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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8(1 / 1)

蓝湛湛直欲浸到人心里去。孤星穿了件雪青色薄纱衣,安静地站在灿如锦屏的花海中,正对着蔚蓝一色的长天看得出神。清风徐徐,不时送来前厅的热闹喧哗。她忽然轻笑,迷蒙似烟雨花雾,清冷的声音如冬日的冰凌一点点敲碎在人心上,开口却是平常的一句:“今日倒是个好天。”“天气虽好,也不能这般仰着贪看。”不想这此间还有他人,孤星回头循声望去,只见铭佑一袭白色站在花丛尽处,眼光穿花越蝶直往自己而来。孤星只一味看着他,心中盘算着要如何开口。上一次相见还是在宫中董贵妃的寿辰,孤星还记得,他的“始如经天月,誓心相终始”让自己落荒而逃。此时再见,心中亦是尴尬。铭佑却神色如常,说:“这样仰着,脖颈不泛酸吗”心中感激他装作浑若无事,如常的寒暄化解了彼此间的尴尬,孤星一笑,说:“这样好的天呢,怎地不贪看。”铭佑笑容轻扬,问道:“今日是三哥生辰,你怎地不在前厅”孤星回头看他,眼底一片澄澈,口气平常地似乎在诉说着他人之事:“他心中无我,我在或不在又有何干系”铭佑不再追问,话锋一转:“这样好的天气放纸鸢正好。你若无事,咱们去郊外放纸鸢可好”见孤星犹豫,铭佑又劝道:“三哥生辰,先莫说与三哥交好的一众文武官员,即便是商贾中,欲借机笼络之人都不在少数不少。今日府中可得忙上整天了。咱们只在天黑前回来便好。你只管放心,我保你平安无事。”孤星见他诚心相邀,又计划周全,自己也不愿在王府里闷着,于是回道:“王爷说话可得算话,回头被府里的人察觉我偷跑出府,你可得担待着。”听她又是“王爷”又是“你”的乱唤,铭佑不禁失笑,心中却是欣慰,当初宫中那个爽朗真挚的女子又回来了。于是答道:“你若有事,我自然也脱不了干系。话不多说,咱们快去快回吧。”孤星一时玩兴大起,抛开心中沉郁,提裙分花向铭佑而去。、纸鸢铭佑将孤星扮作自己的小厮,两人偷偷从西角门溜出了王府。孤星抬起一直垂着的头,长舒了口气,说道:“总算是有惊无险。”铭佑却取笑她说:“从前在宫中时你便胆大惊人,还背着父皇偷偷溜出宫过。怎地现在知道害怕了”孤星对他的调侃一笑置之,问道:“咱们现在往哪儿走”“你跟我来便知道了。”铭佑神秘一笑,带着孤星往大街上走去。街上两排一溜儿坐地而起王的店铺,其中茶楼饭馆鳞次栉比。店铺前还摆起各色小摊铺做着小买卖。今日正值晴朗天气,大街上除了贩夫走卒,出游的王孙公子、千金贵妇亦不在少数。众人或骑马或坐轿,大街上一时间熙熙攘攘,挤得水泄不通。“跟紧了。”铭佑回头,见孤星在比肩接踵的人群中几乎挪不动步,于是奋力挤到她身边,把她半个身子环在怀中,替她挡开拥挤的人群。原本在人群中跌跌撞撞的孤星突然感到自己周围的冲撞少了很多。抬起头来,目之所及处是铭佑英挺的下颌。他不断环视着周遭的人潮,专注地护着自己在人潮中慢慢挪步。心里蓦地涌起一阵感动。他的心意自己一直是知晓的,却一直自欺欺人。不知怎地心思一转却突然想起承焱来。身边的人潮似乎瞬间便离得远了,远到连近在耳边的叫卖声都听不清。她心里一阵落空,眼中便腾起水雾来,铭佑全神贯注的模样就再也看不清楚。恍恍惚惚地被铭佑推到一处小巷中。远离了拥挤的大街,铭佑这才舒了口气。说道:“总算是轻松了。咱们走吧,穿过这条小巷子,就能买到纸鸢。”孤星压下心中起伏的万千思绪,爽快地应了一声。铭佑便兴高采烈在前面带路,两人穿巷去寻那卖纸鸢的所在。出了小巷往左拐,在另一条巷子口处只见几根木架支起个小摊子。摊前挂着五颜六色的纸鸢,摊后坐着个身形佝偻、鸡皮鹤发的老人,正埋着头用一把小刀削着手中的竹篾。承焱拉着孤星走近,提着嗓子喊道:“老人家,做生意了。”那老人抬起头,浑浊的双眼有些迷茫地望着面前的人,半晌才反应过来两人是来买纸鸢的,指着面前挂起的一色纸鸢,说道:“公子随意挑。”承焱笑着答应,回头对孤星说:“喜欢什么样儿的尽管挑。”孤星一边仔细看着面前的各色纸鸢,一边问道:“公子是这里的常客”铭佑听她唤自己公子觉得好笑,想想又觉得这般于她而言才是理所应当,于是止了笑意答道:“曾听母妃提过,她进宫前就很爱这里的纸鸢。今日突然兴起,便带你来了这里。”孤星点点头,目中却仍然是不解的神情。铭佑看着她笑道:“你是想问我如何知道这老人耳聋是吗”不想自己还未开口却被铭佑猜了个正着,孤星坦然地点点头。铭佑突然朝身后一指,说:“你看那里。”孤星回头,发现两人背后十几米处是高大的院墙,那一人多高的院墙沿街而砌,整整延伸出了一整条街,只在中间开了个小门。见孤星仍是犹疑,铭佑解释道:“这便是我的安平王府。”孤星恍然大悟,原来不知不觉两人已到了安平王府后门。铭佑一边挑着纸鸢一边说道:“有一年大雪这老人昏倒在此处。恰巧我那日赏雪一时兴起打这里过便碰上了。救了他之后方知道他并无子女,孤身一人住在这条巷子中。之后我一时好奇,就跟着他来到了这条巷中的住处。让我惊讶的是,仅一街之隔竟有如此落魄的所在。想到自己日日锦衣玉食心中不安,便提出接他过府居住,不想却被他回绝了。于是我隔三差五差人来接济他些,后来春日里见他在此处做买卖,才知道他便是母妃提到的卖纸鸢的人。”孤星听得入神,不想铭佑与面前的老人还颇有缘分。回头看老人仍旧在埋头削着手里的竹篾,对两人的对话置若罔闻。铭佑笑了笑,平静说道:“近两年来他渐渐耳聋,想来也已经不大认识人了。”孤星心中霍然空明,却腾起一股淡淡哀伤。或许人生在世便是如此,好过也是一世,不好过也是一世。到最后都会鸡皮鹤发,孤身一人慢慢老去,最终化为尘土。见孤星眼中涌动着哀伤,铭佑换了话头说道:“你要哪一个拿这个可好”孤星看向铭佑,只见他手里举了个老鹰样的纸鸢,正笑着问自己。伸手拿过架子上的一个五彩斑斓的花蝴蝶,对铭佑说道:“我便要这个了,老鹰你自己留着好了。”见孤星选了那花蝴蝶,铭佑也不生气,果真自己留了那老鹰。付过钱,回到自己府中牵了两匹快马,两人便马不停蹄往郊外去。到郊外时正好是午时,天上日头正烈。好在郊外风大,一阵阵拂在脸上倒也还凉爽。孤星眯着眼坐于马上,只见远山如黛,近水含烟,身旁一条小溪蜿蜒到青草合拢的深处,溪边一排绿树仿佛碧玉妆成。她突然松了缰绳,任马儿在草地上自由走着。自己合上眼,谛听耳边溪水潺潺混合着啾晭鸟语,感受着面上清风带着青草的芳香如挠痒一般吹拂,只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正陶醉间,却突然感到坐下的马儿不走动了。孤星睁开眼,只见铭佑不知何时已下马,此刻正牵住了自己坐下马儿的缰绳,略微有些无奈又好笑地看着自己。被他盯得有些羞赧,孤星赶紧翻身下马,抢过他手中的纸鸢便跑开了。铭佑凝视她远远跑来的身影,眼中无限宠溺。转身在树下系了马,便寻着孤星而去。两人趁着风力将纸鸢放飞地高远。孤星微仰着头,看着自己挑选的花蝴蝶在远天上渐渐不辨轮廓。手中线轮上的线已放尽,郊外强劲的风势令远处的纸鸢忽高忽低,一下又一下地拽着手中的线轮,只欲飞出手中去。孤星紧紧握住线轮,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线尽头那只美丽的蝴蝶纸鸢。忽然“嘣”地一声,连着纸鸢的细线抵不住风力被崩断了。那只蝴蝶纸鸢倒似活了一般,扑棱着翅膀,挣开束缚远远飞到九重天外。孤星眼光紧追着它,直到远方成为越缩越小的一个黑点,最后消失不见。“飞得再远,断了线也会落下来。若来日有人捡了去,但愿能好好收藏。”孤星凝视着纸鸢消失的尽头,淡淡说道。盯得久了,眼睛涩涩发酸,直欲落下泪来。孤星闭了闭眼眼,再睁开时,却见那原本已空无一物的天尽头,一个黑点在慢慢移过去。孤星惊讶回头,见铭佑任手中的线轮不知何时已垂下,平和宁静的脸上是认真的神情,他注视着自己,缓缓开口:“世事有诸多注定,又有诸多无常,却不见得到最后都会形单影只。就像这两只纸鸢,即使断了线,也可相互陪伴经风沐雨,何尝不是另一种圆满”“王爷似乎意有所指”孤星转过头望着碧蓝长空,语气平常地问道。“若能宽慰你些许,这话也算是有用了。若不能,你只姑且一听好了。”铭佑的话被卷进风里呼呼刮在耳边,孤星忽然长叹了口气,心里一酸,低下头,含了些疲倦与无奈:“为何我总觉得,自己每每狼狈至极的样子,都被你看了去”铭佑看向她的眼里饱含疼惜,怅惘又感慨,声音在旷野中拉得又长又远,却一字不落地落到孤星耳中:“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却是忘不了。你出宫待嫁那日我便说过,若有一日你身陷囹圄,一定记得还有我可为你排忧解难。你只记得,这世上你不是孤身一人,我便心满意足了。”他的话久久徘徊在耳边,余音不绝。心中动荡不安,一时百感交集。、渐行渐远两人在郊外放纸鸢兴味正浓,丝毫不知安宣王府里一场算计却在悄悄上演。书房里,承焱一身八团云彩四爪龙纹妆花缎蓝色蟒袍,带着些许酒意随意坐在交椅中,眼光略微一抬,语带倦意:“五弟急着差人叫我来所谓何事”此时立在承焱面前的,便是早已晋封为安成王的五皇子礼勋。他不知怎地,总觉得承焱儒雅气度里隐隐有股不怒自威的神气在。因此,自小见到这位三哥就有些发怵。承焱的问话倒使他受惊般吓了一跳,拘谨地看了承焱一眼,这才鼓起勇气说:“三,三哥。我方才路过后花园,撞见三嫂跟四哥在。。。”礼勋说到此处顿了顿,不断瞟着承焱的脸色,踟蹰着有些不敢开口。“在干什么”承焱似乎不为所动,仍旧是一派平静地问道。承焱发问,礼勋不敢不答,于是大着胆子说道:“三嫂与四哥在后花园中私会,我看他们的样子甚是亲密,似乎是商量着趁着今日人多要出府幽会。”见承焱只一味审视着他,喜怒难辨。礼勋被盯地头皮发麻,期期艾艾地开口:“我,我这话原本不该说的,没,没得让人误会挑起咱们兄弟不和。但事关三哥名节,我不得不说。”承焱仍旧是神闲气静的模样,笑着开口:“五弟好意,三哥在此心领了。既然知道此事会挑起误会,以后这话便不要轻易出口。”说着站起来,用手里的折扇轻轻拍了拍礼勋的腹部,说:“存在这里最好。”说完承焱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礼勋不甘心地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吼道:“难道三哥都不介意吗”“介意”承焱玩味着这两个词,似听了个极好笑的笑话一般,说道:“我亲自吩咐了他二人出去,何来介意一说”礼勋顿时傻眼,看着轻快离去的承焱怔怔出神。他今日在席上喝多了,因此出门来寻了茅房小解。岂料这安宣王府比自己王府还大,自己一时晕晕乎乎便忘了来时的路。礼勋急着寻路,不想自己迷糊着七拐八绕地撞到王府后花园里。正含混间,恰巧听到铭佑的声音。礼勋心中一喜,正准备出声相唤,探头却看见铭佑与孤星在一处。礼勋顿时清醒,缩回墙角处细细探听,竟听到两人盘算着偷溜出府。且听孤星的话里似乎她颇不受宠。礼勋为眦睚必报之人。上次茶楼遭孤星辱骂,陷害她与太子不成,反而遭来皇上一顿责骂。太子从此也对他冷眼相待,承焱虽面上不说,可到底因此事损了颜面。若不是太子妃相劝,恐怕也不会轻易饶了自己。幸亏外祖父谢天懋在朝中手握兵权,为大名鼎鼎的镇西侯,乃皇上倚靠董贵妃着意笼络之人,否则恐怕自己早成过街老鼠。此次让他寻着由头可好好摆孤星一道,他怎肯放过却不料此事被承焱三言两语轻易带过,倒成了自己无事生非。礼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分明是承焱袒护。若二人真是得了承焱应允,岂会再商量着扮作小厮从角门溜出去只是承焱明知此事不到为何还要包庇遮掩礼勋百思不得其解。承焱走出书房,却并不急着到前厅,而是脚步一转往后院走去。在湖边柳荫里寻了一僻静处坐下。方走了从前厅到书房这几步路,酒意却渐渐涌了上来。此时天上日头正好,承焱不由得生出几分倦意来。这才半日的光景,前厅里便开了将近百宴。自己连推带挡,到底还是喝了许多。承焱打开折扇徐徐摇着,感受着湖上清风带着湿气往脸上扑来,这才觉得清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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