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汪管家送了汪二叔离开,而忍冬也到了桂堂当差,顶的是管事嫂子的差使,但她又与杜七婶不同,杜七婶是帮着徐氏打理内宅,而忍冬则帮着徐氏打理田庄、店铺上的事,要负责查看店铺生意等。忍冬原是孤女,记不得自己的姓氏,早前的姓氏也是前一位主家赏赐的,而今众人都唤她一声“汪嫂子”,忍冬这个名渐渐知道的人越来越少了。温青要随驾秋狩,温彩和徐兰芝也要同往,同去的护院、小厮也都挑出来了,麻嬷嬷因年纪大了,留在安然阁,温彩只带杜鹃和银翘两个去,徐兰芝那边也只带一个丫头,又另带了一个会煮饭的厨娘,两个厨房跑腿的小厮,旁的都是会武功的护院、小厮。麻嬷嬷唤了杜鹃和银翘,正与她们叮嘱“在外头要少说话多干事,银翘,尤其是你那性子,都给我收敛着些,莫要在外头惹了闲话。”银翘、茉莉和冬葵都想跟着去,最后由温彩想的法子,让她们三个抽签,掐了几根草叶儿来,谁的最长就由谁去。结果可想而知。茉莉和冬葵怀疑有诈,细细地检查了一番,确定无误轻叹一声“我们运气不如她。”近午时分,温彤在父兄护送下到了镇远候府,何氏生怕她误了明儿一早出行的时辰,早早把人送到镇远候府来。一起来的,还是温子群的宠妾七姨娘母子,七姨娘挺着大肚子,手里牵着只得两三岁的大房九爷温缥,那孩子长得粉妆玉琢一般。而今儿正巧逢日曜日,温青没在军中坐班,一早就在家里拾掇明日随驾秋狩的行李。温彩心疼徐氏有了身孕,受不得操劳,与徐兰芝、徐太太正在二门处看着小厮、护卫、丫头们备东西,将一样样都抬到马车上。待温彩听到门上的婆子说时,便看到温子群走在前头,后面跟了温墨,然后是穿着一身浅紫色冬袍的温彤,身上戴着一套体面的赤金红玛瑙头面,挽着好看的发髻。温彩向温子群欠身行礼,语调柔和地唤了声“父亲来了。”“随驾秋狩乃是大事,我有些不放心,瞧你们可都预备好了。”温彩道:“备了三顶帐篷,哥哥与护院们挤一顶,做饭的婆子与小厮挤一顶,我与芝姐姐又服侍丫头挤一顶,怕是四姐姐还得另备一顶才好。父亲,大管家也是尽了力,近来采买帐篷的人太多,只买到三顶。”温彤咬了咬唇,温彩分明是不想与她一顶帐篷。第127-128章 贱男春温墨想着温彤的终身要紧,这次温彤能不能借着秋狩的机会,讨得一位名门公子或皇子的关心,成功在此一举。转身对同来的婆子道:“你去告诉大太太,让她预备一顶帐篷来,你们几个随四小姐就住这顶帐篷。”温彩轻声对徐兰芝道:“芝姐姐先盯着他们收拾东西,我给大老爷领路。些”徐兰芝应了声“是”,要是让她跟温彤那个矫情的女人住在一起,她会疯的,看看温彤那样儿,走路小碎花步子,还一跳一跳的,活脱脱像只青蛙,想到这儿时,徐兰芝失声笑了起来。一进三门,眼前视野豁然开朗,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更觉雅致非常,这里早前原就是一个权贵的府邸,后因犯了案子被朝廷收没,再由皇帝赏给了温青。各处的管事无论男女皆着紫棠色褂子、大丫头穿着红褂、一等丫头从玫红色褂子、二等丫头则着水红色褂子、三等丫头着嫩粉色的褂子,粗使丫头和跑腿小厮则是灰色褂子。护院长着天蓝衣茧绸袍,普通护院着蓝黑色袍子。一等小厮穿的是蓝黑色褂子、二等小厮由蓝灰色褂子。无论是谁,每个人胸前都戴着一个牌儿,绣着蓝底茫月玄马玄字的图案,上绣几个好看的隶书“镇北候府”。温子群看着府里往来穿梭的下人,没有半分凌乱,皆是各忙各的,即便有人说话,那声音也很低。一路过来,见着温彩的,便欠身问安,“给小姐请安”“各自忙去,莫误了正事。”谁说徐氏是小户人家没见世面,瞧瞧这镇远候府的规矩,瞧着就不小呢,就连下人的服饰都分出个三六九等来,单从衣服的好看程度就能猜出那下人在府里的地位桕。七姨娘与温彤都是第一次来,立时就被怔住了,连大气都不敢出。温子群道:“这府里的大管家原是宫里的老人,这府里还有几个宫里出来的嬷嬷,有一半侍女早前原是宫娥出身,这规矩自又比旁处的要大。”他倒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忍冬穿着紫棠色褂子出来,行礼道:“见过大老爷,见过大爷,小姐,刚才夫人还问起东西收拾好了没有。”“芝小姐在那边盯着呢。”温彩问道:“汪嫂子,候爷可在桂堂”“在呢,正陪夫人说话儿。”众人进了桂堂,下人们则留在外院偏厢房里吃茶。温彩进了花厅,温青见到七姨娘眸里掠过一丝不快,一闪即过,抱拳道:“给父亲问安”温子群道:“我让你给七姨娘拾掇的院子都备好了”这话看似对温青说的,眼睛却盯着徐氏瞧。温彩笑道:“父亲,嫂嫂有了身子,操劳不得,七姨娘暂住的小院是我预备拾掇的,想来待七姨娘生下小弟弟或小妹妹就要离开的,就让七姨娘住早前翠姐姐住的小院吧。”若是徐氏给七姨娘安顿太好,弄个不好,温府其他的姨娘、庶出子女就想住到镇远候府来。安顿得不好,又让徐氏被人非议。温彩索性说成是自己预备的。七姨娘轻唤声“大老爷”,楚楚怜人地看着温子群。温子群道:“这次我让七姨娘搬过来,是准备让他们母子长住的。”“母子”温彩笑了起来,“但凡有些规矩的人家,只有子女与嫡母可称母子。”凭七姨娘么温子群带了两分怒容,“我与玉堂说话,你插什么嘴一个女儿家,也不知廉耻,害我们温家成了全京城的笑话”温青一听这话就恼了,他的妹妹连他自个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温子群这什么意思,“父亲,妹妹变成今天这样,是何人所赐,她说句实话也不成么外人说她便罢,你身为父亲岂能说这样的话”温子群正要发作,温墨与温彤双双与他使眼色,温彤更是娇弱万分地唤了声“父亲”,“六妹妹还小不懂事,你莫与她生气。”温彩粲然苦笑,“父亲可想过,你与小太太原有府邸,你独让七姨娘搬出来与我们住,七姨娘没与嫡母同居,未与嫡母尽到侍妾本分,旁人说来,或许要误上一个外室的名头。女儿也是为了七姨娘和两个弟弟妹妹作想,故而才说是暂住。”外室,可是比侍妾还不如,其所生子女不得入族谱祠堂。“七姨娘是我纳入温家的姨娘,怎会是外室”“父亲,那七姨娘母子的月例如何算是温府出么”徐氏知道温青兄妹对温子群一直没有好感,对温子群与其他女人生的弟弟、妹妹们也有诸多敌意,只不曾想,今儿见温彩说出来,似乎比她预想的更深。温子群扫了眼温青,道:“玉堂,你该不会告诉我,你这堂堂镇远候府的后院是这丫头当家吧不会连七姨娘母子的月例都拿不出”温青微微敛额,温彩待下人好,甚至对徐家人也极其宽厚,怎的就容不得七姨娘呢。正tang纳闷是怎么回事,只见七姨娘顿首道:“六小姐,婢妾知道,早前在温府时是婢妾失礼,还请六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温府实在太吵,而婢妾身子不好,总睡不好,请六小姐瞧在我肚子里这个的份上”七姨娘示弱,这真是少见了。温彩微微眯眸,她现在倒不好再继续说暂住与长住的话做筏子,道:“七姨娘既入了镇远候府,就要守镇远候府的规矩,无论是你或是你屋里的人,谁要坏了规矩,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徐氏凝了一下,杜七婶与她小声提醒了两句。徐氏问道:“月例就照姨娘的例,七姨娘每月三两银子,缥九爷先定二两,待肚子里的出生后再给每月二两银子的例,大厨房每日会有定例的饭菜,你要是吃不惯,便自掏银钱在院子里的小厨房里做。你院里的标准是,领特等月例的一人,每月一两又二百文钱;领一等月例的二人,月例一两银子;跑腿小厮一人、粗使丫头一人各领月例六百文。你院里的人若是看病吃药,也得自个掏钱。”七姨娘一听这数目,比在温府优厚了许多。徐氏又道:“跑腿小厮、粗使丫头我们府里备,另三人由你自带,若是你的人犯了规矩,我自会撵她出去,到时候你也别来求情让我为难。你院里的人,四季衣衫,都照着镇远候府的来。”七姨娘又应声是。原想温子群是长辈,许镇远候府不会立规矩,头天来,徐氏与温彩就迫不及待地把丑话说在前头了。徐氏对杜七婶道:“领七姨娘母子去留春苑安顿。”“是。”杜七婶轻声道:“七姨娘,请跟我来。”出了内院门,缥九爷的乳母与一个婆子、又一个丫头迎了过来,三个人簇拥着七姨娘离了桂堂。七姨娘心里闷闷的,怀疑自己这般巴巴儿地求了温子群跟来镇远候府是不是正确的。一路上忐忑不安,待入得留春苑,心情徒然好转,从今往后就只他们母子住在这小院里。这小院很体面,有正房三间,东头是花厅,然后是一间偏厅,再是一间内室,两侧各有两间厢房,东边还有一个小厨房,院子里置有石案、石杌,院中还有一棵桃树,石径两侧又置有花木。杜七婶道:“粗使丫头和跑腿小厮,稍后挑好了就会送来。”七姨娘抬头审视着四下,用手轻抚着桌案,又用手轻抚了贵妃椅。婆子道:“奶娘带了九爷下去。”丫头道:“奴婢去沏茶。”屋里只得她们主仆了,七姨娘满是怜惜:“没想到又回来了,可惜物是人非”“五小姐,王家已经没了。”“我是在这府里出生的,我便想回到这里,就算王家没了又如何,可仇人还在,温候爷不是与冷家不对付么,这便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可你瞧见了,六小姐和夫人都对你充满了戒备。”“待时间长了,他们知道我与他们不会为敌,自然就不会为难我。既然来了,我就不会再离开镇远候府,会让我的孩子在这府里长大,也好过生活在温府那种小地方。”杜七婶让汪管家的女人挑了几个丫头、小厮来,挑了一个看着憨厚,实则精明的小厮,又挑了个看似麻利的丫头,将二人唤到一边,杜七婶叮嘱道:“你们只管去留春苑服侍七姨娘。说是服侍,更是监视,明面上是领的粗使小厮、丫头的例,夫人那儿会给你们一等小厮和丫头的月例,待办好了差,寻了机会,就提了你们做一等下人。”二人谢过杜七婶。汪管家的女人道:“我瞧着那七姨娘也不是好相与的,只不知他们为何要来我们府里。”说是温府太吵,这个理由连杜七婶都不信。温彤也留了下来,被徐氏安顿在另一处小院里。镇远候府统共只有两座阁楼,一座是安然阁,住着温彩;另一座漱玉阁,住着徐兰芝。温彤带了一个婆子又两丫头,仿佛这样才能显示出她的嫡女身份。徐兰香夫妇近来忙着拾掇开镖局的院子,整日早出晚归,但温彩瞧得出来,他们忙得很快乐,只是苦了两个年幼的孩子,接连好几日都见不到爹娘。第127章水煮兔十月二十日天刚亮,所有人早早起来。温彩与徐兰芝等众人换上了新款狩猎服,干练又不失女子的柔美,连同行的三个丫头也有一身体面的狩猎服,穿上大小合宜,精神抖擞。温彤已经与她的服侍婆子、丫头上了马车,一打帘子,就瞧见晨色中出现的温彩、徐兰芝,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裙,好看是好看,却是道不出的繁琐。马车动,浩浩荡荡的队伍缓缓而行。徐氏站在二门处,想着要不是她有身孕,这次她也能跟去。大燕朝的皇家猎场在京城西郊皇陵往北十里处,从京城到皇家猎场坐车得有三个多时辰,清晨出了城门,正遇了定国公府刘家的车队,徐兰芝顿时兴奋起来。再行一程时,回头望皇城,便陆续瞧见了好几家的车队。一打听,才知道今儿天刚亮,皇帝领着众皇子及重臣们就先往猎场了。徐兰芝指着杜鹃骂春草:“你瞧瞧杜鹃,人家马骑得多好,回头可别对人说你是我的侍女,笨死了,教了多少日子,到现在都骑不好,我还想带你捕猎呢。”温彩道:“西山县有个马蹄山,我们小时候是在那儿学会骑马的,杜鹃七八岁时就会骑了。”春草不能比,春草以前哪有机会接触到马。银翘只有羡慕的份,她一坐上马背就怕,这一回虽是跟了去,怕是也没机会陪小姐们狩猎,只能留在帐篷里守着,好在还有春草和她作伴,到时候也不会太过无聊。皇家猎场是个方圆约有五六里地的山林,在入猎场的路口有御林军设了关卡,一一检查后才允进入猎场。进入猎场约二里处,便有一片开阔的草地,约莫有一千亩地大小,已经搭出了花儿般的帐篷,有的飘着竹叶纹的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