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婶越说眉峰越抖,越说神情越为矍铄,她倒是把那媒婆的行头做了个淋漓尽致。“呵呵,人中人凤中凤呵呵,嘿嘿,哈哈”一直闲在一边看戏的落落终于憋不住那满心的笑意,从开始低低的浅笑变成了此时银铃般的大笑。“”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我颇为无力的看向别处,仿佛看到那山枝头旋飞的雀鸟眼中带着窃笑。路边奔过的黄狗也鄙视的朝我摇着尾巴,还有坡上的花猫张牙舞爪呲着嘴,他们都仿佛在说:“饭票,饭票,嫁吧,嫁吧”这个能让一切皆疯狂的李家婶啊我撇过头用空着的一只手捂住脸,因为我真的不忍再看这委实诡异的场面。落落看李家婶如一株营养过盛的蔓藤缠着我,而我似一颗难逃厄运的嫩树苗就那样被她捏在手中,这姑娘终于良心发现看不下去了。 她走过来,那看似消瘦的身板随意往我和李家婶中间那么一扎。遂,她弯着唇角,俏俏朝李家婶笑了个,“嘿嘿,李家婶,这大路朝天人来人往的,这件事你们改天换个地方再谈好不好我们有事先走,再见”落落说完立马拉着我就走,然被笑晕了的李家婶怔了两秒后,立马反应过来,“等等萱萱,我还没说那小子是谁了”于是,我和落落将将踏出的步子,又一次被李家婶横过来的胳膊阻了去。她肥壮的身子一旋,立时捏着我的手臂,一爪子将我扯了去。我觉着此时的自己就像狗眼中的肉包子,遇见如此难缠的人,我着实无语凝噎见我一脸苦逼又要肉包子入狗嘴,落落急急向前迈了两步,她一把拽住我另一边的袖子又迅速一扯,对着让人抓狂的李家婶笑眯眯道:“李家婶啊,我们刚才过来时,看见王阿姨正在找你了,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哦。”“你王阿姨是吗喔呵呵呵,那萱萱啊,婶先走了啊,我说的这事你考虑考虑啊,喔呵呵呵”听落落如此说,李家婶快速转了一圈眼珠,遂,眉开眼笑对着我一番嘱托。我扯着唇角勉强笑了笑,“好走,李家婶。”我觉得,我这脸上的笑意已然僵的恍若冬日屋檐下的冰凌了。如是她再不走,我保不准那冰凌会自己掉下来砸伤她的脚其实,换个角度顺上个常情,这李家婶的做法倒也没错。二十几岁的姑娘小伙相个亲本是常事,但这对我来说,却是无比厌恶的。是以,被李家婶这么一闹,我心里陈杂已久的各种滋味抖得波澜壮阔。除了冰冷和厌恶,甚至还蔓延着一股自小便渗入血脉的对老家乡邻的排斥与疏离我看着李家婶逐渐模糊的背影,忽然想起在北地的家时,父母的朋友翟叔和翟叔的朋友张建合谋给我安排的那一次相亲关于那次的相亲,如今想来,我还是会抖着眉毛笑上一把。因为那天当我低眉顺眼做了一回被人从脚观到头的猴子,又绝对不合作当了一次被从头审到尾的犯人后,我顿时拍着大腿一怒,而这一怒的结果是我一边眨着无辜的眼和他客气再客气,一边心里又极为阴森发了个简讯,一口气把我的弟弟,妹妹,表哥、表姐什么的统统都给招了来。是以,当这些俏姑娘和帅小伙大刀阔斧在我屋里站了一溜后,用他们无数双灼灼凌厉的眸光齐刷刷的射向那个家伙时,那个家伙终于意识到,我这个看着不怎么地的瘦姑娘还是有点“后台”的。所以后来,在那些足以让人做小伏低的眼神下,那人匆匆结束了对我的观赏和审问。他举着袖子擦了擦冷汗,本以为这样就算完事。但接下来,我那些个“后台”还是一个劲儿的死盯着他用眼刀乱戳。因而,这人遂又哆嗦着黑乎乎的手爪从怀里摸出一张红亮亮的百元大钞,讪笑递给廖妃的女儿我的侄女小葡萄再然后,他吞着口水连顿饭也没蹭上,即拽着他的表哥张建落荒而逃这件事终是以不了了之收场,或许,于他而言,以我大龄的年纪和“无业游民”的身份,再加上那一股花哨的名头,是我不识抬举了。但是,对于这样识而即婚,婚而相守的方式我从来都是不待见的,很不待见就像我自小以来,一直有个觉悟。即是,相亲相的就是祖宗十八代有无阴德阳祸的传承。审计的是“物品”有无流通的价值,结算的是,要么,银货两清,要么,再进入下一轮审计而那一次的相亲对象,用我弟媳妇廖妃的话来说,就是那胳膊,那腿,那脸庞,你咋地让人把黑社会的老大给带来了“喔,姐姐要找姐夫了,我要吃糖,我要吃糖”不知何时,青青带着几个小妹跟了上来。老四宁宁欢快翠朗的音声顿时拉回了我神游的思绪,她快乐在我前面跳着走,风中扬起的辫子仿若山坡上将将抽了嫩芽的柳条。青青随上来,转着一双慧黠的眼睛瞧我一阵,再侧首瞄一眼面前蹦蹦跳跳的宁宁。然后,她以我这双敛了疏淡的双眸无法捕捉的速度,对着宁宁的屁股就是一记飞脚,“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猪啊你”骂完她似一阵风般远远遁走。“嗷嗷嗷二姐你干什么”宁宁莫名其妙被踹了一脚,她捂着屁股在原地蹦了两下后,愤怒追着青青就要还回去。但青青矫健敏捷的身影早已飘到百步之外。后来居上的妮妮拉着包子脸的老五倩倩在后面偷偷咧着嘴笑我看着他们弯弯的柳眉,璀璨的星眸,调皮的姿态这青春蓬勃的气息恍若一道明媚的光,瞬间拂过我阴郁的眉峰破开我心中层层的阴霾。“落落,刚才你怎么就想起说王阿姨找她了”我突然想起之前落落有跟李家婶这么说过。落落听我这般问她,回头冲我笑笑,说:“姐,你要知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这是赶人最好的办法。”“嗯,继续。”“李家婶刚才给你说的那劳什子对象就是邻村王阿姨的儿子,那一家人就是现实版的地主周扒皮。虽然有钱,但抠的要死,不过她儿子那人还是长的不错,但那性子、嗯”落落单手支着下颌,略微沉吟后,牵起我的手又道:“就是你问他十句,他也不见得回答你一句,沉默,太沉默了他,跟女孩子说上一句话,脸全红了的那种。”我思了一秒,一言以蔽之,“于此,这便是李家婶的盾”“是,李家婶持了此盾闹你,那我便拿王阿姨这个矛说事,她不想走也会走。再说了,李家婶那人也就势利眼一个,王阿姨这一家子在李家婶眼里,那便是活生生的黄白之物啊,她不想捏着你的事顺杆往上爬那便怪了。”“那你便说谎骗她”我侧头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也不算说谎啦,之前我确有看到珠光宝气的王阿姨在集市上转着。迟早他们自会碰见,只是时间问题。”落落笑着躲开我的魔爪,又戏谑道:“再说,她见到你高兴着了,哪有功夫计较我说的话是否真实就算那天记起来被骂上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姐你这么威武,我可不能差了你。”“呵呵,这是夸我吗我怎么听着有贬的味道”“嘿嘿,当然是夸了。”落落容光灿烂朝着我笑。我看着几个妹妹,心里不觉牵起一股暖意,落落是如此的聪慧,聪慧到我这个姐姐也难以企及。是以,我不由抬着爪子,宠溺在她素净的脸上又捏了个深深的白印,遂,加快脚步向家走去。这一天过的很快,快的只是眨眼的瞬间,炙热了一天的骄阳已退出天际。待天色黑透时,由我剁馅,落落和面,青青、妮妮合力包好的饺子一碗碗端上了桌子一顿饭在欢声笑语中被我们疯狂的解决,就连食欲不振的爷爷也较平时多吃了一碗。我看着他们快乐慈爱的容颜,心尖儿恍若被春风拂过的青草撩拨了一下,瞬间变得柔软轻松。是夜,我懒懒趴在被子上,那种放松的感觉似乎让我的呼吸都变的格外轻柔和缓。靠窗而坐的奶奶缓缓抚着我的头,那老态毕现的声色如一块石子划过粗糙干枯的老树皮,“听青青说,西村的李家婶给你介绍对象了”“嗯。”我半眯着眼看着窗外悬挂在枝头的弯月,轻轻应了声。“看着有合适的就找一个吧,也到时间了,况且,连小杰孩子都一岁了”我眯着眼睛把头往被子上蹭了蹭,沉默着没有接奶奶的话。我委实不知该怎么去解释自己现在这种状况。因为我所遇到的男人都是如此的现实,他们眼里盯着的,心里想着的,无不是对方有没有对得起观众的外表,更或是有无殷实的家底,只要对方附带着一些能让自己的生活可以过硬的章法手段,哪怕是一只猪,他们也定会欢欢喜喜的认为那是一个投错了胎的西施可是,在他们的眼中,姑娘我似乎是一样都不曾具备的,所以这便是明面上我要面对的现实。尽管我现在看看书写写书,并不一定非要靠一个男人来让自己的下半生过的春风得意。我一直知道,想要鹣鲽情深的与一个男人在相互平等的基础上建立一种长期生活的契约关系,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是以,对于雄性物种的觊觎,我是随缘而待的,这种事若是一味的强求,那最终伤的还是自己的心、访万俟妈妈复姓万俟,是以,这次回了老家,坐落西山与我慕容家族一样家大业大的万俟家族,我自是要访上一番的。趁着落落休假,我早早起了拉着她翻过一座山,淌过两条河,拐上三道弯后,才得以筋疲力尽站在了外公家的大门前。嗓子委实干的冒火,我本想着终于可以讨点水喝时,这外公家亮堂的大门前却直竖竖立了只凶神恶煞的狗。因舅舅自小爱狗如命,是以,对于这只狗,我若是让落落一棍子敲死它,那依舅舅爱狗的程度,他指不定也会把我一棍子敲死。但若是不敲死这只狗,我和落落却是怎么着都进不去门的。于是,我心里念念叨叨怨着舅舅,最终也只能和落落硬生生止步。止步后,我们眼巴巴与它对着眼睛互瞪,瞪了半响,落落终于忍不住扯着我的袖子道:“姐,怎么办”我偏头看她,默了三秒,说:“要不,你衣摆一掀两眼一闭,动作如行云流水直接飘过去”落落凉我一眼,说:“姐,那你飘个我看”“”自小,我便不喜动物,不知是因为惧怕动物才不喜,还是因为不喜才惧怕。到如今,我依然说不上一个具体的因由。但看见带毛的动物,我大多是有多远躲多远的。如今这么个庞然大物如此威武阻了我的路,我还真真拿不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建议落落蹙着秀眉想了会,她说:“姐,要不,我们喊吧,家里若是有人,自能听到。”我倒是想让她喊来着,但是,当我看着狗脖子上套着的那根链子不足一厘米时,我生生掐断了让落落扯着嗓子嚎的冲动。如是让她那般一嚎,惊了这只狗,看那链子的厚度,恐怕今天我俩都得忍痛飘上西天去见我佛这人和畜生斗是不明智的,于是,我勾肩搭背扯了落落坐于一边的草垛上,疏着筋骨吃起了瓜子。“姐,我们就这般等么”落落手遮眉骨,瞧了下快至中午的天色。我闲闲撇她一眼,“难道你还想飘进去”“是鬼才会飘”她翻着眼睛道。“那不就是了,既然今天我们都没有与狗比狂妄的胆子,那就等吧,只要是个人,是出是进,他都得走这个门不是”我和落落这一等,便足足晒着太阳等了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舅舅才姗姗来迟。他打着哈欠出门看到我和落落极为悠闲躺在他家草垛上,那分明的轮廓上一双料峭的眸中顿时闪过一丝错愕,“萱萱落落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躺那里怎么不进屋”舅舅一连问了几个问题,我瘪瘪嘴,心道:“我倒是想进屋来着,可你家那条狗太忠诚了。”这句话我是在心里快速过了一遍,却没敢对着舅舅诉出来。毕竟,多年不见,对着三十而立的舅舅我不能出口便是句抱怨的话“刚到,舅舅。”我跳下草垛,无奈瞧了眼杵在门口上蹿下跳动作颇为疯狂的狗,口水不自觉的咽了又咽。舅舅看我如此,那疏懒的脸上漫过一丝笑容,他道:“多年不见长成大姑娘了,但怎地还是一日既往怕这些畜生”我瘪着嘴小心翼翼踱到他身边,委屈道:“舅舅,你家这狗委实厉害了些。”舅舅见我这般畏缩惶恐的样子,有趣瞅着我再次发笑。他许是怎么也想不通,一向桀骜不驯到不屑天地不惧鬼神的我竟会敛去一身的光华,对着这些个畜生低头示弱“你这丫头的胆子倒是越长越回去了。“舅舅笑笑,转身朝还在咆哮的狗底气十足斥了声,“大黄,一边窝着去,再叫把你炖了给萱萱吃肉。”那大黄被舅舅一训,赶紧缩着脖子尾巴一甩一甩走了。我见舅舅这话说的实诚,顿时喜到心里去了。这个畜生虽然较为狂妄,但如被舅舅剐了再炖上一遍,那还不是一盘香气腾腾任人啃咬的肉是以,我瞧着大黄滴溜溜看过来的眼睛,扬着唇角阴阴笑了。我心情委实愉悦和落落一起随着舅舅进了屋,入目皆是红砖青瓦飞檐,我略略一瞧,竟都是些古朴典雅的构建。如是这般,也算山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