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这份家业在那周边也是数一数二的。杨县长在县城里头胆战心惊的又等候了四五天,终于再次等来了林队长他们的消息,玉山镇上林队长并没有收获,不过朴军长那边倒是大获全胜。江家被抄了家,那支共党的通讯小队被全剿,抓获武装头目李队长说来还跟杨茂德打过交道。此时林队长跟朴军长坐在江家的大宅子里,一桌的酒菜丰盛无比,朴军长将面前一盒子抄家所得的东西,推到林队长手边:“田产和地不容易转手处理掉,现货就这些,老规矩对半劈。”林队长也不看那东西,端起酒杯嘬了一口,然后重重的叹气:“我能在意这些想要捞钱,我就跟着去接管区了。”“那姓李的是个硬骨头,一时半会儿哪那么容易啃下来”朴军长扔了颗花生米进嘴里,上唇的胡子跟着一动一动的,厚厚的单眼皮将眼睛挤出一条缝隙,流转间偶见精光:“你还不如从我手里的这个下下功夫。”“啥功夫你不是说只找到两根手指头”“嗨,我就说你还是死脑筋,老林啊。”朴军长往他跟前凑凑:“咱们放弃去接管区捞钱的机会是为了啥你说你费心巴力的挖出几个像姓李的这样的泥腿子,硬骨头敲不出二两油来有啥用能缴出多少硬货才是正理,这是啥地方二十年内战白打的,这个盆子简直就是个现成的军火库。”林队长微摇摇头:“不能闹得太过,杨主席指的杨森是个护短的,我来之前他可是把我叫去问过了。”“咱们又不是无中生有,要知道四疯子的事情可是板上钉钉的,你不试一试咋晓得水深不深你不想想,这些爬上去的那个不是手底下有些本钱的你我不趁现在捞一把,就没了往上爬的资本。”朴军长晃了晃手里的酒盅:“再说,就算漏了,你卖他个顺水人情就是了。”“你从那姓丰的身上还挖出啥了”朴军长张张嘴,目光落在从门外进来的人身上,便顺势转移了话题:“哦,给你介绍,我新收的八姨太。”女人二十五六岁姿色一般,听朴军长这么介绍,抿了抿嘴唇将手里的菜放下,便转身要出去,被朴军长一把拽了手拖进了怀里,林队长见她歪歪斜斜站不稳,低头看看拖地绸裙下露出一双尖尖的小脚。“江家的那个”他来就听说了,朴军毙了江家上下十几口,独独留下了江家大少奶奶。“嘿嘿,江家大少爷也是个呆子,居然嫌弃家里给他娶的媳妇是小脚。”他冲林队长挤眉弄眼的说道:“你想不到吧,老子弄到手的时候还是个黄花闺女哩。”“哈哈,他跑出去干革命,老子帮他干婆娘。”屋里响起了男人猥琐的笑声,红着脸也红着眼睛的江家少奶奶跑掉了,林队长看着朴军长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突然想起在杨家大院看见的那三个绝色。比起这个江家少奶奶那是强多了,他便揉了揉下巴:“说到这个,我上次去杨县长的老家,看到他那三个侄女,啧啧,那才是真漂亮。”他将拇指和食指撑开,看了看又往回收了收,比划出一个距离,朴军长跟他是老搭档了,一见这手势便眼睛一亮,露出垂涎的表情。“而且水当当的十几岁,那才是真正的黄花闺女。”林队长指指屋外头:“你弄到的这个,顶多就是个干黄花菜。”朴军长被他说得心痒痒:“侄女上回看到他家二闺女,长得还行可是一双大脚啊,咋他家侄女还是这个”说着用手窝了窝,做出一个握住东西的手势。“我亲眼见的还能假”林队长哼哼笑道:“咋样我们哥俩合作一把你唱红脸我唱黑脸。”朴军长大力拍着他的肩膀:“咱们哥俩谁跟谁有没有这个我都会帮你。”“当然,有这个就更是好了。”说完舔了舔下唇,露出半截猩红的舌头。、全家总动员四疯子终于安然的下葬了,杨茂德在县城又多留了几天,除了关注林队长他们的动静,未尝不是在等老陈叔和陈婶子他们上门。但是他们到底是没有来,可能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面对吧,杨茂德倒是去打听了一下,原来他们找到了莫家的一个亲戚,在县城做生意有些年了还算有些门路。杨茂德这几天的日子也不好过,从大伯母知道了陈诚是杨家的佃户过后,每次逮到杨茂德在自家出现,她就显得分外歇斯底里。为此杨茂德最近已经很少去大伯家了,今天送四疯子入葬也躲躲闪闪的怕被注意到,不过幸亏赵家了来大帮亲戚,把大伯母身边围得水泄不通。赵家如今虽然在县城还算是高门大户,但正经能撑起门面的很少,从政的最高也不过是三舅舅家的二儿子,如今在农经办公室当副主任。从商的倒是不少,拿着本家的铺子开买卖也用不了几个本钱,这么一看还真是赵家最小的小姐,杨县长的娇妻地位最高。杨县长这次被停职调查,赵家也很是重视,出钱出力上下打点也非常用心,四疯子下葬这样的场合,他们全家出动未尝不是表明赵家的态度。果然有赵家牵头,陆陆续续的又来了许多县城里的大户,杨县长那些躲猫猫的手下也来了。大家都松了口气,这是不是说明杨县长这颗大树依旧根深叶密无论是朴军长或是林队长总归是外来户,捞一笔走人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样才符合大众的思维。就在杨县长都觉得可以将心放一放的时候,林队长将他传唤到了宪兵大队,阴暗的屋子浑浊的灯光,反绑在椅子上整个人都走形的丰爷,畏畏缩缩蜷在屋角的陈诚、麻皮三个人。林队长皮笑肉不笑的将手上的文件夹仍在杨县长面前:“看看吧。”他说。宪兵大队里发生的事情,外头心急如焚的众人不得而知,一直等到华灯初上杨县长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了出来,护送他的是没怎么打过交道的朴军长。这个四十岁上型微胖的男人,浮肿大脸上戴着虚假而高傲的笑容,在杨县长将杨茂德介绍给他时,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露出有些古怪的笑意:“这就是你侄子啊,恩,不错不错。”“老杨啊,好好考虑考虑。”说完他抬手拍了拍杨县长的肩膀:“哦,对了,莫忘了回头给我送帖子来。”杨县长几乎是用尽力气才挤出些笑容:“一定一定。”然后拱拱手带着杨茂德离去。等离开宪兵大队所在的那条街道,杨茂德才小声问道:“大伯,没事吧”借着昏暗的街灯,杨县长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片刻自家的侄儿,最后终是也摇了摇头:“没事了。”“朴军长刚刚说的啥帖子”“哦,过几天就是我的生日嘛,准备摆个席宴客,让我给他下帖子。”杨茂德松了松绷紧的嘴角:“他既然说这话就是有结交的心,不过是求财而已。”杨县长含糊的应了一声,叔侄俩沉默的走在秋天的夜色里,一直等快到杨家的大门口时,杨县长才回头对他说道:“你也晓得你大伯娘最近心情不好,我就不喊你进去吃饭了。”又停顿了片刻:“说来,这么多年我都是一个人过生朝的,今年把你爹接来聚聚吧。”“还有你媳妇和娃儿,把她们也接来玩玩。”“哦,还有你妹妹她们,都没进过县城哩。”说完不等杨茂德再回话,就摆摆手:“回吧,我累了。”然后转身往屋头去了。伍哥沉默的跟了一路,此时才淡淡的开口说道:“他这话不矛盾吗前头说大伯娘心情不好连夜饭都不招待你,后头又叫你把全家都接来。”杨茂德皱皱眉头,难道杨县长有啥不好的预感这难道是提前跟大家聚聚,怕以后没有机会了所以说,这娃还是太天真了,永远不知道一个人能没下限到什么程度。此时的阿祖也正为难的面对着一个没下限的蹉人,陈婶子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阿祖叹口气将怀里的国泰交给大儿子让他带出去找姑姑,她转头将自己的手巾抽出来递给陈婶子,然后柔声说道:“我不是不帮你,先不说我管不管钱,婶子既然求到我面前,肯定是知道这事去求公爹或是茂德,他们都不会答应的。”“少奶奶,你就发发善心,可怜可怜我。”陈婶子这些日子苍老了不少,此时头发有些散乱额头和鬓角露出些灰白:“冬儿丢了,诚哥儿就是我的命根子,他要是走了,这一屋老老小小可咋办。”“婶子,你可真是难为我了。”阿祖叹气:“你找我借钱,这事难道我还能瞒着家里人”“少奶奶,诚哥儿真不是有心的,我问过了,他事先不晓得那是四少爷。”阿祖正起脸色:“婶子你这话就不对了,啥叫事先不晓得那不是四少就能动刀子到如今你们还在这么给他开脱”“你们是不是觉得,老太爷和少爷不借钱给你们,是因为陈诚杀的那是四少爷” 阿祖抿了抿下唇:“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自古来的老理儿,你们要是想不通这个道理,那证明陈诚也根本没有认识到错误,更谈不上反省。”“反省了反省了。”陈婶子赶紧一叠声的应承道:“我们晓得错了,回头我和他爹一定好好管教。”阿祖觉得自己头都大了,这人当杀人罪是什么这态度跟打发那些上门要赌债的人有啥区别这时门口传来茂菊的声音,她怀里抱着小国泰进来:“嫂子,娃儿哭哩,估计是想睡了躁觉,你赶紧哄哄。”说完把娃儿塞进她怀里,转头对陈婶子说:“陈大婶,我爹喊你过去,他说有啥事直接跟他说。”阿祖见公爹派人来解围,很感激的笑了笑,把哭得泪汪汪的儿子亲了亲,陈婶子见茂菊面色不善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唯唯诺诺的告辞出去了,阿祖暗自感叹她咋还没茂菊有魄力像茂菊面对陈婶子这么无礼的请求,她肯定会说,借钱呸我是有多犯贱,才借钱让你把杀我家亲人的凶手赎出来。“嫂子,你可是当家主母,这么软绵绵的性子咋行”茂菊拍拍她的手臂:“想要拒绝的时候就干干脆脆的拒绝,哪怕是理由不好听说出来得罪人,该说的时候也要说,这样下次再想对你开口的时候,别人自然会先动动脑子,在心里掂量掂量。”阿祖脸红了红,她嫁过来也好几年了,但是一向拿主意的都是茂菊,她和茂兰的性子都有些偏软,特别是面对别人的请求时,很难做到茂菊要求的一是一二是二。“我也晓得我这样不好,要趁你还么嫁出去的时候,跟你多学学。”阿祖打趣道:“唉,也不晓得哪家烧香积福了,娶到你这个小管家婆。”“我也这么觉得。”茂菊装出忧伤的样子:“回头你可得给我好好挑,家业小了显不出我的能耐。”“你这丫头”阿祖无奈的笑笑。“嫂子,满娃儿睡了吗”屋外头茂兰牵着小国清进来:“陈婶子回去了,爹说以后再找你,不用理她。”“那她准备咋办”“不晓得,估计是去莫家那边想办法吧。”茂兰摇摇头:“她说那个莫家亲戚能帮上忙,我看也是骗人的,莫说这回死的是四堂哥,就是普通人家的也没有拿钱就能赎回来的道理。”说着茂兰眼睛红了起来:“为啥是四堂哥遇到这种事还不如留在成都不回来哩。”“大哥那边有没有消息回来到底是出了啥事四堂哥咋会跑到镇上去那个林队长有没有找到四堂哥的东西”送油队的人传回来的消息,多是镇上那些人的以讹传讹。“还有那个刘圆慧真的也死了吗”阿祖摇摇头:“我晓得的跟你们也差不多,问陈婶子她也只是说了陈诚的片面之词,推脱的意味十足。”没等大院里的人搞明白事情的原委,伍哥从县城回来送来让杨老爹他们进城的消息,说是给杨县长过四十八岁生日,杨老爹撇撇嘴:“等明年办五十不行么瞎折腾。”等明年杨县长可以说是虚岁五十,整寿大办一场也是合理的,但现在折腾一大家子往县城去,显然非常不合情理。“派来的军车停在双凤,专门从十四军借来的,少爷说大伯既然都安排好了,大家就都去吧。”“去了住哪里”茂菊嘟嘟嘴:“我可不想住他家。”“少爷让人把铺子里的屋子收拾出来了,但是赵家那边的大舅母听说小姐们要去,说是要接你们去住几天。”“啊去赵家”这次茂兰都露出不情愿的表情。“少爷估计你们也不愿意,已经拒绝过了,不过既然去了县城总要去吃顿饭的。”等茂兰她们抱怨着一边回去做准备后,杨老爹把伍哥留下来问道:“还出啥事了”“少爷也拿不准,不过杨县长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和林队长看起来相处的不太好,倒是那个朴军长从中间周旋,帮着说了不少话。”“诚娃子他们要咋处理”“还是暂时关押着,听说已经签了认罪书了。”伍哥皱皱眉头:“赵家那边找人去打了招呼,估计在里头不会好过。”杨老爹唉了一声,无论是他看着长大的陈诚,还是亲侄儿四疯子,两个娃为啥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想想便觉得痛心。“我出去让人准备滑竿。”家里老的腿脚不好,然后不是小娃就是女人,要在天黑前赶到双凤,全得坐滑竿。等准备好伍哥进来叫人时,抬眼一看便呆住了,秋日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