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也是这样想的。将来等姨娘坐了正位,看谁还敢在小姐跟前放肆。”山秀眉梢高挑,忿忿道。高锦葵瞥了她一眼,心中涌起一丝哀伤,叹了口气道:“在这个深宅大院里,连个丫鬟居然也敢言三语四,怪道二哥要被人陷害。幸好外祖家也算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若换了旁人,岂不被欺负死了。”山秀见小姐面有哀色,忙劝道:“小姐且再忍些时日,奴婢打听到,夫人只怕连这个年都到时候,这府里上上下下,谁敢对小姐说个不字。”“还是得防着崔家那两个”高锦葵并未被山秀的几句奉承的话冲昏了头脑,一针见血道:“我旁的倒不担心,独独担心这两人。夫人把这两个安置在府里,必是有深意的。”山秀不屑道:“再有深意,老爷若瞧不上眼,只怕也奈何不得。”“蠢丫头,你以为正室之位,只看那颜色好,颜色差吗,哪里是那么简单的。快扶我起来,我要到姨娘院子里瞧瞧去。”隆冬季节,已是掌灯时分。何成刚行色匆匆入了府邸,直奔老夫人常氏的院子。“什么秋玉被禁足了”笑容僵在常老夫人的脸上。何成刚忍住满腹心酸,恼怒道:“这个蠢货,居然敢给高府二少爷下春药,生生的坏了我的好事。”“下春药作孽了,她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情”老夫人颓然倒在椅背上。“母亲,若这个蠢货光下个春药也便罢了,她她居然把高相爷刚收用的一个丫鬟与高家二少爷弄到了一张床上,还让高相爷逮了个现行。”常老夫人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她难道不知道我们已经和高相爷”“母亲”何成刚懊恼地打断了老夫人的话。“朱家一门,富贵都在我们之上,朱氏比着秋玉又早进门两年。她必是担心高相爷扶朱氏而弃她,不得已才出了这昏招。”“哎哟,我的老天爷啊”老夫人一拍大腿,气骂道:“你说她怎么就这么不小心,若真能成事,倒也罢了;这会子把自己都给栽进去了,这可如何是好儿啊,这高相爷会不会连我们何家都记恨上啊”何成刚摇摇头道:“不好说啊”“我就说她跟她那个贱人的娘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爹就是死在那贱人手里的。不行,我得赶紧把那贱人赶出府去,省得那何秋玉被高相爷休了,回何府连累到我们。”“母亲”何成刚头痛欲裂的抚着额头唤道:“依儿子看,事情还没到这一步。秋玉她再不济,总是替高家生下一对儿女。高相爷即便看着儿女的份上,也不会把秋玉怎么样的。”常老夫人茫然抬首道:“那,我儿的意思是那秋玉会有复起的那一天”、第六十七回 王氏的好处“复起”何成刚变了脸色,冷笑道:“她就是再复起,再得宠也不顶什么用,这辈子只能是个妾了。”何成刚是走过风月场的人,知道男人刚上手几天的女子,正是你欢我爱,如胶似漆的时候。这会子被个妾氏弄得生生折了心爱的女子不说,还把亲生儿子牵扯进来。他何成刚就是把何家所有的家产放在高相爷跟前,高相爷都不会再看一眼。常老夫人心下略略一思忖,便明白儿子话中的深意。世大名门的高府,堂堂莘国的相府,是不可能扶一个心机如此狠毒的女子为当家主母的。母子俩人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富贵,就这样拱手让人了,只觉得心头的邪火蹭蹭地往上窜,连连叹气。无边的暗色袭来,屋子里寂静无声。窗外风声凄冷,刮得庭前那两棵樟树沙沙作响,像是女子低哑的哭泣声,幽幽咽咽的令人胆寒。何姨娘一袭单衣,无知无觉伏在榻上。眼底的泪早已干涸。男人冷如寒霜的目光,似一把利箭,她不闪,不躲,任由那利箭洞穿过她的身体,她的四肢,她的五脏六腑,直至鲜血淋漓。输了就是输了。她不怨,不恨。只是未料到她输得这样快。欢愉的梦,似还未醒来。她梦见自己一袭红衣,披冠霞戴。坐着八人抬的大轿,轿外喇叭吹得欢天喜地,鞭炮炸得人耳朵嗡嗡作响。那个如山一样挺拔。如水一样温柔的男子骑在白马上,回首含笑,唇边的弧度在阳光下显得那样的柔美。她悄悄地掀起帘子一角,对上那深沉如水的眸子,如痴如醉,恍如隔世。许久,她动了动早已麻木的四肢。凄凄一笑。“来人,传饭”夜幕之下的高府。灯光点点,如梦似幻。王氏一边替老太爷更衣,一边软糯糯地道:“老太爷,你说那何氏娇滴滴的。哪来那么大的胆子,敢对二少爷下手,用的居然还是这等下作手段,若不是今日人证物证俱在,妾身怎么也不敢相信素来温顺可人的何姨娘竟有这等算计”高老太爷微微皱眉,目光如炬地看向王氏。王氏惶恐地抖了下手,故作镇定道:“妾身只是心疼二少爷,挨了他老子一顿板子不说,还小小年纪便经历了说到底。他还只是个孩子”高老太爷哼一声,穿着中衣,坐到床沿上。浑浊的眼睛看不出悲喜。王氏一边仔细打量男人神色,一边拨了拨床角的炭盆,忖度半晌,才笑道:“要说委屈,妾身觉着这府里上上下下,谁都没有咱们老爷来得委屈。”“噢”高老太爷应了一声:“这话如何说”王氏脱下外衣。爬进床里,轻轻把头磕在男人的背上。轻道:“老太爷你想啊,动手打二少爷的是老爷,把海棠姑娘送进窑子里的也是老爷,可到头来才发现这两人原是被人陷害的,你说说老爷他心里憋屈不憋屈”王氏不等老太爷说话,自顾自道:“如今夫人身子不好,夏姨娘素来是个不中用的,何姨娘又出了这档子事,全府上下,老爷也只能往朱姨娘院里歇歇,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着实委屈啊。”“依你之见,该当如何”王氏眼瞳转了一圈,温柔道:“老太爷,前几日我回娘家,见我二哥家的侄女出落的真叫好,若老太爷愿意,我把人接来住几日。倘若两个孩子瞧对了眼,老太爷开恩,赏她一个姨娘也算抬举她。若这孩子没那个福份,侄女往姑姑家玩几日,也落不下口舌,不知道老太爷意下如何”高老太爷转过脸,盯着王氏瞧了半晌。王氏心虚地偏过脸,嗔笑道:“都老夫老妻的了,做什么这般看我我这也是为了老爷着想,年纪轻轻的可别熬坏了身子。”高老太爷如鹰的目光冰冷地掠过王氏的脸庞,悠悠地浮出一抹深笑。“一个姨娘你倒也不怕委屈了你的侄女”王氏忖度这话中的深意,不动声色地捏住了被子一角,低眉垂目道:“老太爷说笑了,咱们这样的人家,便是一个姨娘已是抬举了她,还说什么委屈不委屈。且妾身冷眼瞧着,这孩子虽然长得出众,却是个老实本份的,也没那么多心思,最是宜家宜室。”王氏媚眼轻挑,玉手慢慢地抚上老太爷的身子,轻嗔道:“老太爷,你说,好不好吗”高老太爷显然对王氏的说辞很是满意,突然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夫人说好,自然什么都好,此事便依你。”高老太爷一把搂住王氏丰腴的身子,把脸埋在她胸前的高耸中,及时的隐去了眼底的精光。王氏似满足又似舒服地呻吟一声。这世间的男人,没有不贪财爱色的,只要侄女能似她这般拢住男人的心,崔家两位容色平平的姑娘又算得了什么她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能坐上高府的正室之位,她的侄女便也可以成事。老太爷,只要人进了府里,是妾是妻,可就由你儿子说了算了王氏想到此,心底涓涓而涌,混合着胸前传来的阵阵颤栗,手慢慢地伸向了男人的跨下朱姨娘穿着锦茜色彩绣梅花对襟长袄,斜靠在炕上,玉手捻起一片山楂,放进嘴里。“姨娘,我就说夫人是个良善人,定会为二哥在父亲跟前求情的。你瞧瞧,真被女儿说中了”高锦葵圆盘子脸,乌黑的发松松地挽了个髻。髻上簪着一枝珠花,优雅的放下手里的碗,用帕子拭了拭嘴角,文文静静道。朱姨娘长长地叹出口浊气。正所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岸花明又一村。自打儿子出了那桩丑事后,朱姨娘心知扶正无望,只得歇了心思。连娘家来人,也推托身子有恙。称病不见。一连数天,朱姨娘除了往夕云院请安外,窝在自个的院子里连个门都不敢出。好在女儿机灵,让她去求了夫人。夫人可怜她爱子心切。又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便责令刘妈妈暗中细细查看,果不其然,顺着蛛丝马迹,终于发现原是那何秋玉不知羞耻做的手脚。真真是最毒妇人心啊。何秋玉这招一箭双雕,不仅一举铲除了极有可能被老爷收进房里的海棠姑娘,又利用二少爷让她朱氏生生断了被扶正的可能。朱姨娘一想到柔媚似水的何秋玉这般心思歹毒,不寒而栗,惊出一身冷汗。如今儿子洗清了冤屈。重新得到老爷的宠爱;对手一举扳倒,被她死死地踩在脚底下;正室之位只等崔氏闭眼,便可手到擒来。朱姨娘一改前几日颓废的模样。不由得眉开眼笑。“亏得女儿提醒,让姨娘去求了夫人。若不然,咱们二房可就栽了个大跟斗。女儿啊,她何秋玉这辈子都甭指望能再爬起来。老天有眼,善恶到头终有报啊”高锦葵冷笑道:“她也算是自作自受。”“可不是自作自受啊,你说说她。看着娇滴滴的,心思怎么就这么狠毒连下药这种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听说她那个娘也是这样的货色。何家老爷便是因为用多了药。亏空了身体才去世的。”高锦葵面色一红,淡淡地撇过脸去。朱姨娘似意识到言语中的不妥,忙掩饰道:“我的儿,以后这高府,便是咱们二房的天下了”高锦葵嗔看了她一眼,正色道:“姨娘不可掉以轻心,不仅要常到父亲书房走动走动,夫人跟前也需得低眉顺眼。关键时候,只有夫人的话,父亲才会听。姨娘可别忘了,崔家两个姑姑还在咱们府里呢。”朱姨娘一听崔家两字,笑意一点点从脸上逝去。她这些天只想着如何帮儿子洗清冤屈,居然忘记了崔家两位在旁虎视眈眈的姑娘。高锦葵见状轻叹一口气,笑道:“姨娘,我瞧着父亲对崔家的两位年轻的姑姑并未多瞧一眼。”朱姨娘眼中迸出光芒。“真的这么说来,你父亲看不上崔家的人”高锦葵摇头道:“父亲看不看得上,女儿哪里会知晓女儿只知道夫人能依仗的是崔家,姨娘能依仗的也只有朱府。”朱姨娘如醍醐灌顶,顿时明白过来。高锦葵漫不经心的以手托腮,继又道:“姨娘,女儿好久未到祖父家中走动了,不如明日回了夫人,咱们一道回何府瞧瞧。”朱姨娘一把搂住高锦葵,笑道:“我的儿,真真是聪慧可人,放眼这府里,谁能比得上我女儿。等姨娘我扶了正,定给我女儿找一户顶富贵人家嫁过去,十里红妆,让世人羡慕都羡慕不过来”高锦葵娇羞不已,扑倒在朱姨娘的怀里。何姨娘被禁的第二日,晴了几日的天气陡然转阴,午后小雨夹杂着雪花,零零洒洒而落。苍茫的水雾渐渐弥漫开来,寒风拂过,冷彻心骨。因昨日府里才消失了几个人,故今日的高府显得格外萧条。主子们缩在自个房里不愿出门。下人们一改往日唧唧喳喳,三五成群的德性,默默地做自己份内的事。东角门里,一顶小轿悄无声息地抬进了府,轿中的女子身着烟柳色双凤织锦短袄,绾着如云的朝月髻,眉如翠羽,齿如含贝,嘴角含笑,轻轻掀起帘子一角。s:感谢午马,enigayanxi的打赏。书评区里,有书友对包子的鼓励,有对书的感叹,有对人物的欣赏,包子含笑而阅这本书,包子放弃了最熟悉的写法,是想做一个尝试。想达到的意境是,一切的谜团就像剥洋葱一样,一片一片的剥下去,直至洋葱的最里。也不知包子是否有这个笔力。不管了,尽心,尽力,好坏便留等书友们去说罢。、第六十八回 女人不该为难女人说实话,这样下着雨雪的冬日,最舒服的便是躲在被窝里闷头睡大觉,若能睡她个三天三夜,便是人生最大的乐趣。林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