”慕容宝咬牙道:“不是我父皇立盛儿为皇太孙是为嘉奖东宫”任臻冷笑道:“此处居高,人不过你我,话不过四耳,太子还要欺瞒朕那就莫怪朕不肯助你”慕容宝心中一颤,久不能言。任臻逼近一步,附耳低声道:“太子殿下屡次相激是想朕一怒之下杀了慕容熙,这样你也不怕回去难以交差了是也不是”慕容宝心底防线彻底崩塌,犹豫片刻终于恨声承认道:“请皇上助孤一臂之力,暗中。。。除去慕容熙”任臻挑了挑眉:“他是你弟弟,为何非置他于死地”“弟弟慕容熙自恃是小段后的嫡幼子从小顽劣骄纵目中无人,父皇日渐年暮,迟早被那娘俩蛊惑动摇,忘记当年对我母后之誓现在为了救他个自作主张自寻死路的王爷居然让堂堂一国太子以身犯险孤自然恨不得他立即就死”慕容宝声音不大,却是脸色狰狞,让人听地不寒而栗。挑高悬空的露天敞台之下的阴影中隐着两道人影,拓跋珪松开捂着慕容熙嘴的右手,看着他泪流满面淡淡地道:“皇家兄弟,自古如是。”任臻估摸拓跋珪已携人离去,话锋一转,又带出些许不怀好意的凌厉,“只是朕若当真助你,只怕难免激怒慕容垂,若引得两国交兵,实非朕之所愿。”慕容永愣了一愣,便低声道:“现在外界尚无人知慕容熙身份,若是寻个由头将个混入未央宫的无名奸细除去,就算我父皇也是无可奈何。”“难怪太子殿下此前一直对慕容熙的身份守口如瓶,原来早有预谋。”任臻点了点头赞叹似地道,“可是朕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你父皇为了救你弟弟尚且有丰厚的交换条件,那么若朕肯助你,你又愿意付出什么代价”慕容宝沉默须臾,忽然坚定道:“父皇不外乎许以金帛外加与姚秦断交,而孤。。。孤若来日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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