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快住手,我们急着出庄”那人却不停手,反而招招紧逼,嘴里喝道:“什么令牌想骗老子今天不拿下你这臭丫头,老子誓不为人”“谁在这儿撒野”随着一声轻喝,一女子从屋角处拐出来,青弦一看,正是黄蓉那人忙住了手,向黄蓉躬身一揖道:“师母,徒儿按您吩咐在查找刺客下落,我看这轿子有些古怪,正要掀开帘子看看,谁知这女子竟先向徒儿动手”“住口你肯定是先对人家不敬”黄蓉喝断那人的话,冷笑道:“我刚才听到谁在自称老子来着”那人正是郭靖的徒弟武修文,他奉黄蓉之命,四处寻查各路可疑人物,此时经黄蓉一说,不由胀红了脸,不敢再作声。黄蓉不再理他,径直走到轿前,此时林烟碧正由青弦扶着要从轿子里出来,黄蓉忙伸手掀起轿帘,拦着她道:“听说林姑娘腿上有伤,就不必出来了,坐在轿子里罢。”她趁机往轿子里扫了一眼,只觉轿子铺陈得甚是华丽,一时竟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第五节逃离陆家庄林烟碧复坐回轿子里,靠着垫子斜倚在枕头上,轻咬了一下嘴唇道:“那就请恕晚辈无礼了。”她眉头轻皱,似乎在忍受着的疼痛。黄蓉关切地问道:“姑娘伤着哪里了昨夜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受了伤”林烟碧道:“今天下午看完令千金回来后,配了些药丸,让青弦送过去,后来我觉得有些口渴,就自己烧了壶水,想拎回房里泡茶喝,谁知不小心手上被烫了一下,那壶水就泼在了腿上。”她轻轻地动了一下左腿,立时又轻皱着眉头,口里却道:“不碍事的,只是皮外伤,我涂了烫伤膏,过两日就好了。”她指指自己的腿,对青弦道:“青弦,帮我把腿挪上来,这样坐着拉着皮肉有些疼,放上来躺着好受些。”青弦依言将她的腿轻轻移上座位去,让她半躺着。黄蓉将半个身子探进轿子里,焦急地道:“看样子,该是烫得不轻,让我看看都成什么样了。”“谢谢黄帮主关心。”林烟碧边说边轻轻挽起左侧的裙子,露出左小腿来。黄蓉一看,只见那腿上雪白晶莹的肌肤上起了一片的水泡,有几个甚大,那烫伤膏涂上去后,看起来油光发亮,显是很烫的水烫伤的。当下黄蓉更无怀疑,轻轻地为她将裙子拉下盖好,直起身子来道:“姑娘身上有伤,还赶着为我芙儿去配解药,实在让黄蓉感动不已,这番恩情,我们夫妇俩会永远铭记在心。”原来林烟碧刚走,她就回了住处,听郭靖说起林烟碧要回去为郭芙配解药的事,她心细如尘,虽然昨夜已认定萧峰不在林烟碧房中,但她还是觉得这事有些蹊跷,这边不见了刺客,那边林烟碧就要赶回去,似乎凑巧了点。为防万无一失,她立时赶了过来,意在拦截查看,正好撞上武修文将轿子拦下,与青弦动手,当下出言喝止,亲自查看。直到看了轿子里面的光景,又看了林烟碧的伤势,她才相信林烟碧确是因受了伤,才坐着轿子出庄,要不以林烟碧这样知书达礼之人,断不会如此不懂礼数,在他人府里坐着轿子穿屋过院。林烟碧淡淡地道:“没什么,治病救人,本是我应该做的,更何况家师与黄帮主乃世交,我更应竭尽全力治好令千金。”黄蓉对郭芙之伤一直甚感焦虑,听郭靖转述林烟碧的话说郭芙暂无性命之忧,不禁大喜,当下道:“明天就过年了,林姑娘何不过了年再走”其实心里实是盼望她立即就走,配了解药回来。而且因在庄里四处搜寻萧峰,搞得人心惶惶,什么过年什么英雄大会,黄蓉都无心理会了。林烟碧淡淡一笑道:“过年年年都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是救人要紧。”黄蓉叹了口气道:“姑娘又有伤在身,真是难为你了。”她顿了顿道:“姑娘此去,大概要多久才能配得解药”林烟碧见黄蓉目光一直停留在轿子里,不由紧紧地靠在萧峰身上,装作甚是痛苦的样子,道:“多则半个月,少则十天左右,我必从杏花谷赶回,令千金的眼睛大概是可以保住的。”黄蓉大喜,道:“那我和小女就在此等候林姑娘回来,但盼早日配得解药,治好芙儿的眼睛,只是要辛苦姑娘了。”林烟碧双手抱拳道:“黄帮主别客气,我这就起程,告辞了”黄蓉点点头,道:“姑娘走好。”她放下轿帘,吩咐武修文道:“你带林姑娘出庄,若有人再对林姑娘不敬,我唯你是问。”武修文忙答应了,领着一队人在前面带路,青弦让刘一兄弟将轿子抬起,跟着武修文一路朝庄门奔去。庄门由郭靖的另一徒弟武敦儒把守,从昨夜开始,凡是进出庄门的人都要接受检查,此时见竟有一顶轿子从庄里抬出,武敦儒立刻警觉起来,远远地就挥手喝道:“哪里来的轿子,快停下”忽见武修文迎面奔来,拉着他哥哥道:“这是师母的贵宾,特请来为师妹治病的,刚才我要检查轿子,还被师母训了一顿,哥哥快将庄门打开,师母吩咐任何人不得对坐在轿子里的林姑娘不敬。”武敦儒听了,连忙指挥庄丁将门打开,青弦引着轿子出了庄门。一行人飞快地走了七八里路,已到大胜关的一个市镇前。林烟碧悬着的心终于稍稍安定,她怕闷坏了萧峰,忙掀开羊毛垫子,拉下盖在萧峰身上的被子,问道:“可闷坏了没有”“还好,并不是太闷。”萧峰深深地吸了口气,透过侧窗看了看轿外朦胧的景色,问道:“已出了陆家庄么”林烟碧点点头道:“是,总算有惊无险。”她撩起轿旁的窗帘子,金黄的夕阳照进轿子里来,映在她的脸上,显得娇艳无比,她探头朝轿外看了看,道:“前面就是一个市镇,我们穿过这个市镇,天黑前赶出大胜关去。”萧峰凝目远望,只见山映斜阳,风景如画,想起在昨夜在陆家庄的凶险情形,真是仿如隔世,他忽然想起阿紫,自己说昨夜一定回去,却一夜未归,一定把她急坏了。他对林烟碧道:“舍妹还在市镇的客栈里等我回去,劳烦姑娘在前面的市镇上停一停,叫她下来和我们一道出关。”“好,到时我让青弦去叫她出来。”林烟碧抬头看着窗外的景色,忽问道:“就是那个穿紫衣的姑娘罢我听她叫你作姐夫,她是你亡妻的亲妹妹吗”萧峰道:“是,她叫阿紫,她姐姐叫阿朱。”“阿朱”林烟碧失声叫道,“你说你亡妻叫阿朱”她的脸上刹时现出惊恐之色,连声音都颤抖了。萧峰奇道:“是的,她叫阿朱,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么”他自从认识她以来,即使在陆家庄那般凶险,也没见她害怕过,怎么听了阿朱的名字却这么惊恐林烟碧并不答话,双目定定地看着萧峰,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一会儿仿佛十分害怕,一会儿又仿佛十分惊喜。萧峰见她如此神情,不由微微吃惊,暗想:“她不是一下子撞了邪,神志不清了吧”当下也顾不得那许多,伸手拉了拉她的手腕,急道:“林姑娘,你怎么了”林烟碧的手腕被他的大手一握住,立即感到了从他手里传过来的温暖,她仿佛如梦如醒,低头看着被萧峰握着的手,忽然脸上一红,轻轻一甩手腕,将手抽回,低声道:“没没什么,我也知道一个人叫阿朱而已。”萧峰见她脸现红晕,真是人比桃花艳。他虽对天下女子从不动心,甚至连从前的王语嫣那样仙女般的人物,他也太没留意,更不会放在心上。但他与这个林姑娘在天山脚下下相识,在醉仙阁相交,在杏花谷相知,在陆家庄朝夕相处,共历患难,心里实是对她甚有好感,此时不由暗自赞叹道:“天下竟有如此善良美丽的女子,当年的王语嫣虽也甚美,但她眼中只有意中人,怎能与这位林姑娘的妙手仁心相比”一时轿子已抬进市镇里,萧峰指点着往西走去,他住的客栈甚是偏僻,几个轿夫行走如飞,没过一会儿,已到了客栈前,萧峰道:“就是这里,你让青弦拿着这块玉佩上去见阿紫,她才会相信。”林烟碧接了玉佩,吩咐青弦去了。过了一会儿,青弦跑出来道:“阿紫姑娘不在客栈里,掌柜的说她今天早上出去了,还没回来。”萧峰大惊,不知道她是不是到陆家庄打听自己的消息了。林烟碧见他沉吟不语,当下道:“黄蓉甚是精明,过了今天在庄内搜不到你,立时就会想到是我带了你出来,此地断不能久留。”她顿了顿道:“你若担心阿紫姑娘,就让青弦留下打听她的消息,你看可好”萧峰想起自己重伤不能动弹,留下亦无用,林烟碧费尽苦心将自己救出,可不能让她的心机白费了,当下缓缓点头道:“唯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忽远远传来马蹄之声,林烟碧惊道:“莫不是黄蓉这么快就发觉了”她不及思索,与青弦将萧峰扶进客栈,让刘一他们将轿子向北抬去,她随后再赶上。三人刚进客栈,街上的马蹄声已驰近,只听得一人大声叫道:“有谁见着一顶八人大轿往哪里去了若是见着的,我们重重有赏”林烟碧一听,掏出一锭银子扔给掌柜的道:“掌柜的,给我一间上房。”那掌柜的见那锭银子足足有十两重,当下眉开眼笑地收了银子,亲自将林烟碧三人带到一间宽敞的房间里,他见萧峰由两人扶着,想起昨日他来住店时还好好的,不由问道:“这位爷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病成这样了他得的是什么病”林烟碧没好气地道:“他昨日到青楼里与人争姑娘,被人痛打了一顿,现在就剩半条人命了。”那掌柜的边摇头边咂嘴道:“哎哟哟,这位爷有了您这样的美人儿,还要去寻花问柳,真是太过份了”林烟碧叹了口气,从怀里又摸出一锭银子递给那掌柜的,道:“那有什么办法,唉,谁叫我当初瞎了眼,如今也只得嫁鸡随鸡了。你给我找辆马车来,今天晚上我得把他拉回家去,他母亲还等着见他呢。”第六节声东击西那掌柜的接过银子,心里直打鼓,暗想:“你今天就走,都不是来住店的,刚收的十两银子岂不是打水漂了”林烟碧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挥挥手道:“你快给我找车去,刚才给的银子不用找了,就当是给你的酬劳。”那掌柜的大喜,连忙点头哈腰道:“我这就去找辆马车来,您请先歇息一会儿。”林烟碧等那掌柜的出去以后,忙命青弦关上门,侧耳细听街上的动静,只听得马蹄声渐渐朝北走远,想是有人告诉他们轿子朝北面去了。她轻吁一口气,站起来想看看萧峰的伤势,谁知刚一起身,腿上即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她才想起自己腿上的伤来,刚才因担心萧峰被人发现,硬撑着和青弦将他扶上楼来,一时竟忘了腿上的疼痛。当下青弦忙从药箱里拿出烫伤膏,要给她涂上,林烟碧摇摇头道:“这个药力太慢,拿上个月我新配的碧玉芦荟膏来。”青弦依言在药箱里找出一小瓶绿色的药膏,轻轻挽起她左腿的衣裙,小心地为她涂上药膏。萧峰本不是拘泥之人,心想不知她烫成什么样了,当下朝她受伤的腿部看去,只见雪白晶莹的肌肤上被烫出了一大片水泡,有些已经被蹭破,露出来红红的伤口,一条腿看起来皮肉模糊。萧峰想起她为自己竟不惜受这般苦楚,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感动,他缓缓道:“萧峰何德何能,竟蒙姑娘如此相待,萧峰真是惭愧得紧。”林烟碧抬头一笑道:“不碍事,受这点皮肉伤就可以把你这大英雄救出来,已经很值得了。”萧峰哑然失笑道:“我算哪门子英雄每次见着姑娘,都是为姑娘带来麻烦,这次还连累姑娘受皮肉之苦。”林烟碧和他朝夕相处,又曾裸着身子同睡一床,也不再避忌在他面前挽起裙子上药。她轻挽着裙裾,让青弦用纱布将伤口缠好,一面道:“客气话就不要说了,你日后好了,加倍还我就是。”萧峰心想:“你对我是救命之恩,加倍奉还,也只能是以死相报,再没别的法子了。”正欲说话,忽喉咙一甜,吐了一口血出来。林烟碧也顾不得腿疼,猛地站起身来,走到床前看了看那滩血,伸手抓起萧峰的手腕,两只纤指轻按,探了探他的脉息,眉头又轻皱起来。萧峰见她如此神情,笑道:“姑娘不必发愁,我死不去的。”林烟碧轻嗔道:“什么死啊活的,以后不许胡说”她忽又放柔声音问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胸口还那么闷么”萧峰笑道:“好多了,姑娘别担心。”林烟碧微皱着眉头,默默无语。过了一会儿,那掌柜的上来回说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林烟碧与青弦将萧峰扶下楼来,她看了看那拉车的马,不由柳眉一挑,冲那老板道:“我给了你那么多银子,你怎么找这么一匹半死不活的马来是不是看本姑娘好欺负”那掌柜的连忙撒手摇头道:“不不,姑娘催得急,我们这儿小地方也没有什么好马,我找了许久,好不容易找到这辆马车,怕您等急了,就赶着回来了。”林烟碧怒道:“这辆马车让我们怎么坐你看这马站着还直喘气,我担保它没跑几步就要趴下”萧峰忽朝她摇摇手,对那掌柜的道:“掌柜的,我的红马还在马棚里吧把它牵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