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绝望的喊道:“咏哥儿。”“”莫隽咏脚下顿了顿,回身拱手行礼,一言不发的离去。周姨娘哭倒在莫昕卿怀里,“不,不,我不回去。”就在此时老太太突然赶到,拄着拐杖气势逼人的说道:“谁谁要大归”莫昕卿赶在所有人之前,“祖母怎么来了谁给您送的消息”“傻丫头,他们没良心的要赶走你娘,你还想替她们瞒着我”老太太越发疼惜懂事的莫昕卿,转过身瞪了莫冠杰一眼,随后对辅国公抚了抚身,“见过亲家。”若放在往常,辅国公不见得理会她,可眼下辅国公拱手还礼,虽然没说话,但足够显示他很尊重老太太,这让她面上大为有光彩,腰板挺得很很直,当当当,拄着的拐杖尖端槌打地面越发有力,迈步直奔莫冠杰。“我儿是糊涂了不成周姨娘为你生儿育女,料理家务,上孝父母,同妯娌相处得也好,这些年为你着实辛苦,怎么你一刚从诏狱里回来就要把她送走”老太太怀疑愤恨的目光落在姜氏身上,埋怨道:“你总说她如何贤惠,如何懂事,如何孝顺,结果呢不顾我就不说了,难道还容不下周姨娘当时你为娶她,已经亏欠辅国公,此时咱们万万不可再做忘恩负义的事。”姜氏在老太太进门时,被阿九扶着从椅子上站起身,低头侍立在一旁,拢在袖口的手抓紧阿九,生怕她因一时气愤,同老太太争吵起来,外人可不管老太太有多无理取闹,只会记得阿九的不是。她这辈子怎样都无所谓,但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阿九被一个粗俗,贪婪,偏心的老太太拉低格调。阿九的手心很温热,小手柔弱无骨,握起来很是舒服完全不似受了刺激的冲动样子,姜氏眼角余光扫过,阿九悄悄的勾起嘴角,努嘴示意,不是还有爹嘛。姜氏顺着阿九的目光看去。莫冠杰虽然也站在老太太身边,后背对着她,不甚高大的身体似迎风战雪的松柏,任何人也别想压弯了他,让他因屈服,不可避免的,姜氏心底再一次涌起一丝丝陌生的甜意。双颊似发烧一般昨夜他紧紧的抱住自己。脖颈交缠,灼华,灼华的喃咛个不停。“放周姨娘大归。完全是儿子的主意,同夫人并不关系。周姨娘意图用亡妻的嫁妆构陷夫人,于莫家再大的功劳,儿子都无法容下她。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当时三方立约。谁也不许贪占亡妻的嫁妆田产,今日周姨娘敢用嫁妆害人,在让她留在身边,明日不知她会不会凭着便利夺走嫁妆。若岚姐儿和咏哥儿得不到生母的馈赠,您让儿子如何将来如何有脸再见亡妻儿子一直坚守的操守,不能因周姨娘而破例。更不能因她而不配为人师表,若儿子背信弃义。如何有资格教导学生何况当日儿子纳周姨娘进门,并非倾慕于她,只是无奈遵从辅国公的命令,让她照顾岚姐儿和咏哥儿。”这句话格外的伤人,周姨娘若是玻璃做的,早就被这话击打得粉粹。她费尽心思,宁可受辱的为妾,每次都尽量迎合莫冠杰,全心的喜欢爱慕着他,可在他心里,自己不过是照顾孩子的奶妈子,从未对她动过一分的真情。莫冠杰一如既往的俊美儒雅,清澈的眼眸无情且冷漠,对待周姨娘如同陌生人,谁说文人天生心软感情丰沛辅国公暗自摇头,这个女婿大不一样,从榜下捉婿起,莫冠杰就没让辅国公顺心过,当时还是寒门的他就敢抗拒他的安排,宁可得罪了他,也要外放出京。他打过,骂过莫冠杰,可惜都无法让他屈服,更操蛋的是,正因为莫冠杰面对强横霸道岳父表现出来的不趋炎附势的气节,为他赢得很多人的尊重,甚至当年神武帝也私下里开玩笑的劝过他,儿孙自有儿孙福,莫要太过的为难女婿。阿九嘴角勾起,爹爹此时真是像一个大英雄。莫昕岚死死的握紧拳头,嫁妆嫁妆必须要掌握在自己手中,饥寒交迫的日子太苦周姨娘大归也见得都是坏事,既然她保不住生母的嫁妆,莫昕岚自己来。“嫁妆什么嫁妆”老太太突然插嘴,思维明显同旁人不在一个档次上,“周姨娘动过世儿媳的嫁妆了嫁妆银子少了你仔细同我说说,这可都是莫家的钱财。”莫昕卿上前从桌上取过放妾书,福礼道:“父亲可还认女儿”莫冠杰点头道:“你自是莫家的小姐,便是你姨娘大归,你也是我女儿,我和夫人不会阻你同你姨娘相见,你可把她一直当做生母看待。”“多谢父亲体恤。”莫昕卿从容不迫的说道:“姨娘一生忠于情,今日父亲对她断情,她一时难以接受言行有差也在所难免,还望父亲莫要放在心上。我会劝姨娘大归,只是尚需要几日功夫,若把姨娘逼得太紧,我怕姨娘一时想不开反倒辜负父亲的一番美意。”要求合情合理,莫冠杰不可能不答应,“如你所说,多劝劝她吧。”莫昕卿淡淡的目光扫过姜氏,同一直怀有戒备之心的阿九相视一笑,转身再一次扶住周姨娘,“姨娘,我先扶你回去。”“卿儿”“回去慢慢说。”莫昕卿暗示周姨娘此事尚且有回旋的余地。老太太对着莫冠杰道:“嫁妆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仿佛有人拿刀子腕她的肉儿一般,双眼睁得大大的,“谁动用钱财我儿在外面,后宅的事儿还是要让我管才是,尤其是银钱你夫人清高,大手大脚的,不懂得敛财。”辅国公着实听不进去了,一下子从高大上的清流之家,堕落到村妇之门,他都有些怀疑莫冠杰到底是不是老太太的亲生儿子,不是老太太包养的吧。“今日的事情,我记住了”辅国公撂下狠话,气势汹汹的在侍卫的簇拥下离去。第四十七章拒绝辅国公离去,周姨娘算是接下放妾书,此事暂且了结。莫冠杰不顾一心想要掌握银钱的老太太,对莫昕岚道:“等你姨母离去,你便接掌你生母留下的田产店铺,首饰等嫁妆,待你兄长咏哥儿成亲娶妇,再把嫁妆一分为二,你同咏哥儿各得一分,你亲自交给咏哥儿媳妇。”“岚姐儿太过年轻,哪里懂得管账经营,万一被人骗了去,岂不是将白花花的银子便宜外人”老太太眼睛锃亮,抢先斥责莫冠杰:“我看你读书也读傻了,岚姐儿还需要亲人扶持一把。”“自有她外祖父和舅父,舅母帮衬,岚姐儿聪慧过人,迟早要掌管这些财物。”莫冠杰没把老太太的话放在心上,对母亲态度虽是毕恭毕敬,但话语却是寸步不让,躬身道:“有儿子在一日,岚姐儿生母的嫁妆莫家人谁也不得沾手。”“是,爹爹。”阿九忙点应道,算是把莫冠杰的话落到了家规之中。老太太满腹的话再难出口,指着莫冠杰道:“你这是要气死我哪本书上教你如此对待你亲娘”“祖母息怒。”阿九上前笑盈盈的说道:“书上说为妇要守三从四德,三从呢,是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祖父过世多年,父亲也已经成家立业,祖母难道不该学古来贤妇从子么您不是一直想做贤良妇”“”老太太干巴巴的蠕动嘴唇,这回是真说不出话来。莫昕岚见老太太这幅模样,解气得不行,九妹妹着实厉害,连三从四德都能活学活用。因为西秦帝国有镇国公长公主。除了极为守旧古板的人家外,世俗礼教很少提起三从四德,结束四国割据,帝国极为需要休养生息,神武帝在一统之初,甚至推行法令强行让寡妇改嫁。寡妇的儿子若是反对生母再嫁,徒刑千里。休养生息后。西秦帝国国力增强。百姓富足,已现盛世之兆,礼乐大兴。老夫子有时会提起三从四德或是敦促女子遵从女戒女则,镇国公长公主在世一日,帝国对女子的束缚会是历朝历代最轻的。镇国长公主一心主张复兴古礼,重现大一统的盛世。古礼中可没规定女子要以夫为天。为夫君守节,反而极为推崇有个性。有才华,有咏絮之才的奇女子。很多古板的卫道士在镇国长公主的威势下,不敢多言,他们并没全然放弃希望。毕竟镇国长公主后继无人,长公主唯一的爱女昭华郡主无法完全承袭长公主的衣钵,同时昭华郡主把更多的心思用在儿子和丈夫身上。莫冠杰用身体护住阿九。对隐隐有恼羞成怒的老太太道:“还望母亲莫因黄白等俗物损害儿子和夫人名声,莫家清贵的门风比任何事都要紧。父亲不愿见莫家声望坠地。”老太太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的响,环顾左右,都是不孝子的人,真正孝顺她,恭敬她的儿女还没进京左右无援,她只能暂且隐忍下来。“阿九。”“爹。”莫冠杰回头道:“一会去书房抄写十遍曾子家书,往后不准同你祖母提起三从四德。”“是。”阿九乖乖的点头,顺便向莫冠杰眨了眨眼睛。莫冠杰眼底含笑,不是场合不对,他很想揉揉幺女的小脑袋。“岚儿,你同我去书房。”莫冠杰想过同阿九一样对待原配嫡女,可惜岚姐儿总是心事重重,整个人也显得沉闷,远不如阿九活泼贴心,按说莫昕岚也只比阿九大上两岁,怎么会差这么多倒不是莫昕岚不够好,能在京城扬名的闺秀,才学,接人待物上都是出类拔萃的。许是因为长期分别,莫昕岚对他有生疏,隔阂。这份隔阂便是莫昕岚给莫冠杰做再多的衣物都无法消弭的,莫冠杰文人情怀,更注重精神上的共鸣,对外物看得一直很淡。莫冠杰同莫昕岚去书房,姜氏向老太太福礼后,道:“儿媳还要看账本,你们好好侍奉老太太。”她领着阿九离开客厅。老太太差一点被气个倒仰,喃喃的念叨:“我的乖孙快些来”有金孙和长子在,总能强压莫冠杰的一头,便是吵架也有帮手。阿九脚步轻快的围着姜氏转悠,喜逐颜开,得意自豪得很,“娘,今日爹是不是很厉害”姜氏沉默不语,只是盯着账本的时间越来越长,面上不显,可心思早就不在账本上面,猛然感觉后背一沉,肩膀上多了一个小脑袋,一股淡淡的香气铺面而来,“阿九”“娘,回答我嘛。”阿九双手从后面搂住姜氏的脖子,眼睛眨一眨,“爹既是有所表示,您也得给爹点甜头嘛,一来一往才好,总不能让爹像是傻小子似的一个劲表示,再热的心,亦有冷却的一日。”“你这丫头”姜氏抬手把阿九揽入怀里,摩挲着女儿比豆腐还嫩的小脸,嘴角亦忍不住勾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周姨娘还有得闹腾,你当她会认命么”“昨儿爹同我说过,他立得稳,主意正,任谁怎么闹腾都没用。”“不到最后,谁也不知结果如何。”姜氏那双宁静的眸子泛起淡淡的光亮,“你八姐姐今日的表现,你见到了她竟然代周姨娘取走放妾书,阿九,卿姐儿不弱于你,万不可因一时得意就忘形。”“知道啦。”阿九翻身从姜氏怀里钻出来,“我怎会无视八姐姐呢不过,我看八姐姐许是反倒最为赞同周姨娘大归的人,我同她说过,她的志向不在后宅。看起来要做大事。”姜氏锁紧眉头,“做大事不在后宅喝,周姨娘真是生出个能人来,阿九我不希望你同她一般,什么叫不在后宅就算是镇国长公主也不敢这么说当天下须眉男儿都是她的棋子么志向太过高远,反而会坏事,不如脚踏实地的好。”“嗯。我记得。”阿九点头。心底却涌起一股异样,八姐姐会做什么还真得多加注意。这些话阿九聪明的埋藏在心底,姜氏一直认为像镇国长公主那般的女子是不幸的。自是不希望独生女儿也同镇国长公主一般。阿九对镇国长公主极是期待,原本凤台琼宴因镇国长公主身体不适一再的延迟,也不晓得何时举办。书房中,莫冠杰对身前的莫昕岚说道;“你同周姨娘十余年的情义不易。就算她离去也还是你亲姨母,今日事发突然。即便你言行有失当之处,你母亲也会谅解。岚姐儿,我一直同阿九说,你是一个很出色。很孝顺,很懂事的人,别让你爹我在你妹妹面前说大话。”“父亲。”莫昕岚犹豫了一会。轻声问道:“您还记得我生母么”莫冠杰怔了怔,点头道:“自是记得。”莫昕岚一双水眸盛满悲伤。欲泣道:“我是不祥之人,不是我,娘亲也不会过世一定是我亲缘淡薄,天生无福,三哥心里是怪我的,亲娘因我而过世,您又一直我身边。”“岚姐儿,你生母直到故去前都没后悔生下你,她对我说过,要我好好的照顾于你。”莫冠杰眸色深谙,仿佛回到当日染血的产房,叹道:“为母则强,你娘拼劲全力才得以保全你,她对你的疼惜,许是比世上寻常的母女情分更重。既是她用性命换了你,便是期望你能过得更好。”“爹”莫昕岚捂脸痛哭失声,这样的话莫冠杰从未说过,为什么放在今日说“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