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渐渐远去。我盯着空气发呆了很久,终于没有去爱丽丝的房间,折身回到了自己的屋里。明明近在眼前的人,可实际上却离得那么遥远。他们所在的高度是我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在西瑟尔夫人面前,我变乖了。她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如同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她的嘲讽和刻薄对我已经丝毫不起作用。她失去了教我的乐趣,只好郁闷地早早让我离开。而在我的另一个老师卡洛斯那里,我受到了完全不同的待遇。卡洛斯送了我一把锋利别致的小绳刀,被我奉若至宝,我让路易斯做了一个小皮鞘,绑在手臂上正合适。可是一段时间过了以后,我对绳刀失去了兴趣,而对卡洛斯正在学习的剑术疯狂迷恋,缠着卡洛斯教我。卡洛斯黝不过我,只好同意了。一开始我缩手缩脚地生怕他会打到我,可越这样反而越会受伤。卡洛斯教导我:“要在自己的心中放一把剑,首先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绝不可以露出胆怯的样子。即使害怕也不能让人发现。”后来,我渐渐学会了防御。学会防御后就不再那么害怕了,于是我开始尝试攻击他。反正每次他即将反败为胜时我也有绝招找各种理由叫暂停。卡洛斯一开始的动作很慢,后来他逐渐加快我也能挡得住了。他伸脚一勾,我“啪”的就躺到了地上:“也要注意脚下。”再后来我能够一边看上面一边还注意下面,不会再轻易地被他暗算时,他的脚常常出现在我腹部前一公分处:“要跟敌人保持相对安全的距离哦”每天黄昏时,卡洛斯和我都会出现在城堡最偏僻的角落,手拿着木棍比划着。最后的宁静我的剑术随着每天不间断的训练一点一点提高着。卡洛斯手握着木棍承受着我快速连贯的攻击,不住地后退着。趁他发呆的一刹那,我一个转身夺走了他手中的木棍,得意地跳远,学着当初安德列斯的样子两把“剑”在身体两侧划过两个圈:“对决时发着呆后果可是致命的哦,卡洛斯”我把其中一根木棍扔给他:“现在不要再让我咯再来一次”“看来您对这项运动是乐此不疲啊”“恩”我微笑回答:“要是能换成真剑一定更棒”“那可不行万一伤到您就不好了。”“别这么信心满满,你不一定能赢我呢以你的这种状态”“那我绝不手下留情咯”“谁要你手下留情啦”我挥舞着木棍又上去了。卡洛斯笑着承受了我一剑,突然眼光凝聚在我身后的位置。“伯,伯爵”我回头,看见好久没有见面的凡和克利德。他好像瘦了一些,据说这些天一直不在城堡,出去和我们的后台卢卡斯特接洽去了,城堡里的各人也都急着收拾行装准备离开城堡迁去卢卡斯特的领地。我转过身,恭恭敬敬却冰冷冷地屈膝:“伯爵大人”他看了我一会儿,急步离开。克利德走近我,凑到我耳边低声说:“你在故意伤害他。”“哦那我应该荣幸我还有这个能力,不是吗”“莎丽文瓦滋,你这个愚蠢的女人你简直为什么你要变成这样”“这是你们教我的”我抬头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对着克利德的脸。“你难道以为只有你受伤吗你难道以为全世界都对不起你吗你真是我宁愿你还像原来一样天真愚昧,起码那样你还有一点可爱的地方”“可是,天真愚昧的我你们并没有给于一点同情心啊,还不是用来做了一个好用的棋子,可以好不犹豫地拿来牺牲”“够了你这个愚蠢的木材”他又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哼”我冷笑一声:“你敢说你不是故意让我被泽西纳特抓走的吗”克利德的脸瞬时涨得通红,他气得发抖:“你你真是气死人了,早知道我真的应该放手叫你直接被他们宰了,免得我手臂上还多一道伤口居然,居然讲出这样的话来”我心里生出一点懊悔来,的确,克利德虽然讨厌,但他确实因为我受伤了啊。我的怒火似乎真的太没有道理了一点,出这个主意的人又不是他。但我没法马上拉下脸来道歉。克利德等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什么新鲜的词来表达他的愤怒了,只有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过了好久我才意识到在场的还有别人,我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满脸诧异的卡洛斯。“我好像又得罪人了”我一扬手,将手中木棍扔到了地上。最后的宁静2凡带回来的信息使情势越发危急,整个城堡陷入了紧张的局势中,结束了这个乱世难得的安宁和平静。听说我们将要离开,路易斯整天肿着眼睛,一言不发地为我准备着行装。就如同当初我看见爱丽丝要离开时一样。恶魔之子亲自来袭,到了我们不得不走的时候。保皇党越逼越近,复位党们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公主被安排先行离开,凡和骑士们留下一大部分抵御恶魔之子的军队。不久,卢卡斯特派来迎接公主的人马到达城堡。侯爵夫人和西瑟尔夫人作为公主的真正的贴身女官自然随同她一起。豪华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城堡主楼门前。天色蒙蒙胧胧,点燃的火把在黑暗压下来的苍穹下星星点点。我登上了塔楼,看着前方远远的出现的连成一线晃动的火点。“他们来了”我蹙眉,紧按住砰砰乱跳的心。果然,哨兵们也发现了异常,大声叫喊起来。怎么会这么快啊。城堡里的佣人们已经乱成一团。城堡外聚满了受惊的平民。我跑下塔楼。马车前,爱丽丝被侯爵夫人和西瑟尔夫人左右狭持着,往马车上押。旁边站着的武士我一个也没有见过,想必是卢卡斯特派来的人了。“不要”爱丽丝失态的大叫着。我能猜到原因,因为这一次,保护他的人不再是凡鲁克莎尔伯爵了。“公主请不要再拖延了,城门外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平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西瑟尔夫人也是声嘶力竭地大叫着。城门外聚集的平民们正嚷嚷着要守城士兵开门。侯爵夫人在爱丽丝耳边低声说着什么,爱丽丝却好不理会,挣扎着不肯上车。卢卡斯特派来的人也开始不耐烦了。要知道这时候可是攸关生死的啊。“如果您还不离开,我们就无法出城去了,到时候,我们将不得不留下来守城。那种战争打起来就不是一两天能结束的”爱丽丝依旧坚持着。我摇了摇头决定去找凡,只有他才能说服公主。途中我碰到了哭哭啼啼的路易斯和一脸激昂的卡洛斯。“卡洛斯,看见伯爵了吗”“他在了望塔上,和守城士兵在一起。”卡洛斯一边安慰地轻拍路易斯的双肩,一边抬头看我。“好,知道了。”我转身朝塔楼跑去,路易斯抓住了我的衣袖:“小姐他们,叫他们开城门吧我的家人,都在城门外”我紧蹙眉头,没由来的就想到我父母的脸。每一次战争,受伤最深的总是我们这些无辜的平民。“我知道。我一定会的”临战我对她宽慰笑了,心里却一点底也没有。门外平民的哀号几乎充彻了整个城堡,到处都是这样悲凉和绝望的号叫。我的小皮靴不停地踢打着前面的裙摆,旋转的楼梯在我面前越来越少。终于,那种隐秘的号叫像从魔瓶里被放出来一样新鲜真切。我见到了凡,这次见到的他好像已经是我阁了一生一世才找到的宿命根源。他穿着全套的戎装,碧绿的眼睛眼神犀利,反光的长剑更显威严和残酷。“伯爵”我叫道,他回过头来看着我。“为什么不开城门那些都是领地上的平民啊”我无法抑制地大叫。他蹙眉,旁边的士兵阻止说:“这些并不是我们的子民,我们对他们不负有责任。”“所以他们就能被用来牺牲了,对吗”我冲他大声叫道,想到哭泣的路易斯,想到我远在唯本年迈的父母,想到那些欺骗那些利用,我的怒火喷涌而出凡低着头,久久地沉默着。“把他们留给恶魔之子,他们会活命吗,伯爵回答我”每一次听他们说到恶魔之子时,每一个人都是一脸凝重,那么这个会“让你作恶梦”的家伙会放过这些平民吗“他会放过他们吗”我揪着凡的衣袖,迫使他看着我。“不可能的”旁边的另一个士兵回答道:“宁愿落到野兽的手里也不要落到恶魔之子的手里。”“他是真正的恶魔”又有一个人回答我。“你们闭嘴”原先阻止凡开门的士兵大吼一声,紧张地盯着凡:“伯爵,你不会不知道恶魔之子他诡计多端,他为什么会在歌本哈驻停了一天谁敢保证城下的这些人中没有他派来的骗子”歌本哈我没由来地一抖。“我们的目的只是保护公主,只有公主活着,帝国才不至于完全落到恶魔之子的手中。我们才能保证我们的民族不至于被这个有魔鬼血统的人统治着只有公主活着才能让更多这样的平民从恶魔之子的手中逃脱”我看见凡的双手紧握着,骨关节由于用力微微泛白。他的右手手背上还留有淡红色的疤痕。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多么的自私可是,城下越来越多的哀号和哭叫又紧紧地摄着我的心。老妇人扯下自己的头巾掩面痛哭;年幼的孩子徒伸着稚嫩的双手,他的眼睛有海水一般纯粹的蓝色;灰头土脸的男人拼命地拍打着城门;在拥挤中摔倒在地的残疾老头拖着肮脏的裤脚,向前爬行他们中也许还有那个在沼泽边砍柴掬水的老人那个将满身泥泞的我背回家里,拿出他过世的爱妻留给他唯一的衣物让我换上的老人我的眼角慢慢酸涩发胀,我看着凡,留着唯一的希望望着他。凡,请别让我对你绝望“打开城门。”像丝竹笛一样清脆又沙哑的声音轻轻传来。凡凝视着下方,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决然。临战2转移“什么”那位士兵好像没有听懂一样又问了一声。“打开城门”他又重复了一边,眼中竟然嗪满轻松的笑意,但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公主还在城堡内”“对了,公主在下面不肯上车呢伯爵”差一点忘了我来这的目的了。当我把凡带到塔楼下的时候,爱丽丝不顾一切地紧紧地抱住了凡,像一个撒娇的小女孩一样哭泣着。凡愣了一会儿,轻轻推开她,小心地拭去公主眼角晶莹的泪水。“别哭了,乖。”他温柔地将她耳边的乱发拨弄到她耳后,然后俯身在她圆润洁白的额头轻轻一吻。除了他自己以外所有人都呆住了,侯爵夫人几乎晕了过去。“我不要走,我要跟你在一起”爱丽丝抓紧了他的手臂。“爱丽丝,好姑娘,乖。你先离开,我答应你很快就去找你,我发誓”他一边说着,一边好不顾及地将她塞进马车里。他叫她爱丽丝。公主震惊地看着他,一言不发。他真的是凡吗他真的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严谨谦恭的凡鲁克莎尔伯爵吗“凡”爱丽丝喃喃地喊,仿佛是无意识滑出口的呢喃。“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对不对”他对她微笑,无限温柔地。我突然发现当他骗人时,他总是换了一副嘴脸。他现在心里真的有底吗他刚刚在塔楼的表情仿佛透过某种大义凛然的决定。难道他不是正准备牺牲自己来换得公主的平安离开吗就像他可以好不犹豫地拿自己当泽西纳特的饵一样我突然意识到什么,震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好了,快走吧,公主。伯爵随后就到”侯爵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急忙从公主紧握的双手中抽出伯爵的手赌气似的扔掉。凡噙着满眼温柔的笑意,看着她被侯爵夫人挤到里面去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保护好你自己”最后,海瑟夫人还是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凡一眼。凡没有回答,只是同样温柔地回望了海瑟夫人。仿佛非常意外地,对方露出了一个异常惊讶的表情,眼中一瞬间聚满激动的情绪。临战3强迫武士们调整着马匹,准备离开。“现在城门外都是平民,怎么走啊”为首的人向凡抱怨。“从密道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竟然是被禁锢的泽西纳特伯爵我震惊地张大了嘴巴看着他和凡交换了一个默契的微笑,然后将他那满怀感情的眼光转向爱丽丝这三人之间的情感波折还真是变幻莫测啊。“那赶快动身吧”西瑟尔夫人急忙催促道。凡看了我一眼,命令说:“你也给我上车”“我不,我要和路易斯一起离开。”“我叫你上车,这也是命令”“我说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