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怪萧大哥的。对了,嫂子葬在何处”新月深悔触动了萧峰这个伤疤,想赶紧转移话题。“河南信阳。”萧峰心想一百多年了,不知道小镜湖变成了什么样子。他忽然很想立即就飞到阿朱的坟前,摸摸她的坟,和她说说话。新月目光流转,看着萧峰轻声道:“萧大哥,我想求你一件事行吗”“你说,只要我办得到。”萧峰不假思索地道。“真的”新月立时高兴得跳起来,“这件事你一定办得到,我说出来你可不许反悔”“别答应她她要你带她到中原呢”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阿紫忽然从旁边的小树丛里钻出来。新月猛然间见到阿紫,又被她一语道破心事,不由满脸通红,嗔道:“你怎么在这儿”阿紫笑嘻嘻地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你来得,我就来不得吗”萧峰对阿紫这些举动早就见怪不怪了,他转头向新月道:“公主如果是求我这件事,请恕萧峰实在无能为力。”新月急道:“为什么河南现在在咱们的控制之下,你如果肯替我在四哥面前说说,他肯定会答应让我去的。”“我此去不仅到河南,还要到江南去,公主是千金之躯,就算王爷答应,我也会劝公主不要去冒险。”“我乔装改扮一下,没人知道我是公主的。”新月几乎用哀求的声音道,“萧大哥,你就带我去吧,就算要我扮作你的丫头都行。”“不,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中原高手如云,此去公主要是有何不测,萧峰纵万死也难辞其咎。”萧峰向她微一躬身道,“请公主不要再任性,也不要再为难萧峰了。”“萧大哥不必多礼,新月听你吩咐就是了。”新月见萧峰如此,知再说无益,想起此次分别,得过半年再见,不禁怅然若失。萧峰见她一脸失望,想起她对自己的种种好处,不禁安慰她道:“中原你总会有机会去的,不必急在一时。”“是,我知道,”新月强笑道,“中原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儿,记得给我捎些回来。”心里却想:去不去中原有什么关系呢我只不过是想跟在你身边罢了。阿紫在旁笑道:“这件事倒不用劳烦我姐夫了,包在我身上,找新鲜的玩意儿在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在行。”“哦,那谢谢你了。”新月漫不经心地答道,双目却痴痴地瞧着萧峰的侧面,心里无限神伤。翌日,萧峰辞别众人,与阿紫南下中原。第九回 英雄相惜第一节 驿路箫声时值隆冬,处处白雪皑皑,萧峰和阿紫的马虽然是天下罕有的宝马,但在漫天风雪里赶路毕竟不方便,因此他们走走停停,反倒是住店的时候多。阿紫想起从前自己一人北上的情景,每到一处,总要指指点点地对萧峰说当时的情形。这一天,连续下了几天的风雪终于停了,阳光透过树梢上晶莹的积雪照下来,在空气中折射出金黄而嫣红的幻影。萧峰和阿紫骑着马奔驰在满是积雪的大道上,两人都已换了汉人的装束,阿紫秀丽的脸庞本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再加上与高大魁梧的萧峰骑着高头大马并肩而驰,更是引人注目,与阿紫北上时东躲西藏的情形真是天壤之别。萧峰看看阿紫被冻得红扑扑的脸道:“阿紫,你冷不冷要不租辆车给你坐。”“不冷,我不坐车,我喜欢骑马。”阿紫和萧峰一路走来,风光无限,心里正自高兴,如何肯去坐车萧峰笑道:“看来小阿紫真是长大了,以前在辽国的时候你总说那地方冷,没中原好,如今是大有长进啊。”阿紫噘着嘴道:“还说呢那时我差点儿被你一掌打死,到了辽国后,我养了那么久,也没完全好,当然觉得冷了。”她眼珠一转,又道:“就算是现在,我一生气的时候,心口还会隐隐作痛,碰上刮风下雨,我的腿脚也还阴阴地疼”“哎,慢着”萧峰打断她的话道,“我那一掌并没有打在你的腿上,你怎么会腿疼再说当时我天天请辽国最好的大夫给你把脉,他们都说你完全好了,怎么还会心口痛”“是没打在我腿上,但我那么久不走路,两条腿不会闷出病来吗我说了,我只在生气的时候才会心口痛,大夫给我看病的时候,我又没生气,他们就是神医也瞧不出来啊。”“哦,原来如此,”萧峰忍着笑问,“那这些病过了一百多年了也没好”阿紫一本正经地道:“当然没好,虽然我们是从一百多年前来的,但我们也没活一百多岁啊,我这些病是顽疾了,不那么容易好的,不过要是不生气,心口是不会痛的,就算刮风下雨,我脚疼走不了路,有你扶着我也就行了。”言下之意,是要萧峰永远不离开她,不惹她生气。“哈哈,”萧峰还是忍不住笑了,“你这丫头,就是会胡说八道。”他顿了顿,正色道:“要我不骂你,你就好好听我的话,不许再任意妄为。要是还做些往别人头上套铁套、动不动就朝别人发毒针、割人舌头、挖人眼珠子之类的事,我绝不饶你。”阿紫朝他伸伸舌头,扮了个鬼脸,“知道了”两人一路说着,阿紫忽然勒马止步,指着西边远处的一座烟雾缭绕的山峰道:“那儿就是飘渺峰,峰上建着一座灵鹫宫,你的二弟虚竹从前就是住在那儿。现在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萧峰手握缰绳,抬头远望,只见阳光之下,那烟雾中的飘缈峰灼灼生辉,想是山峰上的积雪被光线折射之故。一时间,往事蓦然涌上心头,想起他和虚竹、段誉三人在少室山下与天下英雄的那场恶斗,想起他二人出生入死、深入辽国营救自己的深情厚义,然而转瞬之间已经沧海桑田,如今故人都已作古饶是萧峰如此硬朗的汉子,也不禁热泪盈眶。萧峰正自恍惚间,忽然从西边远远传来一阵轻柔的箫声,那箫声温婉清雅,又带着若隐若现的淡淡哀愁,仿佛一个明眸善睐的少女凭风立在秋月下,轻轻叹息就算萧峰如此不懂音律的人,此时也不禁被那箫声吸引,不由自主地侧耳细听。阿紫也听得出了神,轻轻地道:“这世上竟有这么好听的箫声,不知吹箫的是何人。”箫声由远及近,萧峰看见一队人马从那边山脚处转出来,正朝这边的大道急奔。阿紫说想看看吹萧的是何许人,于是萧峰就和她打着马慢慢朝前走去,等着后面吹箫的人赶上来。这群人来得很快,不多时已奔到萧峰和阿紫身旁。只见十几个黑衣少女骑着马前后簇拥着一顶轿子。抬轿的是四个穿长袍的汉子,他们步履如飞,竟奔得和马一样快。那箫声正是由轿子中发出,透过轿子侧面朦胧的窗纱,隐约可见一人坐在里面。“唉,可惜看不见。”阿紫低声道,忽然一扭腰,飞身而起,扑到轿子一侧,伸手就要去撩那轿侧面的窗帘。护在轿旁的一个黑衣少女娇喝道:“休得无礼”她来不及拔剑,忙伸手阻拦,还没有触及阿紫的衣裳,只觉眼前一花,阿紫已被一条人影倏然拉住,稳稳地把她放回她的坐骑上。未及众黑衣少女反应过来,那箫声忽然嘎然而止,轿子的窗纱猛地被掀开,一个女子从轿里探出头来,灿若星光的眼睛在萧峰脸上一扫,冷冷地道:“阁下是谁”萧峰虽心系阿朱,于女色从不挂怀,但看见这女子时,依然觉得眼前一亮,她的容貌用绝世风姿来形容毫不过分。萧峰抱拳道:“我们只是路过,我这小妹子任性,听了姑娘的箫声,想看看姑娘的模样,才有如此冒昧举动,还请姑娘多多包涵。”那女子上下打量了一下萧峰,脸现疑惑之色,不过稍纵即逝,她淡淡地道:“哦,原来如此。”语气已较先前大为缓和,她放下窗纱,清脆的声音从轿子里传来,“走吧,别误了行程。”“是,姑娘”众黑衣少女齐声答应,一行人复朝前奔去。那悠扬的箫声再次传来,但箫声里却仿佛多了一丝喜悦,让人听了不禁心神俱往。阿紫道:“这女子好大的派头,别人都骑马,她偏坐轿子,还让人抬着她和马赛跑”萧峰道:“那四个轿夫不是等闲之辈,轻功很不错,内力也有一定的火候,他们却甘愿为这女子抬轿,看来这女子很有来头。”“哼,”阿紫冷笑着道,“他们是不是被这女子迷倒了也未可知,她吹箫的功夫连我都被迷住,她还生得那样娇媚。”“阿紫,别胡说”萧峰正色道,“名节于一个女子来说很重要,你不可信口开河。她看起来不像那样的人,你刚才如此无礼,她也没有怪你,这在江湖上已经很难得了。以后你可不许再这样任性了”“姐夫,”阿紫见萧峰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美貌女子教训她,不禁醋意大发,翘起小嘴来道,“你这样护着她,你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阿紫”萧峰沉声喝道,“你越说越荒唐了我早和你说过,我心里只有阿朱,天下的女子纵使再好,也不是阿朱你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他说着说着,竟有些气恼,心想无论是前世或者今生,他对阿朱的真情从来就没有变过,阿紫,这个现在他最亲的人,竟然怀疑他阿紫见萧峰动气,不禁深悔失言,她知道阿朱在萧峰的心里无人可以代替,只是一时气恼,又见那女子绝世姿容,醋意大发之下竟口不择言。她靠近萧峰,从马背上伸过手去拉拉萧峰的袖子,轻声道:“姐夫,我刚才信口胡说,你别生气。”萧峰看看她,叹了口气道:“阿紫,你终究还是一个长不大的小丫头”“你对阿朱姐姐的心意,世间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阿紫说这句话时,心下甚觉凄凉,暗想无论萧峰是对阿朱至死不渝还是喜欢上刚才那绝色女子,都和自己无关,这么多年以来,他只是把她当作一个没有长大的小丫头看待,从来没有喜欢过她。萧峰见阿紫秀眉微蹙,以为她还在为刚才的事不高兴,于是笑道:“今天天气晴好,咱们来赛马怎么样”阿紫一听,果然来了兴致,嫣然笑道:“好,我们很久没赛过马了。还是老规矩,我先跑。”话音刚落,她“驾”地一声,骑着马已飞奔出去。萧峰存心要让她赢,只是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追着。途中又遇见那坐着轿子的女子一行人,她们的马虽然也快,但比起汗血宝马来当然不可同日而语,萧峰和阿紫瞬间就把她们抛在了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地奔了一阵子,前面出现一家酒家,一个大大的“酒”字在店前斜插出来,迎风飘扬。萧峰见了,酒瘾又犯,他对跑在前面的阿紫道:“阿紫,在前面的酒家停下,我要喝酒”两人虽然相距甚远,但他的声音在空气中清晰地传到了阿紫耳里,在她听来,就像他在她身旁说话一样。阿紫应了声,慢慢收紧缰绳,渐渐勒马止步。转眼间,萧峰已追了上来,两人来到那酒家前,翻身下马,早有店里的伙计过来将缰绳接过去。第二节 绿衣少女萧峰和阿紫进店内坐下,店小二殷勤地跑过来问道:“两位客官,吃些什么”萧峰道:“挑你们最好的酒,给我打十斤来”此言一出,四周刹时投来无数目光,坐在店里一隅的一男子原本脸朝窗外正在出神,此时也不由侧过脸来,只见他面目丑陋,脸上毫无表情,双目却炯炯有神。他扫了一眼萧峰,随即看到坐在一旁的阿紫,他仿佛微微一惊,慢慢收回了目光,。“什什么”店小二的舌头有点儿打卷,“十十斤酒”他盯着萧峰,心想:要不是我的耳朵有问题,就是你的脑子有问题“你的耳朵有问题啊”阿紫大声道,“打十斤酒来,还不快去”“小姑娘家,说话别这么”他一句话没说完,忽然盯着阿紫看了看,猛地像见了鬼一样失声叫道,“是你”阿紫怒道:“是我认出姑奶奶来了,还不快拿酒来要不是最好的酒,小心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那店小二突然转身就跑,跑得比耗子还快,一下子就钻进了厨房。萧峰奇道:“他为什么这么害怕你认识他”阿紫摇摇头道:“不认识,只是以前北上寻你的时候在这里喝过酒,和那个什么黄帮主的宝贝女儿在这儿打过一架,这些我都跟你说过了。”阿紫从前对萧峰说起自己一路北上的经历时,她害怕萧峰又逼她嫁给游坦之,所以叙述时绝口不提碰上游坦之,当然也不提她差点儿给郭芙戴铁面具的事,但要说以她一人之力击败郭芙夫妇,又恐萧峰不信,所以干脆连耶律齐也省略了,只说她在一家酒店里碰到郭芙,弄清她的身份后,她决意为杨过报仇,就和郭芙动起手来,就在她要打败郭芙之际,丐帮的援兵赶到,她唯有朝郭芙发了毒针,才侥幸脱身。萧峰点头道:“难怪他这么害怕。”他顿了顿,接着道:“上次你肯定打烂人家不少碗碟,这次就该和和气气地对人家说话,怎么动不动就要割人家的舌头”阿紫笑道:“我只是吓吓他,哪里是要割他的舌头”萧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真拿她没办法。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小二拿酒来,阿紫一拍桌子,正要发作,忽见衣着光鲜的掌柜亲自抱了一坛酒走过来,陪着笑脸道:“让两位久等了,实在对不住,这是三十年前我亲自酿的酒,刚才我去后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