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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封喉的剧毒。唐绝的“黑光”更是毒中之毒,常人触之即死。她不知道内情,但先天真气一输进去,立刻觉察到毒性的猛烈。以九花玉露丸的药效,竟只能稍稍延缓一下毒性的上行,要解毒是想都别想。与这致命的毒相比,他所受到的内伤堪称不足为道。先天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苏芒双眉紧蹙。柳随风却不在意她在做什么,还不知死活地要撑着她站起来,自从李沉舟现身,他眼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两行清泪从他脸颊上淌了下来,苏芒怔怔看着他,听到他说:“老大,你回来了,我又可以追随您了。”不知道为什么,苏芒不自觉地笑了笑,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缓缓爬上了她心头。哪怕是剑庐初见,柳随风一刀刺进她心口,她也没有这么强烈的疏离感。她冷眼看着李沉舟快步奔过来,用恭敬到像是幻觉的口气道:“老五,我一直错怪了你,以为你是唐绝,所以诈死来试你。”唐绝苏芒一直半跪在地上扶着柳五,听到唐绝的名字,仿佛被什么东西当头打了一下,霍然站起,示意李沉舟接手压制毒性的工作,直奔唐绝的尸体而去。她一时情急,倒忘了用暗器的人身上很可能带着解药。墨最咳着血爬起来,蹒跚地向灵堂正门走去,他身上的杀气和血气已经完全不见了,连背影都微微佝偻下去,活像一下子老了五十岁。苏芒头都没抬,忽然厉声道:“谁让你走的”她满心愤懑无法发作,恨不得再去找个人动手。墨最恰好撞在枪口上,被她的低喝震得一颤,胆气尽摧之下,嘴比脑子快地道:“我我是唐门的唐灯枝”唐灯枝外号“佛手千灯”,“千灯”是他的暗器绝技,“佛手”是他左手的机关手臂,不但可以发射暗器,还可以脱离身体飞袭敌人。唐门筹谋称霸江湖已久,唐灯枝成功潜入墨家,易容成为墨夜雨的大弟子墨最。墨夜雨若不是死在柳随风手上,迟早会被他暗算。这一句话说出口,无异于向敌人开口求饶,以后永远别想在苏芒面前抬头做人。可他毁了柳五的容貌,心知苏芒绝对不可能放过他,性命攸关时,哪里顾得了那么多苏芒手上一顿,颇为意外地瞥了他一眼,冷笑道:“黑光的解药呢拿来。”唐绝身边只有暗器,没有药物,苏芒翻找一番,一颗心越来越沉,只好来问还活着的唐家人。唐灯枝看着她漠然的眼光,简直如芒在背,后背全是冷汗,唐宋咬牙道:“黑光是绝大少的独门暗器,我们没有解药。”他倒不是在说谎,唐门暗器毒药何止千百种,把所有药品都带在身上的话,累也累死了,譬如唐君秋身上也没有送终的解药。苏芒心知他们绝非视死如归的人,如果真有解药,早就拿出来作为交易筹码,犯不上激怒她。饶是她心思灵敏,也一样束手无策。普通毒药沿血液经脉流动,可以用内力迫出,但黑光的毒走的似乎是肌肉和神经,内力的效用大打折扣,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办。难道真要看着毒性一点点侵入脏腑,侵入大脑,最终回天乏术她心中涌出一股无计可施的无奈感,奔回去的时候,恰好听柳随风对李沉舟说:“我不要帮,帮是老大的,我只要跟随,老大和赵姊姊。”李沉舟决绝地道:“不,是我们三个人的。”苏芒愣了一下,这是柳五第二次提到赵师容,每次都让她有异样的感觉。但她仍然无暇理会,取出空间里的金针匣子,再度跪了下去,李沉舟的目光随着她从上到下,急问道:“如何”很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句问话的语气里带了些许惶急的意味。他虽不擅长医术,却看得出唐门致命的毒,柳五的声音一句比一句低,状况也一刻比一刻坏。他本不该这么晚才赶到,只因听闻了赵师容和萧秋水的传言,前往莫愁湖旁观他二人相处情状,才耽搁了不少时间。宋明珠等人未得他的命令,不敢擅自行动,等他回来的时候,局面已至不可挽回的地步。他向来从容自若,此时却难以自禁地害怕起来,害怕这个相识多年的兄弟就此死去。苏芒不答,凝神将金针刺进柳五腿上穴道,只觉被暗器打中的地方已经完全失去了肌肉应有的弹性,黑血却越淌越少,心里又是一紧。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她本不想说些没用的废话,终于没能忍住,冲着李沉舟笑道:“李帮主是不是后悔了其实我也会唐门暗器,你为何不猜我是唐绝”她脸上在笑,眼睛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李沉舟神情一滞,仍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当然怀疑过苏芒的身份,怀疑她也是唐门子弟,毕竟她曾经用唐花击杀千里孤梅,怎么看都不可能和唐门毫无关系。后来柳五又用客舍青青杀了南少林的和尚大师,李沉舟将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疑心更重。待柳五回报苏芒离开中原,不会再对权力帮造成任何威胁时,他甚至怀疑起他们的关系,怀疑苏芒其实是回了蜀中,暗中筹划重大图谋。直到刚才,他亲耳听到苏芒愤而要和唐门死磕到底,长久以来的疑忌才烟消云散。他不是会抵赖不认的人,肃容道:“我的确后悔了,是我对不住五弟。”柳随风抓着苏芒的手,竟是不让她说下去的意思,低声道:“老大莫要这么说,都是我不好,行事诡计多端,才会引得你心生怀疑。”苏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气得想要笑出来,怒道:“好,你们兄弟情深,是我多管闲事,我不说了。赵姐呢她难道就没听到李帮主的死讯,没有赶回来”李沉舟不解其意,只道:“师容马上就到了。”柳随风的手忽然微微一颤,变得冰一样凉,眼睛不受控制地发亮。他茫然地看向李沉舟,又去看苏芒,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到赵姊。苏芒秀挺的双眉皱成一个疙瘩,练武人珍之重之的内家真气,被她不要钱一样输送过来。先天真气能强行维持身体的机能,却无法驱除黑光之毒,而且以这样的消耗速度,即使苏芒和李沉舟合力,又能维持多久一开始还只是下半身失去了知觉,李沉舟出现时,麻痹感已上升至腰腹,所以他连站都站不起来。现在,他的力气在一点一滴地消失,意识也渐渐模糊。他向下欹跌的时候,苏芒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他。她的怀抱温暖而柔软,他并没感受到太大的痛苦,只是有些遗憾,然后,是深深的歉疚。他努力地去想这歉疚来自何处,绞尽脑汁,还是失败了,最后嘟囔出一句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的话,“我是不是很难看了”一个既熟悉,又似很久未听过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是呀,你难看死了。”柳随风勉强扯出笑容,身在云端的飘渺感几乎吞没了他的意识,只有右手握着的一点温暖才是真实的。他坚持不懈地继续问下去:“那你还走不走了”苏芒微微一笑,安抚地拍了拍他,道:“我不走,我就在这里,到你伤好为止,我哪里都不去。”灵堂里的兵器交击声越来越稀少,李沉舟从无虚言,她已看到赵师容以仙子般美妙的姿势急奔进花圃,转瞬间奔进了灵堂,风尘仆仆中,难掩悲喜之色。苏芒从来没这么感激过一个人的出现,她正要开口,兀自迷迷糊糊的柳随风却像个要糖吃的小孩子一样,拉着她衣袖道:“我有话和赵姊说,你你替我把她找来。”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赵师容飘飞进灵堂,苏芒原本满脸喜形于色,差点就要出声招呼。柳随风一开口,“赵姐”两个字顿时卡在了她唇边。他的声音十分微弱,但在场的人无一不是耳力灵敏的高手,绝无听不到的可能。这句话就像一个魔咒,让周围的气氛陡然僵住,但他本人还毫无自觉,仍以充满希望的、焦虑的眼神望着苏芒。从他的角度,无法看到赵师容已经匆匆赶来,于是,想都没想地提出了这个要求。他已无力思考这要求的后果,只是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因为人在死前,据说会回溯这一生经历过的所有事情,正如现在的他一样。脑海里纷沓而来的画面中,有江南的垂柳,温暖和煦的阳光,幼时曾经卑微的日子。画面一闪而逝,来得快,去得更快,最后凝结成一个女子美丽而飘渺的背影。这个背影属于赵师容。她是李沉舟的妻子,他命中注定触碰不到的女人。他并非生下来就是“柳五公子”的,生命开始后的前十二年,他只不过是个又脏又臭的小乞丐。如果没有还是少女的赵师容的鼓励,他可能还在无声无息地流浪,然后浑浑噩噩地死去。从见到“赵小姐”的那一天起,他便立誓要功成名就,回来娶她。然而,再见到赵小姐的时候,她已经成了结义大哥的人。他知道,今生是没有指望了,只想在死前告诉她,当年的小乞丐,已经像她所说的那样,变成了有志气的男子汉。“去啊。”他望着眼前少女的清丽容颜,轻声催促着,就这么轻易地把掩藏多年的秘密说出了口,丝毫没有意识到她神情的古怪。苏芒僵硬的表情正在一点一点消失,最终变成一片空白。她从来没见过柳五这么急切地想去做一件事,他在她面前,露出的最强烈的情感不过是少许不安和开怀大笑。最让她无话可说的是,这还不仅是急切而已。进入先天境界之后,她走的是正道而非魔道,道胎渐渐结成,表明她在追寻天道的路上踏出了第一步。以她的修为,可以轻易感应到他人的心境与情绪。她现在心无旁骛,和柳随风气脉相连,他最细微的情绪变化都逃不过她的感知,何况,他根本就没有掩饰。几近绝望的情深似海,垂死的深切恳求,压抑已久的刻骨伤痛苏芒从未想过,第一次与他人灵魂相通,竟会是如此惨烈的感受。这一切都是因为赵师容。苏芒一阵茫然,据她所知,赵师容和柳随风之间,不过是普通的嫂子和结义兄弟间的关系,亲热而客气,一点逾矩的迹象都没有。有谁能想到,权力帮的柳五总管竟深深爱恋着帮主夫人她生怕自己误会了,抬眼望向李沉舟。李沉舟复杂到无法形容的表情,还有赵师容惊愕的脸容,无一不在告诉她:她想的没错。只这么一眼,就让她的心彻底凉了下去,她不自觉地垂下眼睛,看着柳随风笑了笑。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消化这么多的信息,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她其实算不上当事人,但尴尬的感觉并未因此减少半分。真是的,果然还是不该自以为是吗早知道是这样的话“赵姐。”她暗暗叹了口气,简直要佩服起自己的冷静,然后一如平常地叫了赵师容一声。赵师容一震,惊疑不定地看向她。苏芒冲她微笑,笑道:“柳总管有没有送过你一颗药,是药丸,绿色的,大概这么大。”她用相对空闲的那只手比了个大小,笑得极其温柔。此时战斗已经全部结束,满地鲜血淋漓,她这么一笑,竟连血腥之气都被冲淡了几分。赵师容呆了呆,道:“给过”苏芒又是一笑,道:“你用掉了没有如果没有,快点拿来给我。哦对了,还有柳总管的断臂,也麻烦你拿过来。”长久以来的内修绝非白费功夫,她仍是心乱如麻,但并没忘记向李沉舟打听赵师容行踪的原因。既然那求而不得的情伤不是因她而起,那就和她毫无关系。自作多情已足够尴尬,她无意计较赵师容和柳随风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以后会不会发生什么,只想尽快结束任务,离开这个让她觉得自己走错了片场的地方。赵师容怔怔应了一声,颤抖的素手向袖中暗袋摸去。她随萧秋水抗金,经历无数血战,牺牲了无数同袍兄弟,期间不止一次想要用掉这颗药,但终究没有。这当然不是因为她想把药留到最关键的时候,而是因为她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柳随风,从来没忘记律香川和孙玉伯的故事。李沉舟死讯传到的一刻,她的疑问脱口而出,她问传信的人李沉舟是怎么死的,问是不是柳五公子下的手。当时有多意外,现在就有多懊悔,她从地上捡起断臂,缓缓走近,把碧灵丹放在苏芒掌心,又把断臂递过去,目光却像是粘在了柳随风脸上,怎么都移不开。柳五的眼神既十分陌生,又似乎有些熟悉。她看着这样的眼神,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还没遇上李沉舟的时候。那时她还是王侯之家的小姐,某个夏天,她的猫走丢了,满府的人都在手忙脚乱地找猫,之后,她在府邸门前看到了一个被家丁殴打的小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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