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他身下的马受惊奔出去几步,恰好躲过了拓跋敬射来的暗箭。应璟策马回来,没有惊慌,竟还带着笑意:“还好荀将军眼疾手快,本侯多谢了。”荀绍直接打马挡在他前方。原本战场紧急,谁也没注意到这点,只有竹秀心细。原本她被荀绍勒令只能待在队伍最后面看着,此时见状实在忍不住,跑到荀绍跟前扯了扯她衣袖低声道:“你和国舅一起到后面避一避,别在前面杵着,杵着也就算了你还挡在他跟前,这三军阵前,叫他有何颜面”荀绍看一眼应璟,又看一看她,也没说什么,拿了弓箭策马去了前面。竹秀还想劝她后退,她倒更往前了,心中好不无奈。荀绍到了前面,立即弯弓搭箭,直指被困的拓跋敬。一箭射出,拓跋敬狡黠躲开。荀绍身上伤口隐隐作痛,但胸中对此人愤恨交加,生生忍着伤口撕裂的痛楚又射了一箭,这次正中拓跋敬左胸,竟穿透护甲,几乎要透背而出。西北军齐声大喝,声势震天,周丰容策马赶来,就差给拓跋敬致命一击,魏军后方忽然黑烟滚滚,顺风直刮过来,战场上方开始弥漫出古怪的气味。荀绍嗅了一口,难闻的想吐。策马后退,霍江城已经赶到她身边:“少主快走,你身上有伤,闻不得这个。”荀绍捂着口鼻闷声骂道:“拓跋敬真是毒辣,连自己人也不放过。”战场上熏毒烟也不是没有过,但自己还在阵中就使用也真是闻所未闻。荀绍和应璟等人一直退回到城里,这才舒服了些。对没受伤的人来说,及时捂住口鼻倒还好些,她和应璟都受了重伤,若是再被被熏一下还不知道何时才能治愈。应璟连咳好几声,苍白着脸道:“此举显然是冲着你我来的,拓跋敬如此孤注一掷,魏国年年挑事,贼心不死,只怕魏国本土也有诸多问题。”荀绍道:“哪国太平不都一样”话说完忽然觉得有影射他的嫌疑,又尴尬地闭了嘴。应璟笑了一下,只当没听见。首战拼到夜晚方停,彼此都遭了重创,但晋国到底还是赢了。拓跋敬受了重伤,此乃荀绍大功一件,应璟当夜便写了折子送入洛阳替她说话。夜深人静,将军府里灯火通明。应璟正伏案看着洛阳送来的折子,范一统端了药过来,压低声音道:“公子,洛阳那边在追问老丞相的事要如何处理”应璟饮了口汤药,冷笑道:“老丞相还是不安分,罪名都定了还在想方设法地要扳倒我,你叫洛阳的人都盯紧了,我暂时顾不到他。”范一统皱眉道:“公子,恕属下直言,您至今没有动作,不少人都有了怨言。”应璟搁下药碗,抬眼看他:“怎么,我要如何做,难道还要经过他们的准许”“话是这么说,可公子您每一步都少不了这些外力相助,他们等着您大事成后得到好处,如今好几次良机您都放过了,他们有些怨言也正常。”应璟抿唇不言,许久才道:“凡事待战后再说。”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想着能不能在月底完结呢,一看,咦,都30号啦子曾经在川上曰过:逝者如斯夫,一寸光阴一寸金啊:3」明天一起跨年吧壕盆友们哈哈68、第六八章拓跋敬受伤后,魏军不再主动进攻,处在了被动的位置。霍江城推断了一下天气,认为几日之后风向改变,对作战会大有好处,恰好荀绍和应璟的伤势也可以趁机缓一缓,西北军遂也没有急在一时,休整了几日。几日之后,果然天气大好。魏军仍旧没有动作,如今晋军士气大振,应璟也犯不着一定要出面,荀绍便全权接掌了指挥大权,下令周丰容带兵袭击魏军。周丰容知道她是有意给自己建功,感怀在心,作战也愈发勇猛。两军列阵,魏军诸位副将全都出来应战,独独不见拓跋敬。周丰容战到一半,心中一动,立马阵前,忽然大声道:“我方斥候已探得拓跋敬死讯,今日不见他现身,果然如此”魏军中顿起骚动,几位副将脸色大变,有几人忍不住就用鲜卑语喝骂起来,冲上来便要取他性命。周丰容见他们自乱阵脚,不禁庆幸,难道竟被他说中了他一面领兵抵挡,一面派人去禀报荀绍。荀绍收到消息,下令全军出击,要拔了魏军营寨。双方厮杀正酣,魏军阵中忽然冲出一员大将,接连斩了好几个西北军。荀绍仔细看过去,发现那正是拓跋敬,蹙了蹙眉,难道他还想来个出其不意眼看魏军士气重新高涨,她提了长枪就冲进阵去。霍江城在后面看到,哪里来得及拦她。荀绍上前先与拓跋敬正面拼杀了一番,却见拓跋敬未着铠甲,只一身白衣,胸前伤口崩裂,还能见到血渍透出,却依旧勇猛,煞是慑人。这无非是激励士气的手段罢了,看起来就像是他刚刚从病榻上起来一样,一是证明自己没死,二是证明自己不怕死。荀绍心中琢磨一番,策马回头,叫来士兵吩咐了一声。不多时,西北军中竖起白幡,荀绍在阵前高声道:“魏军杀了永安公主,折辱我朝天威,凡我晋人,当一雪国耻三军将士听令,随我冲杀入阵,诛杀魏贼”西北军齐声呼和,声震如雷。荀绍自士兵手中接过白布条,缚在额上。众人见大将军阵前为国戴孝,心中激愤难平,再看魏军,胸中杀意涌动自不必说。拓跋敬冷眼看着,心一横,率先带领人马杀了过去。西北军声势大壮,杀敌骁勇。荀绍与周丰容盯准了拓跋敬,左右夹击,其他魏军将领自然赶来相助,二人只顾躲避,并不与他们纠缠,彼此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大有不取拓跋敬首级便不罢休的架势。拓跋敬且战且退,到了后方,急急忙忙问道:“援军为何迟迟未到”士兵语气有些畏缩:“监军大人说曹国从后方国境杀了过来,朝中认为晋国公主之死是将军的责任,如今才造成前后夹击之困,一时争执不下,援军便延后了。”拓跋敬急怒攻心,口中猛地吐了口血,吓得左右士兵纷纷低头,不敢多言。他睚眦欲裂,转头便朝荀绍冲了过去。偏不信邪,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差点死在他手里,有何能耐挡得住他杀入晋国的决心“荀将军,小心”周丰容与荀绍隔着距离,远远见到拓跋敬来势汹汹便出言提醒。荀绍微微点头,枪尖微抬,屏息凝神。风卷过战场,盘旋在西北上空,身后就是荀家生息不止的土地,之前有无数亲人在这里抛洒过热血,一个个倒下去,都没有让敌军踏入国门,她荀绍自然也能守的严严实实应璟站在廊下,侧耳听着城外厮杀之声,从狂风暴雨一般,最终渐渐平息。范一统自前院快步走来,面带喜色,老远就喊出声来:“公子,消息送来了”应璟立即转头:“如何”他方才便听闻荀绍已经竖起白幡,大有一决生死的意味,已经担心到现在。范一统说话时声音都带着喜气:“胜了荀将军斩杀了拓跋敬,西北军直杀入了魏国国境,魏军已经投降。”应璟脸上顿时露出笑意:“如此再好不过,准备一下,马上修书回洛阳,我要为阿绍请功,这下她该能彻底将功折罪了。”范一统并没有动弹,迟疑了一下才道:“公子属下认为,您还是亲自回洛阳去跟陛下说比较好。”应璟稍稍一顿:“说的也是,是该回去了。”西北此番大捷,比起以往意义非凡。魏军以往在西北气焰嚣张,多次劫掠边境,扰乱晋国边境民生,往来商旅更是苦不堪言。在荀绍的父亲接手以前,西北军还时常被魏军压制,自他接手,又是魏军大规模的入侵,战乱持续了好几年才平息。曾经的每一次两国交战,都是损失惨重。荀家从门庭繁盛的大世家到如今一人一骑一枪孤守黄沙,其中艰辛已非言语可表。荀绍如今镇守西北的经验,是荀家人一代一代用血肉之躯换回来的。以往每场胜仗,都是在保全,如今她却直接杀入了魏国本土,后方还与曹国结成了联盟,大快人心之外,更是叫天下侧目。魏军自然不会轻易死心,但自此之后,要再动作,却少不得要瞻前顾后了。当夜定远将军府内,由应璟主持,摆上了庆功宴。可惜如今还在国丧期间,无法饮酒,荀绍也有伤在身,今晚只能端着清茶当做美酒品味。好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很欢快,将她的注意力也转移了去,也就没那么遗憾了。在场的西北官员都是人精,知道周丰容如何下的台,自然也不敢在宁都侯面前夸他,于是大伙儿要么夸别的将领,要么就都盯紧了荀绍一人夸,将她说的天上有地下无的。有些则是荀绍和应璟的旧识,因为之前被荀绍凶过,见二人又还是未婚夫妻的身份,自然也不敢多言。抛开这些小心思来看,这场宴席实在是其乐融融,期间周丰容甚至还以茶代酒敬了应璟,叫荀绍都很意外。半夜时分,众人终于纷纷散去,竹秀扶荀绍回去换药,忍不住低声埋怨道:“我看你半天了,怎么就没理睬过国舅呢”荀绍很无辜:“什么叫不理睬他”“哼,你别装傻,我知道你还在为我的事情生他的气。你们彼此有情有意,若是因为我而生了嫌隙,我可就惭愧了。”荀绍这才明白她的意思,忙道:“你别多想,不是你的责任,我与他之间的事我们都明白,无非一念之差罢了。”竹秀还要再劝她,却见应璟从廊下走了过来,灵机一动,嚷嚷了句:“我伤口有些疼,你自己找别人给你换药去吧。”荀绍眼力比她还好,自然早就看见应璟了,对她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径简直是无语。应璟见缝插针,撇开范一统自己走了过来,抬手托住荀绍胳膊:“走吧,我扶你回去换药。”他和竹秀这般一唱一和,荀绍难免羞赧,挣开胳膊道:“我自己可以走。”“你脚上的伤不是还没痊愈不要逞强。”应璟扶住她,贴在她耳边低低的补了句:“要么扶,要么抱,你自己选。”荀绍瞪他一眼,干脆埋头走路。应璟在她身边闷笑,笑着笑着竟生出几分感慨来:“阿绍,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这样说过话了。”荀绍冷哼一声,算是应答。应璟低头看着月光下互相依偎的一双人影,心潮起伏,忽然道:“你我的婚事已经拖得够久了,如今战事平定,你立下大功,我会继续进言,料想陛下不会再追究西北军责任。既然一切都平定下来,那么待国丧期过了,你我便成婚吧。”荀绍知道他迟早会这么说,之前在病榻上时,她便好几次都觉得他已经将这话含在了嘴边。“我知道你还有顾虑。”应璟见她不做声,停下脚步,轻轻叹了口气:“之前我毫无作为,竹秀险些丧命,你如今会迟疑也是人之常情。我也不想说什么空话,唯有保证今后绝不再发生此类事情,你与你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我今后自当竭尽全力护你周全,护他们无恙。”荀绍仍旧不做声,人默默走到了门口,身影一半隐在黑暗里,一半浸在月光下,看不见神情,也捉摸不透心中所想。应璟见她始终不给答复,心中难免失落,倒还记挂着她的伤,无奈道:“我先去叫婢女来给你换药吧。”脚步刚刚迈出去,却听身后的荀绍忽然道:“你以为我只是担心我和我亲人的安危”应璟转过身,看着她抬头看着自己,神情在月光下尤为肃穆。他心思微动,明明看着她横眉冷目地说着冷冰冰的话,心中却痒痒麻麻似被羽毛撩拨过了一般,什么也没说,只走过去轻轻拥住了她。荀绍并未给什么回应,但应璟似能感觉出她的心意,许久无言,彼此只觉安宁。直到范一统远远地唤了一句:“公子。”他回过神,松开荀绍:“我要动身回洛阳去了。”荀绍的语气说不出是嘲讽还是遗憾:“就这么迫不及待”应璟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转身走上回廊,背影很快融进夜色。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新年快乐2013年的不顺和烦恼都在今天统统丢掉吧新的一年万事大吉哟gtwt69、第六九章深宫十年如一日,即使是年节之时也与往常没什么不同。幼帝自一早起身便面色怏怏,没什么精神,即使西北大捷的消息刚刚传来,也不能使他提起半点兴致。姑姑就这么没了,母后不再过问任何朝事,他除了铃铛之外,身边竟连个说心里话的人也没有,也难怪会这样。大雪轻落,宫门外,范一统翻身下马,撑着伞立在马车边上,“公子,到了。”应璟自车内探出身来,比起之前人又清减了一些,面色苍白,反倒衬得唇色丹朱,姿容里添了几分病态的惊艳,宽袍大袖的朝服在身上疏疏落落,愈显飘逸,一路走进宫门,似能瞧出几分仙风道骨来。左右宫人见者无不垂首行礼,恭敬非常。他一路走到皇帝寝宫外,脚步停了一下,转头对范一统道:“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