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进叹了口气,自问自答道:“就是不知道这柳柏梅是为了他叔父而来,还是为了别的什么”林北眼睛一睁,目光中带着杀气。齐进脑袋一缩,心底的话仍直直的说了出来:“倘若为他叔父而来,倒也不怕。若是为了别的什么而来公子不得不防啊”齐进自言自语了半天,见林北仍是一言不发,不由急道:“公子,你好歹说句话啊,如何行事,总要让小的心里有个底。实在不行,咱们就到静王封地避一避,或者称病不出。”林北放下砚台,淡淡道:“只不过一个柳柏梅,便让你自乱了阵脚,齐进啊,醉仙居大厨的差事,让你太过悠闲了。”齐进面色一红,不敢应答。“柳柏梅与我同岁,当年之事,他年岁甚小,知之不清。更何况师傅那一把火将一切烧得干干净净,这世上早已没有了那人,只有一个林北。所以他决不可能是冲着咱们来。”齐进听得眼睛一眨不眨:“公子的意思是”“我没什么意思,在一切都还未知的情况下,自乱阵脚,是件愚蠢的事情。唯有静观其变。他既然来了,自然有他来的用意。”“我就是怕来者不善,毕竟林师傅他”“已经去世的人,便是找到了,也不过是黄土一堆,还能如何”“不还有一个林西吗”林北冷笑:“柳家怏怏大族,岂会将一个被逐出家门的儿子所生的女儿,再找回来认祖归宗。便是查到了林西,又能怎样柳柏梅还不是柳家的当家人,就算他是为师傅而来,既然他偷偷进京,说明此事仍不宜伸张,一切无济无事”林北面色一顿,忧心浮上脸庞:“我倒不怕他为师傅而来,更不怕他为小西而来,我担心的是”“公子担心什么”林北目光暗沉:“楚王的母亲寒妃是柳将军夫人的表妹,咸平帝又与楚王交好,他之所以能登大位,所柳家暗下的支持分不开。我听义父说,咸平帝此人,野心勃勃,柳柏梅是他重要的一条臂膀,我担心的事。会不会发生,只需几日,便有分晓”齐进听得心下一头雾水,想问,打量林北神色,又不敢再问。林北忽然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轻轻叹了一声:“但愿我这个担心是多余的如果是真的,那么一年前柳柏梅为什么在莘国京城,我便知道了”“公子。林姑娘跟前的人来回话,说想请公子过府一趟”林北骇然,脸色骤然变化。“出了什么事”“来人说,姑娘跟前的冬雪被人喂了春药。请公子过府把一把脉。”话音刚落,齐进冷笑道:“我就说那府里。也干净不了多少。”林北眼中寒光四射,忽然高声道:“她让我如何去”齐进狐疑的抬头。还能如何去,自然是光明正大的走进去。门外的人似乎顿了顿道:“姑娘说,爬墙去”林家客栈的天字一号房里。一个灰色的身影悄悄推门而入。“将军,林西的事情,小的已经打听清楚了”柳柏梅执笔的手一顿。道:“快说来听听”“她原是逍遥侯与外头女人所生私生女的女儿,因家境贫寒。卖身藏父,入了相府做了二少爷跟前的贴身丫鬟。后来被逍遥侯找到,带回侯府,深得逍遥侯的宠爱。”“噢,这姑娘竟有如此来历,倒也难得。”“更为难得的是,这林西还入了太后的青眼,莘国京城上上下下都知道,除了皇上外,太后如今最宠的,就是这个林西。”倒是一飞冲天啊柳柏梅拧眉深思。“回将军,这林西还有一双亲人。”“噢,是谁”“静王世子赵靖玥是其师弟,刚刚入宫的贵妃娘娘是她的师姐。”柳柏梅脸色顿是变得铁青。一个有这么深厚背景的人,居然隐了真容潜入相府不及他细思,周超又道:“墨香小铺的事,小的也打探清楚了。是宋家小姐看中了林西手上的一方砚台,蛮不讲理的要夺了去,林西不肯,宋家小姐便先动了手。若不是将军去的极时,今日这事必不能善了。”柳柏梅听着这熟悉的桥段,脸上微微有些笑意。想当初,他也是逼着她,将那方砚台从她手里夺。笑意刚刚浮在脸上,瞬间便隐了去。为了一方砚台便要动手,这宋家小姐的脾性,是不是太了些,这样的人似有什么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柳柏梅迅速抬起笔,拿过一张干净的纸,随手写了几笔。“快马加鞭,去楚王送去,让他速速定夺。”侍从瞧了瞧外面的天色,为难道:“将军,此时城门已封”柳柏梅冷笑道:“你便是爬,也要将这信送到楚王手中。事关重大。”侍从神色一凝,重重的点头应下,转身便隐了出去。房里空无一人,柳柏梅枯坐少时,提笔在纸上写下“林西”二字。一个颇有来历的丫鬟,带着面具,身手平平,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到主子房里,是打算偷东西,还是另有目的柳柏梅微微有些忡怔,为何他会对这个林西如此好奇,难道仅仅是因为那两次偶遇夏风掀了帘子进来,低声道:“喝了碗安神药,这会子刚睡着。秋雨不放心,在一旁守着。”林西垂着眼,没有说话。夏风隐约觉得不安,迟疑道:“姑娘怀疑是谁动的手”林西咬了咬牙,冷笑道:“这府里统共就这么些个人,不是这个,就是那个。”夏风思了思道:“这事要不要请老爷做主”林西正欲说话,外头小丫鬟说大奶奶来了。“来的好”林西目色深深的看了夏风一眼。夏风会意,迎了出去。林西理了理衣裳,就看见夏风领着端庄贤惠的周氏走了进来。林西扯出个笑,上前行了个福礼,道:“大舅母怎的这会来了”周氏穿了件银红色宝瓶暗纹的袄子,反客为主,笑盈盈的将林西扶着坐下,道:“过来瞧瞧你。今日静王府热闹不热闹”林西笑道:“自然是热闹的。”“听说咱们的贵妃娘娘倾城绝色,怪道入了皇上的眼。小西啊,有个做贵妃的师姐在宫里,这好日子只怕还在后头呢”周氏抿着嘴笑,笑容妩媚。林西淡淡一笑道:“舅母说的很是。有了这座大靠山,我还有什么可愁的。该愁的是那些个曾经欺负过她的人。我师姐这人最小气,龇牙必报。”周氏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还未等她辩解,却听林西又开了言:舅母的脸色怎的这么苍白,莫非心里有什么事”“啊”周氏抚了一把脸,掩饰道:“许是刚刚来的,走得快了些。”林西随即一语双关道:“舅母可得好好保重身子啊”周氏心里直打鼓,强撑着道:“是应该好好保养着。对了小西啊,今日冬雪她哎姑娘家年纪轻,眼皮子浅,想做人上人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不应该青天白日的”周氏沉吟着不再往下说,只拿眼睛去瞧林西。林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舅母教训的是,是我没有管教好她们”周氏故作为难道:“按理说,她做了这样的丑事,再放进屋里,只怕不能服众。偏偏你舅舅他,最是个怜香惜玉的。对我说黄花大闺女,破了身子还能嫁到哪里去,倒不如收在房里,当个闲人养着。”林西一听这假惺惺的话,怒气渐渐上涌。这女人真有本事,吓她一吓,居然还能把黑说成白,白说成黑,戏演得可真好。周氏续又拿腔作调道:“小西啊,我原也是那小气之人,眼睛里进不得沙。你舅舅这话一出,我恨不得拿唾沫星子啐他一口。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屋里放。可是”周氏长长的叹出一口浊气:“到底是你的丫鬟,又是宫里出身,我这心里倒有几分不忍心了。心一横,心道罢了罢了,就抬进来吧,也好全了彼此的脸面。”林西心下冷笑连连。原以为这世上就数她脸皮最厚,溜虚拍马,胡言乱语,样样在行。谁又知,这周氏黑白颠倒的本事胜她数倍。林西目光骤然一缩,淡淡含笑道:“大舅母的意思,是想将人抬了姨娘”“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呢总不能让她于心不忍啊”“舅母且不急。待我将此事查探清楚了,再问那丫鬟愿意不愿意”“查”周氏心一惊:“查探什么”、第二百九十二回 竟然是他林西凝视注意她脸上的表情,笑道:“舅母别急着问,日后便知晓了。”似是而非的一句话,让周氏煞时惨白了脸色,心里盘算好的话,在喉咙里盘旋了数下,终是咽了下去,心里暗暗后悔。原以为这冬雪被破了身子,无路可去,只能乖乖的到大爷跟前侍候,因此才想着说前头那一番话,故意拿捏一番。未料到林焉还是察觉到了不妥,还说什么要查探,这万一哼,又不是在她房里出的事,再查还能查到她头上不成周氏念至此,细主的想了想道:“姑娘要查什么,舅母也搞不明白,舅母只想着这事情已然做下了,倒不如早些圆了过去。等冬雪做成了半个主子,也好抬头挺胸做人。”林西深看周氏一眼,目光凛列。“姑娘,这事你瞧着,可见是大奶奶做的”夏风等人离开,忍不住追问道。林西盘坐在塌上,往棋盘上放下一子,道:“就算不是她做的,也逃不脱干系。我只是奇怪,她与李凤津,倒底谁是主角,谁是配角,谁是主谋,谁是合谋”“姑娘为什么这样说”夏风挑眉。“春药这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弄得到的,李凤津虽然恨我,却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她要这东西作甚”林西冷冷笑道。窗户三声轻敲,吱呀一声,林北已破窗而入。夏风看着眨眼间就立在她跟前的人,吓得脸色惨白。林西见来人,心头一阵激动。道:“你来了”“人在何处”林北一句废话也无。林西见他板着个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忙道:“你跟我来”三个手指扶脉,林北眉头顿皱,半晌,朝林西递了个眼色,回了正房。夏风递上茶。林北推开。正色道:“确是春药。用药极重”林西表情严肃道:“其它无碍”“药性过了,自然无碍”林西渐渐的垂下了头。“这事,你打算如何处置”林西闻言一愣。“可要我出面”林西摇了摇头。轻叹道:“你是我师弟,学医又只是半路出家,谁信旁人只以为我为了替冬雪做掩饰,与你合唱这一出戏。不妥。不妥”林北冷笑道:“你欲如何”林西目露寒光:“查清何人所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林北垂了眼睑,轻轻一笑:“侯府虽说人少,粗粗加起来,也有几百口。你如何查”“人多,枝脉却少。下头的人,若没有上面的人暗示。又如何敢动我的人。”“侯爷自然不会,除却这一条线。也只剩下三位爷和一位小姐,查起来,倒也方便。”林北思了思,手指左厢房虚虚一指:“侯爷可有什么说法宫里你打算不打算说起”林西明白这话的深意。师弟暗示她不必私下行动,背靠大山,只需在侯爷和太后跟前喊喊冤,此事就能妥善解决。林西点头道:“再有两日,便是李凤津大婚,此事待她大婚过了”“不妥”林北沉着脸道:“若真是她动的手,大婚后她便不是李府的人了。今晚我去趟宫里,把此事与太后说了说。以太后对你的宠爱,明日必有动静。”“也好”林西冷笑道:“这丫头是宫里的人,出了事自然有宫里为她撑腰”林北端起手边的茶盅,喝了一口道:“你说的大块头,我已查清他的身份”林西一愣。“这么快他是谁”“九州四大世家之一,魏国大将军柳柏梅”“竟然是他”林西悚然一惊,脑海中瞬间闪过电光,朝夏风递了个眼神。夏风迅速出去,亲自守着门口。“魏国的使团不是还有几日才到吗,他提前入京所谓何事他一年前夜潜相府,所谓何事”林北眼中闪过一丝飘忽,笑道:“我又如何知道我能查到他,还是靠了静王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