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球球将来要读哈佛大学啊。我们球球好棒。我们球球最棒了,这么小就这么有志向。”见过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可是没见过这么夸的苏嘉妮没忍住,嘴角绽放出花儿般的笑容。又过了片刻,只听得:“球球,爸爸做了一件对不起妈妈的事情。爸爸答应你,以后绝不再犯。你让妈妈原谅爸爸,好不好”沈宁夏本是站在一旁一直含笑倾听,此时闻言,便抬头,只见灯光下,苏嘉妮的脸色如水,一片温柔。沈宁夏回家的时候,杜维和把她送至门口,在沈宁夏跨出门口的那个刹那,他忽地开口,轻轻地说了声:“谢谢。”杜维和向来对她没什么好脸色的,这一句“谢谢”倒叫沈宁夏怔了一怔。“谢谢你,对嘉妮还有球球这么好”知道感恩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沈宁夏缓缓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苏嘉妮,也只有一个球球,你要懂得珍惜”杜维和的目光忽然一闪,似有所触动。“别等失去了才知道后悔。”说罢,她转身离去。她的话语却如暮鼓晨钟,在杜维和的耳边当当作响。那一晚,杜维安一直坐在医院楼下的汽车里,他看着沈宁夏下楼,看着她坐上出租车离去。他的车子尾随着她,最后看着她上楼,看着她所在楼层的灯光亮了起来。他很晚才回到了自己的家中,静坐许久,终于再也忍不住,他打开了电脑。黑暗中,只有电脑屏幕闪烁,是用手机在洛海雪中拍摄的一段视频。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宁夏,我们不打伞,就这么一直走下去,是不是就真的可以一路到白头”她怔怔抬头,对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心头的伤,刀刀都会砍在同一个致命的地方。他不敢看,因为怕旧伤复发。杜维安探出手指,摸着电脑屏幕上那张含笑低垂的脸,怔忪失神。良久后,他低低地道:“宁夏,我没有练过金钟罩铁布衫,我不是金刚不坏之身。宁夏,我也会受伤,我也会疼的。你知不知道”室内一片安静,唯有浅淡的灯光一直缓缓流动。他一直以为她回来了,终于是回来了。可结果都是假的。她只是为了苏嘉妮,迫不得已才答应维和,求他原谅求他结婚的。可是哪怕如此,他还有一点点希冀的。婚后,她每天早起为他做各式早餐,每天他推门而进时,那屋子里等候着他的甜香饭菜她为了他洗衣打扫卫生,做各种家务他总以为她是有一点点喜欢自己、在乎自己的,不然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为他做那么多他让董律师负责离婚事宜。这是他的试探。他想,如果宁夏对他有一点感情的话,她是不会轻易答应离婚的。可是他错了他永远记得董律师对他说“杜太太同意离婚”那句话的时候,那种所有的血液都仿佛从脚底流尽的感觉。后来,她当场在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仿佛一个巴掌再一次狠狠地甩在他脸上。她那么毫不犹豫,迫不及待。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叫人更加心冷的事情了或许她真的从来就没有爱过他一分一毫。曾经他所以为的,他所相信的,都不过是他的错觉而已。从前的从前,她真的只是为了报复他们杜家。生下球球的苏嘉妮,在杜维和的妥帖照顾下,恢复得极好。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因为共同的纽带,日渐深厚亲密。苏嘉妮虽然口口声声依旧说不原谅杜维和,但实际却已经心软了。这一日,沈宁夏与苏嘉妮带了球球逛街吃饭。沈宁夏照例是买了一大堆的玩具给孩子。连向来花钱大手大脚的苏嘉妮都不禁讨饶:“宁夏,你这样宠球球,要把她宠坏了。”沈宁夏抱着咿咿呀呀的球球只觉得嘴角都合不拢:“就这么一个干女儿,我不宠她宠谁去。再说了,我的工资都没地方花,存在银行日后也是要留给球球的。”苏嘉妮白了她一眼:“你胡说些什么呢”顿了顿,她忽然叹了口气,轻轻地问道:“宁夏,你跟大哥之间真的没有一点儿复合的可能性了吗”正在逗球球的沈宁夏一愣,缓缓地止住了动作。苏嘉妮道:“你跟大哥之间经历了这么多,你舍得把他就这样让给别的人吗”“宁夏,你是我最好的闺蜜,我们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我最希望的事情就是你过得幸福。”沈宁夏怔怔地望着窗外,好半天才低声道:“嘉妮,我跟杜维安,已经走得太远了。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她把杜维安推得太远了,远得即使是奔跑也追不回来了。记得董律师后来回复她说:“杜太太,杜先生说同意你的条件。”她只答:“好,我随时可以签字。”于是,她在修改好的离婚协议上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她会放手给杜维安幸福这或许是她能为杜维安做的最后一件事情苏嘉妮长长地叹气,没有继续说下去。两人吃完饭,埋单离开。此时,服务员正引领着一对人走来。她猝不及防地与一道视线撞在了一起。她看到了杜维安和站在他身边那位留着俏丽短发、面容美丽的女子。两人站在一起,叫人感觉熨帖至极。杜维安极是大方,淡淡微笑着携了那女子止步寒暄:“嘉妮,你们也在这里。”苏嘉妮抱着球球与他们聊了几句,瞧着表情显然与那女子并不是第一次相见。沈宁夏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为何今日的苏嘉妮好端端的会突然提及杜维安。沈宁夏则站在一旁,瞧见杜维安身旁的女子含笑逗弄球球,而他脸上亦是一脸温柔的醉人笑意。这样的温柔神色,沈宁夏忽地心头一抽,一阵痛再度如箭般地射入心脏。直至两人离开,杜维安也没有与她打一句招呼,甚至连视线也没有移过来瞧她一眼。他根本当她未认识过一样。一路上,车子里循环播放着球球爱听的儿歌,球球在她怀里吧嗒吧嗒地吸吮着手指,白白嫩嫩的小脸,无辜可爱的眼神沈宁夏忍不住低下头,亲了又亲。“宁夏,维和明天要去美国,你有没有要带的东西”沈宁夏愣了数秒才反应过来嘉妮在问她。她摇头:“没有。”直到苏嘉妮和球球下车,沈宁夏都没有跟她确认杜维安交女朋友的事情。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这不过是一件或早或迟的事情而已第二天,沈宁夏接到杜维安飞机出事的电话时,她正在与唐一峰讨论欧洲顶级珠宝设计师大赛的事情。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的沈宁夏,更是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之中,与唐一峰配合得也越来越默契。偶尔两个人也会相约一起吃顿饭,聊聊天。沈宁夏的身份没有公开,公司里仍旧是流言蜚语缭绕。但是,沈宁夏学会了不去理会。生活,是活给自己的。自己开心就好唐一峰偶尔会给她讲一些当年发生的事情。比如:“方先生出差去意大利的时候,经常会抽空来看我,请我吃大餐。然后我就在他面前狼吞虎咽,大吃特吃后来,方先生也就习惯了,每次都会帮我点双份的”“有一次,他来看我,还聊起了你。他说他有个女儿,长大了也想跟我一样,学习珠宝设计”沈宁夏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但亦黯然神伤。正是因为工作的忙碌,所以她借此熬过了许多艰难困苦的时光。此刻,电话中苏嘉妮哭泣的声音如黑雾般在耳边弥漫开来:“宁夏,飞机出事了”沈宁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出事了你慢慢说”苏嘉妮已经语无伦次:“维和跟大哥他们两个乘坐的飞机遇到强气流,与地面失去了联系你快看新闻大哥大哥他也在飞机上面”沈宁夏的手机仿佛有千斤重,她的手再也无力握住,便吧嗒一声掉在了办公桌上。她掩住了脸,双手瑟瑟发抖。唐一峰瞧出了不对劲,起身过来搀扶她:“宁夏,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先冷静下来。”沈宁夏脚步踉跄地站了起来,退后一步,碰到了椅子:“唐经理,我有点事情。可否可以请假”唐一峰凝视着她:“好。”沈宁夏手足无措地打开电脑里的直播视频,一个又一个,再一个。每个所能打开的视频都已经切入了直播画面,都在报道这一起事件:“由七岛飞往美国的xxx航班,由于遭遇强气流”沈宁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公司,去到苏嘉妮家里的。她隐约记得好像是唐一峰送她的,又好像不是。她整个人仿佛处在一个黑暗的幽闭空间,伸手不见五指,她摸索着一直走一直走,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出路。她只知道苏嘉妮满脸是泪地来开门,不止她哭,球球也在屋内号啕大哭,保姆阿姨左哄右哄都没有用。她见了沈宁夏出现,才拍着胸口大松一口气:“沈小姐,你来了就好。快来劝劝杜太太一直哭到现在。”才进屋,杜芳华的电话便打了进来:“嘉妮,你先不要急,我这边现在在跟航空公司确定维和他们到底有没有上这趟航班”这是沈宁夏一直讨厌的杜芳华,平日里宁夏连她呼出的气体都厌恶,可是今天却奇怪得很,沈宁夏听着她焦虑万分的语气,竟然半点恨意也没有。此时她与杜芳华有着一样的担心。她们一样害怕会失去杜维安他们沈宁夏轻轻地说:“是我。”杜芳华自然是听出了她的声音,顿了顿,方道:“嘉妮她怎么样了”沈宁夏:“她一直在哭。”杜芳华:“你陪着她,我这就过去。”沈宁夏答了一个“好”字,正欲挂电话,只听杜芳华又道:“对了,千万不能让维安他爸妈知道。嘉妮父母那边,也得先瞒着,能瞒多久是多久。我已经托人去找航空公司的相关高层了”两人仿佛一下子冰释前嫌了一般,居然隔着电话说了这么多的话,且有商有量,无半句针锋相对。挂了电话,沈宁夏也觉得不可思议。然而,哪怕杜芳华和方氏利用了所有关系所有渠道,也打探不出任何消息。因为连航空公司自己也没有一点儿飞机的下落。唯一提前知道的是乘客名单。原本希望杜维安两人不要上飞机的三个人再次失望了。名单上赫然有杜维安与杜维和的名字。苏嘉妮几近晕厥。而沈宁夏则第一次发现杜芳华有她值得尊敬的一面,坚强有担当且对家人真心爱护。杜芳华怜爱地搂着嘉妮,又是劝又是哄:“好孩子,没事的。维和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因为有你和球球在等他,所以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杜芳华让航空公司方面帮忙压下了杜维安两人的名字,所以这个事件虽然各大电视台轮流直播,各大传媒曝光,但杜家两老和苏家父母却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半点详情。那一天的二十四小时,每一秒都漫长得犹如一生。寂静长夜,沈宁夏为了打发时间,便去厨房为三人做夜宵。厨房的大冰箱里,应有尽有,还有一份熬好了的野菌鸡汤。沈宁夏站在冰箱前,便怔住了。前尘往事,在那一瞬间扑面而来。杜维安背着背篓去为她摘野菌,杜维安脚上那条蜈蚣般的疤痕,想起了杜维安为她熬了一个下午却被她倒掉的野菌汤。那场地震,两个人的拥抱那个婚礼,她当着全场的宾客说不他追了上来,低低地唤她“宁夏”他听到杜维和与自己谈话后那个“哀莫大于心死”的惨痛眼神是她,伤了他一次又一次一直强忍到现在的沈宁夏竟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只眨了下睫毛,大串的泪珠子便如雨般滚落下来。她紧紧地抱着那罐鸡汤,仿若紧紧地抱着杜维安一般:“维安,对不起,对不起。”她没有转身,自然不知杜芳华将一切都默默地瞧在了眼里。沈宁夏后来做了点鸡汤面条,端了出去。苏嘉妮心系着生死未卜的杜维和,只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杜芳华则大口大口地吃完了整整一大碗的面条。沈宁夏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奇怪地明白杜芳华的用意:她必须吃东西,她不能倒下去。于是,她亦大口大口地吞咽下去,哪怕整个人根本无任何食欲,甚至隐隐反胃。但是,她知道自己一定要吃下去。因为她要有力气等着杜维安平安回来。杜芳华主动承担了洗碗的工作,而沈宁夏则清洁灶台洁具。此时此刻,也只有忙碌可以暂时冲去一点如藤蔓般紧紧缠绕的焦灼担忧。厨房里安静得只有碗筷偶尔碰撞所发出的“叮当”之声。在这一片窒息的宁静里,杜芳华忽然轻轻地开口:“维安他在填报志愿的时候,其实想报医科的。由于我姐夫身体一直不好,常年要吃药,所以维安很小的时候,就立志想当名医生。他希望自己当了医生后,可以医治好自己的父亲。“可是,那一年我自私地让他报考商业。我跟他说你父亲方先生供养我们一家大小念书,小姨我做错了事情,可能一辈子无法报答方先生他们。我希望他可以代替我,以后进你父亲的公司,好好工作报答你们。其实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因为从小到大维安都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谁知道维安竟然一口答应了。他报考了洛海大学商学院,两年后就转入美国“这些年来,其实我也一直不知道为什么的。直到地震后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