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也不肯接她电话。”沈宁夏不答,径直下楼。杜维安亦步亦趋地紧跟着她:“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沈宁夏面无表情地侧过脸:“我不去。你别再来烦我了,我不想看到你。”但很奇怪,这一回的杜维安霸道得很,一把拽住她的手臂:“你必须去”沈宁夏怒道:“你放开我。不去,说了我不去。”杜维安固执地把她按坐在副驾驶位上,替她系上了安全带。沈宁夏解开安全带:“我要下车。”刚要推开车门,只听吧嗒声响起,杜维安眼疾手快地已经落下了车门锁。沈宁夏转头怒喝:“杜维安,放我下车。”杜维安不理睬她,随即发动了车子。车子一直开,一直开,沈宁夏无论怎么闹,杜维安都当她是空气般置之不理。后来,她折腾得自己都累了,便靠在车椅上睡着了。睁眼的时候,沈宁夏发现车窗外山清水秀,蓝天白云,美丽极了。沈宁夏随着杜维安下车,她环顾四周,很奇怪,她竟然有种极熟悉的感觉,她好像曾经到过这里下一个瞬间,沈宁夏反应了过来,她曾经看到过这里的照片这里是杜维安的老家。杜维安一言不发地提了行李,进了屋子。“送我回去,我不会住的。”“这里离县城徒步十几公里,你愿意的话,可以走去。但是,现在天色已晚,我建议你住一夜,明早再走。当然,你如果想要开车的话,这里是钥匙。”他明明知道她不会开车,所以肯定她无法离开这里。沈宁夏气得跺脚:“杜维安”眼前的杜家已经焕然一新了。记忆里,那破旧的篱笆院子已经被防腐木的栅栏和鹅卵石相间的绿色草坪替代了。而那矮矮的泥砖房子,也已经改建成了她面前的这座红墙黑瓦的建筑,青山绿水间,美丽相宜。所有的外观内饰,显然是找了顶尖设计师精心设计而成的。站在杜家的院子中央,可见远处群山连绵如画,近处树木成林,一片青葱翠绿。沈宁夏在心底冷笑不已:杜家,看来如今已经成了这个小县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她依稀记得杜家的后山有许多野生的苹果树。沿着记忆,从房屋后的山径小路,一直往深山里行去,最后果然在后山找到了几株苹果树。站在苹果树下,望着一树绿荫。十年未见,树木高大挺拔,已长成了参天的姿态。沈宁夏眯了眯眼,忽然微笑。有一棵树的枝丫上竟挂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欲坠未坠。沈宁夏蹦跳着,想采摘那苹果。可是跳了几次,都碰触不到。她正欲颓然放弃,忽然,有人过来,轻轻一跳,下一秒,那个盈盈挂在枝头的苹果已经在那人的掌心了。是杜维安。显然他一直跟随着她,到了后山。杜维安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把苹果递给了她。摊在他掌心的苹果,红得有些发紫,与市面上买到的并不一样。那是因为野生,日照充分的缘故。他手掌大大的,依然可见薄薄的茧子。这茧子,她并不陌生。往事倏然袭来那个古铜色皮肤的大男孩,站在岩石上,含笑着向他伸出手来他的身后是苍翠连绵的群山,头顶是无边无际的蓝天叫人想起那些年的暑假,他拉着她的手,翻山越岭。那些过往,流光一样地从眼前划过。沈宁夏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苹果,下一秒,她猛地转身,朝另一条道跑去。杜维安在身后喊她:“那是通往山顶的。很晚了,别上去了。危险。”他越是喊,沈宁夏就跑得越快。一直跑到了一块大石头旁,她才停住了脚步。这里是当年两人去摘茶叶路过的地方。沈宁夏跨了上去,果然看见了不远处的那一棵参天大树。来到大树下,可见山脚的烟火人家。此时正是夕阳西下的光景,漫天漫野的橙红彩霞。绿色山野中,杜家那红墙黑瓦的建筑,十分漂亮,与四周景致搭配成画,让人移不开目光。夕阳如同一个巨大的橙子,一点点地没入山后,直至从沈宁夏眼中消失。叫她如何可以不恨呢何等的痛苦会使善良温婉的母亲最后选择了自杀。而那些罪魁祸首,却过得逍遥快乐老天,你真的公平吗“很晚了,下山吧。”杜维安与她并肩而站,轻轻地说。沈宁夏不语,她一直怔怔地站着。天际线处犹有残红,掩映苍穹。近处却已经是暝烟晚雾,自由舒卷。“这屋子是我跟设计师商量沟通后,亲自设计的。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这里环境清幽,适合你设计”沈宁夏倏地转头,冷冷地道:“还不是拿了方家的钱造的,有什么好炫耀的”这是她第二次对他当面嘲讽。杜维安凝视着她,忽地笑了:“对,这是拿方家的钱造的所以你怎么可以有气无力无精打采呢,你应该狠狠地恨我们姓杜的,狠狠地恨我。你应该好好活着,趾高气扬地看我们杜家有什么下场才对。”沈宁夏站在苍茫的夜色里头,再没有开口说话。她很奇怪地明白了杜维安所有的用意。他是故意带她来到这里,故意刺激她的。沈宁夏别开眼:“我当然恨你们杜家,我当然恨你。”杜维安淡淡微笑:“那既然这样,下山吧。要恨,也要吃饱了,才有力气恨。”这一次,沈宁夏终于转身了。到半山腰的时候,天地间已经一片漆黑了。杜维安找了两根树枝,递了一根给她。他一路敲敲戳戳地往前,让沈宁夏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这段路不是很好走,你注意脚下。”可最后,还是出了意外。沈宁夏在下斜坡的时候,不料一脚踏空,她只来得及发出了啊的一声叫唤,便滚下了山坡。沈宁夏唯一庆幸的是自己在那惊慌失措的当口,居然还记得抱住头。她一直滚落到斜坡的平坦处在她还发蒙的时候,杜维安焦急担忧的脸出现在了她面前,惊慌不已:“宁夏,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杜维安的左手用力地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捏得生疼。因为那疼,沈宁夏方回了神,然后明白过来,他是尾随着她滚落下来的。沈宁夏在他搀扶下走了几步,除了腿上有几处被石头碰到,有隐隐疼痛之感外,其余没什么大碍。杜维安:“没事就好。”后来下山的一路上,杜维安一直走在她左手边,防止她再度踏空摔下去。安静的山夜,四周蛙鸣虫语此起彼伏,两人不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走着。沈宁夏静静地跟随着杜维安。如当年被毒蛇咬后,她趴在他后背上,因为知道他会保护她,所以天地间都是心安。回了屋子,杜维安吸着气出声:“我想你可能要打个电话,叫辆救护车送我去一趟医院。”沈宁夏愕然抬头,这才发现,在明亮的灯光底下,杜维安的脸色苍白异常。“你怎么了”杜维安苦笑:“右手好像折了。”沈宁夏这才注意到他的右手软绵绵地耷拉着。方才一路下山,她确实听到他呼吸颇重,但她一直选择了忽略。县城的医院已经扩建过了,旧的大楼还在,但新建了一幢十二层的大楼。急诊室的医生看了杜维安的伤势,立刻安排住院手术。杜维安打了石膏,成了伤残病号。沈宁夏不得已,只好暂时留下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从手术室出来的杜维安沉沉睡着。沈宁夏在床边守着他,也趁机仔仔细细地打量他。杜维安的五官深邃,棱角分明。哪怕此刻躺在病床之上,亦没有减损他半分的魅力。怪不得苏嘉妮一再地说他是七岛少女心目中的老公最佳人选。英俊的外表加上能力出众,年纪轻轻便成了方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确实有让人着迷的疯狂魔力。杜维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沈宁夏为他准备了清粥小菜。杜维安一手打了石膏,一手挂着点滴。她只好端起碗,一口一口喂他。有护士进来换点滴,见了两人甜蜜喂食,抿嘴对两人笑了笑。当时沈宁夏也不以为意,吃过饭,她去洗漱间清洗碗筷,在路过护士台的时候,忽地听到护士小姐们在聊天。“那杜先生和他女朋友好配啊,颜值都那么高”“我刚刚进去的时候,看到两个人在喂饭,好甜蜜。特别是那位杜先生看她女朋友的眼神,真的是特别特别温柔。”沈宁夏不由得一阵错愕,后知后觉地发现人家把他们两个当成了情侣。沈宁夏总不好傻兮兮地上去跟她们解释:“大家都误会了我不是他女朋友。”那天晚上,沈宁夏喂饭的时候,正好又有护士进来关照注意事项。沈宁夏想起她们的议论,顿觉极尴尬,都不敢看杜维安的眼睛。杜维安倒是自若得很,仿佛根本没人进来过一般,不出片刻,便把一大碗白饭就着小菜吃了个精光。沈宁夏准备收拾碗筷,却听见他问:“还有吗”这么大一碗还没饱沈宁夏愕然道:“没有了,我再去买一份吧。”杜维安:“算了,别买了。”沈宁夏“哦”了一声,便取了碗筷去清洗。她转身出了门,自然没有看到杜维安嘴角溢出的一抹满足的微笑。不幸中的万幸是手受了伤,行动倒是不受限制的。医生也不建议杜维安老躺着,建议他有空多去楼下走动走动。这一日,两人也不知怎么地,便信步来到了四楼。杜维安停在了楼梯边的一个病房前。“还记得吗”杜维安侧头问她,微笑得像个少年。怎么可能忘记呢这是她曾经住过的一个病房。那也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蛇咬伤。她的脚踝上方,两个淡淡的伤疤,至今还在。她也记得自己那个时候嘴刁得很,这个不吃那个不吃。杜维安为了让她多吃点饭,早日康复,每天都会上山给她采野菜野菇。那天从一早开始就下着瓢泼大雨,一直到了午后才收住。杜维安背着背篓,二话不说便往山上跑去。他妈妈杜芳良怎么拦也拦不住:“维安,雨天路滑,可能有山石滑坡,等明天再去。”杜维安头也不回:“妈,我会小心的。你去鸡棚抓只鸡杀了,先小火炖着。我一会儿就回来。”沈宁夏便在屋子里等他回来。她等啊等,杜维安一直没回来。后来,觉得在屋子里闷得难受,她索性就搬了小板凳在廊下等。天色渐黑的时候,她才远远地看见杜维安撑着树干跷着脚一踮一踮地赶了回来。杜维安一见她就对她微笑:“后山好多野生菌。幸好去得早,要是明天去的话,肯定都被采光了。”杜芳华关心他的脚:“我看看。是不是划伤了”“我没事。”杜维安把背篓卸下来交给了母亲,叮嘱道:“快洗干净了,好放在汤里炖。”杜维安背着家人把雨鞋脱了下来,露出了用衬衫布条包裹着的脚,上面沾满了触目惊心的血迹。沈宁夏惊吓得后退了一步。杜维安皱着眉头却依然对她微笑:“我没事,不小心碰到了。我用草药敷过了,现在已经止血了。”包裹布一层层地揭去,露出了脚侧长长的一条伤口,如蜈蚣蜿蜒至脚背。杜维安跟她做了一个“嘘”的噤声动作。沈宁夏知道他怕父母担心,不欲声张。杜维安:“你帮我去把这个止血消炎的草药捣碎了,然后再去剪一条干净的布条给我就行。”两人瞒着大人偷偷地处理包扎伤口,杜维安也只吃了几颗消炎药,过了几日伤口居然结痂痊愈了。那一晚,沈宁夏喝到了极鲜美的野生杂菌鸡汤。若是平日,她一定可以喝满满两大碗。可是那个晚上,她不知道怎么了,闻着鸡汤的香味便想到了杜维安脚上的伤口,喉咙处像被某物堵住了般,吞咽都困难。医院的这幢大楼建得极早,水泥铸造的楼梯蜿蜒盘旋,从沈宁夏的位置望下去,一级一级,仿佛看不到尽头。沈宁夏怔了许久,抬头瞧着眼前这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他的身上再也不是当年硫磺肥皂的味道了,如今的他浑身上下充满了男性的安全气息。当年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眼前的模样,成熟稳重,那样温热厚实,充满了力量。这些年来,再没有旁的人给过她这种感觉。这世界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的,任她嫌弃任她骂。那一刻,沈宁夏忽然福至心灵了起来。有一种感情在她心中滋生起来第三日中午,沈宁夏一如往常,端了碗喂杜维安吃饭。如今喂饭对她来说已熟练。她将饭菜送至杜维安的嘴边。杜维安张口,一口一口地吃着,配合至极。杜维安吃完,沈宁夏便取了毛巾帮他擦脸。等一切都收拾妥当,她方开口道:“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杜维安从电脑邮件中抬头:“什么”沈宁夏:“我帮你找了一个看护。你在这里好好休养几天,我今天下午就回七岛了。”她一股作气地说完,不敢去看杜维安的眼睛。病房里霎时陷入了一片安静。沈宁夏:“车子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出发了。我要去客运总站了。”直到她离开,杜维安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这一天的天色很奇怪,仿佛是有人扯了一块铅灰色的布盖住了天空,太阳像是得了重病,徒然无力地挂在空中,一点气色也没有。医院大门口候着许多人力三轮车,见沈宁夏出来,便纷纷拥过来拉客。沈宁夏坐上其中一辆车,转头望了望六楼的窗户。暗色的旧楼映着阴沉的天色,什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