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娘你现在怎么这样呢俺知道你心疼闺女,可你也多心疼点你儿媳妇不好吗再这样下去,俺看你都快赶上俺那死去的奶奶厉害了”一脸无奈的沈七凤,对油盐不进的母亲,实在是觉得不可理喻。她苦恼地小声嘟嚷着。“俺怎么就赶上你奶奶了俺隔她吃了还是隔她喝了俺有你奶奶那些坏眼心吗这小妖精可真有本事呀,让你们一个个跟俺唱反调让你这个死妮子,都敢这样编排你娘”婆婆姜氏一直是吴氏的痛处,女儿竟拿她和自己相提并论,这岂能不让其心肺气炸对女儿的解劝,早就有些难以容忍的她,终于火山般爆发了。冲女儿大吼大嚷着的她,将这一切,又迁怒于了儿媳。眼睛里,还同时涌上了委屈的泪水儿。“对不起娘,俺说错话了这可没人家曹芬什么事儿,你可千万别误会了她全是俺一个人的错,是俺不该拿奶奶来伤你的心娘俺听你的,俺不给她就是了求您老别生气了”意识到自己触到母亲痛处的沈七凤,害怕母亲又要找弟媳妇的别扭,慌忙向母亲诚诚恳恳地认错、妥协。并当着母亲的面,将裤子重新塞进胳膊弯上的包袱里,给已吓哭了的儿子擦了擦满脸的泪,一手牵着儿子,一手抱着女儿,默默地饮泣着,头也没回地,出了娘家的大门。第一三零章 山雨欲来日子,就在这磕磕绊绊、别别扭扭中重复着。直到来年的正月十六日,沈安贵的大儿子沈忠驹,降临到了这个世界上,这种恶劣的家庭关系,才总算得到了改善。小婴孩那“哇哇”坠地的响亮的啼哭声,立时给这个沉郁、滞闷的家里,增添了无尽的欢欣和生气儿,那双透着灵气儿,纯净好奇的大眼睛,恍如灵魂的净化剂,让每一个人的心里,变得那么的轻松、愉快除了洋溢着对其满满的爱,似乎忘却了昔日所有的隔核和成见,把精力,全都放在了,这寄予着全家人希望的小生命上。抱上了大孙子的吴氏,眼都美成了一条缝儿,感觉此时的儿媳妇,也并不象以往那般的不顺眼释掉前嫌的她,每天忙活着照顾儿媳和孙子,虽然脚不沾地,却感到无比的快乐日子,由此而变得有滋有味起来,那过去一直阴云密布的脸上,早已随着大孙子的到来,云开雾散、日丽风和。这开心融恰的家庭氛围,把个一直期盼着这一天的沈七凤和沈银贵,可真是高兴坏了偷偷暗乐的姐弟二人,更是暗中努力,细心维护着这得来不易的和睦关系。怎奈人世间的事情,总是与人的意愿背道而驰。这种和乐融融的好日子,并没能够维持多久,就在小忠驹的大姨,也就是曹芬的姐姐曹菊的第十次探望中,彻底土崩瓦解了。那是沈忠驹出生后的半月之时,一大早就忙着给儿媳妇熬小米饭的吴氏,刚将热气腾腾的喷香米饭端进了曹芬的房中,其姐曹菊就一路张张扬扬的进了门。斜瞅了吴氏一眼连招呼都没打一个的她,端起凉在桌上的一碗稀饭,就“唏唏噜噜”的喝了起来。看着曹菊这目中无人的硬气作风;看着谁都没舍得尝过一口的小米粥,就这样一碗一碗进了曹菊的肚子,把个吴氏气得肺都要炸了但碍于儿媳妇尚在月子中,硬是隐忍着没有发作的吴氏,赌气离开了儿媳妇的屋子。“娘,你快去看看吧四嫂的姐姐,在偷拿咱家的鸡蛋呢”气呼呼回到自己房里的吴氏,还没待平息内心的愤怒,小儿子福贵,又急急火火地跑进门,嚷道。“这个没脸没皮的财迷鬼看俺今天还能饶得了她”一闻此讯的吴氏,再也忍无可忍了。她怒火中烧地咒骂着,拔腿就往外冲。这小米和鸡蛋,可是吴氏的两个女儿为了给曹芬养身子、催奶,费了好大的劲才淘换到的,连她们自己年幼的孩子,都没舍得给吃一个如今这贪得无厌的曹菊,竟敢私自偷拿,这岂能不让原本就烦厌她的吴氏,不把个心肺给活活气炸了“忠驹他大姨,你给俺站住”面色铁青的吴氏,冲口对慌慌张张,正欲迈步出院的曹菊,厉声喝道。“啊,啊不了,不了,俺得回家做饭了”突闻背后吼声的曹菊,被吓得“咯噔”一跳。心中有鬼的她,回头尴尬、慌乱地推诿着,并没停下脚步。“你给俺回来吧你”见其欲行逃离的沈福贵,早已快速的追了上去。他伸手抓住对方的胳膊,随着口中的一声喝令,就将曹菊拽回了院当间。“你你娘俩想干什么想打人呀你们”面露怯色的曹菊,抢先倒打一耙。“打你俺都嫌脏了俺的手,把偷俺家的鸡蛋拿出来俺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你这一号的连给你妹子养月子的,这么稀罕的鸡蛋,你都好意思来偷”吴氏手指着曹菊的鼻子,一字一句地咬牙斥骂,道。“你个老恶婆子血口喷人谁偷你家鸡蛋了你哪只眼睛看到俺偷你家鸡蛋了”死不认账的曹菊,一点不示弱地反唇叫嚣着,一幅典形的泼妇无赖嘴脸。“俺这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俺亲眼看见你溜进俺家灶房,往你的衣襟口袋子里,一连装了五个鸡蛋你敢翻开你的口袋,证明一下你的清白吗”站在旁边的沈福贵,气呼呼地质证着,耍着无赖的曹菊。在生产队里干活的他,早上临走的时候就觉得肚子不怎么舒服,但还是坚持着出了工,可是没干得了多久,就感到肚子疼的越来越重,只好向队长请了假,想回家躺上一会儿没成想进到院里的他,正好瞧见了,鬼鬼祟祟进了灶房的曹菊。“那是那是俺妹子让俺拿的”见事已败露的曹菊,依然不肯承认自己偷摸的丑行。眼珠子一转的她,假传着曹芬的旨令。心想:妹妹刚刚为你们老沈家生下了宝贝孙子,打出妹妹这张牌,看你们还能把自己怎么着言罢的她,竟斜倪着吴氏,面露着趾高气昂的得意之色。本想只要对方承认错误,交还鸡蛋就不与其深究的吴氏,见其不仅死不认账,还搬出其妹来威吓,尤其是她脸上那幅带着挑衅的得意表情,真真是把个吴氏给活活气疯了只见她转头冲屋内的曹芬大声吼道:“曹芬你给我滚出来你出来说说这鸡蛋是你送的还是你那不要脸的姐姐自己偷的”“娘您老消消气这鸡蛋这鸡蛋是俺送的是俺,是俺私自做主,让姐姐拿的”在屋内将一切听的清清楚楚的曹芬,被姐姐做下的这丢人、败德的事儿,早就羞臊的无地自容了可又不想让姐姐颜面扫地的她,愧疚地蹭出了房门,跪到了婆婆脚下,违心地对婆婆说着谎。“你个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俺闺女千辛万苦弄来的鸡蛋,你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这么随随便便送人你觉得自己成天儿了是吗全家都得供着你是吗你眼里还有俺这个婆婆吗你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怒不可谒的吴氏,已气的失去了理智,一个巴掌挥在了曹芬的脸上,火冒三丈地怒斥着。无颜分辩的曹芬,实在是羞愧难挡她一声也没敢再吭,手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唯有将委屈的泪水吞咽进了肚子里。“你个死地主婆子竟然敢打俺妹妹”见妹妹帮自己顶了雷的曹菊,还没顾得上得意,便被吴氏随手甩给妹妹的耳光,吓得一哆嗦。反应过来的她,口内叫骂着,欲扑上去撕打吴氏。“给俺滚一边去不要脸的贼婆娘”一直守在母亲旁边的沈福贵,眼疾手快,一把扯住曹菊的胳膊,稍一用力,就将对方甩倒在地上。曹菊衣兜里的鸡蛋,也好象随之被震破,衣襟的表面,已出现了浸湿的痕迹。“好你个兔仔子你娘俩合起伙来打俺你们给俺等着,一会儿就有你们好看的”被摔了个大腚墩的曹菊,瞅了眼还在冲自己晃着拳头的沈福贵,顾不得跪在地上的妹妹,一骨碌爬起来,护着衣襟兜子里的鸡蛋,咬牙切齿地怒骂着,一溜烟直奔了大队部的方向。没过一袋烟的功夫,吴氏就被匆匆赶来的两个民兵,推推搡搡地给押走了被曹菊以毒打、虐待坐月子的儿媳妇为名,向大队告发了的吴氏,遭到了大队民兵,无情的毒打和辱骂。原本就身受监管的吴氏,让曹菊添油加醋的一通嚼舌,将属于家庭纠纷的一件小事,升级、渲染成了带有政治色彩的阶级迫害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吴氏,生生被关押了一个整天,才给放回家。刚刚得以修复、和缓了仅半月之久的婆媳关系,一场鸡蛋风波之后,更是已势同冰火这个一直以和谐、团结为根基的大家庭,那长久以来潜隐的磨擦、纠葛暗流,终于还是喷涌出了水面,不可避免地呈对峙之势。无奈至极的沈银贵,只好请大姐夫凌诚前来主持,将本是一个团结的整体,从此,锅分两灶,人成两家。第一三一章 曹芬自杀了“雨骤缘风欺,寒鸦怯惊啼。冰成三尺剑,画梁魂已西。”曹芬悬梁自尽了这一惨痛的噩耗,如五雷击顶,将沈家上下,轰了个魂飞魄散这一突发的变故,如泰山崩塌般直压而来,把活着的每一个人,都生生砸入了黑暗无底的万丈深渊里。“嗷嗷”待哺的,刚满一周岁的沈华驹;拉着已全身凉透的母亲的手,摇晃着直喊“娘,娘,你别睡了,娃娃哭了”的沈忠驹;蹲在妻子尸身旁,抱头痛哭着的沈安贵;还有那还在梁上晃晃悠悠着的,幽灵般的绳索这悲凄惨痛的一幕,让闻听噩耗,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娘家的沈七凤,心,都碎成了粉沫眼前一阵阵发黑的她,扑上去抱住曹芬的尸身,哭喊摇晃着:“妹妹俺的好妹妹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狠心抛下这吃奶的孩子呢为什么呀老天爷这到底是为什么呀让年纪轻轻的你,舍下咱这一大家子”痛不欲生的沈七凤,撕心裂肺地捶胸顿足着。她踉踉跄跄挪到炕前,哆嗦着两手抱起已哭哑了咙喉的小华驹,紧紧搂在怀里,心碎地轻轻拍打安抚着泪眼,却望向悄悄蹭到跟前,惊惧地牵住自己衣襟的小忠驹孩子那惶恐、无辜的眼神,直如两把钢刀,剜割着她那疼痛的心。“四弟,这到底是为什么呀好好的,怎么就到了这步田地了呢”蹲坐到痛哭的弟弟跟前,将两个可怜的侄子全都搂抱进怀里的沈七凤,哽咽着问。“大姐咱家的天塌了小芬小芬让俺给逼死了俺不该打她俺该死呀大姐呜呜呜”语一出口,沈安贵就失控地嚎啕痛悔,道。事情的原委,还得追溯到三年前的鸡蛋风波。遭到大队关押毒打的吴氏,又伤心又委屈。那因为孙子才得以缓和的婆媳关系,重新恶化、封冻。心疼母亲被毒打的沈平贵和沈福贵,更是愤恨曹芬的不公正,加上内心深处原本就存在的成见,每每面对曹芬,两兄弟不是冷言冷语,就是一幅铁青不满的面孔。唯有一直维护大局的沈银贵,理解、宽容着曹芬的不得已,一如既往地如亲哥哥般,帮着曹芬做些粗重的体力活儿,关心疼爱着小侄子。私底下,更是没少费心思调剂、维护的家庭关系,却总是不如人意地朝着逆反的方向,愈演愈烈直愁得他和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沈安贵,只剩下长嘘短叹的份儿。然而这一切,还算不上是最主要的关健是曹芬的姐姐曹菊的搅扰,才是最让人头疼的隔三差五,总要来遛达一趟的她,气焰不仅没有半分收敛,反倒更加的无礼、嚣张每见到吴氏不是指槡骂槐,就是故意摔脸子、踢东西这带着挑衅的无理傲慢,让心怀怨恨的吴氏,又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于是针锋相对的口角、对骂,便成了不可避免的常事儿。性情偏激、介蒂已经根深的吴氏,早就没有了过去那宽容、柔和的半点影子。与四儿媳妇冰火难容的她,就连亲生的四儿子,都开始排斥、敌视着。分家单过的沈安贵,每每有点好吃得东西,心里依然还是惦记着生养自己的母亲。可每当他诚心诚意的给母亲送过去,赌气的母亲,总是瞅都不瞅一眼更别说是给儿子留点情面哪怕是尝上一小口,也能让夹隙生存的他,心里稍稍得到点安慰。日子,就在这别别扭扭中,煎熬、折磨着每一个人。唯有“咿咿呀呀”学语的小忠驹,才偶尔能让每张阴郁的脸上,闪过昙花一现的笑意。两年之后,曹芬又顺利地为沈家生下了第二个孙子,沈华驹。怎奈小华驹的到来,也没能再让这个分裂的大家庭,重新和睦起来。磨擦越多,嫌隙越重。冷漠的吴氏,不但自己对月子里的媳妇、孙子不管不问,就连沈七凤给小侄子做的尿布、小衣服,她都阻拦着不让给为此,沈七凤还同不可理喻的母亲大吵了一架,哭着离开后的她,赌气一个多月,都没有踏进娘家的门。满月后的曹芬,因营养不够至使奶水不足,把个瘦弱的小华驹饿得“哇哇”直哭。为了给妻子催奶,沈安贵狠了狠心买了两斤肉,炖熟后就忙着先盛了一碗,给母亲送过去他想让太久没尝到肉味的一家人,都能吃上一口。岂料对儿子的一片孝心根本不领情的吴氏,赌气将捧着肉碗的儿子用力往外推,措不及防的沈安贵,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正好退到了门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