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亦高判断道:“黄云文请你去,定必是他家里要与你商谈连晓君的婚事。”连晓君听了,不禁垂头,避开了徐少龙的目光。徐少龙道:“属下也是这么猜想,如果没有猜错,今日一定要决定婚事的日期啦以总座的看法,此事应当催促早点办完抑是听其自然”席亦高道:“当然听其自然,天下哪有做女家的,催着人家迎娶之理咱们这个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徐少龙笑一笑,道:“这可靠不住,如果不是总督大人的公子,谁配得起咱们连香主”连晓君白他一眼,低啐一声,起身便走。席亦高摇摇头,道:“少龙,你不该语含嘲讽,本来你们倒是很理想的一对,但为了本帮的长远计划,你们只好抑制自己啦”徐少龙苦笑一下,道:“不瞒总座说,像连晓君这种女子,爱慕她是另一回事,娶她为妻的话,还得掂量自己的斤两。”席亦高道:“我完全同意你这话,但以你的品貌武功,以及目前的身份,已经毫无疑问可以配得上她啦”这两个男人把话题转到女人身上,顿时好像缩短了彼此的距离,态度声音,都与平常略有不同。徐少龙道:“属下宁可动郑艳芳的脑筋,至少听说她不懂武功,想来比较好对付些。”席亦高摇摇头,道:“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找个最爱面子的女人,这种女人容或奢侈一点,但你不是供养不起。在另一方面,大凡死要面子之人,一定看来倔强,事事不肯落人之后。因此,如果她的婚姻生活不如意,她比普通女人会痛苦十倍。”徐少龙道:“她痛苦之时,已来不及啦这有什么好处”席亦高笑一笑,道:“当然,到了一拍两散之时,还有什么话说。可是你却可以利用她死要面子的性格,把她弄得服服贴贴”徐少龙道:“总座这番见地,真是一针见血,精辟之至。不错,她如是要面子之人,相信连吵嘴也不敢。因为一吵起来,自然是很没面子的事。”席亦高沉吟一下,问道:“听说石芳华要到南京来,可有此事”徐少龙道:“前几天还听黄公子他们谈起她,说是要来,但确实日期,属下没有留意。”席亦高道:“你帮我打听一下,但别让连晓君知道。”徐少龙答应了,当下回房换衣,准备前往总督府。此时他有一点觉得很宽慰的,那就是已经确知席亦高并没有接到对他不利的消息。不然的话,席亦高决不会托他暗中打听石芳华的消息。他到了总督府时,黄云文表现出热烈欢迎的情绪,而府中之人,上上下下,都对他特别客气尊敬些。徐少龙从这些细微的地方,已知道黄府这边,已经有迎娶连晓君的决心。自然这等重要之事,最先知道的一定是府内的婢仆。故此从他们异于平常的表现上,可知婚事已决定无疑。但徐少龙内心对这头婚事,并不乐观,虽然他经过深长考虑之后,为了连晓君的终身幸福,他倒是愿意她能嫁到黄家。然而在这等阀阅世家,举行婚礼谈何容易,最快也须得准备三五个月,迟则一年以上。在这么长久的时间中,局势难保不发生变化,尤其是黑蝎阎炎这宗事,显然已露了一点马脚,否则阎炎怎会有高手保护,而清凉上人这等实力,居然还不能尽竟全功他和黄云文见面之时,也见到了清凉上人。虽然他很想向清凉上人探询,但目下一则不便私谈。二来清凉上人不不知道这位杨公子就是“大尊者”。所以他暂时还不能与他作任何接触。午饭是在一座小花厅中进食,同席的除了黄云文、徐少龙之外,尚有黄夫人、林秋波和清凉上人。徐少龙唯一不明白的是清凉上人凭什么身份,参加这样的一次家庭式的集会,那林秋波还可以说是跟着黄夫人,清凉上人这位大和尚,又是怎么回事这顿饭在融洽而又很小心的情况下吃完,到大家捧茗闲谈时,黄夫人才向徐少龙解释道:“清凉老师父德高望重。蒙他老人家不弃,上个月收录云文为徒,传以武功。所以在商谈到云文的终身大事时,理当邀请他老人家参加。”徐少龙这才明白,于是向黄云文恭贺了几句。黄夫人随即进入主题,说道:“令妹慧珠姑娘和云文的年庚八字,都拿去经有名的先生算过,极是顺利谐合。老身所以特别跟世兄谈谈大礼的日期。”徐少龙道:“只不知黄夫人认为什么时候最好”黄夫人道:“老身的意思是越快越好。”众人当中,徐少龙和清凉上人都微微一怔。徐少龙问道:“晚辈没有什么特别意见,任凭黄夫人作主。”黄夫人道:“若是如此,那就最好不过。”清凉上人道:“恕老衲失礼多言,以老袖看来,黄公子如想在武功上,打点基础,便不宜成婚太早,最好过一年半载后,才行大礼。”徐少龙听了这活,大感忧虑,因为清凉上人既是黄云文的师父的身份,他的意见,当然须得尊重。但在另一方面,徐少龙又暗暗感到快慰,如果这头亲事,不是立刻成功的话,稍稍迁延时日,形势将有变化,连晓君不致于落在别人怀抱了。他心中亦喜亦忧,滋味很不好受。不过别人看见他的神色,倒极像是感到尴尬一般。而目下他正是须得表现出尴尬的神色才对。林秋波忙道:“上人站在传授武功的立场,照事论事,果然很有道理。不过”她微微一笑,目光投于徐少龙面上,接着道:“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如果黄夫人有意早点了此心愿,那也是可以商量出一个面面俱圆的办法的。”徐少龙向她感谢地报以一笑,说道:“在下已经说过,关于舍妹的婚事,任凭黄夫人作主”他停歇了一下,又道:“只要不会影响在下应考的时间,便不妨事了。”黄夫人徐徐道:“令妹的终身大事,多多少少会影响世兄应试的心情。假如早早办妥这宗喜事,世兄也就可以安心应考”她的目光向清凉上人望去,又含笑道:“上人的意见,亦至关重要,像上人这等名师,云儿有幸得列门墙,当然不能错过了机会。”在座之人听了她的话,心中都感到迷惘,竟不知她究是主张马上迎娶连晓君抑是听从清凉上人的劝告清凉上人的眼中现出宽慰的神色,道:“老袖昧于世情,只是照事论事,如若夫人期望云文成为文武全才之上,婚事最好稍为延搁一阵。”他提出的道理,冠冕堂皇,谁也不能驳斥。而黄夫人看来也好像找不出理由反对。因此她虽急于娶媳过门,亦无法推开清凉上人的意见。黄夫人倒是不急不忙,笑道:“这件事再商量就是”她接着便扯到别的话题上,大家谈了一阵,黄夫人和林秋波回到后宅。清凉上人也走了,黄云文与徐少龙先到书房,稍后便将参加一个文酒的集会。晚上徐少龙回家,见到席亦高时,便摊开双手道:“砸啦这头亲事已不是三两个月就结得成的了。”席亦高眉头皱起,道:“怎么会弄砸了的如是拖延日久,那就不妙了。”徐少龙把经过情形说出来,最后下结论道:“黄夫人起初虽想从速迎娶,可是一来清凉上人的理由充分。二来黄夫人如此急急忙忙,于礼不合,本身先就站不住脚步了。所以清凉上人这一驳回,黄夫人只好放弃她自己的愿意了。”席亦高沉吟一下,道:“若是别的事情受阻,咱们还可设法杀死碍路之人,但这件事却不行。”徐少龙点点头道:“是的,听说清凉上人武功深不可测,如若派人杀他,只怕反有损兵折将之厄”席亦高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道:“清凉上人虽是一流高手,但咱们如若存心对付他,也不愁失手。只是咱们仍不肯放弃亲事的努力,才不能向清凉上人动手而已”徐少龙当真不懂了,问道:“总座这话怎说若是想全力成就亲事的话,自该从速诛除那老和尚才是呀”席亦高笑一下,道:“但你却没有考虑到,清凉上人乃是黄云文的师父这一点。”徐少龙讶道:“正因如此,咱们才有杀他的必要呀”席亦高摇摇头,道:“你锗了,在黄翰治这等读书明礼之家,最是尊师重道,真是敬师如父,因此清凉上人若是暴亡的话,在礼法上,黄云文纵然不须守孝,却也得哀悼一段时间,至少在一年半载之内,坏能完婚”徐少龙这才恍然大悟,颔首道:“属下终是见识浅陋,虑不及此。总座这一提醒,果然大有文章,不可鲁莽。”他们谈了一些别的话,徐少龙突然记起一事,说道:“总座命属下打听的消息,今日已查问到结果了。”席亦高精神大振,道:“是石芳华的消息么她几时来到南京”徐少龙道:“后天就到,当天晚上就在李相国府有堂会,一连演出三天,然后又到别的王公达官府中出堂差”席亦高轻轻叹一口气,没有说什么。可是徐少龙却能够了解他的心情。那就是他自命为英雄人物,可是在某种情势之下,格子环境,竟然不能帮助心爱之人,像石芳华,眼看她要赴权贵府邪唱戏,供人赏玩,而他对此却无能为力。这一声“英雄气短”式的叹息,使徐少龙勾起了同情之念,当下道:“总座,属下如是喜欢一个女人,定必不择手段,氢她弄到手中。”席亦高摇摇头,道:“弄到手上之后呢”徐少龙道:“如若犹有眷恋之情,那也不妨金屋藏娇。这一点咱们还不算得是难事。”高亦高道:“有时候形势比人强,虽是有心金屋藏娇,也没有法子做到。”徐少龙道:“以总座的身份权势,石芳华虽是红透半片天,但还是藏纳得起呀”席亦高道:“话虽如此,但际此本帮正值重要关头之时,本座如若收纳石芳华,定然闹得风风雨雨,以致身份暴露。”徐少龙想想也是,只好戳然。席亦高又道:“这情形有点像你与连晓君的情况,你虽是对她相当有意,可是为了本帮着想,也就只好把个人放在次要的地位上了。”徐少龙不想再谈这件能令他痛苦不安之事,连忙转个话题,道:“石芳华抵达时,总座不免要去探探她的了”席亦高沉吟道:“我仍在顾虑泄密的问题。”徐少龙道:“总座就算不到她香闺中,但她登台唱戏时,你总要捧场的,对不对”席亦高道:“李相国的堂会,贵宾如云,只怕不易混进去。”徐少龙拍拍胸口,道:“这件事属下负责安排。”席亦高大为感激,因为这等事情,徐少龙原可置之不理,无须为他伤脑筋安排的。徐少龙正要告辞,席亦高用个手势留住他,但仍然想了一下,才下了决定,神色变得严肃地道:“少龙,你已经背上了嫌疑啦”徐少龙讶道:“总座这话怎讲”席亦高道:“是黑蝎阎炎指控你的,他说塞外三奇中的黄衫客于一帆是被你杀害的”徐少龙皱眉道:“这厮胡说八道,属下请求当面对质的机会。”席亦高摇摇头,道:“阎炎已经遇害了,是昨天晚上的事。”徐少龙登时暗感轻松,当然他表面上不敢流露出来,还故意装出吃惊的神色,接着烦恼道:“阎炎既是遇害,属下岂不是没有辩白的机会了么”席亦高道:“但本座的一句证言,却使你洗脱大部份嫌疑。”徐少龙没有问他,可是那对目光,却露出等候对方解释的神色。只听席亦高道:“本座证明你昨夜没有离开此屋一步,因为我每隔一个更次,都曾进入你的卧室,查明你的确在床上熟睡。”徐少龙透一口大气,道:“假如总座没这样做,属下岂不是有口难辩”席亦高道:“你的嫌疑只是减轻而已,尚未完全洗清。因为袭杀阎炎之举,你大可以派别人去做”徐少龙点点头道:“总座说得是,属下须得好好考虑一下,看看如何能洗脱嫌疑。但奇怪的是阎炎何以指控属下杀害于一帆”席亦高道:“因为那天晚上,阎炎与你碰过头。”徐少龙忙道:“没有,属下是次日上午才与他见面,由于不留痕迹之故,我们在书肆见面时,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拿了他给属下的名单,这事总座不晓得知是不知那份名单,乃是让属下得以暗中调查,其中有没有奸细,因为阎炎怀疑他的手下可能有问题。”席亦高点点头,道:“这件事本座听说过了,只不知你可曾着手调查”霸海屠龙第二十五章第二十五章徐少龙道:“只调查了几个人,但以属下的看法,他的手下没有几个人有资格做奸细的,所以属下正想叫他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