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还敢来,我就叫人打死你。”何怀卿自知过分,料想妻子说的是真的,一想到惹了她生气,许久不能亲近她,越发觉得眼下的时光珍惜,打消了速战速决的念头,与她绵长的缠绵着,直到时辰不早,才摆手。清风徐徐吹进,带着春天的暖意,温柔而美好。袁克己的脸色却不温柔,他吊着一边的眉梢,对妹妹道:“我叫了你几遍,你怎么才过来今天有重要的客人要来,让你们开开眼界。哼你们倒好,一个久睡不起,一个找不到人影”墨竹很不舒服,她就想在小楼里睡大觉,用扇子遮住半边脸,低着头轻轻的打了个哈欠:“什么重要的客人”袁克己瞧她这德行,越发恼火了:“昨晚上,何怀卿是不是在你那”等墨竹漫不经心的点了头,他不由得怒火中烧,气道:“你、你能不能有点矜持”“”他不说还好,一说她也生气,抬眸看他:“他是父亲认可的女婿,哥哥你也叫他妹夫了,我与他团圆团圆怎么了倒是哥哥你,整天晚上拉着他豪饮,不许他见我,是为了什么”袁克己怒道:“在别的地方我不管,但在袁家,他一个陋族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碰我妹妹”、第二十二章墨竹无法理解:“你不想他碰我,你把我嫁给他做什么”“谁能想到你这么有出息跟个陋族出身的武将如此合得来把你嫁给他是一回事,你跟他举案齐眉,恩恩爱爱则是另一回事。”袁克己道:“你就是个饵,不用对他和颜悦色,寻什么夫妻感情反正他娶你就是为了抬高门第,你又不是不知道”之前以为妹妹对何怀卿不满意,必然对他冷冷淡淡,甚至或许会对他哭诉何怀卿的不好。可他左等右等,妹妹始终没有向他啜泣诉苦,这让袁克己十分失望。她虽然失去记忆了,但骨子里还是士族,怎么能够如此自然的就跟陋族生活在一起。墨竹明白了:“哥哥,您的意思是,我就该横眉冷对的对他,哪怕是以后要生活在一起的亲人,也得这样其实我一直不明白,咱们既然是上位者,有什么不能和颜悦色的真正的自信可不是牛哄哄的一味瞧不起别人。”她记得至少很多朝代的当权者,是以和蔼为美德的,就连太后在没重大事件的时候,也善待宫人,希望宫里一团和气。这是叛变了,才几天就替寒族说话了。袁克己支持士庶通婚,不过是看上庶族的实力,压根没想过打从心底正眼瞧他们。他道:“和颜悦色难道你对草木也需要和颜悦色吗他们懂什么叫做诗礼缨簪么”墨竹道:“既然以书香门第自居,就该做些配得上这四个字的事。读书不是为了卖弄,而是为了以天下为己任,济世救人,再差劲,也该修身齐家。可我怎么总感觉很多人是为了沽名钓誉,贪色敛财呢。整天想着用祖先的荣光标榜,却不看看自己做的是不是败坏祖宗道德的事,小心天打雷劈。”魏开颐就算一个。袁克己心里一颤,他对墨竹的不伦想法,足够天打雷劈,他再猖狂,但到底有个心结。听完这番话,脸色十分难看,盛怒之下拍案而起:“不是早跟你说过了,是误会是误会,我当初并不认识你敢情你觉得我跟你不清不楚,你就可以自甘堕落与庶族打成一团了”她见他气势汹汹的嚷出这么一番话,满头雾水:“你说什么呢”酒肆那件事她早就忘了,没想到现在这段恶心人的记忆又被唤醒了。她厌恶的瞪了袁克己一眼,便向外走。袁克己赶紧拽住她:“不许走跟你说了今天有要事”说一千道一万都白搭,让她亲眼看看好男人,她就懂何怀卿的鄙俗了。墨竹嫌恶的甩开他的手:“有话说话,别拉扯我。”袁克己似笑非笑的逗她:“我拉扯你怎么了我可是你哥哥,还能把你怎样”她立即咧嘴,露出你真恶心的表情。袁克己脸上挂不住,轻咳一声:“好了,好了,何怀卿我也破例给他找了个位置,现在应该到了,咱们也快过去吧。”“去哪,做什么”袁克己哼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清风,清泉,轻纱帐。墨竹在两重纱帐后坐好,从被风吹起纱帐间隙中窥探外面的情况。现在有三个人坐在外面,分别是父亲,兄长和自己的丈夫何怀卿。袁克己说一会有贵客到来,让她先在纱帐后坐着,借机听这位贵客与父亲的谈话。这时就听袁克己道了声:“殿下”,随着悦耳的环佩声,她隐约看到一个体态纤丽的人影走进来,那人声音清脆,比环佩碰击还好听:“袁公子不必多礼,折煞小王。”接着便听袁克己介绍何怀卿:“这是我妹夫,他仰慕殿下才华,今日想旁观殿下与家父谈玄。”那位小王爷有片刻犹豫,但墨竹没听到他说什么,应该是默许了,接着众人便落座了。她心里好奇,哥哥究竟让她看什么呢她偷偷挪动藤椅,蹭到纱帐前,屏气凝神的向外看。这一瞧可不要紧,只见来人长的面若傅粉,眼如点漆,琼鼻樱口,其俊美令人惊叹。这人穿着博大的衣裳,更显得弱不胜衣,有几分病态之美。他手拿麈尾,侃侃而谈,说话的音节从他的口中像弹奏好的乐章一样,从他口中传出来。但是,墨竹一句也听不懂。她本以为是自己看到这样容貌秀美的人,走神了,晃了晃脑袋,留心去听那人与父亲的谈话。过了好一会,她似乎明白了一点,这位小王爷先说出自己的观点,进行叙理,父亲则作难反驳他,两人谈论的内容涉及老子庄子和周易,其内容之玄妙,若不是精通玄学的人,根本就是在听天书。墨竹感觉自己走错了地方,小王爷人长的俊美,又善于清谈,必定是当今风流雅士了,可惜她只能欣赏他的美貌,却不能理解他思想的深邃。她偷看袁克己,见他面带微笑,似乎享受到了一场视听盛宴,而何怀卿则微微蹙眉,若有所思。她的目光在小王爷和丈夫脸上环顾了一圈,发自内心的还是觉得何怀卿更好看一些,她对太过柔弱的美,不是很喜欢。男人么,就该有男人的样子。墨竹正想的出神,听到身后有动静,见是母亲魏暮云向她走来。她一惊,回家数日了,母亲都没说见她一面,现在来个俊美无比的小王爷,她却出来了。她忙起身,将藤椅让给母亲,魏暮云摆摆手,示意女儿坐,她则袖手立于纱帐前,关注的听外面的谈话。时而颔首,时而摇头,当听到辩论激烈处,更是会微皱眉心,替他们着急。墨竹忽然觉得她幸运极了,幸亏穿越到的是袁家,袁克己本身就不着调,她又嫁了庶族,否则的话,别说裴家了,就是魏家,时间长了,发现她琴棋书画没一样精通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她如坐针毡,仿佛在听天书,待父亲和小王爷清谈完,她感到一阵解脱了,等母亲走了,她也赶紧溜了。谈玄结束后,袁宏岐与小王爷继续下棋论道。袁克己则跟妹妹和妹夫一起用饭,其实他让妹妹听今天这场论玄,目的也很简单,让她见识见识风流俊雅的人,内心自然而然的就会瞧何怀卿不起了。与父亲论道的是广汉王的幺儿,乐平郡王皇甫筠玉,人生的风流倜傥,俊美非常,天下人无不夸赞。不知多少仰慕他名声的人,想要远远看他一眼,都不行。今日妹妹能如此近距离的看到这般风雅的人物,必然再难看上何怀卿了。袁克己自觉今日所为,也算给何怀卿面子了,那乐平郡王,虽然也有狂放不羁的一面,但他能允许何怀卿登堂入室,还不是看在他袁克己的面子上。眼前的妹妹和妹夫似乎在闹别扭,自从坐下,两人彼此间没有眼神交流,难道墨竹这么快就瞧不上何怀卿了很好,很好。墨竹因为早上的事,用女儿家的娇蛮态度与丈夫置气,噘着嘴不看他。何怀卿今日在袁家旁听了一场士族间的论玄,本来心情大好,但见妻子还没原谅自己,自是不敢显露出半点高兴的模样,不敢惹她。“怀卿,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回云州”墨竹主动问道。袁克己撂下筷子:“这么快就要走么再多待两日罢,我还有许多事要与怀卿商量。”何怀卿迟疑了一下,道:“我们也来了一段时日了,云州有许多事需要我调遣,不方便长久离开,我本想初五之后就动身的,但哥哥想留我们,我们再多待三五日,未尝不可。”袁克己端起酒盏放在嘴边,冷冷的瞧墨竹,她这是故意的,家里不许他们夫妻团聚,他们索性早点离开,回云州做神仙眷侣。想得美。袁克己笑道:“趁着没走,怀卿,一会随我去校场,咱们再比试比试剑法如何”何怀卿只能答应。待用过饭,墨竹去休息前,拉过丈夫,叮嘱道:“你们比试归比试,可别莽撞伤了对方。”想了想,又道:“但也别因为觉得是比试,就掉以轻心,你伤过我哥哥,别让他报复你。”何怀卿有妻子的关心,比金刚护体更管用,笑着点头:“嗯我一定好好的带你回云州。”她盘算着没有几日就回云州了,不想太过惹怒袁克己:“就剩这几天了,你再忍忍,晚上就别过来了。”“是因为我早上的错么”墨竹挑挑眉,重重点头:“没错就是惩罚你”说完了,见他一副忏悔的表情,忍不住扑哧一笑,转身走了。怀卿就更纠结了,女人心真是海底针,他连她是生气还是高兴都分不清楚。密室内。魏暮云怕哭泣声被人听到,咬着唇肉,绞着帕子,但时有时无的抽噎在寂静的深夜中,仍显得很刺耳。她长长出了一口气,拭去泪珠,闷声对眼前的俊秀男子道:“大长公主是含恨而亡的,我绝饶不了姓何的,若不是他们抢亲,大长公主又怎会因为墨竹嫁给庶族,急火攻心,病重亡故我不止一次幻想过,让开颐娶墨竹回皇都,让她们欢欢喜喜见面的情景,她该多高兴啊,可现在”试了试眼泪,哽咽道:“殿下,大长公主可留下什么话给我”乐平郡王,皇甫筠玉亦感怀于魏暮云的悲伤,眼睛泛红的道:“姑姑说过一句话,我不知道是不是给您的她说,今生只爱过两个人,虽然都不能相守,但一个弃她而去,一个却默默保护她,她很对不起那个保护她的人,她为她做了很多,她却无以回报。”魏暮云听了,一阖眼又是两行清泪:“我怎么配要她的回报呢,是我没照顾好墨竹,没法把她护在身边养育,还让她嫁给了陋族,我对不起她那时候,我和开颐商量,用除名逼克己就范,明明事情已经成功了,可谁想到何家猖狂至此,竟敢明目张胆的抢亲”筠玉怅然道:“姑姑并没怪你,她只说是命,墨竹原本就不该出生,这是老天的报应”魏暮云含泪道:“殿下,也是这样想的么你真的是来找那个半疯论玄,而不是来看墨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凶狠:“但如果你想学那人做猪狗不如的事情,你别想走出翠洲一步”筠玉笑的痛苦:“你真是草木皆兵了我怎么会像父王呢”魏暮云扬起脸,目光阴毒的道:“要不是克己这死孩子,整日跟何怀卿子在一起,早落毒要了他的狗命了”筠玉道:“这事你千万要三思啊,皇上和父王尚且没拿准主意,是否要为了士庶通婚一战。要是你毒死了何怀卿恐怕事情不好收拾。”“哼,原来真的怕何家动兵啊,庶族抢亲,这样的奇耻大辱居然也能忍还不如我一个妇人”魏暮云思忖半晌,忽然朝筠玉道:“你爹一直以为那个女婴死了,没想到好端端活着,还嫁给了何怀卿,他若是知道,会怎么样”筠玉眼珠转了转:“会杀掉一切知情人,包括墨竹。”魏暮云拔下头上的金簪拨了拨烛光,冷冷的道:“咱们坐的是一条船,这点殿下应该知道。我听说,你师父前几日被押到皇都斩首了,你父王对你颇有微词,你来翠洲传大长公主的话给我,其实也是为了避风头,回到皇都,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吧。”“”“殿下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我家老爷喜欢跟人清谈论玄,你在这里,他可有伴了。”魏暮云红唇轻呶:“而等殿下有空的时候,过来我与我见见面,咱们一起谋划谋划。杀不了何怀卿,还不能弄残他么,人残废了,这门婚事也就该解除了。”筠玉无奈的笑了笑:“时候不早,小王告辞了,夫人休息罢。”说完,潇洒的起身离去,留下魏暮云在灯下拧着帕子,目光含着凛凛的恨意。、第二十三章墨竹第二天又被叫去听玄理,一上午头昏脑胀的坐在纱帐后,思考着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听这种根本听不懂的东西。好在乐平郡王殿下貌美无双,举止娴雅,声音悦耳,欣赏他这位玉人,也很能消磨时间。不过,她虽然不喜欢过于斯文的清谈,但也不意味着她喜欢暴烈的击鞠。所谓击鞠就是打马球。据说对训练骑兵有好处,自然被袁克己所爱。这次妹夫来了,又介绍给他,两人各找了十个人,组成两队,开赛。场地是用油浇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