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露出一丝一毫。待大殿里没了旁人,李太后展颜笑道:“快与哀家说说,这高府大少爷是个什么意思”李英杰见太后难得露出少女一般的面容,心头一动,忙将头低下去,道:“回太后,大少爷对咱们小西说我心悦你,还说肯为了她不纳妾室。”李太后捏着帕子的手一紧,忙不迭道:“真的,他竟这样说,侯爷,难得啊。”“所以说喜事啊,天大的喜事啊。太后啊,臣听了这几日兴奋的都没睡着觉。小西这孩子吃了这么多苦,总算是苦尽甘来了。”李太后眼眶一热,落下泪来。“太后,孩子就快满十五了,这事可迫在眉睫,所以臣才想与太后好好商议商议。”李太后拭泪道:“商议,需得好好商议。”林西走出长门宫时,外头不知何故起了风。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一只脚刚跨出宫门,就看见林北背手立在长巷中,头微微昂着,像是在看天,又不像是在看天。风吹过他的衣裳,袂袂而飘。恍若仙人一般,欲乘风而去。林西瞧着他的背影,修长如竹,清辉淡影,事世无尽的幽凉深黯,遗世而独立,一种难言的滋味涌上心头。林西忽然觉得。这样悠然沉寂的师弟。是她不熟悉的,林西隔着数丈远,深深凝望。林北回首。相对而立,咫尺凝眸,中间隔着寒风飕飕。林北含笑缓步上前,走至她身前。俯身低头,轻轻抬手替她拢了拢斗篷。“师姐见过了”低沉的声音像暮钟一样传来。林西破天荒的没有笑。而是迎上那幽深的眸子,歪了歪脑袋,道:“师弟,你刚刚在想什么”林北一愣。柔声道:“什么也没想,只是在等你。”“师弟,下次等我时。别背对着我。”“为什么”“因为看着你的背影,我有些心酸。”“傻丫头”林北拍拍她的脑袋。就像拍着东东的脑袋一样。“师弟,对师姐要尊重,不许喊我傻丫头”林西嘟着嘴道。林北忍不住笑道:“你说这话时,就像个傻丫头。”“你”林西气结。林北眼眸玩玩:“走,陪我一道去给师姐把个脉。”“我才在师姐那里混了半天。”“那就再陪我混半天。”“我有条件”“说来听听”“我得想想”夏风跟在后头,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由的抬眼去瞧。比起高府大少爷,静王世子似乎更适合姑娘的性子。夏风幽幽叹了口气。与此同此,远在北边的崔荣轩也长长的叹出口气。“父亲,静王世子这事,您如何看”崔老太爷抚须片刻,不答反问:“这静王世子与子瞻相中的那个女子,同出一门”“是的,父亲,同姓林。”老太爷沉思道:“周年忌日过后,不出三日,封后的旨意就要下到宋家。如此说来,离瑾辰出宫的日子又近了一步。”“正是如此。瑾辰还说,他想早些出宫,三弟可否解禁,还需靠林西在太后跟前调停。”“那女子竟有如此大的本事”“千真万确。太后跟前如今最当红的人,便是她。”老太爷挑眉:“子瞻相中她,莫非是为了她在太后跟前的体面。”崔荣轩点头:“十之。虽然那女子出身不好,却胜在得宠。还有一点父亲别忘了,她身后不仅仅有太后,还有贵妃和静王世子。子瞻若是娶了她,今后的仕途,无人可挡。”“好”老太爷抚掌大喝一声。若仅仅是太后,这门亲事倒也罢了。太后年岁摆在那里,保养的再好,还能活几年。贵妃和静王世子就不同了,这二人一个吹枕风边,一个皇亲宗室,两股力量合在一起,其力无穷。“你亲自传信过去,崔家愿与静王合作。三成利中,拿出一成利来,给各府各州崔家的门生。”“是,父亲。”“写信给子瞻,让他务必春闺拿下前三甲。三甲一到手,即可大婚。”“是,父亲。”老太爷目光深邃道:“这莘国的天下,也该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崔荣轩思了思道:“父亲,静王世子如此大手笔,此子不是常人。儿子的意思,咱们是不是要派人往京里结交一下。”老太爷道:“不必”“为何”“崔家如今沉在水底,还不到浮上水面的时候。”“太后,臣以为高府的婚事,可以应承下来。放眼京城,能比得过高子瞻的青年人缪缪可数。难能可贵的是,他对小西一往情深。”李太后慢慢饮了一口,笑道:“哀家也是这么认为的。静王世子虽好,只是早晚要去封地,哀家可舍不得孩子去寒苦之地。”“太后英明。”“此事,侯爷可以慢慢准备起来了。哀家这头也会暗中备下。旁的都不重要,定要将这孩子的终生大事,办得妥妥当当,体体面面。”李英杰喜道:“太后放心,臣一定让孩子十里红妆。”李太后满意的点头:“哀家手里也有些好东西。到时候放进嫁妆里一并带过去。”“谢太后”李太后深看他一眼:“你我之间,还谈什么谢字。”李英杰想了想,道:“太后,臣今日来,还有一事相求。”“但说无防。”“臣想等小西成亲后,将爵位给三子承袭,安享晚年。”李太后脸色变了变。道:“你从来都说将爵位传给老大。怎的这会变了主意。”李英杰面色一哀道:“太后有所不知。臣原也是这般认为。只是上回老大出了那事后,臣忽然明白一件事情。”“说来听听”“谁能不算计小西,谁能护着小西。臣便将爵位传给谁。”掷地有声的一句话,令李太后心中感动,朗声道:“好,就冲侯爷这话。哀家便应下了。如今侯爷府上,还有谁敢为难那孩子的”“回太后。无人再敢”李太后深吐了口气:“那便好。素日里,还是哀家行事太软啊,去吧,她难得进宫趟。哀家想多与她亲近亲近。”林西,林北二人将将在落宫门之前,才并肩从宫里出来。一出宫门。便有等候多时的下人迎上来,低语了几句。并用手指着不远处的马车道:“姑娘,世子爷,魏国楚王,柳将军想请姑娘,世子爷用饭。”西,北二人对视一眼,林西冷笑道:“师弟,这二人我不喜,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林北淡淡道:“你既不喜,我也懒得应付。派人过去会吱一声就是,走,我送你回府。”“梅梅,人家拒绝了咱们。”文睿浩抱胸目送着侯府的马车远远离去。柳柏梅不语。“如何办”文睿浩低声道。“不必着急,我今日夜探一下侯府。”“啊,梅梅啊梅梅,爬姑娘窗户这事,你可干不得啊”文睿浩故意嬉皮笑脸道。柳柏梅面色暗沉:“顾不得了,咱们在京城的时间有限,若这次的线索错过了,老夫人那头,就真等不得了。”夜深人静。林西安然入眠。忽然,她猛的睁开眼睛,迅速披上衣服,一把推开窗户,低呵道:“谁”一个高大的身形慢慢转过身:“又见面了,林西。”寒风扑面而来,林西看清对方的脸庞,心中升起警惕,冷笑道:“柳将军,深更半夜跑到别人的窗户前,莫非你是来替本姑娘守门的柳柏梅盯着林西微有些苍白的脸,低声道:“深夜冒昧前来,确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想问姑娘几句话。”“我能不回答吗”“不能”“为何”“因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林西语塞,暗暗磨了磨牙,从喉咙里憋出两个字:“说罢”柳柏梅上前两步,沉声道:“林西,你父亲是谁”林西一怔。她暗下揣测这厮深夜找她的各种理由,却未曾想到这厮问的是她的父亲。“你打听我父亲,有何用意”柳柏梅眼露真诚:“林西,我暂时还不能说,但请相信我,我没有任何恶意。”林西盯着他半晌,才道:“我父亲林宇。”“哪里人士”林西又一怔。老爹哪里人士,她还真不知道,老爹从来不说,她也没想过问。林西如实的摇了摇头。“你父亲还有什么亲人在世吗”林西摇摇头。“你父亲使一把青龙明月刀”“你怎么知道”“这青龙明月刀重八十二斤,若非臂力非凡的人,绝不可能提起。你父亲是武中高手。”林西不语,然稍稍有些急促的呼吸,泄露了她此时的心情。“林西,父亲的生辰年月,可否告诉我一下。”她道:“属龙,二月十二的生辰。”柳柏梅明亮的眼睛顿时黯淡下去。他的叔父属蛇,十二月初二的生辰。莫非真是错了。林西清楚的感觉到,对面男人失落的心情:“看来,我父亲不是你要找的人。”柳柏梅苦笑:“对不住,叨唠了”柳柏梅悄然的来,悄然的走。林西却再难入睡。子夜。林西忽然掀了被子,穿戴整齐,由窗而出,爬上了院子里的大树,翻墙而出,消失在寒夜中。空旷无一人的街道上,落叶缤纷,一脚踩上去,沙沙作响。风虽不大,却极冷。林西裹了裹身上的斗蓬,脚下加快了步伐。“公子,小西姑娘来了”睡梦中的林北一个翻身,连衣裳都未披一件,人已冲了出去。林西捧着茶盅,还未喝上一口,却见一个身影极速的冲到她眼前。“出了什么事深更半夜的跑来。”林西抬头,笑了笑道:“没事就不能来看你吗,师弟”眼前的男子只着一身单衣,胸口微微敞开,露出大片的胸脯,在烛光下,泛着白色。林西咽了口口水,笑道:“师弟,秀色可餐啊”林北出神的看着眼前熟悉的眉眼,一言不发便扣住了她的脉搏。触手冰凉。林北冷笑道:“小师姐,你深更半夜跑来,莫非是孤枕难眠。”林西笑道:“确实是孤枕难眠。”“想我了”林北挑眉道。“想你个鬼”林北轻轻叹了口气,牵着她的手,走出花厅。“喂,你要将我带到哪里去”“回房”“为什么要回房,回哪个房”“小师弟”“棺材脸”任林西唧唧喳喳一路说个不停,林北仍是一言不发。入了房门,林北手上一使劲,林西一个头晕,再抬眼时,人已在床上,带着余温的被子拢在她身上。林西正想感叹几句,一杯热茶已塞到她手中。“一口气喝下去”命令式的口气。林西正想调侃两句,却见他肃着脸,一丝笑意也没有,心里颤了一下,老老实实的热茶饮尽。别看小师弟平日里板着一张棺材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实际人,这厮若真正发起怒来,那才是吓人。“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深更半夜跑来”没有一丝寒暄,直入主题。林西笑了笑,将茶盅送还到林北手中,道:“师弟,你穿成这样不冷吗”林北咬了咬牙,然后轻轻一笑,笑得极其幽雅。紧接着上前两步,掀了被子挤到林西身边。“你一说,倒还真有些冷。”一张床,一床被,这是个什么情况,饶是林西再脸皮厚,脸还是一下子红了起来。“师师弟这不太合规矩啊”林西结巴道。林北静静的看了她半天,眉头忽然一松,如同泛开的波纹:“在我们林家,从来没有规矩二字。这话,是师傅他老人家说的。”“可可是”“小师姐,你从来都是爽快的人,小时候还经常爬到我被窝里,你忘了”林北挑眉。林西一愣,心道这厮的记忆力也忒好了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都记得,这脑容量该有多好啊。狭长的凤眼愈发的幽深,林北柔声道:“说吧,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