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御花园内。火把映着那人的脸,身边还跟着一名僧人,正是吉藏。而带领侍卫的将领赫然也是熟人,正是先前吩咐开城门,让吕仲明进城的薛仁贵吕仲明马上停下脚步,就要朝宇文化及身后躲,吉藏却道:“出来罢,已经看见你了。”吕仲明:“”吕仲明只好硬着头皮出来,宇文智及怒道:“秃驴你蛊惑当朝天子,久留扬州,正想寻你晦气不料今日却送上门来”吕仲明暗道就是就是,大伙儿一起上,先放翻了他再说,然而就算己方人多势众,也不可能是菩萨的对手,居然算到自己会跟叛军进城,先一步拦着莫非还有别的布置薛仁贵却丝毫不惧,冷哼道:“几位将军,夤夜闯宫,可有要事这是要犯上作乱了不成”一时间双方僵持在御花园外,薛仁贵看着宇文化及,吉藏却盯着吕仲明。吉藏开口道:“事到如今,还不出来你要是跑了,薛将军势必就丢了性命。”众人:“”只有吕仲明心里知道,吉藏这话是对他说的,心底瞬间就抓狂了,心想菩萨啊菩萨你这个时候来掺和什么“发什么疯癫”宇文智及道:“给我拿下”“大伙儿上给我杀了他们”司马德戡吼道。眼见骁果营就要抡刀上时,吕仲明大喊一声:“且慢”说着跑向吉藏与薛仁贵那方,直接来了个阵前倒戈,所有人刹那傻眼。“我掩护你们。”吕仲明道:“薛仁贵你快跑啊”所有人:“”吉藏笑了起来,随手一抽,抽出背后禅杖,吕仲明双手一抱拳,缓缓前推,作了个玄门空印的手势,就连薛仁贵也莫名其妙。吉藏道:“薛将军,这里有我与吕道长拦着,你且回去保护陛下”薛仁贵道:“你吕道长是谁尉迟明,你不是女的吗”吕仲明怒吼道:“小爷是响当当的汉子”宇文化及等人终于回过神来,最先有人吼道:“这厮是个奸细什么时候混进来的”“给我杀”“杀”霎时间上百骁果军冲了过来,御花园内一片混乱,箭矢四飞,吕仲明伸手一招,长弓闪着光出现,纵身后跃。在那一眨眼间,薛仁贵抽身后退,带着侍卫撤离,吉藏双手将禅杖一舞,化作银盘,铮铮铮铮挡住了飞来羽箭,再一横扫,冲上前的士兵登时轰的一声被扫飞出去。吕仲明身在半空,睁开双眼,左手持弓,右手一扯,横飞的羽箭登时飞向他手中,聚为一把,紧接着将那一把箭架上弦去,愤然道:“喝”说时迟那时快,弓弦迸发出千万暗夜流星,拖着无数白线飞向屋檐,瓦顶,哗一声四面建筑朝着中间坍塌下来吉藏道:“撤回后宫去”行宫中的谋逆战在这一刻全面爆发,四面全是杀来的敌人,吕仲明负着弓与吉藏没命狂奔,跑向后宫,吕仲明热泪两行随风飘扬,叫道:“你不是菩萨么怎么连这点人也收拾不了”“菩萨对凡人怎么能用法力”吉藏大声道:“当心”一柄长箭射来,吉藏提着吕仲明的衣领,把他甩了出去,吕仲明险些摔了个五体投地,爬起来怒道:“你故意的”整个皇宫中已没有守卫了,到处都是叛乱的骁果军,吕仲明简直是无语,朝吉藏吼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吉藏与吕仲明夺路狂奔,吕仲明实在是忍无可忍,回身一拂袖,吉藏道:“哎记得哟,要是用你的法力碾压了凡人,可就破了地藏菩萨面前立的誓了,这就是你们道家输了。”吕仲明咬牙切齿,只想去掐吉藏的脖子,奈何身后追兵越来越多,两人只得朝走廊里躲,跑进花园后长廊的一刻时,吉藏提着袈裟,匆匆进了后殿,朝吕仲明道:“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滚”吕仲明大喝一声,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了,吉藏色变道:“怎么又跑了回来听我说完”吕仲明朝着后宫正殿内夺命狂奔,又变成吉藏追在吕仲明后面,吉藏道:“释尊有几句话,让你带给通天教主”“让他自己上金鳌岛去说”吕仲明头也不回喊道:“我才不信你们呢”吉藏见吕仲明跑得甚快,自己根本追不上,只得凌空跃起,双掌一振,朝地面一拍,轰的一声巨响,走廊中的廊柱朝着两面倒了下去,一道掌风朝着吕仲明飞来,吕仲明这下不敢再跑,于百忙中转身,双掌一圈,太极轮出,与吉藏的掌风一撞,消去劲力,继而掀起一道龙卷般的气旋,朝着吉藏冲去吉藏不敢轻敌,双袖一挥,凌空跃起,浑身散发出金光,左手拈兰花指,右手掌平抬,一时间天际落花千万,普贤菩萨现世“我佛有意,与阐教,截教诸位道友证法”吕仲明双袖一振:“废话少说,先把我证趴下了再找教主去,来请普贤菩萨赐教”普贤忙道:“这个证法不是你想的那个证法元始天尊已逝,你不知此事的严重性”吕仲明莫名其妙道:“有什么严重性,你们怕的不就是教主又回来抢地盘了吗”普贤菩萨拈着兰花指,眼中充满温和之色,和蔼道:“仲明,你知不知对这世间,对凡人来说,最危险的是什么佛祖为何出世,为何又入世”吕仲明微微蹙眉,打量普贤,只觉莫名其妙。“心魔。”普贤认真道:“听我一言,仲明,你不了解凡人,不知战乱,生存与作恶之苦,这些乃是与生俱来的戾意,若不予后天化解,戾意将聚而为魔,久存凡人心头。”“不管是道家还是佛家,传道传法,其作用便是化解众生心头戾气,普渡生灵之苦。我佛无意与教主相争,只愿以佛法救可救之人,解脱八苦,更希望教主亲来,重建道宗仲明,凡间若无道法,佛法度化。千百年后,将人人谋私,物欲横流,正义晦暗,大道消湮,是为末法时代,到得那时,人人自相残害,众生挣扎于人间地狱之中”“这是从天地初开伊始,便铭刻于人心的”吕仲明学着普贤,也拈了个兰花指,朝他远远娇媚一指:“没空听你传道,886。”普贤:“”吕仲明转身就跑,普贤当真拿这家伙没办法,追着过来,怒道:“站住”普贤好话也说尽了,只说不动他,要动手,又不好欺负一个小辈,皱眉道:“你就不能想想我说的话东皇已拯救过一次末法时代,那时的黑暗非你可想象,世间若无佛道,谁来替苍生受罪”吕仲明隐约知道普贤话中之意,然而却理解不了这么多,他转身道:“人天性有善恶,一如阴阳两极,光影相生,乃是天地浑然生成,不应强求。”“正是如此。”普贤见吕仲明终于愿意交谈,恢复吉藏的人身,双手合十,朝吕仲明施礼,说:“人性善恶两面,不是恶压制了善,便是善压制了恶,而凡间在封神之战结束后,自周以降,凡人自约立律,约束恶行,莫不就是为了彼此相安而生”吕仲明嗯了声,忽然间模模糊糊地摸清了普贤之意,继而刹那间明白了,佛家为什么会突然来到了中原并大规模入世。“设若善者与恶者数目相当。”吉藏微笑道:“凡间善者,总抵不过恶者,只因恶之果,其行总是不择手段,全无底限,种种施为后,将以恶侵蚀善,心魔孕育,化生,千百年后,天地人三界,又将毁于末法时代。”吕仲明舔了舔嘴唇,看着吉藏,说:“封神之后,阐教与截教都退出了人间,历代帝王,也制定了约束人的律法,这些不就是令人间趋于稳定的办法么”“律法乃是别人订下的规矩。”吉藏道:“恶者不得不臣服于律法,然而一旦到得强大的力量,足以违律而行时,便再无所忌惮。凡人,须得臣服于自己,自己恪守自己定下的规矩。是佛也好,道也好,抑或是儒、法、墨俱是心中所信,若失去此信,便不知何以为行,人人自私自利,别有所谋,不愿行无利之事,种善因却不得善终,被恶念所侵;人人冷漠无情,毫无善念。道法、佛法所在,是用来化解心魔,消除因生与死带来的苦痛,而在心中孕育出的恐惧与绝望。否则人族千秋万代的道路,必将走向毁灭一途。佛说天上地下,唯我独尊,非是要世人信佛,而是要信我,恪守自己。”吉藏又道:“你若能参透生死,参透镜花水月,自可得道,但凡人多的是参不透生死之人,既畏生,也惧死,在八苦之中煎熬,渐受心魔所侵,惶惶不得终日,走上歧途一如你见过的这位。”随着吉藏话音落,一人从殿内走了出来,怔怔看着吉藏与吕仲明。吕仲明与那男人一对上目光,双方都是一震。那人正是身披天子袍的杨广,而外面厮杀声响,杨广道:“吉藏法师,怎么回事”吉藏双手一合十,答道:“花园内起火,贫僧为陛下先去察看,仲明,你保护陛下,想想我说的话,回头引你见道信大师一面,咱们再聊。”吕仲明心中抓狂,我还没答应你保护杨广呢普贤菩萨能不能不要总是做的比说的快啊然而转念一想,普贤是个象征行德与理德的菩萨似乎就是这个办事作风碰上他只能算自己倒霉了。殿内寂静,吕仲明与杨广对视,有点惊讶他居然老了这么多。那天在画舫上所见,只是两鬓生出白发,阳光下容貌不显过老。然而现在烛火昏沉,一见杨广,竟是成了个佝偻的老头儿。杨广长吁一口气,说:“这些日子里,我一直在等你,过来说说罢,朕赐你座。”说毕杨广在榻上坐下,吕仲明犹豫片刻,走过去,坐在杨广左手边的矮榻上。46、第四十五回:龙吟后殿内挂着一幅诗: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行宫中喊杀声渐远,殿内却十分安静,吕仲明抬起手,微微作了个动作。似乎要去抚摸杨广,然而却感觉到杨广手中的佛珠有一股强悍至极的力量,自己无论如何不得靠近。那力量浑厚磅礴,于吕仲明平生所见,已是教主这级别的力量层次了。杨广戴着这串佛珠,龙鳞又在他的胸口上,自己便无法动手强夺。吕仲明深吸一口气,已经到这最后一步了,这时候不能性急,须得智取。他笑了笑,收回手,朝杨广道:“陛下,又见面了。”“是呵。”杨广仿佛有点唏嘘,上一次见面尚且是在军营中,征战辽东时,杨广是吕仲明回到初唐后,所见到的第一个凡人。若无那档子事,说不定吕仲明还会与他交个朋友。“吕仲明,这些日子,朕一直在找你,说说你罢,那天你撞伤了头,朕无论问你何事,俱是一问三不知,现在好些了想起来了”杨广关切询问道。吕仲明心道还不是你部下给害的一边随口回答,一边心里不住盘算,要怎么拿回龙鳞,骗得杨广心甘情愿交出来么“嗯”吕仲明决定试着先取信于杨广,便索性也不瞒他,说道:“我是仙人,来凡间,是为了办一件事,不料路上出了些差错”殿外,骁果营未曾碰上多少抵抗,便已占据了整个行宫,然而在二次突进要搜捕杨广时,宇文化及却碰上了一个钉子眼看只要冲进后殿,就能活捉那昏君,然而庭院内出现了两棵树。两棵发着光的树,静静屹立于后殿的入口处,树叶散发着微光般的金粉。薛仁贵站在树中央,背持长枪,冷冷道:“宇文将军,再进一步,休怪我手下无情”士兵们惊恐,议论纷纷,薛仁贵站在金光双树之间,犹如守护内殿的天兵,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吉藏与法朗二僧各站一侧,宇文智及又吼道:“又是那两名妖僧给我上”法朗清声道:“各位将军,请暂缓入内,道信法师有要事,借请一盏茶时分与陛下相谈,谈过后各位可自行其事。”两个僧人,发光双树,薛仁贵。就这么拦在了后殿前。行宫外,一片黑暗里,道信身上袈裟流动着佛光,手持佛珠,缓缓走向内城。然而身穿白衣的道人从拐角转出,有意无意过来,轻飘飘地踩住了道信的袈裟角。道信只得停下脚步,客气施礼道:“道德天尊。”道信低头看自己袈裟,老子却丝毫不动。道信垂下双眼,老子道:“我受人之托前来,须得拖住你一时三刻,释尊,请配合。”道信:“”老子礼貌一笑,道信手中念珠亮起光芒,继而袈裟上的佛家真言亮起金光,那力量磅礴似海,老子身上太极袍阴阳轮转,现出光华,竟是与道信的佛力彼此相抗,不相上下行宫后殿内,吕仲明伸出左手,手掌上幻化出一团柔和的光,照亮了殿内,那光球缓缓升向殿顶,犹若煦阳。杨广听完后,叹了口气,说:“朕一直以为,你是特意为了朕而来的。”吕仲明笑笑,答道:“也可以这么说罢,我虽无意为谁而来,但我的到来,多多少少改变了一些事。”杨广道:“朕是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