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格的照片。顾清从他烟盒里抽出一支,夹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间,左手碰碰他的手背,“我也想抽烟,还想跟你对个火。”打火机就放在半米外,但她不想用。秦城抬起手,将手中燃烧的香烟递给她。顾清含住烟卷的一端,到他的烟头上,轻轻碰了碰。火没有借过来,烟卷依然是完整的一支。她松开口,蓝色的部分,多出一抹红色的唇印。她笑了,“秦城,我点不着。”秦城的眼睛里,有宠溺一闪而过,“真是个蠢女人。来,我帮你。”小时候看金庸剧,顾清不懂,梅超风和陈玄风感情那么好,怎么会叫对方“贼婆娘”、“贼汉子”这样不雅的称呼。遇到秦城以后,她终于明白,他喊出的“蠢女人”、“懒女人”,比“亲爱的”好听一万倍。秦城接过她的烟,叼在口中,靠近燃烧的烟头,吸一口气。橙红色的烟头一闪一灭,白色的烟雾混杂着唇彩的味道,涌入嘴巴里,舌尖有一点麻,大脑有轻微的眩晕感。这是他抽过最特别的一支烟。城婚15,约法三章晚上八点,秦城和顾清抵达波密。天空突然下起雨,他们进了旁边的一家旅社。秦城去停车,顾清在一楼大厅,边订房间,边等秦城过来。老板告诉她,空房间目前只有一间,是一个旅客有事修改行程,提前返程而空出来的。除此之外,就剩下通铺和大街可以睡。宋远和杜鹏在后面,不久后赶到,加上秦城和顾清,一共四个人,最起码,也要两个房间才够用。顾清想去其他旅社问问,能不能再找一间。老板问她,“你的朋友从哪里赶来林芝还是然乌”他打听这个做什么顾清心里虽然疑惑,仍然据实回答,“林芝。”老板说,“他们需要经过102塌方区,这里每逢下雨,必定塌方。道路修缮需要几个小时,我感觉,他们有可能今夜赶不到波密,建议你先跟朋友联系一下,再决定要不要给他们订房间。”一个电话过去,果然不出所料,宋远和杜鹏在路上遇到塌方,折回通麦,准备天亮后,再来波密跟他们汇合。既然这样,一个房间,也勉强够用。服务生带顾清和秦城上楼,找到他们的房间之后,便离开了。房间里只有一张双人床,和一台电视机,连空调都没有。灯光昏暗,墙壁上面有凌乱的字迹,窗户开着,风灌进来,扬起看起来有些旧的窗帘。环境不太好,可这是最后一间空房,没得挑。好在被褥干净,还有一次性的纸杯和暖瓶,渴了可以泡点茶。顾清来到窗前,把窗户关小些,拉好窗帘后,转过身,两手交叉抱在胸前,笑意盈盈地看着秦城,“想跟我一起睡,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秦城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抬头道,“跟你一起。”说话的语气,跟一起上学、吃饭、打球一样平淡。顾清扫一眼床,笑着说,“那咱们约法三章。”睡个觉而已,居然这么麻烦。秦城眉头动了动。“公平起见,立下的三条规矩,必须经过两个人的同意,一起遵守。”顾清挑挑眉毛,眼波流转,“第一条,不准裸睡。”秦城呛了一口,轻咳两声,点头答应,“可以。”接着,顾清提出下一条,“第二,男左女右,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包括衣服在内,不得跨越床的正中线,侵犯对方的地盘。”“可以。”最后一条,顾清仔细思索半天,终于说道,“不管今晚发生什么,都不要告诉第三个人。”怎么感觉像是在搞地下工作,还带保密协议的。秦城说,“好,我全部同意。”“违反其中任何一条,嗯”惩罚措施,不太好想。最后,顾清偷了个懒,直接照搬电视剧里经常看到的情节,“就无条件答应对方一个要求。”这是一个没有失败的约定,无论谁违反,两个人都是赢家。秦城举双手赞成,没有任何异议。睡前约定完成,后面是睡前准备工作。他们的房间没有独立的洗手间,需要洗漱或者解决内部问题,得去走廊尽头的公共卫生间。两人商量结束后,拿着毛巾脸盆,一起往洗手间方向去了。这层楼的旅客特别多,又是用洗手间高峰期,当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早已经人满为患,光是等着上厕所的队伍,就排了十几个人,跟大学寝室有的一拼。幸好洗漱台宽敞,不需要等太久,就可以轮到位置。赶了一天路,顾清全身疲乏,站了一会儿,困得直打哈欠。另外一边的队伍里,有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他身材肥硕,面色晦暗,嘴唇宽厚,鼻梁上架着一副掉漆金丝框眼镜,头发至少有三天没梳,就像刚从消防现场逃出来,整体看上去,那叫一个惨绝人寰。估计是尿憋急了,没管形象如何,直接抓起眼镜,从被窝里冲出来的。他盯着顾清看了许久,清清嗓子,主动打招呼,“这位小姐,你是来洗漱的”这是最近几年来,顾清遇到过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搭讪。连搭讪都不肯花点心思的男人,可想而知,跟他接下来的谈话将会多么无趣。顾清不想搭理他,便装作没有听到,抬起手臂挽住秦城,往他那边斜了斜身子。秦城斜他一眼,护犊似的,揽住顾清的肩。那人仍旧不死心,转过身子,两眼发光地盯着顾清,激动道,“小姐,你是不是做过模特”顾清的照片时常刊登在时尚、摄影、艺术类的杂志或者网站上,在行业里,有一定知名度。不过,模特毕竟不像演员,没有那么多的曝光度,更没有宣传推广,能在生活中被人认出来的概率极低。眼前的男子认识顾清,他应该是个业内人士,至少,也是个摄影爱好者。可顾清不喜欢他的眼神,透出一股浓浓的猥琐气息,他体内分泌多少荷尔蒙,全从眼睛里看得一清二楚。顾清用刚好能让那个男人听到的音量,跟秦城说,“我困了。”秦城会意,接话道:“那咱们先回去睡一会儿,等你睡醒了,我再陪你过来。”语气极为轻柔,像是丈夫对妻子的娇宠。那人肯定能听懂他们的意思,再没话找话说,就太没眼色了。谁知,那人色心不死,上前一步,继续搭话,“小姐,我们认识一下吧。”边说,边往西服口袋的位置摸,看样子,像是要拿名片。他现在穿的是一件长袖t恤,那位置没有口袋,摸到天亮也不可能摸到东西。秦城收住脚步,停下来提醒他说,“再往外走,你的队就白排了。”那人一愣,伸出来的脚,迅速缩了回去。望向顾清的眼睛里,多少有些不甘心。顾清和秦城回了房间。房门一关,顾清踢掉鞋子,脱下外衣,爬到床上,盖上被子准备休息。至于洗漱,明天早晨一起好了。秦城是不洗漱,晚上就睡不着的人。他坐下来等着,直到洗手间没人,过去洗了个澡,换上一身白色的睡衣,回房间后,掀开被子,躺进被窝里。这时候,顾清已经睡着。她的手臂放在被子外面,明亮的月光从窗子里照进来,银白色一片,把她的皮肤映得更加白皙。黑色的长发铺在枕头上,修长的睫毛拉出一道阴影,笼罩在黑暗中的脸部轮廓,看起来比白天更加柔美,令人舍不得移开视线。秦城侧头端详了一会儿,忍不住伸出手,碰了下她的脸颊。感觉像是刚刚和好的面团,触手温热,光滑又有弹性。这时,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顾清斜躺在床上,手撑着头,长发垂下来,笑着对他说,“除非,你把手臂借给我当枕头。”其实,上次听到她说这句话,他就想答应来着。他犹豫片刻,慢慢靠近顾清,小心翼翼搬动她,将手臂伸到她的颈下。顾清睡得正香,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动作。秦城见计划得逞,继续进行下一个步骤。他用另外一只手臂揽住她,掌心贴在她的背上,偷偷抱紧她。上一次像这样抱她,大约是半年前,或者,八个月前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印象中,只有她柔软的身体,和平稳的呼吸声。顾清继续睡着,隐约做了个梦。梦里有几只野兽在追她,她不停地跑,一直跑到路的尽头。情急之下,她纵身一跃,跳下百丈高的悬崖。她在空中坠落,气流从脸颊两侧拂过,耳朵里听得到风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她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奋力睁开眼睛,仔细一看,面前的人,竟然是秦城。顾清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总算分清现实和梦境。她回想了前因后果,慢慢记起之前发生了什么。问题是,昨晚上床前的约法三章,没过三个小时,就没约束力了想到这里,顾清呼吸的节奏变得快了些。秦城现在还没睡着,听到顾清有醒来的迹象时,用了不到两秒的时间,迅速松开顾清,躺回自己的位置。刚才的一切,好像只是顾清的幻觉。可是,床垫是有波动的啊。顾清心中暗笑一声“幼稚”,接着,重新阖上眼睛,装作没有睡醒,朝秦城的方向翻了个身。她的手臂搭在秦城身上,将他搂在怀里,如同抱着一个巨型的布娃娃。秦城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得仿佛是一座石雕,等了一会儿,发现顾清没有醒来,放心大胆地环住她的腰。同时,低声自言自语,“清清,是你主动扑到我身上的,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城婚16,甜茶天亮后,顾清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自己和秦城有没有睡过界。她以为,按照正常情况发展,她和秦城一定全部犯规,最后两两抵消,谁都不用接受惩罚。然而,她对未来的预计,明显太过乐观。秦城好好地躺在左半边床上,至于顾清,人好好地躺在右半边床上,长发却跨越鸭绿江,跑到秦城的地盘了。记得昨晚临睡前,顾清的长发朝另外一个方向,怎么睡都不可能把头发甩到现在的角度。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秦城作的妖。一个大男人,这样作弊,顾清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顾清坐起身,从挎包里拿出梳子,来到镜子前梳头。她望着镜子里的秦城,说道,“想要我答应你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输了就是输了,顾清不耍赖。秦城脱掉睡衣,拿过床头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一件件穿在身上。在睡衣落地的一瞬间,镜子里映出他不着寸缕的上半身。健康的小麦肤色,肩膀宽阔,肌肉紧致有力,身体各部分的比例恰到好处。若是改行做模特,说不定会比顾清还要受欢迎。顾清看得入神,右手一松,梳子从掌心里滑落,掉在挎包上,打翻一地的瓶瓶罐罐。听到玻璃瓶摔碎的声音,秦城嗅到一股化妆品的香气,抬头一望,看到顾清脚下撒满了碎片。他没来及系衬衣纽扣,就过来检查顾清的手脚有没有被玻璃划伤。顾清用手指按在他的胸口,轻轻触了两下,弧形的指甲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两个细细的月牙。她直视着他,声音带着妩媚,“衣衫不整,靠我这么近,想做什么”秦城后退两步,坦然道,“想做,昨晚就做了,用不着等到今天。”说得底气十足。他真以为顾清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啊。顾清松开束发的手,长发瀑布一般流泻下来,遮住半露的香肩。她捏住秦城衬衣的衣领,自上而下,一颗颗系着纽扣,慢声细语,“你不提,是不是没有要求”“有,不过,我想过两天再说。”“这么神秘。”“嗯。”纽扣系完,秦城开始清理地面,顾清俯身捡起梳子和挎包里掉落的东西。护手霜、唇彩、睫毛膏、钱夹、纸袋纸袋顾清打开一看,里面盛着几粒格桑花的种子,那是在林芝的时候,旅社老板给的。本打算回家以后,种在阳台上,可顾清常年在外面跑,在家待不了几天,没时间浇水管理。看来,得改变一下种花计划了。顾清把东西塞回包里,梳好头发,跟秦城一起打扫。秦城淡笑着夸她,“你今天真勤快。”顾清也跟着笑,“懒女人容易嫁不出去。”秦城的动作缓了,慢慢道,“只有懒男人,才会非勤快女人不娶。”你不要嫁给懒男人,那样,会劳碌一辈子。我舍不得你劳碌。上午十点左右,宋远和杜鹏赶到波密,在旅社对面的一家甜茶馆等着。顾清和秦城找到他们的时候,围坐的桌子旁边一共三个人,除了宋远和杜鹏,还有昨天在洗手间门口跟顾清搭讪的那个男人。呵呵,真是冤家路窄。杜鹏蹭的一下站起来,殷勤地给大家倒茶,热情介绍那个男人给顾清认识,“清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先生姓罗,是上海一个县城的摄影协会的副会长,跟咱们一样,都是摄影圈的人。”姓罗的男人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顾清,一双眼睛直盯着她颈间的皮肤,“你们可以喊我一声老罗,要是看得起我,叫我罗叔也成。”秦城不喜欢老罗,太不喜欢了。顾清礼貌性地接过来,多少瞥了一眼,名片上面除了写摄影协会副会长以外,还写着县易学协会名誉会长。县城的名字没听过,协会的名字更没听过。顾清把名片推到宋远面前,“替我收着。”“好,清姐。”宋远的嗓子哑得更厉害了,一准儿是没去追回女朋友,操心上火造成的。杜鹏倒完最后一杯茶,坐下来,继续跟老罗讨论摄影方面的话题。老罗心不在焉地回答了几个问题,很快将话题转到易学方面来。他的目光移到顾清的手上,一双不大的眼睛闪着亮光,“我对中国传统神秘文化多少知道一些,比如手相、面相、风水,都有涉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