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会意,笑着走过去,故作惊讶道:“三小姐这衣裳,颜色可真漂亮啊,比我们家小姐的可精致多了。”橙子正巧捧着瓜果进来,闻言笑道:“都是一样的面料,一样的做工。一样的款式,哪会比四小姐精致”锦绣似随意的翻了翻,笑道:“瞧瞧,光这海棠花上,就比我家小姐多用了几缕金线。”橙子见她自说自话乱翻小姐东西,心下不喜,放下盘子。走到锦绣跟前。把她往外挤了挤,捧起衣裳,冷笑道:“你连这衣裳上多绣了几根金线也瞧得出。你这眼神做丫鬟倒是可惜了,该去那绣坊,做那绣娘才好。”“尖牙利嘴的,做丫鬟也可惜了。正该去做那媒婆才好”锦绣年芳十四,长得清秀可人。一听这话,毫不示弱,反唇相讥道。“你”橙子气得胸脯一鼓一鼓。“橙子,把东西收拾放进里屋去”腊梅忙上前拦了话道。“我就说三妹的丫鬟个个伶牙利嘴的。厉害的很。”高锦葵放下茶盏,轻飘飘道。“二姐过奖,这丫鬟平日瞧着还好。不像是那厉害的人。”高鸢尾软绵绵的把话顶了回去。高锦葵恍若未闻,捻起玉碗中的一片梨。放进嘴里。“橙子,把你家小姐的首饰盒子递我瞧瞧”高紫萼突然出声道。“四小姐,东西都是一样的,有什么可瞧的”橙子不悦道。“哟,你这丫鬟,气性还挺大。三姐,我不喜那鎏金掐丝点翠转珠凤凰步摇,想跟你换一枝。”高紫萼偏过脸朝高鸢尾撒娇道。高鸢尾不作他想,笑道:“橙子,拿给四小姐瞧瞧。”橙子虽心下不愿,奈何小姐发话了,只得依言行事。高紫萼打开那锦盒,笑意便凝滞在脸上,半晌,她把锦盒往桌上重重一放,冷哼道:“怪道不想让我瞧,哼,原是藏着好东西呢。”高鸢尾不明就里道:“四妹这话,我可听不明白,一样的鎏金凤凰步摇,哪里就藏着好东西了”“得了吧,你自己瞧”高紫萼起身,拿起锦盒中的首饰,众女一瞧,却是一只明晃晃的五凤朝阳珠钗。钗为六尾,凤尾一颗大珠引出凤头和流苏,旁边各有珍珠一料,又引出小流苏各一,明晃晃的打人眼。高鸢尾一惊,忙道:“腊梅,今儿的东西是谁送来的”腊梅忙道:“小姐,是夫人跟前的正阳姐姐,亲自送来的。”“哼”高紫萼把那珠钗一扔,怒道:“先夫人在时,一年四季衣裳首饰,不管是嫡出、庶出,都是一视同仁。这会子刚扶正没几天,便分出个嫡、庶来了,偏心也不是这么偏的。”腊梅忙上前劝道:“四小姐,许是弄错了吧,夫人对我们小姐一向冷淡,又岂会”“你没长眼睛,自己不会看啊,东西就摆在面前,难不成是我冤枉了你家小姐。那衣裳也是,一样的朱砂红,偏她多了几根金线,什么意思”高紫萼气得银牙直咬,“四小姐,这跟我家小姐有什么关系。东西送过来,我家小姐一眼还没看过。”橙子也不是那吃素的,小嘴很是利落。高锦葵拿出帕子,拭了拭嘴,柔声道:“好东西都尽着她,你家小姐自然是不用看的。四妹啊,你也别气,谁让我们是庶出呢,只能怪命不好。”火上加油的一句话,令高紫萼怒不可遏,想着自家姨娘为了争正室之位,为她和哥哥谋个前程,被父亲禁足整整四个多月,到头了居然被个吃斋念佛的人抢了先,气骂道:“什么命不命的,不过是会狐媚人罢了,有什么”“四妹”高鸢尾见她说话没了分寸,冷了脸呵斥道。“四妹”高锦葵忙抢了话头,冷笑一声道:“你这般口无遮拦,小心隔墙有耳。回头传到夫人耳朵里,你可落不得好。”“我怕她做什么自己行事不正,还怕别人说。闹一场才好,闹到父亲跟前,我倒要瞧瞧,没脸的是谁”橙子见自家小姐惨白着脸,一言不发,忍不住出声帮腔道:“二小姐,四小姐,事情的方圆还没弄清楚,你们便想闹,何苦呢此事,找正阳来问一问,不就清楚了吗。我家小姐可从来”“你算是个什么阿物,主子讲话,哪有你一个贱婢说话的份滚开”高紫萼陡然拔尖了语调。“如今一个丫鬟,也能跟主子论起对错来了,也不知道是杖了谁的势”高锦葵瞬间目光锐利。“四小姐”橙子不知如何申辩,急得跳脚。腊梅怕事情闹大,忙拦住橙子,呵斥道:“还不快下去。”“慢着,你别走,原是我们不配来这里,该走的是我们。”高紫萼愤然起身,似有意又似无意的用袖子轻轻一拂,那上好的五凤朝阳珠钗应声而落,碎成两片,躺在地上冷冷的泛着金色的光泽。屋里众女一愣,都惊住了。橙子心直口快,忙抢上前捡了起来,心疼道:“四小姐,这钗子碍你什么事了你要把它拂到地上,到时候夫人问起了,你让我家小姐怎么回话”“不得了了,了不得了,我堂堂相府四小姐,连个丫鬟都作威作福到头上来了,我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了,索性闹她一闹吧。”说罢,高紫萼双手用力一拂,只听几声脆响,桌上的茶盏,锦盒噼里啪啦掉在地上,狼藉一片。屋里几个大丫鬟手忙脚乱的挡在自家小姐跟前,偏那锦绣没留神脚下,踩了块瓷片,人直往后仰,众女又吓了一挑,忙上前扶住,一时间屋里惊叫声连连,乱作一团。高鸢尾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看着屋里乱轰轰的景象,长长指甲深深的嵌进手掌心里,泪流满面。此时,院子外,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朱姨娘,何姨娘来了。话音未落,帘子已被掀开,朱、何二人一前一后进来,脸上惧是愠然。朱氏走到女儿跟前,上下打量一遍,扯着嗓门道:“山秀,还不快把你家小姐搀走,还等着在这里受气不成”何氏见女儿眼含泪珠,脸色涨得通红,嘴角轻挑两下,抬起手,就朝对着锦绣就是一巴掌:“作死的贱婢,任由旁人欺负你家小姐,你是个死的”锦绣捂着脸,顾不得地下的碎砸子,双腿跪了下去,泣声道:“姨娘,奴婢拦不住”“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四小姐砸的,姨娘倒说是我们欺负她,天底下还有这样的道理吗”腊梅见两个姨娘一进屋,不分清红皂白,就把过错推到三小姐身上,心道此事也瞒不住,不如先护住小姐再说,因此干脆利落的把事情说了个大概。何氏听罢半分愧疚也无,冷冷的看着一言不发的高鸢尾,眼中闪过讥笑:“三小姐,真是对不住,紫萼她是个火爆脾性,行事说话也没个分寸,若有得罪三小姐的地方,我替她赔个不是。砸坏的东西,多少银子,你估个价,回头我把银子给你送来。”说罢,也不去看三小姐那张由白转青,由青转白的脸,拉着女儿的手,便往外走,边走边轻声道:“你这个傻孩子,不过是个钗子而已,何苦闹呢万一给你父亲知道了,还不是自个吃亏。到姨娘房里,姨娘那些个簪啊,钗的,随你挑。”高鸢尾只觉得心下凄惨无比,眼泪一滴滴的掉落在地上。何氏母女走了,屋里空了大半。朱氏摇摇上前两步,笑得一脸得意道:“三小姐,此事论对错,还是夫人做得不对,府里统共就四个姑娘,还要分个高低上下出来,这事落到谁头上,心里也不舒服。”高鸢尾泪眼轻抬,定定的看着朱氏,一言不发。s:感谢桃源在心中的粉红票。感谢1974,爱猫乐园的打赏,么么哒、第一百五十五回 独木难成林朱氏心头一虚,一根玉指戳在高锦葵的头上,佯骂道:“你这做姐姐的,也不劝着些,瞧瞧今儿这闹的,还不快跟三小姐赔个不是,小心你父亲知道了,扒了你的皮。”高锦葵心下会意,冷笑道:“姨娘骂得真没道理,闹不是我闹的,东西又不是我摔的,凭什么我赔不是啊”言毕,袖子一拂,扬长而去。朱姨娘心头暗喜,朝着高鸢尾一笑,脸上假惺惺道:“这孩子,真是被我宠坏了。”闹哄哄的一屋子人刚刚尽数散去,紫薇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小姐小姐,奴婢刚刚去问过正阳了,府里府里四个姑娘,衣裳首饰都是一模一模一样的。一人一只鎏金掐丝点翠转珠凤凰步摇,外加一对水色极好的翡翠龙凤手镯和两只红宝石戒指。”橙子,腊梅惊得异口同声道:“当真”“小姐,奴婢还怕弄错,得意再跑去刘妈妈处问了问。刘妈妈说,这一批首饰都是她在通灵阁采买的,半分没有错,那支鎏金掐丝点翠转珠凤凰步摇,还是夫人定夺下的。”“那好好的,为什么四小姐的锦盒里就变成五凤朝阳珠钗了”橙子不解道。紫薇抹了一把汗,道:“谁又知道呢,莫非是见了鬼了”“会不会是夫人换下的想给小姐一个惊喜”腊梅猜测道。“惊喜”高鸢尾脸有讥笑。一个十几年来对她冷淡如冰,连面都不愿意多见的人,会给她惊喜腊梅见小姐脸有悲色,忙道:“会不会是正阳私下换下的想缓和一下夫人与小姐之间的关系”紫薇瞪了她一眼:“府里上上下下都盯着的东西,她如何敢私自换了。这样做岂不是给夫人找不痛快吗”“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难不成是咱们把它放进去的”橙子气鼓鼓道。高鸢尾豁然站起来,幽幽的走到橙子跟前。橙子心头一紧,吓得后退两步,喃声道:“小姐”高鸢尾朝她含泪一笑,从她手中把已断成两段的珠钗拿过来。放在眼前。瞧了又瞧,嘴角擒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东西是旁人送来的,是谁做的。与咱们又有何干”“小姐”屋中三人心头一跳。橙子忙道:“小姐,万一她们把事情闹到老爷跟前,夫人那头岂不是”“哼”高鸢尾目色暗沉,冷哼道:“旁的母亲。知道女儿与人有了纠葛,巴巴的跑了来问长问短。她倒好,不闻不问,连个面也不露。我为何要替她担心”她高鸢尾自懂事之日起,就不曾知晓什么是母女之情。小时候见别的姐妹病倒了。被各自的生母搂在怀里,她便想着,若是自己病了。也能依偎在生母怀里,该是件多么幸福的事。长到这么大。便是她病得昏昏沉沉,生生唤着母亲,那期盼的身怀抱从来未曾出现过。谁说十月胎恩重,三生报答轻谁说一尺三寸婴,十又八载功高鸢尾默默垂下了微热的眼,娇美的脸上不见了愤怒,只余一身黯然神伤的清寂。屋中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劝才好。朝春院里,夏茵柔歪在榻上,柔亮若星辰的眸中闪过如冰一般冷的微芒。“正阳,事情查清楚了”正阳摇摇头,如实道:“回夫人,那衣裳上的金线,原是针线房的管事张妈妈暗下交待的。上回夫人敲打过后,张妈妈便想找个机会讨好三小姐,顺带讨好讨好夫人。”“那锦盒里的珠钗呢”正阳思了思,正色道:“夫人,刘妈妈送来时,把锦盒里有些什么,都与我说了。我前两个都打开瞧了一眼,跟刘妈妈说得一模一样,后面的,就没再打开了。”夏茵柔秀眉微蹙:“你的意思,是刘妈妈在暗处动了手脚”正阳星眸忽然微闪:“夫人可还记得,刘妈妈把东西送来后,夫人说要去佛堂礼会佛,奴婢陪你进去了小半个时辰。屋子里有几个扫尘的丫鬟,也许是她们做了手脚。不过”“她们又怎知道,四个锦盒,你会先送哪一个,后送哪一个。”夏茵柔嘴角微扬。正阳点头称赞道:“夫人聪明,所以,在咱们这头动手脚,不大可能。再说我虽然人在夫人跟前,外头的动静,多少是能听得到的。”“如此说来,刘妈妈的嫌隙也排除了,那剩下的就是”夏茵柔眼中闪过惊讶。“夫人说得没错,三小姐院里,必定有人跟三小姐,不是一条心的人。”“会是谁呢”“这个需得慢慢查。三小姐院里二三十号人,若查起来,动静太大,也不会那么快。”主仆俩人对视一眼,没有再说话。屋子里骤然安静下来。许久,夏茵柔脸色微微一变,忽然又展颜一笑,笑颜如花。“夫人,你笑什么”正阳云里雾里。夏茵柔长叹一口气:“我问你,你先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