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向昭武帝建议,凡是名下有子的宫妃,可有儿子接出宫去。颐养天年。因此需要阿九安置的高阶宫妃不多,偶有几个无子年轻的宫妃,阿九让她们在西宫荣养。最难处置得是正值妙龄,名分低微的美人,而这些人是大多数。当然供给她们的花销也很大,阿九觉得宫中还没弄得入不敷出,神武帝和皇后已经很厉害了。阿九挺佩服皇后的。不仅心胸宽广不吃醋。连统筹分派银子上也很出色。不过,阿九绝不可能把这群美人留在后宫中,毕竟昭武帝当年曾做过同太上皇抢女人的事儿。而且白白养着她们,不仅耗费银子,阿九不愿意看到她们老死宫中,枯耗青春。神武帝尚未碰过的美人能返乡间。召幸过得美人最难处置。成了皇上的女人很难再嫁了,不过阿九不想墨守成规送她们出家。去寺庙一样空耗青春岁月。以天下美人供皇帝一人选择实在是不和阿九的心思。既然昭武帝把后宫的事情交给她,她就要做出个样子来,起码减少采选美人的数目。趁着昭武帝不在意美色,不如为选美设个限制。也可以规范以后君主再出现像神武帝一样好色的君王。熬了整整一夜,阿九写了一封选美规划呈给昭武帝,除了阐述选美的流程和数量。年限外,建议放后宫所有三十以下不曾生育皇子公主的美人出宫返乡。既然昭武帝能封和离的昭华郡主做贵妃。自然也不会组织出宫的女人再嫁。昭武帝一边看一边笑,送去内阁明发天下,并依照阿九的建议把选美规划弄成了律法补充条款之一,并在记录在宗人府诸多卷宗之中。这也算是皇室的祖训之一。朝臣们对记入律法不置可否,认为小题大做了。他们并不相信律法可以约束皇上,其实阿九也不相信,毕竟自己身处皇权高于法律的时代。想要让法律高于一切,不开民智,没有革命,绝对做不到。阿九不是反封建的斗士,她也做不来改变帝国的政体,改变早已经深入人心的律法体系。她只能做到慢慢影响,先立出来个规矩,总好过整日里什么都不做。“长公主殿下请夫人去一趟。”这已经是长公主第十次让人传信了,阿九以繁忙为由一次也没去,眼见着明日就是登基大典,阿九再难推脱开。她不去,长公主许是会亲自过来,在皇宫里人多眼杂,万一闹大了,谁脸上都不好看。阿九再是不愿也得乘坐马车去京郊的庄子上拜见长公主。到了目的地,清瘦俊逸的安国公站在门口,在他身边侍立着含笑洒脱的沐焱宇。沐焱宇出现让阿九大吃一惊,欢喜的迎上去,“沐师兄。”比在帝都时,沐焱宇不仅身量长高不少,气质也有了明显的变化,以前他是清高而傲慢的,此时古铜色俊脸挂着使人亲近的笑容,温润如玉,君子风范。“小师妹。”沐焱宇笑若暖阳,“见小师妹一切安好,在塞外和宫中展露才华,我很是高兴。”这才是他曾经钟情的女子。“没小师妹和天养师兄警觉,沐家的名声得毁于一旦,再难翻身。”沐焱宇拱手谢过,仪态潇洒,真诚,“多谢小师妹救了我父亲一命。”“换了毒药得不是我。”“我知道是天养师兄。”沐焱宇避开亲戚关系,单以师兄相称,“天养师兄若不疼不在意小师妹,他不会关心我父亲的死活。”“沐师兄何时回京的”阿九眼见着沐焱宇笑得矜持,有了一分明悟,“果然是名不虚传的一代俊杰,有师兄在,难怪京城稳如泰山,调兵迅速,镇守住各个回京的要塞。”“总不能让天养师兄专美于前,好赖我曾同他齐名。”沐焱宇笑容渐渐隐去,“我不如天养师兄多以,当初我留在帝都,更赶不上他了。读书万卷不如行万里路,知行合一才为君子立世之道。”“沐师兄有大儒的资质,将来沐家许是会出一位儒学的圣人呢。”“不敢当,不敢当。”虽然嘴上谦虚,沐焱宇目光坚定,游历多年,并没消磨他好胜争强的心思,在治国权谋上是比不上赢天养,但在儒学上,他自信能闯出一番名堂。“几千年来王朝更迭,称帝得亦有好几百,大儒圣人寥寥无几,真正名传青史得不是显赫一时的帝王,而是大儒圣人。”阿九俏皮得向沐焱宇眨了眨眼睛,“以后沐师兄名声会很响亮,沐家会因您而荣耀千古。想来开山王殿下也会觉得欣慰的。”可不是欣慰嘛,他造就了一统天下的帝国,子孙中出了大儒圣人,谁能同他比“祖母再客厅。”沐焱宇挠了挠额头,低声道:“这次事对祖母打击尤其大,姑姑身体还没完全好转,昨日皇上又同她说了一番话,祖母拿不定主意,小师妹,一切小心。”选定了要走的道路,沐焱宇就不会过多理会沐家和天养师兄之间的明争暗斗,他可以帮着沐家稳定帝都局势,但他的心已经跳出了条条框框,追求大道。阿九眼见着沐焱宇笑着潇洒的离去,可恶“安国公。”“母亲我劝不住,说不动。”安国公状似病弱的咳嗽了两声,“家里还是母亲说得算。”“您总的提醒我一句长公主想要怎样她有何拿不定主意的事儿”“自然是你丈夫,赢沐”“我爹不是过得好好的,她还折腾个什么劲儿,没让陆江得逞,已经是老天厚爱了,她颐养天年不好吗”“在门口念叨,不如进来当面同我说。”客厅里传来长公主的声音,阿九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见过长公主。”安国公琢磨了片刻,关上门同儿子沐焱宇一样,怀着对阿九的歉意悄然离开。长公主看向阿九的目光中有欣慰,有得意,亦有几分涩然,“坐下说。”“我还是站着好。”阿九勉强一笑,“省得话不对,惹恼了您。”“随你。”长公主同阿九交锋多次,明白阿九的倔强,直言:“昨日皇上来了一趟,说是封昭华为贵妃。”“您是不满意郡主的贵妃名分”阿九冷淡的回道:“我想郡主不会在意这些的。”“为何不能是皇后他若是嫌弃昭华,何必让昭华入宫我和王爷的女儿却只能做个贵妃,皇上让我让沐家颜面何存”“殿下怕是只为自己考虑吧,您若为儿孙考虑,就不会说这番话了。”阿九心中窝火,语气自然不怎么好:“颜面最损失颜面得不是您,也不是昭华郡主,而是我丈夫,明明他可以成为坦荡的名臣,以战功封王,可现在他却进退艰难,备受世人非议。其实哪怕事实摆在眼前,他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昭华郡主的亲生儿子。”“您心疼郡主名分上委屈,也好办,一会我向陛下说,给侯爷另寻个娘。左右外面传言极多,再多一条也无妨。”第二百六十一章落幕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阿九当面责怪过长公主好几次,这次对长公主的打击有其大。最近一连串的波折打击使得长公主心力憔悴,长公主面色一瞬通红,一瞬煞白,眉间尽显倦怠苦闷之色。阿九气呼呼的直接坐在椅子上,跟固执的长公主就不能客气,更不能心疼可怜她。“我不知您怎么想的,这些年您已经足够风光了,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甚至有时太上皇都让着您。皇上登基自然施政同太上皇不一样。他虽然敬重您,未必会像太上皇容忍善待您。”“他还敢责怪我”长公主已经得到昭武帝保证,晋封她为大长公主。“在诸多皇子王爷中,当今同我最是亲近,当年也是我把他从皇兄手中救出来的。”见阿九沉默,长公主继续为自己和沐家表功:“不是我同焱宇,你以为单凭你外公就能稳住京城你以为不是我下令,皇上和天养能通过大同等要塞直达京城是,太子参与谋逆没资格登上帝位,随行的皇子多控制在天养手中,你们别忘了,帝都还有皇子,若我拥护其中一个,未必没有一争的可能。”“呵呵。”阿九的笑声中有股说不出的嘲讽。“你笑什么”长公主怒目而视,“正因为天养是昭华和老四亲生儿子,我沐家才改为支持他。皇上却打算只封昭华为贵妃,他眼里还有没有我有没有沐家”阿九不慌不忙的端起茶盏,悠然欣赏着茶盏的纹路,长公主用得物品都是极好的,这套茶盏应该是官窑的顶级制品了。“我不是来请你喝茶的。”阿九听闻挑起眉梢。斜睨了一眼义愤填膺仿佛受了很大侮辱的长公主,笑盈盈的反问:“您想开战吗”“开战”长公主被阿九吓了一跳,随后恼怒自己竟然被一个小辈威胁,甩手怒道:“开战同沐家开战你想让帝国分裂,让逆贼陆江得逞我看你在塞外和帝都的行事有章有法,这回儿怎么糊涂了”“皇上唯一的子嗣赢沐身上流着沐家的血”这是长公主的底牌之一,无论昭华曾经对亲生儿子做过什么。在以孝道治国的帝国。赢沐都不能对生母下狠手。“实话告诉你,若没陆江让换子真相大白,沐家如今上上下下只怕都做了阶下囚。您以为虞侯不留后手防着沐家在京畿重地的势力他九十九步都计算到了。殿下您一直支持废太子,他又怎会不知道呢。”正因为虞侯身世,长公主才立刻转而支持了齐王,以前沐家的势力大多都投在太子身上。“您最该庆幸得是。不管虞侯承认与否,他身上都有昭华郡主的血。他的确是皇上唯一的子嗣。将来也八成的可能承接帝位。这是他再不愿意也无法推脱的责任,太上皇相信帝国交给他会变得更好。”长公主面色渐缓,方才被阿九吓得不轻,听得出赢沐还是顾忌着沐家的。就连强势的长公主也得承认。沐家不是虞侯的对手,他有可能毁了沐家。阿九话风一转,“您别太放心了。历史上多少帝王对外戚下手是最恨的,其中不乏支持他登基的外祖一脉。虞侯有今日的成就。没受沐家一丝一耗的恩惠,生母昭华郡主和您给他得只有痛苦。他极有主见,霸道惯了,连陛下都约束影响不了他的决定,殿下觉得他会在意早已舍弃的生母的一族”“您再错误的坚持下去,虞侯是最高兴的。”阿九眸子闪过一丝惋惜,“他不必对沐家手下留情,不必在意同郡主的关系。您让郡主在塞外最后的搏杀毫无意义,也将亲手斩断沐家的生机。”长公主面容惨白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你他不怕帝国”“他曾经以阎王为名,又逼着逆贼逃回东辽故地,您还以为他会以苍生为念,为稳固江山而委屈自个儿说句大实话,就算天下大乱,他也有能力重新一统,到时候更没谁能威胁他,他也更能随心所欲。”“他从来就没想过做像沐王爷一样的英雄,奸雄之路才是最适合他的。”长公主目光惊骇,喃喃的说道:“他竟然是这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顾天下安危,他心机太深,天赋太高,一旦为祸天下,谁能制住他不行不行,我不能眼看着好好的帝国断送在他手上。”“属于殿下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阿九较为残忍的揭露事实,“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数百年。您再执迷不悟下去,不仅您落不下好,您所珍视的东西也会毁于一旦。”“你”长公主食指指着阿九,“你敢奚落我,好啊,倒要看看你们能奈何我”客厅的门开了,风伴着花香卷进来,门口的青砖上印着一道消瘦的影子,“母亲。”“昭华。”长公主忍不住道:“你怎能下地快回去歇着。”昭华郡主虽然挺了过来,身体垮了大半,脸庞苍白,双颊凹陷,再不负当年的明艳,消瘦的身体靠着健壮的嬷嬷身上,有气无力的说道:“听说阿九来了,我过来看看她。”“你先回去,一会我让阿九过去陪你。”“娘。”昭华郡主摇摇头,“您别骗我了,咱们何时能勉强阿九做不愿意做得事儿。我若不来,阿九绝不会踏入我房门半步,何况您方才又同阿九吵了起来,她更有理由拂袖而去。”“对吧,阿九。”说了一大段话后,昭华郡主气喘吁吁,额头汗水淋淋,简单的几句话对她的负担很重。阿九最不愿意面对得就是昭华郡主,恨同怜悯,还是恨更占上风些。以前怨恨她歹毒的对待赢天养。如今却恨她让赢天养陷入这样不尴不尬的地步,恨她毫无知觉的被陆江骗了一辈子酿成了今日的悲剧。长公主只能命令仆从搬来软榻,扶着昭华郡主躺靠着软垫子,“你同老四的情分不是一日两日,你别听阿九胡说,我定要让皇上风风光光的迎娶你。”“你受了这些年的委屈,我决不能眼看着你再委屈了。”“您该去找陆江为郡主报仇。而不是同我说。逼迫陛下。”阿九低垂着眼睑,“郡主风光这些年,在陆家一言九鼎。陆江对她爱护有加,陆家父慈子孝,夫妻和睦,郡主得儿子孝顺。我着实看不出她哪受委屈了。”如果不是残忍的真相,陆江无法欺骗昭华郡主一辈子。她堪称人生大赢家昭华郡主握住长公主的手,阻止母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