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嘴角轻扬。施施然朝林北抛了个媚眼,拐进了自己的房间。林北澹然一笑,转过身,把纸凑近烛火,燃着,复回至窗前,手轻轻一弹,火花四溅。“师弟,你不愿意”林南绝色的面庞忽然出现在窗口,神色颇有些惆怅。“你不是去睡了吗”林北半分心虚也无,淡淡道。“不放心,来看看你”林南睁着眼睛说瞎话。林北摇头道:“我从来不要人侍候。”林南为难道:“她原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只不过”“师姐”林北脸色一肃。“师弟,那我还是去睡觉吧”林南嘟着嘴,走了两步,猛地回过头道:“那诗,连我瞧着都想掉眼泪。”林北冷眼瞧着她吐了吐舌头,消失的一干二净,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这口气尚未全部吐出,却听得墙角有细碎的声音。“师姐,我说过了,我从来不喜旁人服侍。”“是我”胖胖的齐进从暗处现身。林北瞧了瞧林南房间亮着的灯,朗声道:“齐师傅啊,你来找我喝酒快进屋吧”“北掌柜,弄了你爱吃的几个菜,你尝尝”“啪”的一声,林南房间的窗户猛的打开,半晌,又合上。齐进朝林北打了个眼色。林北边上退了半步,齐进肥胖的身子稍一提气,人跃进窗户,迅速关上窗道:“公子,刚刚齐退来回话,说高府新扶正的夫人身边,有个练家子,是个高手。西姑娘差点折在她手上。”林北长眸眯起,蓦然变色:“仔细说来”齐进如实一一道来。言闭,林北静默半晌。齐进不知公子心中所想,思忖道:“公子,小西姑娘入高府四年多,从来没有出过事,只最近两回上回小西姑娘遇险,是在夏氏的院里,这回小西姑娘遇险,还是与夏氏有关,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林北修长的食指轻轻敲打桌面,心思电转。齐进这话,讲得很有几分道理。林西的身手如何,他知之甚清,对付三五个毛贼,还是绰绰有余的。如今她在人家手下过不了几招,可见夏氏身边必有高手。一个内宅妇人,吃斋念佛数十载,身边居然有高手护着,是何道理如此看来,林家的东西许有可能在她手上。“这事有些匪夷所思。让齐退去查一查,这妇人是何来路。”林北目色沉稳。齐进忙恭身道:“是,公子”s:感谢107的打赏,么么哒、第一百三十回 藏龙卧虎夜色低垂,宛如玄色纱帘,层层掩映。林西枯坐桌前,双手托腮,看着桌上那青瓷莲花瓶里娇艳的海棠,素来嬉笑的脸上,有着往日从未见过的凝重。许久身形未动半分。脑子里闪过无数的疑问,如同那海棠花瓣一样,一瓣一瓣的层层叠加在一起。这高府果然藏龙卧虎,连个婢女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不能再呆下去了,再呆下去,性命不保啊。林西哀嚎一声,心情莫名的沉重。林西记得她小时候,常常喜欢缠着老爹讲故事。老爹的故事很无趣,都是些打打杀杀,英雄好汉,忠孝杰义的故事。林西听得多了,便觉无趣。老爹无奈,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几本破书,往她跟前一丢。她看着看着,便入了迷,从此再也不缠着老爹讲故事。老爹说,从别人口里说出来的故事,再精心动魄,也不如你从书中看到的。但等你亲身经历过了,你便会觉得,书中的故事,不过尔尔。林西小小年纪,并不能领悟这话中的深意,只觉得老爹偶尔深沉的讲这么一两句话,如果姿势再摆得好看些,绝对会把一村子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吸引过来。如今想来,老爹的话,讲得很有几分道道。若非她亲身经历过刚刚的凶险,又如何能知道。原来被主子骂几句,打几巴掌,也是种幸福,至少那不会要了你的小命。林西十分的后怕。她甚至想,要不裹裹包袱走人吧。这高府太可怕了。若不是关键时候,英雄出现,救了她一命,并把她送回院子不对林西森然苦笑。那人怎么知道她住欣然院那人是谁为什么救她是敌是友我的爷爷啊,这高府何止可怕,简单惊悚。林西冷汗直冒。暗夜死一般的寂静。除了林西自个的呼吸声,静得没有一丝旁的声音。幽深的眼睛转了一圈,林西心生恶念,恍然觉得一切都不真实,会不会刚刚遇到的那两人是鬼啊。林西长出一口气。思绪又想到了小时候老爹有一回。带着她们师姐弟三人,要去什么山看什么景,结果走到半路,遇到几个土堆堆,前面竖了几块牌子。林西心头害怕,非要老爹抱。老爹语重心长的告诉她,鬼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如今林西深以为然。瞧瞧咱们夫人。长得娇娇柔柔,一副人畜无害,哪里知道。内里暗藏杀机啊。哼,就凭这一点,林家的宝贝十有在她手上。林西哎啊一声,伏倒在桌上,一把扯出青瓷瓶里的花,自言自语道:“老爹啊老爹。你说女儿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还是明知山有虎。拍拍屁股逃这真是个艰难的选择啊”林西的选择很艰难,然高相爷的选择很痛快。他一听说夏氏房里进了贼。片刻都未曾犹豫,从被窝里钻出来,抬了腿就走,速度之快,让刚刚过,犹在砸摸那滋味的朱姨娘,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男人消失无踪影,屋子里已一片沉寂,朱寻雁气得抡起枕头便往地上砸,犹不解恨,光着脚下了床,走了几步,袖子一挥,几上一套白瓷的茶具应声而碎。巨大的声响惊醒了睡梦中的诸人。贱人,堂堂相府,护卫森严,哪来的蟊贼。贱人,莫非是你离了男人,便睡不着觉,硬找出这等拙劣的理由,坏我的好事。梨花早就候在外间,听得动静,匆匆进来,劝道:“姨娘这是何必快上床睡吧,着了凉,老爷怕是会心疼的。”“睡什么睡,叫我如何睡得着老爷多久没到我房里来了,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偏被她夏茵柔,欺人太甚,我跟你没完”朱寻雁咬牙切齿。也不怪朱寻雁她恨。白日里挨了一巴掌,老爷知道后,特意过来安抚她一下。朱寻雁伏在男人怀里哭得泪水涟涟,只差没把心啊,肝啊的都哭吐出来。结果哭了半天,老爷只柔柔的说了一句:“你别与她一般计较。”便再没了下文。朱寻雁心头那个恨啊,偏又不能在老爷跟前发作,只得擦了眼泪,曲意奉承。梨花绕过地上的碎渣,扶着姨娘往床边走,也不劝,火上添油道:“姨娘,不是奴婢多嘴,先夫人在时,可从来没有出过半夜把人叫走过的事。新夫人才扶正一个月,就这么多花招,可不是个善茬。姨娘留神些。”“老爷如今正在兴头上,我又有什么好办法”朱氏沉默几秒,忿忿道。梨花上前,拿过靠枕,塞到姨娘身后,又替她掖了掖被子,眼神复杂道:“今儿白天姨娘挨的那一巴掌,奴婢看着就心疼。姨娘可得好好想想办法,那人都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姨娘何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啊”朱氏秀丽的五官挤在一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夏氏原本不过是个妾,还只生了个女儿,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被扶了正,真真是老天没长眼。“姨娘,有空到何姨娘那头走动走动。”梨花小心提议。“何秋月,我呸,你忘了,当初她如何算计二少爷的”朱氏心结未消,一想到儿子被喂了春药,气就不打一处来。“我的好姨娘啊,此一时,彼一时啊。就算不往何姨娘那头走动。也该往小王姨娘处走动走动。人多势才大,姨娘一人在这挺着,到头来落不得好的是姨娘,得了好处的,全是她们。古话不都说了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朱寻雁微微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不说话。梨花坐在床沿,心中也不是滋味。一时主仆俩相对无言。半晌,朱寻雁似想到了什么。猛的睁开眼睛,目露凶光道:“明儿一早,你去跟二小姐说,就说她家姨娘我,被人欺负了。”“姨娘是打算”梨花眼前一亮。“什么。老爷深更半夜又往夫人房里去了”王美玉惊得睡意全无,从床上爬了起来。丫鬟小笛点头道:“回姨娘,千真万确。说是夫人房里进了贼,夫人受了惊,这会连大夫都请来了。”王美玉眸色一点点黯淡了下去,轻叹道:“新夫人这般美丽,老爷天天歇在她房里,我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啊”自打那日书房惊魂一夜后。老爷虽然把她纳进了门,却自始至终没有再进过她的房,也没再碰过她的身子。见了她,似见到透明人一般,眼风从来未曾停留过。刚开始她以为,先夫人过逝,老爷悼念亡妻,心中哀伤。无心女色,心中不以为然。哪知四个多月过去了。连新夫人都有了,老爷还是不往她的房里来。王美玉这才开始慌了神。无数个夜里,她一闭上眼睛,便是老爷无情的洞穿她的身子的情景。她不敢呼吸,浑身滚烫,似乎那硬邦邦的东西此时仍在她身子里,充涨着身体的每一处。那似有若无的喘息声,低吼声,不可抑制的钻进了耳朵。她摸着自己如白玉一般娇嫩的身子,不知为何,觉得连心都渐渐沸腾起来。那如铁一般坚硬的炙热,不仅强硬的夺走了她的身子,更强硬的夺走了她的芳心。于是,她每日隐在人群里,目光追寻着她的男人,期望能得到男人的回应。只可惜,老爷连看她一眼,都觉得是多余,便是她想尽办法以生病为由,想把人请来,结果得来的,却是一通羞辱与警告。而夫人一个小小的受惊,老爷连朱姨娘都扔在一旁。王美玉想到此不由的落下泪来。老爷深更半夜被夫人请去正房一事,在这个平淡无奇的晚上,似春日夜半陡然刮起的风,吹进了高府的每个角落。林西并不知道,她夜探朝春院举动,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块石头,泛起了点点波澜。高府自先夫人去世后,刻意维持的平静,就在这一夜被打乱了。她正想着自己两次夜探夏氏屋子,均以失败告终,心有不甘。有道是事不过三,倘若她再探一次,还不成功的话,那她便听从老天的安排,死了这份心。又一想,以她的身手,若再探的话,只怕还是个死字。财物是死的,人是活的,万一她的小命就此交待,师姐,师弟会伤心的。天人交战了半宿,林西觉得还是见机行事比较好,能探则探,不能探,掐了时间便出府去。这样,对老爹,老娘也算是个交待。林西打定主意,把事情前前后后,后后前前想了再想,蒙头便睡,一夜好眠。清晨,第一缕阳光尚未照向大地,刘妈妈已带着三五个粗壮的婆子,威风凛凛的入了欣然院。欣然院众人不知出了何事,一个个惺忪着眼睛,排着队立在院子里,看着一脸肃色的刘妈妈,心中揣揣不安,生怕坏事落在自己的头上。、第一百三十一回 要你原形毕露刘妈妈冷冷的看了众下人一眼,高声道:“昨日高府进了蟊贼,我奉老爷,太太的命,各个院里查探一下,你们不必紧张,落了院门后,关好门窗,不要出来走动。”“刘妈妈,蟊贼抓到了没有万一再来怎么办会不会杀人啊”人堆里,也不知哪个不知死活的人吼了一嗓子。刘妈妈目露凶色,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道:“放心,各房各院已加派护院看守,夜里各院婆子轮值,那蟊贼不敢再来。夫人派我来,也是给各位提个醒,夜里睡觉警觉着些。”蟊贼林西隐在荷花身后,嘴角抽抽。心道,倘若刘妈妈知道她嘴里的蟊贼便是她,会不会气得喷出一口血来。看来以后行事,更得多留几个心眼。万一露了马脚,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林西尚未检讨完毕,刘妈妈已带着人去了三少爷院里,只留下两个身强力壮的打粗婆子,一左一右的立在院门口,似两个门神一般,看着进进出出的下人们。林西侧脸问道:“荷花姐姐,她们怎么不跟着刘妈妈一道走啊,杵在这里做什么”荷花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出了事,谁担得了干系小姐院里,只怕还得多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