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温彩。温彩有些愧色,咬了咬唇,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温青。为了她,他愿意让步,有这样的哥哥,让她心头一阵感动。温青又道:“我想妹妹也是为我好。”温彩苦笑,她拿温青的终身算计,温青却替她寻了理由。温青无所谓的道:“如果这家里还有人真心为我,也唯有妹妹。”温彩轻呼一声“哥”,心事沉重地道:“哥哥就挑一个自己喜欢的。”她没有否认这是自己使出来的计,又继续道:“不管在哪家,见到旁的年轻小姐,你要懂得回避,莫平白被什么撞了。上回在畅园的事,就亏得你当时反应冷静,否则诬上的就是你。梁小姐原是梁家大房梁和裕的嫡长女,唐小姐则是唐侍郎的庶长女,除了她们二人,旁的年轻小姐再好看,你也不可失礼。”温青听她絮絮叨叨,心里欢喜,觉得这样的妹妹才是真实的,“我又不是那种好色之徒,哪能瞧人长得好看就忘了规矩的。”“是,你当然不是了,我这不是提醒你么。”他不是愣头青,是娶过一回亲都生了一个女儿的男人,这种事他还能应付不来。要是旁人这般,温青一听会大闹,可这回却是温彩,他着实不生气,反而觉得应该听温彩的劝,长辈们总想在他的亲事上插上一手,与其如此,他还不如听温彩的。梁家胡同。梁家上下一早就忙开了,庭院清扫了一番,一些素日不用的摆件也摆上了。梁老太太、梁和裕都换上了好看的新袍子,连梁秋阳也从书院回来,就等着温家人上门拜访。梁秋阳在无人的时候,细细琢磨着托梦的事,越想越觉得怪,可梁老太太坚信不疑,还愧疚地道“是我这个当祖母的没本事,没能替秋月谋到好姻缘,这让才你母亲不得安宁呀。”梁家二房、三房的人想过来瞧热闹,被梁老太太厉声斥责,严令他们在各房待着,不许来打扰。辰时一刻,门上的婆子来报:“老太太、大老爷,人来了”巧媒婆陪着一个眉眼清秀、端方的董氏缓缓行来,董氏的身后跟着温青,他因是武将,身材魁梧,行路如风,昂首阔胸,再加一袭银灰色的得体锦袍,更显得风度不凡。头上戴了一顶银质镂空发冠,横插一根白玉钗,又勒了一根银灰色的抹额,束着刻丝攒花锦带,脚踏银灰底深灰祥云暗纹小朝靴。刀雕斧凿的面孔轮廓分明,一双犀利的目光似在瞬间透入人的心底,行止生风,傲若崖上劲松,威风凛凛,孤傲霸道。温绯到底年纪尚小,此刻颇有些拘谨,他一切都听父母双亲的安排,说是这二位小姐乃是仙逝老夫人挑的合宜人选,二人都必须娶进温家门,他反对不得,倒是听董婆子说唐小姐生得跟天仙一般,心头有些动摇,昨儿一晚上都在祈祷别让他娶梁小姐。梁家的丫头一路快奔,进了院门就道:“老太太、大老爷,到了”一进花厅,就往梁秋月身边奔,压低嗓门道:“大小姐,那个温候爷长得就跟传言中一样,英武不凡,气宇轩昂,跟个神将一般。”梁大小姐垂首,颊飞红霞,却暗自紧张着。梁老太太带着斥责地瞪了过来,丫头立时垂首,却在心里暗自为自家小姐着急。梁和裕、梁秋阳父子迎至院门口:“见过温候爷绯四爷”温青抱拳,落落大方,洒脱干练地回了礼、打了招呼。梁秋阳细细地审视着,只觉得这温青人挺不错,没有文儒书生气,更多几个威武,人又长得高大挺拔,莫名就觉得这样的人让人觉得踏实安全。梁老太太与梁秋月立在花厅门口,巧媒婆道:“是梁家老太太和梁大小姐。”温青抱了抱拳,他有品级在身,这梁老太太连个孺人都不是。巧媒婆又道:“这是温候爷、温家二太太、绯四爷”梁大小姐裣衽一拜。梁老太太笑道:“贵客盈门,几位快请坐。”巧媒婆介绍后头小厮手里牵着的瞎子,“这位是春晖圣母庙前头的黄瞎子,因这桩良缘,是蒙春晖圣母结下的,便请了他来合八字做见证。”黄瞎子打了千儿。梁秋月小心地瞧了眼温青,又看了眼温绯,兄弟俩是完全不同的人物,一个是武将,身材魁梧如山,一个是文弱学子,身子单薄,听说温绯正月才十五,比她弟弟都还小两岁,落在梁秋月眼里,更像个孩子。梁老太太问:“温二太太、温候爷,我们家大小姐的事,巧媒婆都与你们说清楚了”董氏笑道:“都清楚了。”她扭头问温青,“玉堂,你意下如何”温青看着梁和裕父子,目光又扫过梁老太太,最后才落在梁秋月身上,想了片刻,道:“我只一个要求,待我妹妹好就行,妹妹为我吃了许多苦,也受过些委屈,我一辈子都会护着我妹妹的。”一句话,在他心里:妹妹温彩才是第一重要的。董氏轻声道:“问你意下如何你提玉郡主作甚”“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要不能疼我妹妹,我娶来作甚这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得前头,我温玉堂当年就说过,不娶平妻不纳妾的话,就算换了个女人,我还是这样。我娶妻是为了好好过日子,只要他给我生儿育女,我就她一个过日子就够了”董氏见他一脸坦然,竟说起这话来,“这事你与大老爷商量过么”“商量作甚,这是我的事,只要我有儿女,他总不能逼我纳妾。我温玉堂是个爽快人,梁家长辈、大小姐如何想的都说出来。”梁老太太是喜出望外,这虽是个武将,听听人家那话,不娶平妻不纳妾,那不是就她孙女一个,好啊有多少位高权重的男子能做到这点。梁和裕笑着捋胡须,笑微微地看着梁秋月。梁秋阳这一下子对温青的好感更深一步,这样的男人才算是好样的,人家就是个实在人,没有甜言蜜语,却句句实话。梁秋月看着地上,只不说话,眼里有隐隐的欢喜。梁老太太道:“秋月,温候爷问你话呢,你说句话。”梁秋月这才望了过去,一颗心怦怦乱跳,脸微微一红:“小女听温候爷的决定。”“听我的”温青愣了一下,“有些事是你的态度,而非我的,姻缘、姻缘,女子不同意,便成不了缘,这大主意还在你那儿。”又把问题踢给梁秋月了。董氏也在心里暗暗担心,娶唐侍郎的庶长女也比这梁秋月好,梁秋月名义上官家小姐,可梁和裕这候补知县都候补两年了,也就是个闲职,连俸禄都不领,对温青来说不成问题,可对温绯来说有一个做高官的岳父很重要。“玉堂,你看要不要讨了梁大小姐的生辰八字,让黄瞎子给合合”“合吧,不过她还没说话呢,她是应还是不应,我们两兄弟上门,不就是让她挑的么”梁秋月心里是一百个、一千个的满意,她这个年纪了,早成了梁家胡同人人皆知的老闺女,还能觅上这样的男子为婿,哪有不乐意,“早前原说的就是温候爷”声音不高,那意思再是明显不过,她没瞧旁人,就只看中温青。温青与董氏点了一下头。梁老太太令婆子给黄瞎子说了梁秋月的生辰八字,黄瞎子便在一边独自掐算起来,过来了一阵,文绉绉说了一大堆。温青耐着性子听着,猛地与梁秋月的目光相对,他心头一紧,如火烧云一般脸就红了,好在他皮肤黝黑,倒不甚瞧得出来。梁秋月越发觉得有趣,这人还会脸红。董氏听得有些着急,道:“黄瞎子,你说这二人的八字如何吧”“好哇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良缘,天作之合,金玉良缘。”温青追着早前的话题,问梁秋月:“我先前说的,你什么态度若不能厚待我妹妹,这门亲便不能结。”梁秋月没想他如此固执,非要她一个态度不可,温彩又不能在娘家待一辈子,这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镇远候府的人丁不多,人家就这一个妹妹若她还不能善待,这成什么了梁老太太道:“温候爷且放心,要是她敢薄待玉郡主,老身第一个就饶不得她。她是老身跟前长大的,这礼仪廉耻打小就懂。”梁秋月不紧不慢地道:“我只一句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要是她给了承诺,温青未必会信,可听她一说,再见梁秋月模样比早前的徐氏更强几分,举止也得体,心下亦有几分好感,朗声道:“好,我就信你了”他一探手,从怀里掏出一只锦盒又一份庚帖来,“这是我祖母生前留下的一对翡翠镯子,就当是订亲信物,这是我的庚帖,老太太且收下,挑了日子再来府上送彩礼”巧媒婆接过,又递给了梁老太太。梁老太太拿了梁秋月的庚帖。这亲事就算订下了,梁和裕让小厮去门放了一串鞭炮,也示庆贺。梁老太太心下欢喜,“温候爷和秋月年纪都不小了,温候爷,这样可好,趁着黄瞎子在,把你们的吉日也挑下,挑好日子,老身也好给孙女预备嫁妆。”温青琢磨了一下,“好黄瞎子,你选个日子吧。”那黄瞎子挣着指头,很快就道:“五月呢倒有几个好日子,五月十六、五月二十二、五月二十六,之后便是八月初二、八月十八、八月二十四。”京城人成亲,几乎都是双日子,喻意:好事成双,新人成对。梁老太太笑问:“温候爷以为哪日合适”温青想着:妹妹身子弱,还得操心府里的事,既然他也觉得这梁小姐还不错,不如早点把婚事办了。“五月吧”梁老太太又问:“五月几日”温青道:“这日子你们家来选,我们府里倒好预备。”巧媒婆瞧出梁老太太的意思,这是梁家人急着嫁闺女呢,这倒也是,换作哪家有个十九岁的大龄闺女,还不得急死,忙笑道:“梁老太太、梁大老爷、温二太太,我瞧五月十六不错,这再往后天儿就该热了,这喜宴办起来就麻烦,菜预备多了就坏了,这少了又不好预备。”梁和裕心下大喜,娶了他女儿,许他这个候补知县也能谋到实职,雍郡王与温青交好,而二人又是太子慕容恪的人,只要温青替他说一句好话,这差使就成了。笑道:“温候爷,你觉得呢”“长辈们拿主意,玉堂不好逾矩。”还真是个实衬人,声音爽朗,答应痛快,没有半分的拖泥带水,这样的人没有花心眼。梁老太太现下怎么看怎么顺眼,又小心地瞅了眼梁秋月,只见她微垂着头,面上平静,却隐隐从眸里流出几分喜色,那眼睛正有意无意地望向温青。这一瞧,就是她看上温青了。梁老太太问梁和裕:“大儿,你觉着呢”“就定五月十六。”为防夜长梦多,婚事还是早办早好,满城比梁秋月家世好、模样好、有才德的人比比皆是,更重要的是梁秋月耽搁不起,能得到这样一桩婚事,当真是老天厚待梁秋月,也是上苍赏赐。巧媒婆与两家人道了喜,嘴里说着一串的吉祥话儿,又正色道:“吉日订了,求亲礼不能免,温候爷何日得空”“明儿上午得去衙门办差”求亲得备一份像样的礼物,如一对活雁是不能少的,另还有备些给梁小姐的衣料、首饰,给梁家长辈的补品等物。温青又道:“回头就把彩礼送来。”巧媒婆为难了,她还得带温二太太母子去唐府呢。温青似看中她的为难,“你不必跟着,我备了彩礼直接来梁家,你陪二婶先去唐家瞧瞧。”几人寒喧了一阵,梁和裕父子把众人送出来。温青竟比梁家人还急似的,当真回了镇远候府备礼物,见他一回来,麻嬷嬷就笑问:“候爷可是瞧中梁小姐了”温青微愣。麻嬷嬷道:“彩礼郡主都预备好了,活雁、金猪、给梁家长辈的燕窝、人参,给梁小姐的衣料都齐全了。”求亲礼要一络地用贴上或写、或剪吉祥红纸,有的贴着“福”,还有的则贴着“喜”,有的用箱子装着,还有的已归拢成箱笼。温青见甚是齐全,当即领了护院、小厮骑马出门了。梁老太太早早传了下人预备酒席,又把梁家二老爷、三老爷叫来坐陪,梁秋月则亲自带着婆子去厨房预备。这里还没预备好,温青又上门了,众人一见那小厮排队进来,样样都备得齐全,一对活雁脖子上系着松松的红绸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大雁背上也贴了“喜”字,两喜拼到一起,可不就是最最吉祥的“囍”字。梁二太太在一边瞧得又是羡慕又是赞叹的,“这镇远候府的动作挺快”梁三太太道:“说是玉郡主在家里打理内宅的,瞧瞧这礼物预备得充盈又体面,一瞧玉郡主就是个贤惠能干的。”第180-182章 娶新妇第180章懊悔梁老太太道:“让男人们在花厅里吃酒,我们到后头说话,莫乱了规矩。”两人齐声应是。闲话了一阵,话题就扯到了梁秋月的这桩婚事,少不得提梁秋月的亲娘。梁家上下突地结了门体面的姻亲,全家皆乐岛。董氏随巧媒婆到了唐府。唐侍郎见来的是董氏母子,便听许是梁