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何姨娘背着身,还在替她申说呢”屋里的丫鬟一听两位姨娘交上锋了,心下忐忑,不由把头垂得更低了。何姨娘盈盈起身,似笑非笑的朝朱氏脸上扫了几眼,眉梢高高抬起,淡淡一嗤:“夫人是见惯世面的人,这点小事,岂会放在心上不劳她费心费力,就把那背主的贱人,赶出府里,夫人这会怕是正乐着呢。”“你”朱姨娘玉指一伸,气急败坏道。“听说昨夜姐姐一晚没睡,妹妹就不扰着姐姐休息,先走一步了,改明儿,那金疮药用完了,姐姐别客气,只管派人到我房里来取。”何姨娘不等她发作,截了话头,轻描淡写了几句,便娉娉而去。只留下朱姨娘气鼓鼓的立在屋中半晌,咬牙从喉咙里吐出两个字:“贱人”随即手一拂,蓝底白花小瓶跌落在地上,应声而碎。有人说,人的体重多半是和脾气成正比的。像工部的王大人,人到中年,体重一上来,脾气也就见长,仅仅是因为小妾夜里磨了磨牙,之后又放了个微弱的小屁,一怒之下就把花如似玉的小妾赶出了府。王大人认为,他磨牙、打嗝、放屁很正常,因为他是个男人,男人活得糙点不影响他做官。但女人不行。女人得闭月羞花,得口齿生香,得冰清玉洁。这样,才能引得起男人对她的怜爱。一个半夜磨牙,睡觉放屁的女人,不配得到怜爱,更不配呆在王大人的身边。因为这样的女人,容易浇灭男人的俗望。王大人不想他仅剩的一点点熊风就这样被荼毒了。且王大人丝毫不觉得他的行为与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有半毛钱关系。奇怪的是,高相爷反其道而行之,最近脾气渐长,可身子却日渐消瘦,大有逆势而上的趋势。似今日这般高相爷的脸上白里透着青,青里透着绿的情况,莘国的文武百官们绞尽脑汁,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只得避其锋芒,纷纷绕道而行。高则诚一正官袍,目不斜视的走在台阶上,眼角的余光瞥见百官偷瞄过来的眼神,心下很是不快。高则诚当然心里不痛快。自己的女人跟别人搂在一处,即使这个别人不是他人,正是自己的亲儿子,作为男人的高则诚还是气得一宿未眠。他气定神闲的理了理衣裳,直了直腰,抬头朝百米之外的勤政殿望了望,随后的每一步,都走得无比的沉稳。“高相爷今日如何一人匆匆而行”一个好听的声音沉沉响起。高则诚不用回头,便知道此人是谁。他顿下脚步,让来人行至身侧,方才淡淡一笑,不答反问道:“李侯爷今日怎么有空来上朝了”来人原名姚英杰,又名李英杰,几年前被封逍遥侯。此人原是中宫李皇后的表哥,因皇上顾念李皇后娘家,父母兄弟姊妹完全,因此封侯之日特赐了李姓。李英杰原是小商户出身,在当今天子尚为宁王时,与王府的长府官曹司徒私交甚秘。曹司徒见其表妹容貌非凡,牵线搭轿把人献给了宁王。宁王一见,爱之如狂。李英杰依仗着表妹,如今的中宫皇后李皇后,几番周折下,才有了今日的荣华富贵。高则诚世家出身,对一个为了荣华富贵能卖妹求荣,把祖宗姓氏都改了的人,心里相当鄙视。只因着此人虽背靠大山,却胸无大志,整日里玩鸟斗鸡,吃喝玩乐无事不干,只不干正事,因此两人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见了面,打个哈哈,寒喧几句,一笑而过。李英杰忙笑道:“今日皇后召见,故来凑凑热闹。只早起的滋味着实难受,高相爷天天如此,真真是辛苦啊”高则诚脸色微变,笑意却不减:“早起惯了,倒也不觉着什么一会皇上就来了。侯爷,请”李英杰自然不敢先请,微微弓身,笑道:“还是相爷先请”两人打过哈哈,相视一笑,一前一后走上台阶。华灯初上的京城,笼罩在一片雾色中。最富盛名的风月场万花楼正门前的红灯笼已高高悬挂。高则诚带着陈平、陈和,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而入。迎客的远远见来人一身贵气,衣着谈吐皆不凡,心道必是贵客临门。走近了,笑意又艳了几分,娇滴滴道:“怪不得今儿早上起来喜鹊在枝头喳喳直叫,原来是相爷驾到,相爷好久不来了,快里边请,我去叫姑娘们来服侍。”高相爷淡淡一笑,捂嘴轻咳一声,身后的陈平忙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见高相爷出手这般大方,眼前一亮,喜不自禁的抓着随从的手,欲去拿银票。陈平抬高了手,轻笑道:“妈妈别急,今日我们相爷来,只为了看一个人”“看人”脸色稍变,抬头去看高相爷。高相依旧是双手背立,风度翩翩的模样。“我家相爷想瞧一瞧昨日被捆了卖入府的姑娘。”陈平含笑把银子塞到手里,“妈妈行个方便”知道眼前这位是在京城手眼通天的一国之相,开罪不起,故作为难状道:“这个高相爷海棠姑娘正在正在接客”高相爷眉色一紧,又一张银票塞到了手里。喜得眉眼挤在一处,把银票往袖子里一塞,立马笑着弯腰道:“相爷,请跟我来”作者有话说:伴随着炮竹声醒来,新年已至。打开电脑,一个好大好大的红包。成年后,再没有红包可收,早已忘了收到红包的喜悦。感谢enigayanxi,让我重识这滋味,祝你一切都如愿。第四十六回 求夫人作主更新时间2015220 9:08:57字数:2774屋中的女子斜戴一朵并头花,一袭白色烟罗软纱,露出白嫩如脂的酥胸儿,脸虽微肿,却依旧柳叶眉衬着桃花,樱桃口笑脸生花,粉娇欲滴的倚在男人身上,把樱桃小嘴含着的水酒,尽数过到男人的口中。“爷,滋味如何啊”“我的心肝,便是立刻让爷死在你身上,爷也愿意”男子喉头轻动,咽了咽口水。意犹未尽的一把封住女子的红唇,狠狠的咬了上去,嘴里呜咽着:“我的心肝,看爷如何疼你”高相爷看得火冒三丈,隐在袖袍中的手紧握成拳。半晌,甩袖而去。陈平,陈和对视一眼,匆匆跟了出去。老鸨摸了摸怀里的两张银票,笑得花枝乱颤。不过是半盏茶的时间,一分本钱没花,便赚了几百两,今儿的生意真是好做林南倚着窗户,眼神骤然紧缩,似不敢相信一般,用手揉了揉再瞧。半晌,她撇嘴忿忿道:“家里三妻四妾,居然还跑来逛,人渣”“师姐,骂谁”低沉的声音在背后缓缓响起。林南也不回头,嗤笑道:“还会有谁不就那位被人捉奸在床,把正室气得要死要活的高相爷吗”“噢”林北阴阳怪气的拖着长长调子,幽深如潭的眼中,闪过精光:“让我瞧瞧”“此等下流,竟也配担一国之相”“师姐,男人逛个妓院,那不叫下流。正可谓是”“”林南面带不屑:“有甚区别”“无甚区别,只在意境不同”“哼我可没瞧出来有何意境不同”林南甩甩袖子,忿忿的一把关了窗户。借酒消愁与酒入愁肠的区别在于,前者愁是主角,后者酒是主角。然对于此时的高相来说,二者无甚区别。陈平,陈和面面相觑,既不敢劝,也不敢拦,只得硬着头皮,唯唯诺诺的替主子斟酒。脚步声轻轻响起,何姨娘含笑带着两个丫鬟,拎着食盒,款款而来。陈平,陈和如释重负,一脸轻松的迎了上去。高则诚抬起微熏的眼睛,仔细打量眼前的女子。只见她一袭浅紫色的外衫,配着淡珊瑚色的中衣小袄,髻上别一支碧玉簪,几颗珠子玲珑的嵌在上面,摇曳出冷光。高则诚垂下眼,冷冷道:“不好好歇着,跑来做什么”何姨娘似未瞧见男人脸上的冷意,边让丫鬟把食盒里的菜色摆在桌上,边抬手斟酒,柔声道:“怕老爷吃了冷酒冷菜,伤了脾胃,特意让下人做了老爷素日爱吃的,知道老爷嫌我在这里碍手碍脚,我替老爷斟完这杯酒,便回”何姨娘娇媚动人的脸上带着一丝凄苦之色,言语中的委屈便是那铁石心肠的人听了,也不禁心软三分。果不其然,高则诚皱了皱眉,抓过何姨娘柔嫩的素手,婆娑道:“又说胡话,何曾嫌过”何姨娘就势坐在高则诚的身边,拿起刚斟满的酒杯,轻啜一口,末了,又把杯子送到男人的唇边,轻声道:“老爷若不嫌,便饮了这杯薄酒”白玉的杯沿上,沾了些女子的唇色,高则诚眼中微有喜色,就着女子的手,一口饮下二日后,时近戌时,天将黑未黑,万物黄昏。天空之上飘来几朵乌云,越发显得冬日日短。官道上五辆黑色的马车驶入京城,十来个骑马的家丁分散前后左右,护着中间的马车。打头的马车缓缓停住,帘子掀起,露出一张素净的脸。一黑色衣裳的家丁忙翻下马,凑上前道:“老爷有什么吩咐”“先不往高府去,在外头找个干净的客栈住上一夜。”“回老爷,京城咱们的府邸已先派人清扫干净,随时可以住人。外头客栈怕不干净,老爷不如”男子剑眉轻挑,眼中的凌厉忽起。黑衣家丁身子一缩,忙道:“小的立马派人在京中找一家干净的客栈。”男子垂下眼帘,思虑片刻道:“派人到茶肆,酒坊打听一下高府近日的动向,花点小钱亦无防。若打听到什么,立马来报。”“是,老爷”男子抬头看了看天,似自言自语道:“许久未见这京城的天,依旧是这般的灰蒙蒙”他摇了摇头,一把放下帘子,清洌的声音随之响起。“持我的拜贴送到各个府上,旁的不消多说,只说崔家老大进京了”清晨,众人给夫人请过安后,朱姨娘悄无声息的留了下来。朱姨娘侧身斜坐在夫人的床前的圆杌子上,朦胧的泪眼中,忧伤凝成了水,一滴滴的落在了绢帕上。犁花带雨的模样没的让人看了心中酸涩。“夫人从小看着二少爷长大,这孩子是个什么品行,夫人最是清楚。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少爷们有些个脾性是有的,只这等大逆不道的事,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啊。求夫人替这傻孩子作主啊”崔氏咳嗽了几声,淡淡一笑:“做主,如何做主”朱姨娘朝四周看一眼,崔氏挥了挥手,下人瞬间走得干干净净,只刘妈妈仍在跟前服侍。朱姨娘倾了倾身,压低了声音在崔氏耳边一阵耳语。崔氏听了半天朱姨娘发现的可疑之处,很是疲倦的闭了闭眼睛,一言不发。朱氏见状想着女儿的交待,咬咬牙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崔氏猛的睁开眼睛。“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刘妈妈,快把姨娘扶起来。”崔氏说得猛了,胸口涌上不适,猛烈的咳嗽了起来。朱氏并非真心想跪,不过是做做样子,刘妈妈上来搀扶,她就势便起了身。从床角拿起痰盂,亲手递到夫人跟前,又侍候着夫人用了口参茶,方又坐定。刘妈妈见夫人朝她递了个眼色,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开口道:“夫人的身子禁不起吵,姨娘稍安勿躁。二少爷的事情一出,夫人私底下就跟奴婢几个说,凭二少爷的禀性,做不出来这种事,必是被人陷害的。”朱氏杏眼圆睁,不可置信的看着夫人,哽咽道:“夫人”崔氏轻轻点了点头,示作回应。朱氏见崔氏信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滴,感叹:“夫人真真是明白人。”刘妈妈微笑着望向朱姨娘:“夫人还说,老爷这会正在气头上,任谁去劝也是听不进去的,倒不若把这事冷几日,等他把这口气缓过来再说。”朱姨娘头一回觉得瘦得没了人形的崔氏,看起来是如此的顺眼。她言词恳切道:“多谢夫人为二少爷思量,求夫人看在这孩子素日里有孝心的份上,帮扶他一把,若不然,二少爷他这辈子就算是毁了”朱姨娘泣不成声。崔氏看着掩面而泣的朱姨娘,轻叹道:“这孩子如今怎样了”“回夫人,二少爷躺在床上,血肉模糊,半分都不能动弹,着实让人心痛。太医说,没有半个月,根本不会结笳。夫人,老爷下手也忒狠了些,二少爷怎么说,也是他亲儿子啊”刘妈妈一听这话,眉头微蹙。崔氏似未察觉到朱姨娘言语的不妥,叹息道:“打在儿身,痛在娘心”朱姨娘见崔氏护着她说话,身子一僵,泪又滴了下来,哽咽着叫了声:“夫人”“去吧,细心照料着孩子。我虽病了,也不管家,但此事,定会派人查个清清楚楚。”崔氏呼吸略显沉重:“刘妈妈,拿府里的贴子去太医院再找个太医替二少爷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