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就走。”其时两匹汗血宝马已吃饱喝足,在两人的马鞭之下,跑得像风一样快。没过两个时辰,已到了大同府,其时夜色已深,城门都已关上,萧峰朗声叫道:“城上有人吗请将城门打开”萧峰的声音中气十足,远远地送出去,料想守城之人就算睡着了,也会被惊醒。果然没过一会儿,城头上就伸出一个脑袋来,恶声恶气地大声道:“他妈的吵什么吵城门关上了,要入城明天再来”萧峰道:“我乃蒙古东辽将军萧峰,快快开门,我有急事见你们长官。”那士兵哈哈一笑,道:“你是东辽大将军大将军怎么会到我们这儿来”他左手拉弓,右手搭箭,“嗖”地一箭射出,狞笑着道:“射死你这扰老子清梦的家伙”听他那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射杀一个人就像杀一头畜牲一样。萧峰大怒,左手一扬,金光一闪,一块牌子朝城头疾飞过去,那士兵还没回过神来,“啪“地一声,那牌子已击在他头上,那士兵立时被击得头破血流,萧峰已经手下留情,要不他非当场丧命不可,那士兵正待叫骂,只听得萧峰朗声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那金牌上写着什么”那士兵拾起金牌一看,认得是蒙古军队里用于通行的令牌,只是常人拿的都是铁牌、铜牌,此人拿的令牌虽然样子与铁牌、铜牌一样,但却是金做的,在黑夜里金光闪闪。他顿时吓得脚都软了,大呼小叫地将同伴唤起,跑下城楼将门打开。第五节 故地遇故人萧峰和阿紫打马进了城门,只见门旁列着两列士兵,见了萧峰,都一起跪下,齐声道:“恭迎大将军”萧峰一摆手道:“免了速叫你们守城的将军来见我。”从队伍中闪出一名将领来,躬身道:“小人已派人通知忽鲁浑将军,应该很快就到”他忽然一伸手从队列里拉出一个士兵来,口里喝道:“跪下听从大将军发落”那被他拉出来之人全身漱漱而抖,跪伏在地,连头都不敢抬。“这是大将军的金牌,请您收回。”那将领将萧峰掷上城头的金牌高举过头,递到萧峰的马前,萧峰伸手接了,看看地上那个不住发抖的士兵,灯火通明之下,只见他的头上还在汩汩地流血,当下喝道:“罢了你去吧,这次只砸破你的头,下次要是再敢动不动就弯弓射人,我绝不饶你”那士兵死里逃生,在地上叩头如捣蒜,也顾不得头上剧痛,连声道:“谢大将军小人再也不敢了。”正在此时,从对面街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行人朝这边急奔而来。待到跟前,一人大声道:“忽鲁浑拜见大将军,小人迎接来迟,请大将军恕罪”那人当先滚鞍下马,拜伏在地。萧峰道:“请起,不必多礼”一面携着那孩子跃下马来,向忽鲁浑道:“忽鲁浑将军,我深夜来扰,实是有一件事要拜托于你。”那忽鲁浑连忙躬身道:“大将军有话尽管吩咐,小人定当竭尽全力去办。”心想:“这草原上闻名遐迩的东辽大将军,竟有事拜托我他都办不到的事,叫我去办,岂不是叫我去送死吗”想到这里,不禁身子微微发抖。萧峰一拍他肩膀道:“不必害怕我要你办的事是将这孩子的的爷爷找来,让他们祖孙团聚,然后好好安置他们,不再让他们忍饥挨饿,受人欺辱。”忽鲁浑一听,立时长出一口气,从萧峰手里拉过那孩子,拍着胸脯大声道:“大将军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饭吃,就不会让他们饿着”萧峰道:“那萧某在此谢过了”他回头看看阿紫,忽然道:“阿紫,你也留在这里吧,此去十分凶险,你就不要跟我去犯险了。”阿紫万没想到萧峰会说出这话来,当下大声道:“不,你去哪我我就去哪儿,你在杨大哥和严前辈面前答应过我,永远不赶我走的,现在怎么就反悔了”她眼圈微红,几欲要哭出来,在她的心里,萧峰就是一切,没有了萧峰,这个世界于她也就不存在了。萧峰见她如此,轻轻摇摇头道:“我并不是要赶你走,只是我怕此去太凶险,对你照顾不周,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如何对得起阿朱的在天之灵”阿紫一仰头道:“我不怕我早说过你死了,我也不活了,要死咱们就死在一起”萧峰纵是不喜她刁毒任性,此时也不由被她的话所动,心道:“我萧峰一生孤苦,却得她们姐妹以死相报,此番情意,我纵不能接受,也不能太过让她伤心了。”当下朗声道:“好你既然心意已决,不管他是龙潭还是虎穴,咱们就一起去闯闯”他向忽鲁浑一拱手道:“忽鲁浑将军,我还有急事要办,就此别过”那孩子与萧峰相处了几日,对他甚是依恋,当下眼泪汪汪地拉着萧峰的手,咽哽道:“叔叔,你以后还会来看我吗”萧峰心里一软,蹲下身子来,拍拍他的小脸蛋道:“等叔叔办完事,有空就来看你,你和你爷爷以后就住在这里,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下回我来看你时,你就告诉我,我一拳揍扁他”那孩子破涕为笑,拍手道:“好咱们一拳揍扁那些坏人下回叔叔来,一定要教我武功,长大后我也要去揍坏人。”萧峰飞身上马,笑道:“好下回一定教你”他向众人挥挥手,道:“各位请回,萧峰告辞了”忽鲁浑单手放在胸前躬身道:“送大将军”众将及众士兵跟着齐声道:“送大将军”萧峰与阿紫一提缰绳,牵转马头,朝城外奔去。一路上萧峰为避人耳目,以免又被中原武林中人在中途绊住,耽误时间,于是与阿紫乔装改扮。他在颌下贴了一把须,头戴方巾,身穿白色长袍,打扮成个中年书生模样,只是眉目间,总难掩那勃勃英气。阿紫也穿了男装,学着萧峰的样子在颌下贴了些须,只是不像萧峰的那么浓,只贴了稀疏的几根,又戴了一顶硕大的帽子,将一张雪白的脸遮了大半去,那样子倒有几分滑稽。两人日夜兼程,又加汗血宝马乃天下第一良驹,脚力极快,不几日,已渡过黄河,赶到河南境内。阿紫问萧峰道:“再过几天就到信阳了,咱们是先到阿朱姐姐坟前拜祭呢还是先赶路呢”萧峰双目远眺,心想人世间沧海桑田,转眼伊人已仙去一百多年,但她的音容笑貌依然历历在目,仿佛她还站在那雁门关前,守候着他的到来。萧峰想到此处,不禁心里一酸,虎目含泪,他真想立即就飞到她的坟前,亲手抚一抚她坟前的泥土,默默地告诉她,他对她的思念。但是新月公主危在旦夕,他不能因拜祭阿朱而耽误了行程,此番只能与阿朱擦肩而过了。他一扬马鞭道:“救人要紧,回来时再去看你阿朱姐姐。”阿紫知萧峰深爱阿朱,此时他决定过而不见,倒有点儿出乎她的意料。这一日,两人赶到一个小村庄,阿紫看着那空旷的田野,几只乌鸦啼叫着在上空飞过,忽然觉得此处甚是眼熟,只是一时又想不起这里是哪里。其时天色已暗,两人连续赶了两三天路,真是人困马乏,萧峰内力充沛,倒不觉什么,却见阿紫眼神无力,有些恍惚的样子,于是指着前面的村庄道:“我们到前面的村子里借宿一晚,让马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咱们再赶路。”阿紫正巴不得他说这话,提着缰绳就往村子里走去,嘴里道:“没日没夜地跑,累死人了它不休息,我还要休息呢”边说边摘下那顶硕大的帽子,又将脸上的胡子扯下,嘀咕道:“这什么什劳子挂在脸上难受死了”萧峰笑道:“我让你留在大同府,你偏不肯,这会儿倒叫起苦来了。”阿紫小嘴一撅道:“我来的时候,可没说过我不会叫苦,你这么没命地赶路,铁人都被颠散了,别说是我。”正说着话,忽然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阿紫阿紫姐姐是你么”那声音里充满了喜悦。阿紫蓦地侧过头去,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从田野的那边跑过来,一边挥舞着手里的镰刀,阿紫愣了一下,继而格格一笑,朝那少年挥了挥手,叫道:“你是姓江的臭小子么”那少年边跑边点头不迭,兴高采烈地道:“是我是我”阿紫对萧峰笑道:“我说为什么这个地方那么眼熟,原来已经到了那姓江小子的地盘,他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在北上时碰到的那个江春蓝,他家里还有一个奶奶,就住在前面的村子里。”“哦,原来是你的故人。”萧峰想起阿紫说过这祖孙俩待她不薄,在树林里遇到狼时,还是靠这祖孙俩给的牛肉干才得以脱险,当下微笑道:“人家待你不薄,你可要好好报答人家。”此时江春蓝已跑到跟前,他弯下腰去,气喘吁吁地道:“阿阿紫,你怎么会在这儿”阿紫翻身下马,笑道:“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我找到我姐夫了,当然要回来看看。”萧峰也跳下马来,站在阿紫身旁。江春蓝抬头看看他,“哇”地一声惊呼,道:“这就是你姐夫好神气啊”他的目光绕过萧峰,看看那汗血宝马,“人神气,连骑的马也神气。”他拉了拉自己的衣角,站在萧峰跟前,他不禁自惭形愧起来。萧峰见他虽是衣衫褴褛,满脸污垢,但却掩不住他的眉清目秀,当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江兄弟,谢谢你从前对阿紫的照顾,今天天也黑了,我们想到你家去借宿一晚,可方便么”江春蓝被他一拍,立即觉得豪气千丈,自惭形愧一扫而空,他挺起腰来大声道:“当然方便咱们出来混的,为朋友两胁插刀都在所不辞,更别说是借宿一晚了我不睡都让给你睡”萧峰哈哈大笑,道:“好小朋友有趣得紧,我就交了你这朋友了”江春蓝听萧峰竟认他作朋友,当场喜得摸耳挠腮,伸手去拉那站在前头的红马,道:“我来牵马,你们跟我来,奶奶要是见了阿紫,肯定要乐坏了。”谁知那马跑了两三天,甚是疲乏,见不是主人来拉,竟死死地站住脚,不肯挪动半步。直拉得江春蓝吡牙咧齿,那马却纹丝不动。萧峰一手从他手里接过缰绳,一手在他腋下一托,将他一下子托到马背上坐着,笑道:“这马不听话,江兄弟你骑着他就听话了。”说毕将缰绳交到江春蓝手里,在马肚子上轻轻一拍,那马撒开四蹄就跑,直吓得江春蓝死死地拉着那缰绳,身子几乎趴在马背上。萧峰展开轻功跟在马旁,笑道:“不必害怕,它不敢把你甩下来的。”阿紫也骑上马,随后跟了上来。第六节 乡村老妇没过一会儿,已看见江春蓝住的茅屋,他用力拉着缰绳,但那马丝毫不减速,依然朝前急奔,江春蓝大呼道:“到了,到了,快停下来要撞过去了”萧峰哈哈大笑,伸手一拉缰绳,那马长嘶一声,在茅屋前停下,江春蓝从马背上爬下来,边拍着胸口边道:“吓死我了,看来这神气的马只能是神气的人骑,我们是骑不了的。”他走到门口前,朝屋里大声道:“奶奶,你看谁来了”一个声音道:“嚷什么嚷还有谁会来你这小子又在捣什么鬼”话音未落,从屋里走出一个老妇来,她先是打量了一眼萧峰,然后看见阿紫,不禁喜道:“阿紫你怎么回来了”阿紫走上前去,拉着那老妇的手,笑道:“奶奶,我找到我姐夫了,顺路回来看看您。”她指着萧峰道:“他就是我姐夫。”萧峰向她行了礼,道:“萧峰见过前辈。”那老妇再次上下打量了萧峰一眼,微笑道:“好,果然是人中龙凤,只管叫奶奶就好,不必前辈前前辈后的,我们乡下人听不惯。”萧峰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心想:“这老妇目光如炬,走路身姿轻盈,决计不是一个寻常村妇,只是她不愿说破,也就罢了。”四人进到屋里坐下,那老妇和江春蓝张罗着做晚饭,萧峰见那老妇热情善良,江春蓝调皮直爽,不禁对这祖孙俩甚有好感。他问那老妇道:“两位一直住在这里吗”那老妇淡淡地道:“不,我们是从外地来的,十六年前,我们家道中落,又逢饥荒,就逃难到了这里。”言语之间,仿佛十分不愿提起从前的往事。萧峰也不便再问,寻思道:“这老妇隐藏武功,住在穷乡僻壤里十六年,看来必是有莫大的隐情。”当下四人吃过晚饭,阿紫从怀里掏出一片金叶子来,在江春蓝面前一晃道:“小子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什么”江春蓝从未见过金子,当下瞪着眼睛道:“这是金子吧怎么雕成这么精致的叶子”阿紫笑道:“叫十声好姐姐,我就把这金叶子给你。”江春蓝嘴巴一撇道:“谁稀罕了拿了它我还不知道上哪儿花去,要是给别人知道我有金子,拿着刀子来抢,我还要担惊受怕呢”阿紫伸手一擢他额手道:“整个儿乡下小子没点见识你不要就算了。”江春蓝道:“我本就是乡下小子,本就是没什么见识,不过你的见识也不见得比我高到哪儿去。”那老妇摇摇头笑道:“你们俩个是不是前世冤家一见面就吵个不停,春蓝,等阿紫姐姐一走,你又该说阿紫姐姐怎么还不来了。”她扭头问萧峰道:“萧相公,你们这是要上哪里去”萧峰道:“我们要到大胜关去,今晚在这儿打扰一宿,明天一早我们就起程赶路。”那老妇道:“好不容易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