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待等候花发的心情不言而喻。于鸿听到小妹言语里隐带戏谑,笑道:“所谓知己难求,濂溪先生有你们两个知音人,想必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我这种不懂花的人就不瞎搀和了。”于秋素笑道:“可是大哥,你这么不懂怜香惜玉,将来嫂嫂过了门,不小心受了你的委屈,怕你到时候也不一定知道。”于鸿见她调侃自己,屈指在她额头弹了一记道:“好哇你敢来取笑你大哥了胆子渐长了啊不怕我治你吗”于秋素微微一笑,抚着额头假意讨饶道:“不敢了,以后连心里也不敢取笑大哥了。”于鸿听她这话说得,“嘿”了一声:“难不成你平时尽在心里取笑你大哥了”于秋素刚要开口,忽听母亲的声音传来:“鸿儿回来了”于鸿转头喊了声娘,抬腿向母亲走去,问道:“娘,爹在书房吗”“是啊,你过去好了。”“嗯。”于鸿点了点头,转身向父亲的书房而去。第二章 身不能至,心向往之此时的于守谦正在书房挥毫泼墨,描绘山水丹青,他素爱清静,很少出门,只埋首家中著书立说,闲来吟诗作画,倒也自得其乐。“爹。”“嗯”于守谦忙着作画,也没工夫抬头,只草草应了一声。“爹,现在官衙正在四处通缉大盗李云龙,城门口也在盘查,搞得人心惶惶的。”于守谦的笔顿了一下,抬头遥想了一回,说道:“想不到他今日更比当年神秘莫测。”随机又道,“风声紧吗”“我也是刚刚在茶馆听人在谈论。”于鸿于是把在茶馆的见闻叙说了一遍。这天,于鸿的一个好友拉着他去一家茶馆小座,两人坐下不久,就听得一些酒客在说这件事情。“说起来,这李云龙当真神龙见首不见尾,官府抓了这么多年都一无所获。”一个人说道。“不是说去年他进河南信王府转了一圈,留下李云龙三个字后,就大摇大摆走了王府这么多护卫亲兵,愣是没见着他人就能想见他的厉害了”“听说他飞檐走壁,爬城门如履平地。”“难得的是他劫富济贫,实在令人钦佩”“这李云龙当真是条好汉”众人众说纷纭。“嘘”一名酒客见到一队捕快从酒馆门口经过,赶紧示意,“小点儿声,现在官府正在四处拿人呢可别被官府的人听到,招惹来是非。”“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厉害”于鸿讲完自己又加了一句,面露景仰之色道,“实在是身不能至,心向往之。”“小心说话,须防隔墙有耳。”于守谦叮嘱了一句,思绪被拉回到了十年前。那一年,苏州城里忽然出了个劫富济贫的盗贼,引得官府四下缉拿。那时许氏腹中正怀着幼女,于鸿也才八九岁年纪。那天天色已晚,一家三口正在家中逗弄憨态可掬的小儿于经。正当其乐融融间,忽听大门边的柴房门“砰”地一声,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于守谦怕夜入盗贼,赶紧过去查看,于鸿也毫不胆怯地跟了出去。谁知竟和一个十八九岁的陌生后生撞了个正着。那后生站在柴房内和主人两相对峙,虽然他强装镇定,但是脸上还是难掩慌乱之色,而且单手捂胸,显是受了内伤。正当于守谦要质问此人何以夜闯私宅的时候,门外已经响起了喧哗的脚步声,然后是一连串叫嚣着的拍门声。他看了那受伤的后生一眼,毕竟心有不忍,遂催促道:“藏进去”一边交代儿子不要声张,然后便去应门。等打开大门,一众捕快鱼贯而入,捕头直截了当朗声问道:“可有人闯入”于守谦平静地否认后,捕快李帛稔认得于守谦,遂向捕头暗示道:“这位是于守谦于先生。”那捕头也听过于守谦的大名,遂命手下草草搜看了一下,就命令收队,向于守谦拱了拱手道:“于先生,因为抓捕李云龙,打扰了。”于守谦这个时候才知道那个不起眼的后生居然就是近来搅得官府不得安宁的李云龙,这个念头一闪即过,他赶紧向那捕头还了一礼道:“好说,大人不必客气。”送走了这帮官爷,躲在柴草堆里的李云龙也因此逃过了一劫,谢恩之后,当即就遁入了茫茫的夜色当中。虽说是一面之缘,但是于鸿自此后只要听到关于李云龙的传闻就觉得格外亲切,虽然是一介斯文,可内心里却佩服和向往李云龙的侠义行径。却说这边厢父子俩谈论外事,那边厢女主人正和幼女的乳母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闲话家常。家中虽有几个家仆,但许氏还是坚持缝制一家人的四季衣衫,可谓贤良淑德,无一不全了。张氏一边手里忙活,一边笑着摇头道:“太太,我估摸着我家这小姐一定是男儿身投胎,今世也是想去考状元的。”许氏知道她又来开玩笑,遂笑着听她继续:“我把衣裳拿进去,小姐连头也不抬,我跟她说话,问她喜不喜欢这花色,她倒是答应了,却说:奶娘,您替我收起来吧,让我娘以后别再给我多做衣衫了,娘还要料理家务,我真怕她累坏了。况且我又不是没得换洗了。”张氏说罢又叹道,“太太,您说我们家这小姐是不是够孝顺的”许氏听了微笑点头:“虽然家里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不过能够时刻感受到三个孩子的一片孝心,作为父母,当真别无所求了。”张氏也随声点头,接着又发牢骚:“太太,您说小姐都十一二岁了,人家的丫头可都只管吵着要花衣裳了,我家这小姐,尽只顾着做学问。”许氏宠溺着地笑道:“这也不怕,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倒觉着,只要她不落了女红,平日长点学问,倒是有利无害的,只要她自个儿不嫌辛苦就好。”张氏也笑:“这个太太倒不用挂心,小姐只要一提起笔,那可精神着呢说到针线活,小姐一样是一双巧手。太太当年是绣庄的当红绣娘,刺绣功夫一流,苏州城里哪个不晓想不到小姐小小年纪,刺绣工夫都快赶上太太您了”许氏听到这话,打心眼里开心,有女如此,夫复何求看到温顺灵巧,冰雪聪慧的女儿,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欣慰无比。第三章 不是不爱吃,实在是不敢天色渐渐暗沉,在暮色的合围下,一家人团团围坐于饭桌前。于经看到妹妹,不假思索问道:“开了没”于秋素摇头:“没呢。”于经比妹妹大三岁,两个人年龄相当,又加上都爱莲花,所以平时说到的也八九逃不开这些个话题。于鸿知道他们又在谈论莲花的事情,插嘴道:“你们两个小东西要不凑在一块儿,它们怎敢胡乱开花”一家人被于鸿这一打趣,相继失笑。于经却挺起胸膛不满道:“哥,你又来喊我小东西,我都已经长大了好不好”于秋素咬着筷子,在一边干看着偷笑。只听于守谦“咦”了一声道:“这鱼是从哪里来的我们家可好久没吃过鱼了。”许氏待到上完菜,也坐了拢来,听丈夫问话,说道:“隔壁王婶家的小六子昨晚上捞回来好几条鱼,这尾鱼是今天王婶给我的。”她拿起筷子来,往碟子里夹了一块鱼肉放在了丈夫的碗里。于经自打见到这碟鱼,就已经忍不住流口水了。只是见父亲尚未动快,也没人下箸,只能强自忍耐,这时见父亲已经动了口,忙不迭伸筷子往鱼碟子里戳了过去。于夫人看着儿子的谗样,笑道:“经儿,知道你最喜吃鱼了,慢着点,没人跟你抢。”转头又对丈夫道,“这些日子来,可把我们家经儿给憋坏了呢。”于守谦脸上也浮着笑意,说道:“我们自家院里的菜蔬,明天摘些给王婶家送过去。总不好白吃人家。”许氏笑意盈盈道:“老爷说的是,我也正打算着呢,明天一早就送过去。”于鸿夹了一筷子鱼肉,小心剔掉了鱼骨,将鱼肉送去妹妹的碗里道:“来,素素,我给你剔掉了骨头,没事了。”却见于经也不约而同伸臂过来,两双筷子在半空里一幢。原来身为二哥的于经见妹妹丝毫没有动鱼碟子的打算,遂也自作主张剔掉了鱼骨夹给她。兄弟俩相视一笑,双双将鱼肉放进了妹妹的饭碗里。于守谦夫妇见状,也相视而笑,眼见到两个做哥哥的对妹妹的爱护之情,甚感喜慰。于秋素却是脸色大变,含着一口饭,半开着嘴巴看着饭碗再也动不了口了,好不容易动了筷子,却是将鱼肉通通夹了出来。许氏看着女儿摇头道:“素素,你看你,都多长时间的事情了,况且我们家又不经常吃鱼,怎么你倒还没忘记。”于鸿也道:“就是,素素,难道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吃了”原来于秋素六岁那年被鱼骨卡到过一次喉咙之后,自此就再也不敢碰鱼肉了。于经也一旁少年老成地摇头叹道:“没口福的丫头,以后再也不哄你吃了,我们也落得多吃点。”故意夹起一片来吃给妹妹看,“哈,真是美味可口得不得了”吃过饭,许氏捧上一杯清茶,放在了几案上:“老爷,喝口茶吧。”“不是说身子乏吗”于守谦疼惜地道,“这端茶递水的,叫下人来就好了。”许氏微微一笑道:“这有什么,老爷喝的茶,换了旁人,我也不放心,浓淡不均,水温不当,怕老爷喝不习惯。”“喝茶事小,你的身子事大,不要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的。”于守谦端起茶盏,掀开盖轻轻拨去上边的茶叶浅尝了一口,入口清冽,格外爽口,不由赞道:“好茶夫人今日所烹之茶何以分外清爽甘冽”许氏笑道:“知道老爷别的都可有可无,就是不能一日无茶,这是我去年储备了梅花上的寒雪之水,今日特用来为老爷烹煮的。”“难怪”于守谦赞叹道,接着又续了一口。许氏陪着丈夫喝了一时茶,顺口说道:“想起孩子们小的时候,吵吵闹闹的,有时难免心烦,如今看他们都长大了,倒似没多少事情可忙,反而心底有些空空的了。”于守谦笑道:“你呀,就是个劳碌命,孩子都长大了,不让你多操心了,你倒不满意。”“可不是劳碌命是什么”许氏沉吟了着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身为人母,孩子小时候自然要操心,长大了也还是要操心。孩子嘛,小时候有小时候的事情,长大了自然又有长大了的事情。”这回,于守谦算是听出玄虚了,他放下茶盏道:“你绕着说了一圈,莫不是想跟我说鸿儿的终身大事”许氏见丈夫开了窍,报以认可的一笑。来到长子的房门外,许氏见房门大敞,遂提步迈了进去。“娘。”正执笔而书的于鸿见母亲进来,赶紧走过来奉座。“在做什么”许氏随口问道。“没什么。”于鸿赶紧瞟了一眼书案上的那张纸,略显尴尬地答道。许氏看在眼里,心里早已明了,略带小心地问道:“鸿儿,你是不是有了意中人了”于鸿被说中心事,脸上一红,却不回话,然而脸色间的喜气却难以掩藏。看着儿子等于默认,许氏欣然笑道:“男大当婚,没什么可害臊的。跟娘说说,你看中哪家姑娘了娘好托媒人上门说媒。”“娘。”于鸿听母亲这么直接了当说了出来,更觉尴尬,只是搓着手抿着嘴憨笑。“刚才娘也已经跟你爹说起过了,”许氏道,“现在我们家最大的事情可就属你的亲事了。”“娘,这不还早嘛,你就来提什么亲事。”于鸿言不由衷地道。许氏知道儿子的脾气,遂笑着起身道:“好了好了,娘又不是来为难你的,看把你急的。什么时候等你自己想开口的时候,娘再洗耳恭听吧。只是到时候人家姑娘被别家聘了去,你可别后悔啊。”第四章 打赌这边母子俩讨论婚姻大事,那边小兄妹俩已来到莲池边,于经欣喜地看着满池的花苞道:“差不多了,快开了,素素你看,那个花苞,一定是最先开的,你猜是不是”于秋素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摇了摇头,指着另一株道:“我猜应该是那一株。”“我觉得应该是那一株才是。”于经道回头一想道,“要不咱俩打赌”“好,赌什么”于秋素微笑道。于经道:“我赢了,你再做个荷包给我。”“不是才做过一个给你吗”于秋素不解地问道。于经嘻嘻一笑道:“不小心弄丢了。”“好吧,”于秋素道转念一想接着道,“那要是我赢了,二哥你带我出去放纸鸢成不成”于经赶紧摇头道:“要是让娘知道了,明知故犯肯定要挨罚。况且现在也早过了放纸鸢的时候,不行了。”于秋素撅起小嘴,怏怏然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