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里只有一只牛皮袋静静躺在那里。云初整个人顿时一愣,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纸袋皮上显露在外标识,心下已经渐渐明白什么。她打开纸袋,果然,里面叠放整齐的是一条浅粉色的羊毛披肩。三如果说人生的前十年冉云蔚是一个很正苗红的好哥哥的话,人生的后十年里,冉云蔚的对她这个双生妹妹的疼爱显得沉默而内敛。这条羊毛披肩是云初很小的时候在街角橱窗外第一眼就喜欢上的,只是彼时她年纪尚小,还驾驭不了这样的轻熟风格。后来,也是她意料之中的,她还未长成亭亭玉立,那条披肩就被人买走了。原本就只是一件围巾的事儿,买走了就买走了,也不值得她惦念至今。只是没想到冉云蔚记下了,并且在许多年以后的今天,送给了她一条款式颜色一模一样的。云初唇角几不可见的上扬。这当然不是当初的一眼看上那条,可是为这惊人的相似,也不知道他跑了多少街巷,又摇过多少次的头说到底,冉云蔚和她,总归是这世上血脉最亲近的那个人。纵然平时相互看着不顺眼,可是彼此谁也无法否认:所谓的双生子,是上天赐给他们的最奇妙的缘分。这世上的许多人生来便是孤伶伶的,像他们这样挤着一个娘肚子相伴长大的少之又少,不是他们有多幸运,只是命运使然,生而如此。云初从卧室走出来的时候,傅衿言正好起身要离去。他和冉云蔚两个人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客厅里的氛围一如既往的沉默诡异。“怎么就要走了”云初疾步走过去,语带不满。“这是舍不得么”冉云蔚挑眉看着她,眉眼之间的调侃意味浓浓。云初脸色一红,正待反声呛回去,手却被一双雅致的手握住,那只手捏了捏她的手心,“我今天晚上有夜班,要尽快赶回去。”原来是这样。云初瞪了冉云蔚一眼,回身反握住那只修长的后,明显地感到手主人整个人一僵,她恍若不觉,嫣然一笑,挽住他的胳膊,“我送你。”傅衿言也只是怔愣一瞬,回过神后,他对冉云蔚点点头,携着云初离开。冉云蔚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眸色深深,有暗光浮动。夜色清凉,纵然是五月初的天气,夜晚的温度也不低。云初出来的急,穿得本来就不多,是以一出门,清寒的空气扑面而来,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在她身旁的傅衿言自然有所察觉,他停住脚步,脸色不太好地看她:“不用送了,进去。”云初摇摇头,固执地站在一旁,挽在他臂间的手紧了紧,不肯移步。傅衿言对上她一双倔强的明眸,向来清冷的眉宇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空气中隐隐约约的对峙意味浓浓。须臾,不知是谁叹了一口气,似妥协又似无奈。傅衿言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温热的身子贴覆他冰凉的西装,他身上瞬间沾染的寒气悉数褪去。云初埋首在他怀中,直到呼吸间全是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方才闷闷道:“对不起。今天带你来见我哥是我太冒失了”傅衿言缄默不语,光洁干净的下巴抵住她的发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云初拿不定他的想法,咬咬唇,道:“我哥如果对你有什么不礼貌的地方,我代他、我”话还没说完,下巴就已经被一只莹白修长的手捏住,云初讶异抬眸,正好对上他灼热明亮的视线。“你”傅衿言低头,终于心满意足地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他是一个好哥哥。”他这样道。“可是云初,就算他对我不好,你也不应该向我道歉。”因为此刻,我是你最亲近的人,比你和他的血脉关系更甚。、抉择“回来了”冉云蔚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不知道从哪儿找到的水果刀,见她回来,闲闲地问候了一声。云初脸上的云霞尚未褪去,见他揶揄的目光打量过来,有点儿不想搭理他,疾步朝卧室走去。“等等。”冉云蔚在身后出声叫住她。“什么事”“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云初没好气道:“谈什么他都已经被你气走了。”“啧啧,果然是养大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还没嫁给人家就胳膊肘儿向外拐了”“你”云初怒视着他。冉云蔚真是生来克她的,也幸亏这么多年他一直生活在国外,不然她指不定就被气死了呢冉云蔚盯着她青白交错的脸,哂笑一声,“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给加州大学投的申请信还是说你已经做好了和别人异国恋的准备”云初的脸色顿时一僵。“初初,我好想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这次回国是要带着你一起走的。”云初闻言立马抬眸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冉云蔚一笑,颇有些漫不经心:“如果我没猜错加州大学的回复信已经快到你的邮箱了,让我猜猜,这件事情你有没有对你的男朋友说”“你”云初想要说什么却又哑然。其实,冉云蔚这样说又有什么错他只是理智又残酷指出一个她还未顾及到的问题,仅此而已。云初瘫坐在地上,一时竟有些茫然。申请信是认识傅衿言前投出去的,那个时候自己了无牵挂,一心想的就是去美国读博,陪着父母亲人做自己喜欢做得事情。可是,现在云初有些彷徨。傅衿言是最理想的伴侣,相处这么久,她不对他动心是骗人的,甚至仓促决定带他来见冉云蔚时,她就已经做好与他长久在一起的准备。冉云蔚见她沉默,脸色正了正,放下手中的把玩的刀子,起身朝她缓缓走去。“你到底会不会被录取我想你自己心里有数,所以”他蹲缓步蹲在她面前,抓住她有些冰凉的手,顿了顿还是如实道:“到底还要不要去美国,你必须给我一个答复。”云初抬眸对上他的眼睛,一双清眸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雾气。惶惶地想:要不要去美国去美国,她可以继续读书,和自小相离的父母兄长生活在一起,可是她又必须和自己喜欢的人分开,长久生活在一段让她紧促不安异国恋里。不去美国,她必须维持现状,以及面对一桩还不知前景的爱情。生活不像是童话,在两相难题面前,所有的选择都很现实。云初一时之间难以将脑中纷繁复杂的思绪整理清楚,如今的她,理智难以占上风,不管怎么样,她需要休息。冉云蔚摸摸她的发顶,见她眉眼之间倦怠之色浓重,语气难得温柔下来,“初初,我不会逼你,可是你应该好好想想。前程与幸福,你要做出选择。”说着,他倾身抱起她,向她房间走去。“如果我的选择不如你的意,你会怎么样”他替她掩被角的时候,她突然问他。冉云蔚的手一僵,覆上她发顶,笑了笑,“不会不如我的意。无论你最后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尊重你。”一夜无眠。次日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冉云蔚依旧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他千年不变的早餐报,见她出来,似乎很讶异她会出现在这里。“你不用上班”云初拿着一只杯子走过去倒牛奶,闻言耸耸肩,“杂志社那边我已经不打算去了。”冉云蔚眉一挑,收起报纸,“你做好选择了”云初倒着牛奶的动作一顿,“我不会去美国。”“你是变相地告诉你有和男朋友结婚的打算”云初喝了一口牛奶,轻声道:“哥”“爸妈当初即便有了我们都没有放弃过他们的生活,如今的我也该为他们放弃自己的幸福吗”冉云蔚沉默。云初淡声道:“我留下来虽然是为了他,可是我也有自己的考量。去了美国我需要继续读书,直到博士毕业我才能重新开始自己的事业。相比较而言,留在国内,凭借我这几年建立的人脉,我可以开开心心地做我喜欢的文艺事业。这样简洁又方便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冉云蔚听她说得理智而又笃定,显而易见是下定了决心,轻叹了一口气,重新拿过一旁的报纸,哼哼道:“我说过,会尊重你的选择。”见他又恢复往日的疏狂不羁,云初一笑,抓起桌上的面包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不过,冉云蔚却想起一事,他移开报纸,看着吃得正欢的某人,“既然你已经打算和他,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什么”云初抬头。冉云蔚眯眯眼睛,“你的那位男朋友,在我十八岁的成人礼上,我见过他。”二“你的那位男朋友,在我十八岁的成人礼上,我见过他。”云初往医院赶去的路上,脑子里一直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冉云蔚不会说这样的话来骗她,他说见过傅衿言就一定是见过的。云初想起在丽江见过的风铃,又想起他谈及喜欢的女孩时看着自己的明亮眼神,有一种猜测在心底悄然冒出。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凑巧,除非云初捏紧手指,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他求证。“小姐,到了。”出租车在医院门口缓缓停住,云初从思虑中回神,起身下了车。待会儿见了面,要怎么问呢如果是自己猜到的那样,固然是好的。如果不是呢她和他的关系才刚刚稳定,禁得起这样的打击与搓摩吗云初停步在医院门口,犹疑着是否该进去。“冉小姐”云初正踌躇间,听见有人唤她,循声看去,见有衣着清丽的女子从医院内走出,面容熟悉。云初凝眉,一时竟想不起这人是谁。“冉小姐不认识我了么校庆那天,我们有过一面之缘。”提到校庆,云初终于想起她是谁了,歉然笑道:“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一时没能认出你来。”黎希摇摇头,眸色闪了闪,“你是来找傅先生的吗”云初只笑笑,并未作答。“如果不介意,我想请冉小姐喝杯咖啡”黎希笑道。喝咖啡云初面上讶然,显然没料到黎希会这样的闲情逸致邀请她。黎希见她面露疑惑,微微一笑,“咖啡馆离这儿不远,正巧我有些事情想要和冉小姐好好聊聊。”还是清晨七八点钟的光景,咖啡厅里有很多的人。云初因为心中藏有事情,也没什么胃口喝咖啡,只无意识地转动手中的白勺,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傅衿言的事情。也不知道他现在忙不忙,乍然看到她会不会开心他闲来无事的时候,会不会也在这里偷得那浮生半日闲旷坐在她对面的黎希见她略略出神,放下手中的杯子,“咖啡不合你的胃口吗”云初笑笑,“咖啡很好。”她姿态慵懒,也许是精神不佳的缘故,整个人没入阳光里,有一种旁人难以企及的玉色。黎希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不知怎么地,突然觉得自己的嘴边的咖啡苦涩难言。“我知道冉小姐正在和傅先生交往。”酝酿许久,黎希终于开口。云初拉回飘远的思绪,心中微微一叹,这位黎小姐总算谈到了自己的来意。黎希深吸一口气,直视她的眼睛,“第一次见面想必你就知道我的心思。我也不想隐瞒,虽然你们已经这样好了,可是不到最后一步,我还是要为自己争取一下。毕竟”她苦笑一声,黯然道:“我喜欢他并不比他喜欢你要迟上多少。”云初闻言心下一惊,倒不是为她这倾诉一般的宣言,而是那一句,“我喜欢他并不比他喜欢你要迟上多少”想起所遇他之后的种种,再想起谭乔看她的揶揄神色。云初闭闭眼睛,果然,傅衿言认识她远比她认识他要早上许多。甚至早到他的喜欢有目共睹,众所皆知。黎希掩下面上的黯淡之色,恢复往日的光鲜色泽,“不过你也不要得意太早,他的身家,生活的圈子,你甚至都不了解。如果我没猜错,你连他爸爸妈妈是谁都不知道。”云初眉一凝,声色浅淡道:“我的确不知道。”她认识他还不算长久,自然没有熟悉到连他的父母都皆知的地步。黎希微白的面上牵出一抹美丽笑容,“他的父亲是傅氏医疗集团的董事长,母亲是电视台的名主持人,而他所工作的医院直属他父亲旗下。可以说,他生来就含着金汤匙,是矜贵非常的富家少爷,而你”黎希嘴角含笑,“据我所知,冉小姐只是一个寄居在s市的职场女性。纵然在业界有不斐的声明,可是对比傅家,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云初眉眼之间一片清冷,冷声道:“你调查我”、黎希之请“你调查我”“不算调查。白韶你认识吧”黎希抽过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