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嗯”了一声,道:“顺利进去了。”他朝柳如浪看了看,笑道:“你怎么这么晚没睡样子怪怪的,有事找我么”柳如浪笑道:“没事,今晚风清月白,大好月色,我出来赏月来了。”他忽然眨眨眼睛,凑近杨过身旁道:“杨大哥,这位程姑娘是你的旧情人”“胡说八道”杨过正色道,“程家妹子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和我只是兄妹之情,你不要信口开河”柳如浪忙道:“我只是随口问问,程姑娘是世间难得的好姑娘,这个任谁都看得出来。只是唉”杨过奇道:“只是什么你莫名奇妙叹什么气”柳如浪不答,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吟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杨过听了,心头一动,想起已死去的赤练仙子李莫愁,这句词倒是她常挂在嘴边的。一时间,十几年前的往事一起涌上心头,当年他年少风流之时,言笑无忌,引得陆无双、程英和公孙绿萼纷纷倾心于他,最后公孙绿萼还因他而死,程英和陆无双也为了他辜负大好青春年华,至今不嫁,而他自己与小龙女生死相恋,定下十六年之约,他虽独自度过了漫长的十一年,但他对小龙女之心却从未变过。各人种种的一切,都正应了这句“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的话。当下也不禁叹了口气,撩开帘子就要走开帐营去。“杨大哥。”柳如浪叫道,“程姑娘才貌双全,温婉斯文,实乃世间难得的女子,最难能可贵的是对你一往情深,为你守候了十几年,你难道一点儿都不心动么”杨过站住脚步,沉默半晌,道:“不错,她是世间难得的好女子,纵使是我的妻子小龙女,也未必比她好,人生在世,能娶妻如此,实是十世修来的福气。可是我的心里唯有我妻子小龙女,只能辜负她一番深情了。”说毕,回过头来道:“夜深了,看月亮别看那么久,回去睡吧。”柳如浪点点头,转身回自己的帐里,他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黯然不已,他看出程英对杨过情深似海,向阿紫一打听,原来程英至今未嫁,不由想起自己对林烟碧的痴情,大有同病相怜之感,所以今夜特来问杨过,在他心里,实是希望杨过可以连程英也娶了,一女不能嫁两夫,一男倒是可以娶两妻的,不想杨过乃至情至性之人,对小龙女至死不渝,虽知程英为他误了终身,却不会对她动情。柳如浪依此类推,想起自己对林烟碧的一番痴情,她大概是毫不放在心上的,不由甚为伤感。次日,萧峰召集众将,名曰商议军中士兵患病之事,实则是等贾似道派使者过来,好让众将都知道宋朝求和之事。萧峰让军中的大夫轮流将诊断的情况一一说来,然后拟一个治疗方案。众大夫愁眉苦脸,说了半日,也没有人确诊大家究竟是得了什么病。也速听得不耐烦,一拍桌子道:“他奶奶的,说了半天,也没说出老子得的是什么病还养着你们这群废物干嘛不如拉出去斩了”那群军医慌得连忙跪地求饶,“将军,我们自己也得了这病啊,全身乏力,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我们私下里配了很多药方,可吃了都没用。请将军明察,饶了我们吧。”一时哀求声四起,众军医大多是汉人,知道蒙古人凶残,说到做到,均不禁悚悚而抖。萧峰摆摆手道:“大家不要吵,现在只是想对策,也速将军怎么动不动就要杀人呢杀了他们上哪儿找人替我们看病去”也速垂下头来,道:“末将一时心急,大将军莫怪。”众人正吵闹着的时候,忽闻得中军来报,“报告大将军,宋朝使者求见”众将均是一愕,静了下来。萧峰脸色凝重,沉声道:“严密封锁消息,不准把军中病情泄漏出去,若有违命者,斩”众人齐声答应。萧峰挥了挥手,让众军医退下,然后才道:“请宋朝使者”隔了一会儿,侍卫领进一个人来,杨过一看,却是那日与他交锋的刘一恒。只见他全没了当日的骄横之气,身子微缩着,一副卑微相。他走到萧峰案前,双膝跪下就拜,萧峰暗自摇头,寻思道:“此人连使者的平等礼节都不懂,一进来倒头便拜,实是废物一个”萧峰沉声道:“你身为宋朝使者,不必行如此大礼,起来罢”“谢大将军”刘一恒这才站起来,头也不敢抬,站在案前身子依然微微发抖。“看座”萧峰吩咐了一声,立即有人给刘一恒端上一张椅子来,刘一恒抖抖地坐了。萧峰问道:“不知宋使到来,有何指教”刘一恒来之前,程英夜见贾似道,独自把蒙古有意言和之事和他说了,并吩咐他不可告诉第二个人听,若是不然,蒙古军一怒之下,反起脸来,定会强行攻城。贾似道听了,大喜过望,虽然有些将信将疑,但依程英所说,只是派一个人出城求和,就算蒙古有什么诡计,也只是损失一人,而且程英自愿留在贾似道的军中,作为人质,等签了和约再走。于是贾似道再不细想,连夜召见刘一恒,命他出城向蒙古军求和。所以刘一恒并不知道萧峰有意讲和,只道是贾似道垂死挣扎,让他送死来了,此时见萧峰给他赐座,好像并不想为难他,当下壮了壮胆子,道:“我们太师有意与贵国言和,特让我来传个话,只要贵国答应言和,有什么要求,尽可提出来。”杨过听罢,忍不住心头火起,怒道:“刘一恒,这是贾似道吩咐你说的话吗你不要自己信口开河”刘一恒见是杨过,认得是当日打败自己之人,当下恭恭敬敬地垂首道:“确是贾太师所言,小人不敢妄自多加一句话。”杨过气得脸色铁青,本让他来讲和,谁知贾似道竟让他投降来了,如此一来,蒙古诸将若提出苛刻的赔款条件,贾似道为了脱身,也会眼睛不眨地答应下来。当下一拍桌子,正欲发作,却见萧峰摆了摆手,道:“很好贵国求和的诚意我们已经知道,请你先下去休息,我和我的部下商量之后,给你答复。”等侍卫将刘一恒带下去后,萧峰目光向众将一扫,问道:“宋朝使者的话大家都听到了,你们有什么见解”众将面面相觑,没有人吭声,他们打仗,总是赢多输少,几乎从不与对方讲和,但此时军中怪病蔓延,非比寻常时候,大家都一个心思:讲和心有不甘,不讲和,现在又无法出兵攻城。所以大家都没作声。萧峰向见大家都不出声,目光停留在兀良合台身上,道:“兀良合台将军,说说你的看法。”兀良合台病了十几天,身体甚是虚弱,他用力地想坐直身子,但终究支撑不久,只得斜倚在椅子上,见萧峰见问,当下有气无力地道:“一切但凭大将军作主,我也没了主意,这病来得太奚跷了,我看定是宋军在井里下了毒”萧峰心里一凛,脸上却不动声色,点点头道:“你说的很道理,但咱们军中大部分士兵都中了毒,又没找到解毒的法子,唯今之计,我想讲和倒是一个解决的办法,不知诸位意下如何”第二十回`驿路茶花第一节`撤军北回萧峰将修改后的和约递给贾似道,道:“白银二十万两,绢二十万匹,就按这个数目签订和约,这张我已经改过了,你立即重新写过两张新的来,免去一切废话,只说重点,咱们现在就签了它”贾似道如获至宝,双手接过,弯着腰点头道:“是,大将军稍等,我立即就写来。”说毕,回到自己案前,命人立即依着萧峰的意思重新起草。兀良合台与阿蓝答儿刚才听杨过说宋朝只赔白银十万两,绢十万匹,心里大怒,正要翻脸发作,却见萧峰只招了招手,贾似道就乖乖地跑过来,点头哈腰地答应给多一倍,虽然在他们看来还是嫌少,但萧峰已开了口,他们也不好再反悔,而且萧峰那份将笔一掷,把那贾似道镇得不敢多说一句话的气势,实在让两人佩服不已。不一会儿,贾似道已将重新拟好的和约呈上给萧峰,萧峰从侍卫手里接过帅印,分别盖在两份和约上,贾似道也盖了印,两人各自收起一份。众人皆大欢喜,萧峰又敬了几轮酒,贾似道被那马奶酒呛得咳个不停,杨过偏存了心要捉弄他,当下斟了碗马奶酒,向贾似道举起来道:“贾太师,我敬你一碗”贾似道边咳边愁眉苦脸地道:“这位将军,我真的不能喝了。”杨过脸色一沉道:“贾太师,你是不是不想给面子”“不,不”贾似道连忙撒手摇头,“我我,这酒太呛了,我喝不惯。”杨过愠然道:“什么你说马奶酒不好喝马奶酒代表着蒙古人的强悍与直爽,你说不好喝,那是打心眼里瞧不起蒙古人”阿蓝答儿一拍桌子,大声道:“什么竟敢瞧不起我们蒙古人我要让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在京兆待久了,竟也学了些汉人的俗语。贾似道已经被阿蓝答儿拍桌子拍到怕了,见他横眉怒目,当即不敢再说一个字,端起酒碗来闭着眼睛灌下去。谁知猛地被呛了一下,那酒直喷了出来。杨过冷笑道:“贾太师,你这什么意思不喝也就罢了,还要吐出来,也太不敬了吧”“就是,赶紧再喝一碗,要是还敢吐出来,那就是瞧不起我们蒙古人,我绝不依你”阿蓝答儿已经看出杨过要捉弄这个贾似道,当下也帮着腔说。侍卫再给贾似道再斟上酒来,张胜等较为忠直的官员平日对贾似道也恨之入骨,此时见他为难,都不愿上来帮他解围,贾似道的亲信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当然更不会上来帮他。贾似道端着那碗酒,又惊又怕,简直是欲哭无泪,只得硬着头皮硬喝下去,死死忍着不敢吐出来。萧峰在一旁见捉弄得贾似道也差不多了,当下站起身来道:“贾太师乃贵人,哪里喝得惯大草原上的马奶酒和约已签,诸位这就请回,后日我们撤军北回”贾似道如负重释,和萧峰行礼作别,上马而去。萧峰率兵回营,次日,军中设宴,犒赏众将士,席间,萧峰问起众人的去向。杨过思念小龙女之心无以排遣,打算到绝情谷中小住一个月,盼望天可怜见,小龙女能提前归来。程英本想与他同行,但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心想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就让他一个人静静地思念小龙女吧。她取道东南回嘉兴,柳如浪回临安,倒算同路,当下自告奋勇,要护送程英回嘉兴。阿紫笑道:“程姐姐武功好得很,用得着你护送吗”柳如浪道:“程姐姐是黄老前辈的弟子,武功当然是极好的,只是程姐姐终究是一个姑娘家,又生得那样的美,一路上不知要招惹多少人围观,小弟愿效犬马之劳,为姐姐在前开路,把那些狂蜂浪蝶统统赶走,以免姐姐在路上耽误了时日。”程英笑道:“柳少侠倒是会说笑。”阿紫道:“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姐姐,我说他倒是会占便宜是真”柳如浪笑道:“只准你叫姐姐,就不准我叫姐姐吗天下还这种道理”他朝程英又道:“就请姐姐赏个脸,让小弟送你回嘉兴,这一路上可以让小弟聆听姐姐的教诲。”程英笑道:“柳少侠的好意,我当然要领的,而且你叫了那么多声姐姐,总不能让你白叫,你就跟着姐姐一起上路吧,教诲不敢当,柳少侠风趣幽默,一路上倒指望着你给我说笑话解闷儿呢。”阿紫拍手笑道:“别的本事四哥哥没有,这个他倒是有的。”林烟碧在一旁微微一笑,插言道:“程姐姐,你别听他油嘴滑舌,说什么给你开路,效犬马之劳,他不过是想借程姐姐为他挡了满天飞的莺莺燕燕,若是他一个人赶路,这一路上哪个地方没有他的旧相识这儿绊一绊,那儿绊一绊,只怕到年底也回不了临安。”柳如浪喝了一些酒,见林烟碧笑语盈盈,云鬓花貌,不禁心中一荡,笑道:“林妹妹什么时候也学会取笑人了你从前冷冰冰的,一年也不会和我说一句话儿,这会儿一开腔,嘴巴倒是厉害得很啊。”杨过哈哈笑道:“萧兄豪气干云,英雄沉稳,林姑娘聪明机智,能言善辩,美人配英雄,真是天作之合”阿紫听得十分难受,大声道:“杨大哥,你喝醉了罢怎么在这儿胡言乱语我姐夫心里只有我姐姐,什么天作之合”忽然一只柔软的手伸过来握着她的手,一个声音柔声道:“阿紫,你陪我出去走走好吗”“走什么走”阿紫侧过头去,碰上了程英怜惜的晶莹的眼睛,不禁心里一酸,满腔的醋意化作了委屈的心酸,几欲要哭出声来。杨过这十几天来早已看出萧峰和林烟碧之间的情意,想想他和她一起经历过的患难,生死之间见真情,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在所有人的心中,萧峰和林烟碧实在是太相配了,杨过也不例外,所以一时兴起,那几句话顺口而出,待得阿紫出言相驳时,才猛然想起阿紫对萧峰也是生死相随的感情,不由深悔失言,伤了阿紫的心。当下拍着自己的头道:“唉,阿紫说得对,我真是喝醉了,头晕得很。”林烟碧听了杨过的话,脸上不禁飞红,但见阿紫如此,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心里暗自叹了口气,想道:“阿紫对他情深意重,真正做到了生死追随,虽然他对她从不动情,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