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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1(1 / 1)

贺少棠暗暗用眼拨算着人头数,人口就是制造矛盾的生产力。孟建民失算了,原本以为北京条件能比西沟好,然而首先住房都成了问题孟奶奶是个泼辣能干的劳动妇女,在这一个钟头里,与大闺女聊着天,拎锅铲骂着二闺女二姑爷,还顺手炒出几个菜,蒸了一锅小枣发糕,煮出一盆香喷喷的面卤。贺少棠是座上客,孟奶奶对少棠印象特好,特别亲,桌上不停招呼:“勺烫啊,吃这个,鸡蛋炒蛤蜊”又给大宝贝儿夹菜:“碑碑吃菜”孟小北嘴里塞满:“嗯,奶奶我不叫碑碑。”一桌子青岛风味家常菜,打卤面里还搁了泡发的蛏子,特别鲜。这是孟奶奶山东老家亲戚给寄来的海货,二厂合作社里不卖这些。孟小北吃饭都不老实。他表妹是乖乖做凳子上,孟小北这个给人当哥的,是猴在椅子上,他蹲着吃奶奶一咂嘴:“你咋坐没坐相坐好了”孟小北耷拉着小眼皮,蹲着端起面碗:“这样吃舒服。”奶奶说:“你的胃窝着,你能吃得下”孟小北说:“不窝着我就吃不舒坦了”奶奶摇头:“跟哪个学得没规矩”孟小北从饭碗沿儿上飞起一道眼色,瞄向他干爹:还能是跟哪个学的。贺少棠也埋头扒面条,不好意思说。他平时经常端一个大海碗,碗里摞两个馍馍,猫腰蹲在哨所门口吃。二姑边吃边说:“我听我哥说了,咱家小北就是特皮,昨晚上楼下玩儿,把哪个地漏的大铁门给撬开掀开了。那铁门打我出生的时候就在那儿,孟小北头一天来就把那玩意儿给撬开”“这才来几天,全楼孩子全都认识他了,每天傍晚楼下一群男孩等他,问孟小北什么时候下来带他们玩儿”“晚上睡觉还特不老实,睡中间他往两边儿乱蹬,睡边上他直接滚地下,还老挤我”姑姑们七嘴八舌,孟奶奶不爱听了,回了一句:“嫌挤嫌挤你回你自个儿家睡去,你们家不是两口子一张床么俺大孙子来了没地儿睡你说咋办谁让你偏要来”二姑于是低头不说话了。孟奶奶心眼儿里还是最疼她儿子和孙子,儿子不在跟前,眼前让她有念想的就是小北,嘴上数落孩子,其实心里可宝贝着,最是刀子嘴豆腐心。孟建民等于才是他们孟家一颗独苗,孟小北可是长房长孙至于闺女,都是给别人家养的那天吃完饭,少棠跟孟奶奶说下楼抽根烟,然后给小北打个小眼色俩人并排走着,到楼下没人的地方蹲着亲热聊天,像是多年养成的默契。孟小北一路跟少棠讲家里的一摊乐事,绘声绘色,活灵活现。少棠问:“你们家那两间房,七八口人,你们晚上怎么睡的”孟小北说:“挤着睡呗我爷爷奶奶睡大屋那床,我跟我二姑三姑小姑还有二姑那孩子睡小屋床。”五个人挤一床少棠皱眉,想笑却又觉着不可思议当事人反而不以为然,孟小北一摆头:“这算什么啊,谁家都这样干爹我告诉你,你知道咱们原来西沟的申大伟吧,那个小胖子”少棠点头,知道,那是孟小北的发小、好哥们儿,跟小北前后脚也被家长送回北京了。小北幸灾乐祸地描绘:“还好我们家人都比较苗条,申大伟才可怜呢,他们家都是大胖子,他妈妈和姑姑一个赛一个的胖他说他夜里起来撒尿,回去之后一看,床上就没他地方了,一坨一坨肉,连墙角都占满了,他还要把他姑姑们全都喊醒了,重新排队,重新挤进去睡他们一床的人挤着连翻身都翻不过来,哈哈哈哈简直笑死我了”当时城市里普通老百姓,家里住楼房的,五六口人睡一屋其实常事,艰苦已成生活美德。也就是贺少棠自家是共产党的土豪高干,自己在家没这么睡过,因此觉着无法忍受。少棠给小北出主意:“你去大屋跟你爷爷奶奶床上睡。”孟小北一拍大腿,悲愤道:“我奶睡觉打呼噜”“我就跟她睡过两宿,后来实在受不了了,又滚回小屋了要是能有人跟她过去睡,早过去了,不然为什么都挤另一个屋呢”“我爷爷这么多年,这日子可怎么过的啊苍天啊”“就我奶奶那个宏亮,那个震撼,都能赶上干爹你、小斌叔叔、还有广利叔叔你们仨人儿的呼噜不对,赶上你们全班所有人加一起的音量”孟小北从小有表演天赋,表情极为夸张,边说边拍着大腿狂笑,心酸苦意之中却又自带乐观豁达的天性,尤擅苦中作乐。孟小北由衷地说:“干爹,我其实就想跟你睡。”“跟你睡最舒服了。”少棠:“跟我为什么舒服”孟小北声音突然清亮,难得撒一小娇:“你让我随便踹、自由地滚来滚去么你腿上毛多,毛茸茸的,蹭脚心特暖和么”少棠心情蓦地发软,忒喜欢这小坏样儿。他伸手揉一把小北的刺儿头,说:“你要是住得不舒服,我给你找个房子住我有房子。”孟小北认了个有背景的干爹,他干爹竟然有空房作者有话要说:碑碑,干爹有房子,干爹好好疼爱你哈哈哈。。大家周末愉快,万圣节大街上有人s吗,好玩儿吗 今天晚上好多穿成小蜜蜂小蝴蝶小僵尸的小孩来我们家敲门,要糖啊啊啊,我事先准备好多,全部秒gone了感谢默白、凤梨x2、onika、eachounta、栗子滚滚、ehuier92、小喂喂鱼、密斯宅的地雷,爱你们第二十章 哼哈二将后来又过了俩星期,贺少棠再来孟家,军装裤兜里揣一把穿了绳的钥匙,直接挂孟小北脖子上,把孟小北铺盖卷扛走。那时的人心单纯善良,没有什么拐孩子的,互相非常信任。孟小北搬到离奶奶家只隔两站地的红庙一处楼房里。少棠说,这是他的房。七八十年代计划经济,房子全部来自于国家分配,按一个人的工龄、年龄和结婚状况分房,年轻未婚的一般都没房。要么就是家里老辈人留下的房产,没有其他途径。小北问:“干爹,你要结婚啦部队分你房子了”少棠解释:“没有,我妈留给我的。”房子也是那种天花板很高的五十年代老楼房,屋里简洁干净,一个大衣柜,一张书桌,一张床。在后来数年里,直到他三姑出嫁、孟小北搬回奶奶家住,在这之前,他就一直住在这里。每天早上坐三站电车去上学,放学回奶奶家吃饭写作业,晚上再回少棠的房子睡觉。后来更方便了,少棠给他弄了一辆自行车。28车太高,坐上去脚丫子都够不到脚蹬子,就骑个26女车,每天飞车抄小路近道去上学,十分钟就到。就为了孟小北能有一处睡觉的窝,贺少棠是特意去了一趟总参大院,找他舅舅谈话,把屋子钥匙硬要过来。贺诚坐桌子对面,说:“你住你们部队大院就行,为什么非要管老子要红庙房子的钥匙”少棠说:“我有用,我给我大侄子住。”贺诚十分精明,而且有职业病:“你大侄子是谁我怎么不知道我外甥有侄子,他资料照片拿给我看看,这个人我认识吗”少棠皱眉:“您搞政审呢我侄子就是我儿子。”贺诚:“”任是贺诚再缜密精明的脑子,一时半会儿也没弄清这里面的亲缘关系,这究竟是哪一号贺诚头个反应就是:“少棠,你还没处对象呢吧你在岐山山沟里有人了你要是有对象了,对方政治背景可靠,你不用瞒着,老子现在就能给你做主,直接给你开一封介绍信。”少棠甩了甩头,也烦,皱眉否认,怎么是个人都把这事往歪处想了怎么都觉得孟小北那小子是他跟沟里哪个小相好的日出来的我们爷俩有这么像么。贺诚捏着烟蒂在烟灰缸里画:“少棠,是这样那屋我安排了我的人住,经常进进出出,你弄个孩子进去不方便。”少棠:“怎么不方便,你还把两间屋都给我占了我儿子就需要一张床。”贺诚:“不方便,很重要的人。”少棠沉下脸,跟他舅丝毫不客气:“这房子算谁的是不是我妈留给我的我去西沟没几年,我现在回来了,房我还留着结婚娶媳妇。您怎么个意思,这房现在易主了还是充公国家机关了”贺诚立即举双手放弃,老子又不是要财迷你一套房子,拿走拿走少棠拿到钥匙,扭头就走。贺诚摇头,让你妈惯得你没样了少棠一耸肩,嘴角浮出一丝耍赖的小表情,唇上的小黑痣清晰。这种表情孟小北都没见过,贺少棠也只在自家长辈面前这副德性。说到底,再大岁数的人,在长辈面前也要暴露孩子气,偶尔耍个熊脾气。临走,贺诚别有深意问了一句:“那孩子,是对你这么重要的人”少棠点头:“嗯。”相处得太深,真就当自己亲人似的。贺诚:“这么宠着”少棠:“是,我喜欢。不过也让我给惯得,快没样儿了”少棠那套房子也是两间屋,孟小北住大屋,小屋先后住过好几位二三十岁年轻叔叔,长得都差不多的寻常脸,打扮也是普通机关办事员的灰蓝制服,来去匆匆,对小北态度温柔和蔼,然而从不细聊或者表露身份。这些叔叔经常出差,常年不在家就将屋门紧锁。孟小北有时好奇,偷偷试图撬门,竟然没撬开,又想爬窗户从他这屋爬到隔壁,结果窗户也紧闭反锁拨不开,最终只得作罢。这还是少有的那么两回,咱小北爷爷想干个什么坏事,竟然没干成、失败了当然,后来他长大后从他干爹口中隐晦得知那些叔叔的真实身份,据说都是一群从来不穿军装的军人,从事隐秘战线,他干爹的舅舅手下的一群“特工叔叔”也难怪自个儿当初傻了吧唧去撬人家的门,没有得手此是后话。再说孟小北在北京念书的事儿。他虽然移民帝都,户口却移不过来。一个户籍制度,那年代卡死多少英雄好汉的前途出路,孟建民一家四口亦是如此,当初从北京大拨分配到岐山兵工厂,户口随之全部迁到陕西。孟小北来北京念书,属于插班借读生。他二年级插班到八里庄小学,家里每年为他缴纳八十元借读费,其中给学校五十,给区教育局三十。一开始是八十,后年逐年猛涨,到八十年代就已经几百块了。当时许多知青将孩子送回北京上海读书,学校就是控制外地借读生源。八十元不是小钱,孟建民在西沟那边儿每年节衣缩食给老大攒借读费学费生活费,再汇款过来。少棠得知后,说,咱俩一人出一半儿。小北爷爷奶奶一听不干了,这哪行呢,这我们家长房长孙,我们有抚养责任,再怎么说不能让你一个外人掏学费。少棠跟孟奶奶说:“您把我当外人,那我以后不来看您了我一个外人我多不好意思进您家门。”孟奶奶可待见潇洒帅气的少棠了,着急地说:“你在部队里攒个津贴不容易的留着娶媳妇买冰箱缝纫机大衣柜吧你”少棠笑得露出白牙:“媳妇在哪,还忑么没见影儿呢,我每天吃住在队里,根本就没花钱地方,不给小北我就花到别地儿了”“孟建民是他亲爹,我是他干爹。我不能白让他喊我一声爹。”“再说,小北以后有出息了,发达了,让他以后再孝敬我、都还给我,想忘了我这茬儿都不成。”少棠当时这么说的。贺少棠所在的团调进北京,没下到军区野战部队里,而是重新整编组建起几个警卫连队,担任市内重要保卫任务。他们中队训练宿舍大院就在呼家楼,平时负责附近市委机关的保卫警卫任务。贺诚说,这样你离得近,老子盯着你。即便离得近,当兵的也不能见天请假回家看孩子。孟小北基本一个月能见他干爹一面,少棠有时会抽空回来一个下午,陪他玩儿,了解最近思想动向,或者回来睡一个晚上。孟小北进了学校。他一个外地来的借读生,不用他干爹罩,照样混得如鱼得水。他自从踏进学校大门第一天起,从来就不是成绩优秀的学生。然而,他也不怵上学。那时的孟小北,已然初具未来帅哥雏形,削尖瓜子脸,胳膊腿细而不弱,瘦而不柴,显出硬朗阳刚的轮廓,一双细长的眼眯起来时,您还别说,与那些传统审美标准中浓眉大眼男孩相比,别有一番吸引力。因此,操着一嘴陕西风情普通话的孟小北一进校门,就是他们年级颇引人注目的男生。他在操场上跟同班同学踢过一场球,校门口互相借钱买过几次冰壶,立刻就和男生都混熟了,玩儿成一片。男生都是傻玩儿的年龄,没什么地域小团体概念,谁有意思就待见谁。孟小北在同学间一向人缘很好。“孟小北,把你脖子上项链摘了像个什么样子”他们班班主任,一名四十岁的口齿严厉的中年妇女。孟小北低头隔着衣服摸到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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