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海棠两个人隔着电脑屏幕望着对方,秦理的神情很自然,很柔和,何棠却是一张呆滞的面孔。这时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何棠不是傻瓜,经过几次接触,她能感受到秦理对她的好感,但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她根本不会、也不敢往那方面想。秦理从没有说到这个话题,何棠自然也不会提。但是现在,他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说起了,何棠心里有些乱,生平第一次被人表白竟是在这样一种境况下,是她没有想到的。要怎么回应他呢她想,自己肯定不会答应他,也不能一口拒绝他,这样子太伤他自尊了。而且,万一他只是开开玩笑,自己那么当真的话岂不是很糗。鉴于两人之间巨大的落差,何棠仔细思考后,决定自欺欺人地当做秦理在逗自己玩儿,于是调动起全身有限的幽默细胞,顺着他的话说:“表白啊999朵玫瑰花,包场烛光晚餐,再送个鸽子蛋钻戒,就成了。”秦理顿时就来精神了,问道:“真的假的这么简单”“”何棠很无语,“当然是和你开玩笑的啦。我现在还没谈恋爱的打算,呵呵。”她的神情有点尴尬,秦理脸上却并没有显出失望的表情,他只是轻轻地笑着,仿佛一切都了然于胸。他说:“我就知道你在开玩笑。”但我没有开玩笑,他想。何棠仔细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把做完的价格标交给了杜芳芳,杜芳芳看过以后惊讶地说:“哎做得很好呀这水平可以直接上岗啦,哪还需要我带啊。”何棠很高兴,脸孔红扑扑地说:“没有啦,我做了好久,其实碰到了很多困难,看你比较忙就没来打搅你,去问了一个朋友。”杜芳芳笑道:“通常呢,你应该来问我这个师傅的,但是你没来问,这么细琐的东西有人肯耐心地教你,嘿嘿嘿老实交代吧,小何棠,是男朋友哦”边上几个同事都笑了起来,纷纷附和,何棠囧了,忙说:“我哪里来的男朋友啊”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聊什么谁的男朋友”何棠惊慌地回头,看到王宇霖后脸上都快烧起来了,杜芳芳笑着说:“王经理,我们在说何棠是不是找男朋友了。”何棠急忙说:“没有啦我现在还没考虑这事儿呢”王宇霖温和地笑起来,说:“干吗不考虑啊,你都23了,也不小啦。”傅大姐在公司资历很老,敢于和王宇霖开玩笑,插嘴说:“王经理,别说小何,你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糖啊。”王宇霖笑得如沐春风:“好日子到了,一定会请,放心。”说完,他找人拿了需要的文件,左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悠闲地往门口走,临走前又用那文件拍了拍何棠的头:“好好工作,转正了就马虎啦。”何棠:“”王宇霖离开后,办公室里的同事们又八卦地聊起天来,大意是说,王宇霖好像找女朋友了,对方是一个在投行工作的高级白领,年纪似乎比王宇霖大几岁。“上次我见着那女的在楼下等王经理,穿一身白色套装,开一辆红色轿跑,年纪虽然大了一些,倒是挺有味道的。王经理都没开自己的车,上了她的车就走了。”有女同事郁闷地说:“唉又一个钻石王老五被人抢了。”男同事笑她:“就算没被人抢也轮不到你啊,王经理眼界很高的啦,上次孙董夫人介绍自己的外甥女给他,他都没看上人家。”何棠在边上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心里越来越郁闷。没想到,到了下午,她也成了同事们八卦的中心。有花店员工给何棠送来一盆花,米色的小陶盆,盆里长着一株很普通的绿色植物,只有叶子没有花。何棠心里一动。同事们都围了上来,有人说:“真稀奇,哪有送女孩子这样一盆东西的。”何棠正在打开随小花盆一起送来的卡片,杜芳芳探过头想偷看,没得逞。何棠躲在角落看了卡片,上面是一行手写的字:如果我从现在开始,每天送你一盆花,持续999天,你会不会想要打我啊何棠,祝你开心,秦理他的字满大气洒脱的,一如他的为人,卡片上还随意地画了一个笑脸,何棠悄悄地笑了,把卡片塞进包里,又把小花盆放在了办公桌角落,拿来杯子给叶片儿浇上了水。那一片片的小叶子嫩绿鲜活,轻易地就给单调严肃的办公室增添了一丝活力。杜芳芳指着那盆小植物,好奇地问何棠:“这是什么呀会不会开花”“会开花的。”何棠笑眯眯地回答她:“这是四季海棠。”晚上,何棠想了又想,还是给秦理打了个电话。“你送的花我收到了,谢谢。”她的声音细细软软的,“不过别再送了,别说999盆了,你送9盆我都没地方放啦。”秦理很开心:“放心,怎么可能真送999盆啊。今天公司后勤去花鸟市场买绿植,我想到你,就让人给带了一盆。其实我不太懂花卉,他们买回来后我才知道海棠花原来是长这样子的。”“这是四季海棠,是海棠花的一种,还有其他不同的品种,长得也不一样。它现在没开花呀,开起花来会很漂亮,花朵很小,粉红的颜色配着叶片非常可爱的。”何棠想到父亲种的那些海棠,说,“而且它很好养,四季常绿,不容易死。”秦理笑道:“是么,说的我都想养一盆了。哎,对了,你知道海棠的花语是什么吗我今天特地在网上查了一下。”何棠好奇地问:“是什么呀我还真没关心过这个。”秦理慢悠悠地说:“温和,美丽,快乐。”何棠细细体会了一下,笑着说:“都是好话嘛。”“也有不好的。”“是什么”“苦恋。”何棠拿着手机怔住了,想了想,说:“这些花语什么的,就和星座一样,信的人很信,不信的人就一点儿也不在乎的。其实对我来说,养海棠就一个说法,就是好养。”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最后,何棠向秦理表示感谢,说他教她做的价格得到了同事的表扬,秦理说不客气,接着两人便结束了通话。挂掉电话后,秦理转着眼珠想了一会儿,按呼叫铃叫来郭建云,他说:“郭叔叔,顶楼的阳光房你帮我安排一下,去买一批海棠花来。”“海棠花”“对,海棠花。”秦理笑吟吟地说,“据说开花了会很可爱,还很好养。”d市的冬天来临了,气温急剧下降,街边的行道树也渐渐变得光秃秃。这是何棠在这个城市过的第一个冬天。她已经有些习惯这里的气候、饮食和民风,每天裹着大衣挤着公车在城市里穿梭。在公交车上,何棠喜欢倚着扶手杆站着,车子开过一个又一个站,她就看过一幕又一幕或陌生或熟悉的风景。有时车子会经过锦宏国际,何棠的视线总是会随着那幢建筑物而移动。她会想起这幢楼里的某个人,他们平时不常见面,更多的是qq聊天或者是电话。何棠和秦理仅有的两次见面都是在凡人轩,秦理用的理由都是一个人吃饭没意思,要何棠陪他一起吃饭。凡人轩的食物都很好吃,何棠发现,与她一起吃饭,秦理真的可以吃很多,这令何棠感到欣慰,在她看来,秦理的身体实在是瘦了一点。关于这个话题,秦理说:“这大概和我身体底子有关,我的确吃得不多,吃下去的营养好像还吸收得不好。”何棠没有再去过秦理家,秦理也没有再对何棠说过暧昧的话。两个人真的就像知心的朋友一般,平淡却温暖地交往着。何棠很满足于这样的相处模式,但秦理那边却压力山大。叶惠琴一次又一次地打电话问他:“阿理,你追那女孩儿,追得怎么样了”秦理说:“正在进行中。”叶惠琴不满意了:“这都快两个月了,怎么还没有进展吗”秦理对母亲实话实说:“其实吧,我觉得没戏。上回我都变相表白了,但是人家一口就拒绝了。”叶惠琴眉毛都挑起来了:“为什么呀”秦理笑着说:“你说呢。”叶惠琴还想唠叨几句,秦理就东扯西扯,把话题拉远了。结束与母亲的通话后,他操纵着轮椅到了窗边,锦宏国际地处市中心,从十二楼望出去,能看到光影璀璨的夜景。秦理时常坐着轮椅待在窗边,放空心灵发发呆。脑子里那些和工程、报表、合同、利润有关的东西慢慢抽离后,他就想起那个女孩子来。在秦理二十七年的人生中,这是他第二次动心。上一次,他还只是个18岁的少年。、24、我想要走路人们都说,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18岁的少年秦理喜欢上同班女生史梦妍,自然而然,简简单单。史梦妍出身书香世家,父亲母亲都是大学教师,她本人也是学业优秀,知书达理。当然,少女能得到众多少年的倾心,还因为她拥有一张美丽的脸。史梦妍和秦理相识于18岁,一个是长发飘飘的漂亮女孩,一个是虽然坐着轮椅但依旧白净俊朗的阳光男孩,他们的恋情起先就如青苹果一般青涩,在教室里遥遥相望,只一个眼神就能让对方读懂自己的心情;课余时间装作不经意地经过对方身边,哪怕只是衣角的碰触都能让人脸红心跳。秦理无法上体育课也不用出操,每当教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会要求陪读的护工叔叔把他推去窗边。为了照顾秦理,学校特地将他们的教室安排在一楼,从教室窗子就能看见操场,秦理自小就有这样的习惯,也可以说是喜好,他喜欢坐着轮椅待在窗边,静静地往外看。史梦妍就如一缕春风吹进了秦理的心。她与几个女孩结伴从操场走来,素雅的白色上衣,藏青色的运动短裤,窈窕的身材,优雅的举止,一双眼睛楚楚动人,轻易地就叫秦理动了心。那个年纪的男孩女孩,喜欢上一个人很简单,那样的一份喜欢,也很纯粹。史梦妍自己也想不明白,她怎么会喜欢上秦理。这个男生身体重度残疾,几乎可说生活不能自理,但他却一点也不消沉低落,也没有古怪的坏脾气。他很随和,很幽默,很开朗,很聪明,他的眼睛永远都带着笑意,是史梦妍认识过的最可爱的男孩子。整整一年,初恋的甜蜜环绕在两人身边,他们将这份情愫隐藏得很好。两人在学校就如普通同学一样交往,没有牵手,没有亲吻,没有拥抱,没有甜言蜜语更没有海誓山盟,只是平淡似水流般的学习生活,依旧禁不住两颗心越走越近。但是,即使他们自认为瞒过了一切,这份暧昧朦胧的感情还是被老师和父母发现了。可想而知,史梦妍的家人有多么震惊。当时,这场早恋惊动了整个学校,因为男主角身体的特殊性和女主角的优秀美丽,几乎所有的学生老师茶余饭后都在讨论这个话题。史梦妍深受影响,她的学习成绩在短时间内急剧下降,她的父母提出要她转学,秦理得知消息后,立刻就做了一个决定。高一结束,他退了学。秦理和史梦妍没有再联系,两年后高考结束,秦理没有想到,女孩子眼角噙着泪来到了他的家里。史梦妍告诉秦理她将要去上海念大学,她对秦理说她一直都想着他,记挂着他,她斩钉截铁地说:“阿理,我喜欢你,你等我四年,四年后我就回来,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然后她就去了上海,两个人开始了异地恋。这场恋爱,史梦妍依旧是瞒着家里人的,每次回d市,她都会悄悄来秦理家里与他见面。他们无法外出约会,就在家看看电影、看看书,甚至只是依偎在一起聊聊天。起初,他们的感情像火一样热,每天电话短信不断,一段时间不见就想得要命。慢慢的,随着史梦妍融入多姿多彩的大学生活,她与秦理的联系渐渐少了起来。两个20岁左右的年轻人,一个终日待在家里,另一个在繁华的大上海过着忙碌却精彩的生活,秦理自己也知道,他们之间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两条分岔路。但是他不愿意放弃,他将精力投入到工作中,想要为自己和那个女孩的未来而努力。可是,那时候秦理刚创业不久,秦勉又在读大学无法帮助他,因此他的事业开展得并不顺利。不知从何时起,秦理和史梦妍开始无话可说。秦理说到工作上的事,史梦妍不感兴趣,史梦妍讲到大学里的趣事,秦理好奇多问几句,史梦妍又觉得会刺到他而选择回避。很快,有其他男孩开始疯狂地追求史梦妍,史梦妍内心焦躁不安。毕竟,她和秦理所谓的恋爱和常人太不同,作为一个女孩,她甚至无法享受到一次正常的约会,别说爬山旅游打球了,就是外出吃顿饭、看场电影,对他们来说都是奢望。史梦妍开始怀疑,开始动摇,开始对自己和秦理的未来失去信心。大二那年,史梦妍的母亲知道女儿还未与秦理断绝联系,这位优雅半生的知识女性不管不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