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行清泪,总如开了闸般,无声地奔涌内心深处,更是千遍万遍,不停地嘶喊着“芝兰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你也一定要好好保重好好保重,芝兰”想到梦中的情景;想到南京离别之时,苏芝兰那撕心裂肺的嘱托,这无声的心语,直让他的肝肠,一点一点地,碎落一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多舛的命运,让几经生死的他,几乎连思念的权力都被剥夺、扼杀。而今,躺倒在病床上,想着远在南京的心爱的苏芝兰;想到这别后再无音信的痴傻姑娘,是否一切安好那断肠的无奈和牵挂,便如无形的藤蔓,根根穿透、层层绕缠、绞割着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想到这相识最晚,却深深融入了自己心魂、骨髓的,这个柔弱的金陵女子,他那忧伤的内心亦不免疑惑:为什么相别这么多年,随着日月的变迁,她的音容笑貌不仅没有半分的削减淡化,反倒更加的清晰明朗而且,更是升华为了自己生命的支点每每身陷绝望困境,她总能幻化成一股无形的力量,支撑着自己勇敢走下去昏迷中的梦中相见,亦是平日梦中,常有之情景这亦真亦幻的景象,有时候,让他自己都辩不明,道不清。人近中年,生命中曾与自己有过交集的三个女人,少年时期的柴妮自不必讲,那是一段懵懂花季里最纯真、最刻骨的情感,更是自己深埋心底,永远也没有勇气启封的爱和痛而识于苏芝兰之前,同样痴心爱着自己的柳巧珍,这个差一点点,就成为了自己妻子的正直、爽朗的女子,其执着、炙热的情感,最终,也只是让自己感动、感激,而没能真正的,走入自己的心里。然苏芝兰,只是匆匆路过自己的人生,短暂的相见,却深深融入了心魂,而再也难以拔除是她真的比柳巧珍好比柳巧珍更有女人的魅力吗细想之下,却也不尽然,而只是源于自己,更偏于喜爱苏芝兰,这样类型的女子而已哪怕是自己伦为了囚徒,内心深处那潜藏着的,对苏芝兰的无尽思念,也从未有过片刻的停止。只不过,这融入骨髓的牵念,早已成了自己生活中的习惯,连自己,都已经难以察觉。如今,远在北大荒的他,人已苍颜,太多生死劫难的洗礼,让他早已了悟、坦然。将这份已超越了灵魂的美好思恋,化成了生命的支撑,和无私的祝愿。想到自己此生注定要孤独终老而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真心祈愿走过自己生命中的她们,不管是逝去的柴妮,还是被自己辜负了的柳巧珍,以及深深植根于心中的苏芝兰这三个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于人生之路上交集过的女人,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天堂人间,都能有着自己的善缘善果,永远的安好;永远的幸福快乐“一处相思两处伤,枉叹无缘梦难偿。遥祈伊人身安乐,千里明月寄衷肠。”第一四零章 没了娘的孩子时光犹如沙漏一般,悄悄流淌着岁月。被沈七凤视如己出的沈忠驹和沈华驹,这两个没了娘的孩子,在姑姑那超越母亲般的关心疼爱下,开心快乐地成长着。并没有留下母爱缺失阴影的两个小家伙,在姑姑家所享受到的是特殊的待遇无论是吃的、穿的、用的,那最好的,永远是属于他们小哥俩的别说是表哥表姐了,就连与小哥俩同龄的凌俊生,也是次于其哥俩儿的不同待遇。“大姑姑,我们回来了大姑姑,我们回来了”往来于沈家堡和迈来村,这两个家的小家伙儿,在二大伯的护送下,再次返回着迈来村。四岁的小华驹,刚拐进沈七凤家的小胡同,就乐颠颠地边跑,边大声嚷嚷着。“慢点跑华驹,小心摔倒了哈哈哈这还没到家呢你就喊,你大姑可听不见奥这才回家呆了几天呀就把你急成这样了”手牵着忠驹紧随在后面的沈银贵,冲着挣脱了自己的牵领,兴奋地颠在最前面的小华驹,大笑着嘱咐,打趣着。“俺想大姑了,还有小表哥还有,还有”一颠一蹦直往前跑的小华驹,头也不回地喘嘘着说。“还有大表哥哥和三个表姐姐还有大姑父呢”未等喘嘘嘘的弟弟说下去,六岁的哥哥沈忠驹,就抬起头,认真地对二伯伯补充着。“哈哈哈那你大姑家,还有哪一个是你哥俩儿不想的”瞅着小忠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俊不禁的沈银贵,再次大笑着打趣,道。“嗯大姑家没有别人了呀”不明白二伯父意思的沈忠驹,手挠着小脑袋,一脑门子困惑地自语着。“还有,还有,还有大姑姑肚肚里的娃娃呢”已抢先爬上大门台的小华驹,反身坐在门台上,煞有介事地替哥哥回答着。闻言的沈银贵,都乐喷了直笑得拿手指着门台上的小华驹,说不出话来。“你们爷仨在门口乐什么呢都到家了,还不进来”院内忙活着的沈七凤,听到笑声忙走到门口,笑着问。“大姑姑,大姑姑”未待沈银贵开口,两个小不点就已欢呼雀跃着,扑向了沈七凤。“哈哈两个小鬼头可算是回来”张开双臂,迎接着两个侄子的沈七凤,一脸兴奋地嚷着。“大姐你别抱他们小心你的身子”将两个孩子疼爱地搂在怀里的沈七凤,刚弯腰欲抱起华驹,就被一旁的沈银贵,立时关切地制止着。“过来你哥俩儿记住了,不能碰到你姑姑肚子里的娃娃,知道吗”他细心地叮嘱着,两个幼小的侄子。“哦碰疼了,娃娃会哭的哦”沈七凤还没来得及接茬儿,鬼精灵的小华驹,已转着他那双透着聪慧的纯真大眼睛,摆出了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认真地附合着。并即时松开了,紧紧按在姑姑腹部的小手。“你爷们儿今天怎么神经兮兮的遇到什么好事了这会子,还连娃娃都给扯上了”瞅着小华驹那一脸的凝重表情,沈七凤又是好笑,又是不解地轻抚着侄子的头,调侃着问。“呵呵刚才一到胡同口,这小家伙就狂喊大姑姑,大姑姑没命的疯跑我就逗问他跑那么快想谁了好家伙这哥俩一唱一和的,把大姐全家数了个遍这还不算完,这小子最后,连你肚子里的娃娃都给数上了哈哈哈”边进家门,边笑着解释的沈银贵,讲着讲着,忍不住拍着小华驹的头,开怀大笑着。“这小家伙,全身上下透着灵气咱忠驹生的就够聪明了吧这小子,比他哥哥还赛头汗儿更机灵”忍俊不禁的沈七凤,一手一个牵着两个宝贝侄子,欣慰地赞叹着。“咱老沈家祖上积德了让咱家有这么两个宝贝孩子咱爹地下有知的话,也算是闭眼了你都不知道,前两天若不是华驹这小家伙,咱这刚刚有了点起色的家,只怕就又要被大火,给毁掉了”来到房中的沈银贵,一边弯腰放着背上的包袱,一边心有余悸地,庆幸着说。“怎么了快说说怎么回事儿”闻言的沈七凤,脸上立现惶恐之色,连连催问。此时已同小表哥凌俊生,聚到一起的两个小家伙,在小表姐秀竹的看护下,满院子里追逐、戏耍着那开心、无邪的欢笑声,不时地透过门窗,一阵阵地传入房中。“都已经是十多天前的事儿了大姐你看你,就别这么紧张了好不好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说给你听让你也知道知道,咱这宝贝侄子,是多么的聪明过人”见大姐那一脸的紧张,沈银贵忙上前扶其坐到炕沿上,安慰着。立志要将两个侄子培养成材的他,言语之中,却是掩不住的得意和欣慰。那是在一个月之前,小哥俩被父亲沈安贵,接回沈家堡不几天的事儿。那天午饭之后,在猪圈门口拉便便的小华驹,一边蹲着,一边悠闲地玩着地下的小石子那份专注和投入,几乎是达到了忘我的境地儿。随着其小手灵活的把玩,一颗已被打磨的圆溜溜的石子,一个不留神脱离群体,调皮地跳跃着,向前方奔去。正玩的兴起的小华驹,又岂能容许石子的叛逃裤子都没顾得上提起,就忙着追逐着小石子总算将那颗最喜欢的石子,逮到手里的小华驹,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依然蹲回属于他的“茅厕”,继续自娱自乐着。噘着小鼻子扮着鬼脸的他,不经意间一抬头,却发现灶房檐上,冒着一缕细细的青烟“奶奶早就不烧火了,怎么房檐上还会冒烟呢”观察细致,且总爱问个为什么的小华驹,立时不解地皱起了小眉头。小小的脑袋里,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二大伯,奶奶不烧火了,咱家的屋上,怎么还会冒烟呢”凡事总要追个究竟的小家伙,心里放不下这个大大的疑问。扔下手中的石子,用两只小手费力地提拽着裤子,还没来至堂屋门前,就奶声奶气地,向自己的二伯父寻找着答案。因为看重小家伙这种,强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的沈银贵,为了提早开发两个孩子的智力,将两个孩子培养成才,平时更是一直鼓励着小哥俩儿,让他们提着,小孩子眼睛里,那五花八门的稚趣问题。“老三、老五,快点来灶房着火了”闻听小华驹之言没顾上解释,就冲出房门的沈银贵,立刻扯着嗓子,冲屋内还没有吃完饭的弟弟,大喊道。随声而出的沈平贵和沈福贵,慌忙拎着水桶,用水瓢猛力将水,泼向那只有一人来高,冒着青烟的草房檐当脸色都已吓白的吴氏,在两个孙儿的搀扶下,颤抖着两腿出来的时候,那因蹿到灶房上的火星,所引发的这可怕的火患,已在儿子们紧张的忙乱中,迅速被灭掉了余悸依存的沈家兄弟,脸带惊惧地互望着,暗自庆幸着小华驹的及时发现,为全家,避免了一场可怕的火灾。听的心惊肉跳的沈七凤,直扯着袖子,一遍一遍地抹着眼睛好半天,还没能从那惊惧的场景中,缓过来。第一四一章 四个老头学大寨“咱娘,还好吧”沉默了好一会儿,总算平息下来的沈七凤,不无担忧地问。“咱娘挺好的,放心吧大姐就是当时受了点惊吓,给她吃了两付安神的药,就没事儿了。现在不比过去了,有这两个小家伙逗着,咱娘现在心情好着呢”沈银贵明白大姐的忧虑,忙安慰解释着。“唉咱娘没事儿就好自打曹芬走后,俺看得出咱娘心里有多么的后悔,只是她嘴上,不肯承认罢了你看这才两年的功夫,她人都老成什么样子了你今天来的正好,昨天姐刚摊好了一包袱煎饼,正打算下午让俊辉去送呢你来了就自己捎着吧,回去让老四好带着上山吃”提及母亲,沈七凤心疼地同二弟絮叨着。“大姐你光照管这些小的,就已经够你累的了就别再老忙活着给咱家摊煎饼了我们哥几个都身强体壮的,有口吃的就行这煎饼什么的,只要孩子们够吃,咱们做长辈的,就心满意足了。”瞅着一脸憔悴的姐姐,沈银贵更是心疼。这个自小就为了父母兄弟,吃尽了苦的姐姐,而今,不仅要操持缝补着全家的衣被,更要为那两个没了娘的孩子,加倍弥补着他们所缺失的母爱。望着其那过早爬满了皱纹的脸,沈银贵的心里,五味翻腾眼角,已滑出了两行晶莹。“傻兄弟,不就是点煎饼嘛,这有什么好累的再说了,现在青竹、玉竹都能搭上手了,小姐俩的活路好着呢平常,都不怎么用我做了咱四弟上山打石头,活儿那么累,他的心里,又那么的苦小芬走了都两年多了,就没见他,舒过眉头姐一想起来呀,就成宿、成宿的睡不着唉大姐没本事,也就只能摊点煎饼,让他的肚子,别再太受委屈了再说有煎饼贴补着,咱娘也能少蒸两锅窝窝头儿”沈七凤扯下一块毛巾塞给沈银贵,与其推心置腹地拉着家常。一提起丧妻的四弟,她的心同样翻腾。不想惹二弟难受的她,忙掀起衣襟,悄悄擦着眼睛。“对了,大姐这次回家,小华驹还参加了咱大队举办的学大寨宣传活动呢而且还得了奖这小子,回家把他演的节目四个老头学大寨表演给奶奶看,他那惟妙惟肖的扮相,和稚嫩的唱念作派,直把咱娘给乐得,嘴都合不拢”想打破这一屋子沉重的沈银贵,终于找到了新的话题。他绘声绘色地讲述,道。脸上,同时溢出了,掩不住的兴奋。“这小子,将来准能有出息这么小个人儿,有眼有心的学什么象什么的,到哪儿,都还不怯场”沈七凤被二弟的话,荡除了愁云,立时眉开眼笑地由衷赞叹着,“小华驹,你个臭小子还不快来把你的节目,演给大姑看看”百倍欣慰的她,忍不住转头冲着房门,一肚子新奇地,扯着嗓子喊。“鸡已叫,天刚亮,老汉急忙起了床。扛起锄头往外走:大哥咋你看那工地上的红旗,在迎风飘扬”在沈银贵的帮忙下,扮成小老头儿的小华驹,头上包着白毛巾,拦腰扎上腰一横过去当地的老汉常腰间扎条草绳有助于保暖,小肩膀上,扛着用以替代锄头的笤帚,在全家兴奋的围观之下,一人充当着多个角色,有板有眼地演唱着,那鼓励农民踊跃学大寨的,长篇颂歌直把在场的每一个人,逗得前仰后合,大笑不止;更是把个沈七凤,乐的连眼泪都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