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眼睛里竟是如此精光四射他看了看花满楼的手,什么也不说,一掌击在花满楼的脖子上。花满楼晕了过去。“这小子精得很,我们不能就这样把他带回去。”蒋春胜道。“这点我早有打算。”段平王道。两个人在屋脊上跳跃,渐渐隐藏在了风雪中。段平王跳到一座屋脊,穿窗而进。这一条街飘散着浓重的脂粉味,若是晚上,也定是灯火最辉煌的地方。屋子里已经追备好热水。段平王把花满楼放进去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新衣服。花满楼所有的东西都被扔在这里。韩夜心不停地在小巷中奔跑。他原本已不可能跟上,只隐隐在风雪中看见屋脊上的打斗。韩夜心发足狂奔,刚跑到跟前,却见一个人凌空被人扔了下来正是百里戎。此时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气息,而胸口的血,迅速印红了雪地。花开跟了上来,他看着地上的尸体,十分不忍。他和百里戎是还谈得来的朋友,一起谈笑过,喝过酒,但绝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被自己的兄弟害死。韩夜心摸了摸百里戎,知他气息已绝。伸手合上百里戎的眼睛,他抬头望着段平王等人离开的方向,又要拔足追过去。却不想却被花开拉住了手臂。花开道:“小韩公子,烦请您回府上通知老爷他们,这里就由我追过去。”他实在怕韩夜心也跟着出事韩夜心道:“不用拦着我,我一定要去追花满楼。”说罢挣脱手臂,又追了过去。花开有些震惊。因为他没想到韩夜心脸上的表情,是如此决绝。他早已放了紧急烟火,相信花府的人已经收到信息。此刻,他也必须追上去。花开捂着胸口,拼命跑起来。花满楼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他四肢无力,但并不是一点力气也没有。花满楼爬起来。他已经从里到外换了一身衣服,衣服上的熏香,他从未用过。屋子里很温暖。一应器具都十分精致古雅,价值不菲。花满楼推开窗户向外望了望,见自己身处一个幽静的院子中。雪仍在不停地下,庭院里已经铺上厚厚的一层。院子里有假山亭台。花满楼在这里住了七年,竟从来没有发现过有这样一座别致的院子。整座院子覆上了白雪,但是雪地里却没有足迹。这个庭院已经多久没有人来了而他又睡了多久花满楼皱着眉关上窗子,肚子忽然咕咕叫了起来。他好像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而偏偏这时,一股让人垂涎欲滴的香味传了过来。花满楼顺着香味走了出去。院子里回廊相连,不见人迹。他在一扇门前站定。香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他正要推开门,却忽然听一个人说道:“真是好吃”正是陆小凤的声音。花满楼推开门,见屋子的中间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陆小凤一个人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只鸡腿,正在狼吞虎咽。见花满楼走进来,陆小凤甚至招了招手:“七童,快过来,这里的菜的味道真不错”花满楼冷着脸。他站在桌边,仔细看了看陆小凤。陆小凤完好无损,只是哪儿也不见他的红披风。陆小凤终于被他看得不自在,道:“花满楼,你怎么了”花满楼道:“陆小凤,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哪里”陆小凤眨了眨眼睛:“我也不知这里是哪里,至于我为什么在这里”他叹了口气道:“花满楼,你有没有听说过,好奇心害死猫”花满楼点点头。陆小凤叹了口气:“我就是那只被好奇心害死的猫。”花满楼道:“能让你好奇的东西原本就很多。不过你并没有死。”陆小凤一笑:“你说得对。但是你实在想不到我是如何到这里的。那一天,我从你家出发,原本是要去找徐老爹和彩蝶。我跟着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现在最是紧要的关头。无论如何也要再去看看他们。我走着走着,却突然看见一只猫。”陆小凤的眼神亮起来:“七童,你简直不知道那只猫是多么的神气浑身雪白,只有尾巴尖上有一簇黑毛。但那只猫却很古怪,它在前面走几步,便回头望我一眼。原本以为自己多心,所以等它走进一个巷子,我却往大路走。没想到它竟然还会回头叫我”这时陆小凤已经知道这是一只受人训练的猫了。江湖上有些奇人异士能够训练动物为己用。假如这是一只普通的猫,陆小凤大概没什么兴趣。但这是一只受过训练的猫,而猫的主人明显是让这只猫带自己过去。他怎能不去“我跟着那只怪猫,来到一个巷子。巷子里有人在等着我,还把我打晕了。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里啦。”“你是不是还夹断了一柄剑”陆小凤点点头:“被我夹断剑的是一个年轻人,但打晕我的那个人,武功却是极高”“是不是银爪龙王段平王”陆小凤吃惊地看着花满楼:“你怎么提起这个人”花满楼叹了口气:“因为正是他把我绑来的。”陆小凤脸色沉下来:“原本还只是个猜测,现在却能确定了。打晕我的人,好像就是东猛虎梁南山。”十年前,西龙王与东猛虎并驾齐名。但是一夜之间,江湖中却流传出一份高手榜,东猛虎赫然排在西龙王之上。段平王当时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早就不满和一个平民齐名。知道这个消息,立刻向梁南山下了一份战帖,相约八月十五于泰山之顶比武,一决高下。但是那场比武,却是段平王输了段平王失意下山,从此之后,江湖中谁也不知道他的去处。而梁南山也在受了伤,渐渐退出了江湖。今日却齐齐现身江南陆小凤和花满楼相视俱是长久无言。花满楼道:“陆小凤,段平王在带我来的路上,一直保护我的两个人,春闺将军杀了百夫书生。如今,春闺将军也和他们在一起了。”陆小凤点了点头。这件事已经出乎他们意料太多。花满楼仍然能看到百里戎临终时的那双眼睛。他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望着满桌的饭菜,拿起了筷子。正因如此,才要努力加餐饭。况且陆小凤还好好地在这儿屋外风雪更盛。风雪声中,隐隐传来一阵古琴声。第37章 公子风雪中的古琴声淡然幽寂,一拨一画,飘飘渺渺,似有出尘之意。然而听久了,又觉得琴主人似乎有什么深深的痛楚,让他不欲离开凡尘。陆小凤和花满楼都听到了琴声,但却谁都没有动。花满楼在这忽断忽续的琴声中吃完饭,甚至品完了一杯茶。而那个弹琴人的琴声一丝不乱,并无急躁,仍在等着他们。花满楼和陆小凤推门出去。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屋外满天飞雪,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院子的长廊不知何时已点亮了一盏盏红色的灯笼。明日就是除夕。这本是最喜庆的颜色,在花陆二人看来却有些诡异:他们都没有听到脚步声,也不知道是谁在什么时候点燃了这些灯笼。或许因为风雪声太大,或许因为那人的轻功太高。而花满楼和陆小凤也被下了十香软经散,一分内力也不剩了。走廊里的红灯笼曲折蜿蜒,向前延伸,一眼看不到尽头。但除了走廊里淡了等,四周俱是昏暗,没有一个房间有亮光传来。花满楼和陆小凤并肩走在走廊里。院子很小,但走廊却是很长。盘旋蜿蜒,上上下下。他们走了很久,竟有些不清楚这个院子到底有多大。终于,他们看到了一座亭子。亭子立在假山之端。亭子四周垂着帘幕,免得风雪灌进,对着花满楼和陆小凤的一面,帘幕卷起,两个手持宫灯的黄衣少女站在两侧。一个身着白裘的青年公子,正在弹奏一首古曲。那公子乌发如墨,目如点漆,容貌极是俊美。他低首沉吟,手拨琴弦的模样,在这风雪之夜,即使是不懂风雅的人,恐怕也要为之陶醉了。花满楼和陆小凤并不是不懂风雅的人。但他们只是个孩子,孩子向来没有多少耐心。何况,他们还在走廊里走了半个时辰,本就有些烦躁了。他们看到了那公子,就登上假山,来到了亭边。那公子手按琴弦,停住了琴声。他沉吟许久,仿佛还沉浸在琴意中。等他抬起头来,看见陆小凤和花满楼,似乎有些惊讶,歉然笑道:“两位小兄弟恕罪,在下一弹起琴来,就忘了时辰。”陆小凤哼了一声,道:“这位公子,你的琴弹得可真好,听得我差点睡着了”那公子并不以为意,道:“小陆公子说笑了。他从琴上收回手,已有少女上前抱走了琴,又有少女纷纷在桌上摆上糕点。公子一拂衣袖,指了指圆桌旁的座位,道:“外面风雪甚大,二位何不进来坐一坐”陆小凤道:“我怎么知道你这亭子里有没有什么机关”那公子道:“看来两位对在下有些误会。”他并未有起身,但身下的椅子却动起来。等他转出了桌后,花满楼和陆小凤才发现,他竟是坐在一张轮椅上。“如两位所见,在下只是一个废人。”花满楼和陆小凤都有些动容。无论如何,他们都承认,刚才的琴声的确古意悠远,并没有多少愤怒挣扎在其中。他琴声中的痛苦,更似乎是世间的大痛苦。但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以这种手段“请”他们陆小凤和花满楼更摸不着头脑了。陆小凤走过去,掂起一个苹果:“这跟你是不是废人可没关系。”那人的神色却丝毫不动,仍旧带着温和的笑容。他替陆小凤斟了一杯热茶,道:“小陆兄弟好像对人很有戒心。”花满楼已走过来,坐到陆小凤的身边。陆小凤眼珠一转,道:“若不然,我现在岂不已经成了一只死的陆小鸡”那公子道:“看样子小陆兄弟对在下请客的方式十分介意。”他道:“我替我的那些手下们,向你陪个不是。”陆小凤冷冷一笑。花满楼道:“你是谁你把我们带到这里,又为的什么”那公子歉然一笑,道:“光顾着说话,竟忘了自报家门。在下梁洛安,今日与这风雪之夜,请二位小公子前来做客。万望二位勿嫌寒舍鄙陋,还请稍作盘桓。”花满楼和陆小凤简直有些目瞪口呆。这人如此说来,竟像是请了雅客,做了一桩雅事,完全忘了他“请客”的手段他们都没有听说过江湖中有“梁洛安”这号人物。花满楼道:“我们与阁下素不相识,不知阁下为什么要行如此手段来请我们”梁洛安道:“虽然素不相识,但是在下对花七公子,可是早欲一见。”花满楼道:“你要和我相见”梁洛安点了点头。花满楼神色一冷,道:“所以你就让春闺将军埋伏在我的身侧”梁洛安道:“春闺将军进花府的时候,和在下并无关联。”花满楼不掩脸上的厌恶:“所以,你为了见我,收买了春闺将军,让他背叛,还害了朋友的性命”梁洛安却仍旧很悠闲:“在下并没有让他这么做。在下只是让他在我带七公子走的时候,不要阻拦。”花满楼已是气极,道:“你许诺了他什么”梁洛安看了着花满楼,眼神很奇特。“七公子以为在下许诺了什么金山银山一世富贵哈哈”他竟有些嘲弄地笑道:“在下没有许他一分金银。在下只许了他一个愿望。”“愿望”“回乡的愿望”回乡,回乡,春闺将军一直在说的回乡。原来并不是他的口头禅,而是他真正的愿望这个愿望有几个人知道花满楼觉得,百夫书生一定知道。但他也一定想不到,春闺将军会为了这个愿望杀了他。花满楼蓦地握紧了拳。他从来没这么冷过。亭子里却很暖。几个黄衣少女走进来,手里抱着衣物。她们把厚厚的披风披在花满楼和陆小凤的身上。陆小凤又有了大红披风,但他却嫌恶地把它丢在一边。他原本的披风,醒过来时就已经不见了。显然是被梁洛安拿走,去作为绑架了陆小凤的证据了。至于那披风上的血不过是陆小凤偶然拿它擦了鼻血罢了公子拨了拨手炉,火星更加明亮起来,然而那燃烧过的部分,也迅速暗下去。许久,花满楼道:“你费了这么多力气,找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梁洛安道:“在下只是想跟七公子谈一谈。”花满楼道:“要和我谈”梁洛安转动轮椅,面向庭院。“七公子可曾去过北方”花满楼没有回答。梁洛安继续道:“北边一片大好河山。那里的人们勤劳淳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祖祖辈辈兢兢业业,可惜,可惜可惜饥荒一起,百姓流离失所,婴儿嗷嗷待哺,母亲却连最后的奶水也挤不出。”花满楼自然知道北方饥荒的事。他的大哥一直在为这件事奔忙,花家也捐出去不少钱粮。梁洛安道:“在下是从北边来的。来到这江南,看到歌舞升平,百姓富裕,不禁心生羡慕。同时也心生不甘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